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访花牛村序】</h3> <h3>戊戌七月初四,昔知青点同仁携余共游花牛故地。余常途经之,虽瞻“花牛寨”三字偌大而高悬,顾寨门方正而洞开,亦无所往。前日众友人降尊亲觅余,以筹重访兹事,方惊四十余载白驹过隙,觉寨中境迁丝毫未之,遂许。彼日同行者,刘晓红、王运生、杨科 、牛俊秀、张西琳、姚春建,及刘之夫文三强。【之所以言寨,玩儿味之前所称】<br></h3> <h3>四十多年说长也短,转眼之间就过去了。1975年3月28日,生命中最最难忘的日子。那天早上,父母弟弟帮我提着行李,来到北道分路口林业局机关大院,这里已经有很多孩子与家长聚集在这里。等待林业局举行简单的欢送仪式。送我们这些乳臭未乾的孩子们,上山下乡,成为知识青年。一阵敲锣打鼓哭爹喊娘之后,我们胸前佩戴大红花,登上了高高的解放牌大卡车。汽车开到了道北体育场,天水县在这里也举行了一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欢送大会,大家都各有家长陪同,我的爸爸也在其中。欢送会主席台上领导讲的啥,大家基本都没有仔细去听。紧接着又上了汽车,把我们拉到了天水县二十里铺公社。公社也如法炮制,又是一个欢迎知识青年来到二十里铺公社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动员会。紧箍咒讲了一大堆,也没心思去听。就听见吆喝我们快点上车,没多久卡车就把我们伴着尘土飞扬,一点点路程把早上吃的饭都快颠出来了。总算到了花牛寨了。 </h3> <h3> 王天敏点长是七二届的大哥哥,人非常正直无私有责任心的人。他们刚下乡到花牛寨时,住在农民家里,真正的同吃同住同劳动。后来,他们在上面的支持支助下盖起了瓦房。之所以叫瓦房,是土坯加少量的砖砌的墙,夜晚透过房顶的瓦片能看到天上的星星,不过很少漏雨。1976年秋季那四十多天雨,我用足了我所有能盛雨水的东西了。屋里除了一人多高的墙隔着外,五六间房屋,没有顶棚,自然不隔音,隔两三间房子的声音都听的很清楚,一个房间取暖点火,大家一起享受烟熏。</h3> <h3> 花牛大队高书记,公社陈干事,花牛知青点1972届,1973届大哥哥大姐姐们,热忱为我们举行简短欢迎仪式,大家一起吃了早已准备好的面条,送走了陪我们来的家长。我被分配第二排平房北头第一间,刚打扫干净的猪圈。(猪是赶出去的奥)</h3> <h3>花牛寨有一个传奇的人家。男主人赵鸿儒,1949年之前在青海省国民党部任职。夫人青海省医院妇产科医生。解放后化成历史反革命,遣返原籍花牛寨落户务农。是被专政改造的对象。赵鸿儒家是花牛寨最有钱财豪绅,高墙大院,自家祠堂,土改划为大地主。所以,赵鸿儒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博学古今,也很有政治眼光,从来都是谨小慎微。我几次领命于武装民兵,持枪看押,包括赵鸿儒在内的四类分子劳动。因为这个四类分子都花甲之流,我不忍逼他们不停的干活,休息之余,赵鸿儒总爱给我讲大道理,鼓励我多看书多学习,以后会有大用出的。也给我讲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知识。也叹息自己的儿女因为自己家庭背景不好,而受株连,不能好好的上学。小小的年龄在农业社从事重体力劳动,而潸然泪下。一年冬夜,我押解他们在山上修路,其他社员都在修水平梯田。风高夜黑,非常寒冷,就在他们干活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山洞,赵鸿儒找了一些柴草在洞口内点着,让我取暖,暖和就犯困,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山洞掉土的声音,还不知怎么回事儿时,赵鸿儒大喊着跑到洞里,一把把我揪出来,刚到洞口外面,山洞就坍塌了,尘土飞扬让人窒息,我们相互看不到。