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原创故事系列二）

杜若

女人花，玻璃心，一束一世光。愿以手中笔，留住千世情。

　　 梨花落

夜悄然降临，世界随之宁静，娇嫩的月色穿过薄纱泄下一地似水柔光，青色的床幔里一习剪影，长发慵懒一侧，斜斜靠在床头，未曾宽衣，只披着褂子，坐着。

子菁任凭眼泪滑落，无声无息，心似被剜去了一角，空的有些眩晕，不真实。久了，就有些颤栗，手有些冰凉。

“叮铃铃……”高低柜上的电话突然躁动起来，子菁吓了一跳，快速奔去接起，已是午夜时分，这铃声太过刺耳，千万不要惊醒隔壁的父母。

“喂，在听吗？”

听筒里传来的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子菁瞬间泪如雨下，好冷，牙齿不停地打颤，这不是很冷的夜却有透心地冰凉自脊柱传遍全身。

“子菁，对不起，对不起！”

子菁能听到他哽咽的抱歉，冰凉的手握着话筒，什么也不想说，哭得久了，眼睛有些痛，地上的月光依然如丝般柔软，却多了一个影子，蹲在椅子上抱着膝，小小的，一枚孤寂。

“……你，不是应该……”子菁嗫嚅着，不知所语。

“我没有，我不想，我在外面，只想看到你，只想和你说话，我很担心你，你还好吗？

……”

好？

子菁听得莫名，好，如何好？

你那边是一片喜庆，父母在上，红袍在身，软香在怀，喜烛摇曳，席满人欢。那是真正的好吧，你又何苦来问我好？

正是佳时，月明夜柔，岂不正好良宵？

　　“子菁，你知道的，我很想你，很想……，大哥和姐夫陪我在外面，我喝了很多酒，我不想这样的！”

他口里的大哥子菁知道，是从另一座城赶来给他贺喜的，也是他欢天喜地领着自己去见的大哥，大哥曾经告诉他，兄弟你想清楚了可要好好做决定，不要辜负了姑娘。

他口里的姐夫子菁知道，是子菁在他家院子的一树梨花下碰到的，只一眼，姐夫告诉他，小子喜欢了就去做，不要想那么多，别让自己后悔。

子菁心痛的紧，想挂电话，又舍不得，子菁知道他难过，知道洞房虽有花烛，他却依然逃离出来只为牵挂自己，只为这已经画上句号，却不忍封口的一笔如此难以浑圆。

　　子菁沉默着，听筒里是他哭泣的声音……很近，又很远，子菁想伸手去为他抚去眼泪，却只有指尖穿过的青色的光，怎么也触不到。

子菁记得那一次他在自己的宿舍哭，周末的宿舍人去楼空，只他二人，他给了子菁一个金色的手环，套在了手指，他说，喜欢吗？我想娶你，这个先给你，以后给你买大个的。

然而，他的父亲不同意，父亲和她的老父是战友，是铁哥们，而她因为早两年到单位且长他几岁，一直有细心关照他，便有了闲碎的言语被指为一对，双方父母亦是乐见其成，早已欢喜在胸，没有人问过他是什么意思，直到两年前的一天，他遇到了子菁，方才明白原来爱在这里，他想申诉自己的幸福，却被道德牢牢捆绑。父亲说：她年龄大了，你小子这样做，我不允许，对不起我的老战友！

子菁总觉得是穿越回了过去，男未婚女未嫁，互有情愫，却要背负如此滑稽的情节，子菁不想多说，任他落泪。他落泪的时候像一个孩子，软弱可怜，子菁不想给他压力，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不会留。

他是家中老小，掌上明珠，一行事宜无需出面，可是人总要出场，由他天翻地覆，父亲已拜托了老局长架着也要架他回去，窗外的吵嚷声里夹着他醉酒的怒骂，他吵着不肯，脚下的步子却已由不得他。

该来的还是来了。

五天后，便是今夜，电话线很长，长的没有温度，长的足以隔开曾经很近的一双人；电话线很硬，硬的像一把利刃，足以划开一道无法缝合的口子。

子菁听不到那一头还在说什么，只听到抽泣的声音，手腕因为握的太久，有些酸痛了，老式的三五牌座钟忠诚而分秒不差地开始履行自己的义务，抬眼望去已是夜里三点。子菁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祝福你，回去吧！放下电话的刹那听到那里声嘶力竭地传出：小熊，不要！

小熊，对！小熊是属于子菁的，子菁酷爱玩偶小熊，于是他便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唤她小熊。他们天真地以为可以走到老，相携着去拍了组照，亲昵地幻想着未来，他们一起爬山，一起逛街，牵起的双手毫无顾忌，仿佛太阳因他们而灿烂，星空因他们而闪耀，满世界的温暖都会祝福他们走过困难。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又是梨花飘落的时节，笑声仿佛还在，风儿吹过，一树梨落，那方正的相纸亦从指尖碎落，那枚金色的指环坠入沉沉江底，这世间便独留下了宿醉不归的他和远走他乡的子菁。

世间却依然有序，万物也依然流转。

秋雨连绵的日子，伤感的故事浅浅道来，往事不堪，回首已蓦然，因那华发已染霜。

采写编辑:杜若

真实的故事无需浓妆艳抹，只需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