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私语

林溪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但四季之中，偏爱，独见于秋。

这种喜欢，因怕太沉溺，故始终都是淡淡的亲昵。即使不懈努力地转移着嗜好，但终究还是迂回性的不舍。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惯性思维永远优先于理智的分析。

最爱的，莫过于与自身最相似的，你说相逢恨晚，我道花好月圆。

这种喜欢，大概是因了自己的一身秋气。我褪不了时而不时的阴郁气息，正如它难免着上的灰白色彩，如此，才彰显出和谐的格调。这世界上，总有一种融入，谁也拦不住。被清秋垂怜过的容颜，如何灿烂得了人间。

这种喜欢，也许是习惯了苟安于它的静谧，助长着我未曾中断过的惰性审美观念。凉风习习，褶皱了平湖上的的秋月，卷曲了枯木枝上的黄叶，嘶哑了巢窠里的乌鹊，零乱了花红的香谢，疲倦了涉水的孤鸿，熬熟了空山里的红豆。

这种喜欢，会让人觉得盛夏的多彩缤纷太过于绚烂刺眼，某日秋晴的光，那种没有温度却柔和的抚摸，又岂是艳阳迸发出的肆意热烈所能匹及的。空气分子涌动着干燥，折服了内心空洞的浮躁。将循环往复的日子，守望成永远，不负似水的流年。

这种喜欢，该是令人感觉极其舒适凉爽的。它回归于炽热过后的抱璞守真，勇气大于银装素裹的决然于世，执着而不腐朽，安详而不冷漠。不用担心紫外线对皮肤的摧残，亦不必厚重的，穿起薄款松垮的长裤，套上单件长袖，就足以应付昼夜的温差。

梦中秋天的颜色，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

这种喜欢，让人迫切地想飞到荒郊野外。

一定要是个美丽的黄昏，因为有金色的夕阳，穿透大片领域的枫树林，投射到地面上斑驳的影，与落叶参差错落出萧瑟的辉煌。

是双脚踩在枯叶上的咯吱咯吱响，是失落在无人街角的孤影幢幢，是期待湮没在梦境里的人海茫茫。每个人都有悲伤，却并非每个人都是如常；每个人都有喜悦，却并非每个人都可风光。

这种喜欢，是农家稚童的痴想。爬上树梢摘那诱人而又涩口的柿子，把一箩筐的沉甸甸，埋在谷袋里安眠；去偷吃谁家园子里酸甜的橘子，吃到肚皮圆滚喝水都会把侧牙酸倒；山林里的满身苍刺的毛栗子，已经炸开了胸膛；回荡在山谷里清脆的哞哞声，原是在寻它贪玩的牛郎。

城市里没有秋天，或者它的四季分明得太不明显。空间里，只有厚薄不一的霾，只有鳞次栉比的危楼高百耸，只有如织的人群和车辆。时间上，只有把奔波劳碌的匆匆忙忙，还有彻夜闪烁不熄的霓虹灯光。

你知道，空间酝酿出气势，时间发酵出韵味。

这种喜欢，是对秋的形容，多少相似的文字，多少相似的心情，多少相似的画面，千姿百态，又终归千篇一律，喟叹不已，又不顾一屑。多少时候，想着想着就无语了，写着写着就投笔了，看着看着就模糊了。

这种喜欢，是在这个季节，做一切想做却又不合时宜的事情。到草原之上，看风吹草低现牛羊，凌雪山之颠，祈祷目睹花开正好的白莲，沙漠之源，聆听尘风呼啸声里的驼铃。

四季的轮回亘古不变，时间却是马不停蹄的单行线，纵使抛开身外的一切，也无法轻盈地漫步云端。太放荡不羁的随性生活，若和自身处境相差太远，就只是幻想出来的绝美佳境。

明明都在朝着前方行走，为何还对原地存留遐想；明明留恋着习惯的模样，为何又选择去了远方。

如同一片火红的枫叶，飘飘然地寂寥着整个秋天，但从未凄凄然地亵渎过它的容颜。喜欢，是奋不顾身地投入怀抱，是不知所谓的妖娆，亦是宿命安排的在劫难逃。

若秋风，在这一刻

经过阳光的捕捉

是否能吹皱那如镜的绿波

若秋波，在这一刻

经过杨柳的抚摸

是否能涤荡出金粼的温柔

若秋光，在这一刻

经过枫叶的滑落

是否能打磨掉梦想的坎坷

2014-10-11 1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