我也被突如其来吓蒙了。尘埃落定,他告诉我,火把山洞顶部的冻土烤化了,所以洞坍塌了。我还着急我的枪埋在土里,他冒着再次坍塌的危险,把枪从土里掏出来交给了我。救命之恩永生不忘。他老伴在花牛寨从事着接生工作。当然,是个人行为了。那几十年,花牛人大部分都是她接生的。这次去花牛寨,看不到他家高墙大院,祠堂大庙,当时花牛寨极具天水土豪风格式建筑。取而代之是新盖起来的村委会。上面给了六十万?</h3> <h3>花牛寨。四十多年前大队华文书对我讲过,花牛寨原本就是由姓华家,姓牛家,姓蔡家三大家族组成。历史变迁,牛家蔡家不知什么时候就慢慢的没有了。村的名字慢慢的也被人们口口相传叫成了花牛寨。现在华家崖还是独立于村西南的半山崖上。</h3> <h3>大队的广播室。大队的广播室就设在我们知青点一进大门左手第一间。喇叭分别安放在村子里几个制高点,打开广播喇叭,全村各个角落,包括现在的羲皇大道都能听得见。可想它的功率之大。但比起它来,各小队队长们,每天早上吆喝上工劳动,都卯足了劲嘶声力竭的喊着。比如“一队的社员都在干活了,王运生 杨科 郑宇...太阳都晒到屁念门了,还不起床。”尴尬呀,我的队长。晚上,小队长们又拉着长调慢条斯理的骂着,白天干活惹他不愉快的人与事儿,安排明天的活。中间有断片的时间,喇叭也不闲着,秦腔啊...吼起来,震耳欲聋。八个生产小队,基建队,大队部。喇叭声声直到深夜。1976年9月9日,我被安排广播室放广播,哀乐阵阵,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四人帮被打倒,祝酒歌唱起来。我也解放了,可以离开那半米内看不清楚人,满屋老汉烟的广播室了。老汉烟味令我窒息恶心。这也是我终生讨厌吸烟人的原因所在。后来我才知道,每家每户也安装了小喇叭,与高音喇叭同步响起来!有的农民偷偷的把喇叭线弄坏。</h3> <p class="ql-block">全福大(大_爸爸之意)。他是我们一小队副队长,个子比我高,脸上有麻子,但人很少有笑脸,所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取笑他。他带领大家在地里干活,没有时间观念,他的观念就是把整块地的活干完。妈妈呀,那年月人都吃不饱饭,常常我眼冒金星,两腿打晃,手里的工具早都不听我使唤了。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玉米要锄完。只听大妈级的女社员借故拉屎尿尿喂孩子,走掉了。可全福大汗水从脸上流到脖子,掉到泥土里,还是没有发话收工,直到把我这弱小知青的活包揽过去,又把溜走人的活全干完,才扛着农具对剩下的人说。咋回!所以大家心里又恨他又觉得他人好。有一次,他叫我去他家,进门后,居然看见他在冲着我笑,笑得那么恐怖,那么猥琐,那么灿烂,哈喇子都流到嘴角,流到衣衫上。恐怖的原因,我没见过他笑,不知道他也会笑。全福妈妈非常慈善,就和全福一样,脸上总是堆满了笑容。我们这次去花牛村,意外的见到了全福。他开始都没有认出我来,我还是看见一个头戴草帽,身穿白色土布衣衫,草帽下熟悉的笑脸,我一眼认出了他。亲人见了亲人面,激动的泪水眼眶里转。我们的手紧紧相握,有多少话涌上心头,千头万绪变成一句话,你还好吧?老队长离世多久了?...</p> <h3>周录生。也是花牛寨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七三届的。提他就是有一天,他爸爸急急忙忙跑到知青点找到我,让我去他家里救救他儿子,他儿子牙疼的要死要活的。