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申随章

<h3>二&nbsp;&nbsp;&nbsp;&nbsp; 哥</h3><div>我有个堂兄,比我年长八岁,在他的兄弟中排行第二,所以我从小就叫他二哥。</div><div>在当时我们的家族中,我的学问算是最大了。二哥小学一年级没上完就辍学了,但我俩的感情最好。二哥很疼我,常对我说:“随章兄弟,你要好好上学,上学才有出息,二哥这辈子没指望了…..”</div><div>小时候家里很苦,吃饱饭是每个庄户人家最大的奢望。二哥家里兄弟姐妹多,工分争的少(1978年前,中国的农村实行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社员,社员参加集体劳动并获得工分,年终按家庭总工分及生产队的收成情况,生产队分给粮食或其他农作物。),那时地里好像也产不了多少粮食。二哥总是面黄肌瘦的,偶尔有些好吃的东西(象烤红薯、煮花生、炒黄豆之类),二哥总是揣在兜里,等我放学了给我吃。我吃的时候,二哥在一旁看着我憨笑,喉咙不停地动,嘴上说:“你吃,你吃,上学得用脑筋嘞!”。大了才懂了二哥的心,也才能在回味那一幕时明白二哥的喉咙动是为什么!</div><div>二哥娶媳妇那年,我十五岁。在记忆中那是二哥最高兴的一天,从此,我又多了个二嫂,又多了个疼我的人。第二年,他们有了孩子,叫世光。于是二哥就起早贪黑,做些小生意,维持家用,日子虽幸苦,但总是乐呵呵的。</div><div>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天,二哥比别人都高兴,手舞足蹈,像个孩子,逢人便说:“我兄弟考上大学了,我兄弟有出息了……”。我上大学走的那一天,二哥二嫂为我送行。他们俩一起来的,二嫂在前,二哥在后。二哥憨笑着,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透明。二嫂的双手攥着衣襟,肚子大大的,鼓鼓的,到了跟前,二哥仍是憨笑。二嫂对我娘说:“俺兄弟去上海上学需要钱。俺和他二哥~~~家里~~~不宽敞,凑不上~~钱,这些鸡蛋给俺兄弟路上吃,路上买着吃太贵。”我娘让我接过鸡蛋,我双手捧着,还很热,眼里已是泪,眼珠急转,眼帘紧眨,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流泪,但心里在汩汩地流。这不是鸡蛋,这是颗心,是颗很热的心。</div><div>以后我离开了家乡。从那年开始,冬天我的手就再也没冻过……</div><div>二哥的世光十八岁那年,我在天津工作已多年了,春节回老家时,二哥二嫂说:“世光没考上大学,你能给孩子找个活干吗?让孩子跟着你,我俩放心……”我答应了二哥二嫂。二年过去了,虽时时想着这事,却没有兑现我的承诺,二哥也没再提这事。</div><div>2005年11月9日的晚上,我的胞弟来电话:“二哥的孩子世光死啦,今天才埋的……二哥二嫂伤心的死去活来……”我傻了半天,不知说什么好。</div><div>二哥太不幸啦,这是他唯一的儿子,都二十岁了,他是二哥二嫂的希望啊!去年春节回家时,二哥说,世光都快二十了,现在跟着你三哥(二哥的胞弟)学习修车,学的不错,有媒人要给说媳妇。说话时二哥的眼里放着光,那憨笑的神态就像当年看着我吃他给我的他揣在兜里的东西,那表情像他娶媳妇那天一样,还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透明。</div><div>然而世光死了,二哥二嫂的希望破灭了。此时,我在天津,我无法想象现在二哥二嫂悲愤欲绝的心情,也不知道二哥二嫂能否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div><div>二哥二嫂来了,到了我这儿。二哥仍是憨笑着,诉说着家里的事,唯独没说世光的事。我的心在流血。二哥的希望没啦,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怎么还?!</div><div>早晨醒来,才知道这是梦。怅然若失间,多么希望二哥儿子的事也是一场梦啊……</div><div>我答应过二哥,给孩子找份工作。我可以做到,但我没做,这一生我再也没机会做了。有一种痛,象一把匕首,插在儿女的心上,那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二哥这种痛又是什么呢?中年丧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div><div>我能做些什么呢?为了我的二哥!</div><div>我一定要做些什么,让我二哥的笑,还是那样的灿烂,还是那样的透明。</div><div>申随章于2005年11月10日晨</div><div><br></div>

二哥

二嫂

世光

憨笑

兄弟

那样

孩子

上学

生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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