惊魂十小时

<h1>  上午,四节课,筋疲力尽。还有五分钟下课,胜利在望。<br /> 手机响了,下意识要挂断,定睛一看,母亲打来的,赶紧接。</h1> <h1>  一般情况,母亲不会在这个时间来电话,她当了一辈子老师,知道上课不接电话的规矩,何况我再三叮嘱过她,所以这些年来,我们的联系时间基本是在清晨七点以前或者傍晚六点以后。除此之外,每一个半夜或上课期间响起的电话,都会令我心惊胆颤:岁月无情,年迈的父母,早已百病缠身,此刻来电话,又发生什么事了?</h1> <h1>  果不其然,手机一接通,那头便传来母亲惊慌失措的声音:快回来,你爸爸晕倒了!<br /> 霎时间,心狂跳,腿发软。还有两分钟下课,匆忙交代了一下,拎着包就往外冲。出校门劈头遇见办事的朋友,于是调转车头,一路狂奔。<br /> 打120!朋友比我冷静。慌慌张张拨通电话,磕磕巴巴说了一大通,电话那头温柔的问道:请问您要出警吗?要命!120居然打成了110!<br /> 不要红灯,不要红灯!许是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一路通畅。快到家了,手机再次响起,打电话的是隔壁邻居,他告诉我,120已经抵达,赶紧掉头去医院。</h1> <h1>  赶到医院,父亲已进了急诊抢救室。多亏医院的朋友,他从接到电话开始就守在急诊室门口,安排抢救,预约床位,递交化验单,跑上跑下,忙活了一中午,一刻也没歇。心下歉然,可是除了满心感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h1> <h1>  走进抢救室,看到父亲已经清醒过来,一直悬着的忐忑惶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进抢救室,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生死。书上说,生与死是孪生兄弟。漫漫人生旅途,死亡如影随形。它看似遥远,却又近在眼前。就像此刻,抢救室里担架来来往往,有垂暮的老人,也有精壮的汉子,还有花儿一样的孩子,他们带着各种各样的伤痛和满脸戚容的家人,无助的听凭上天裁决,在经历了无数的痛苦煎熬之后,又以或悲或喜或生或死的形式从这里离开。这里,是生命悲喜剧的主打剧场,从这里,你可以开启重生之旅,也可以抵达死之终结。<br /> 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我想让父亲尽快离开这里。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年龄大了,越发见不得生死病痛,不惟父亲,我亦如此。就像下午送进来的小伙子,人高马大的,医护人员拼力抢救,还是说没就没了,只留下可怜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助的哭号。</h1> <h1>  晚上七点,病区护士站打来电话:终于有床位了。推着父亲离开抢救室,我有一种重见天日劫后余生的感觉。<br /> 办好住院手续,安顿好父亲,离开病房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中午的烧饼早已消化殆尽,居然也不觉得饿,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忘我的境地了。</h1> <h1>  城市的夜,没有寂静,也没有喧嚣。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浸入夜幕的城市消失于一片霓虹,似乎今晚的月光也只是一个点缀。路灯清幽的光散落地面,妖娆了一天的花儿就要进入梦乡。世界依旧,改变的只是我们。</h1> <h1>  树影婆娑,秋风摇曳,时序更替,不觉已是中秋,那些春日里的恣肆绽放已在秋阳中渐渐化作翻飞的枯蝶。生命何其脆弱,好在还有真情相伴。十个小时,六百分钟,却恍若隔世。惊魂初定,多少繁杂的思绪,多少魂定后的感伤,就在这如水的秋夜中,流淌⋯⋯</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