村里保健站看过也没有止疼。村里都知道我父母是医生。觉得我能救他儿子。好在,插队前我爸快速培训过我,针灸治疗普通疾病的知识与方法。也给我这方面的书籍,一套针灸针,一个针灸人模型。消毒的用酒精棉球。妈妈给我缝制了几个练习针灸的布娃娃。平时也在自己的身体上针刺过。所以,周录生爸爸再三求我,我第一次实际医疗实践。合谷 夹车穴...效果出奇的好,他不疼了,很快脸肿也下去了。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我就成了编外的赤脚大仙了。村里腰腿疼的人很多,我一面继续向父亲讨教学习,一面为他们治疗。后来,在甘肃省中医院针灸科学习时,郑魁山教授夸我手法娴熟,穴位选定迅速准确,很快就放手让我独自治疗。</h3> <h3> 马尿!!!有一年,我从家里拿来几瓶啤酒。本想讨好小队干部。小队干部很高兴的接在手上,而且兴匆匆开瓶饮用。没曾想他们祖祖辈辈就没有见过啤酒,更不知怎样开瓶怎样饮用,就更不用说啤酒起沫与那啤酒花的气味了。只见酒瓶盖被打开刹那间,瓶盖飞起泡沫四溅,浓浓的啤酒花气味扑鼻而来。队长没见过这场景,大声呵斥道,我暗害革命干部!这瓶里分明就是马尿!边呵斥我一边举起酒瓶往地下倒。你看看这泡沫,这味道,这颜色不是马尿是什么???在他们心里,酒。就是散发浓浓酒精气味,喝到口里很辣的那东西。怎么能发泡,还是黄色的呢?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如今,他们的子孙后代很多也都是啤酒肚啦。</h3> <h3>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知青点做饭就是一男一女做一个月,然后轮流。我自己不清楚都和谁轮流了。但是,张西琳和我在那泥泞的雨季里一月真是醉了。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柴火湿漉漉的点不着火,烟熏火燎,呛的难受不说,鼻腔嘴里都是黑灰。村子里的水井也坏了。农村人还有牲口驮水,而我,要担着担子,在泥泞湿滑的路上来回要走五公里左右。即便如此,吭哧瘪肚一担水刚挑进院子里,脸上的雨水还没有擦,一挑水就被点友们恶意的倒去洗漱,洗衣服...保证不了做饭用水,吃饭点到了大家群起而攻之起哄。因为下雨,所以大家都不出门,用水量猛增。这个月真是难熬啊!我和张西琳也互相埋怨着,也同时享受点友们的欺辱。</h3> <h3>王佐国。二十里铺公社北片区驻队干部。我插队一个月后,被公社选派到董家源大队住队。主要是对夏粮产量的评估。协助王佐国的工作。觉得自己有尚方宝剑起的,对大小队干部们吆五喝六,蛮横不讲理。自己性情好了给你这块地产量少评估一些,要是看大队干部偷奸耍滑欺上瞒下不顺眼时,就恶意往高评估产量。王佐国给我讲如何处理干部与社员之间的关系。产量评估高了,社员口粮都不够...但!我说评估少了给国家做贡献的指标完不成啊?公社给我下达的任务咋完办啊?他把我带到干旱颗粒无收的庄稼地,带我去都揭不开锅农民家吃他们的野菜做的午饭,饭里几乎没有米面,我根本就咽不下去,恶心的跑到外面呕吐。他还鼓励我驾驶手扶拖拉机,去天水市地毯厂拉大粪,下山时把队里种的大葱带到城里卖掉。还让我去赵集寨小学教孩子们唱歌。觉得自己慢慢的贴近了农民,更像一个农民了。我们一起丈量了绝收的土地,如实的评估粮食产量。上报给公社,尽最大可能去减少农民的负担。给上面的任务完不成,晚上我们开全体社员大会,破口大骂队里的干部,给他们压力,鼓励社员群众多出工,勤劳做,争取少吃国家救济粮。会后,他和那些干部有说有笑,在公社干部会上自己包揽责任,挨上面的责骂,庇护大队干部。秋雨绵绵,山路湿滑,是你拿着铁锹挖着一个个小坑,护送我下山回家...王叔你还好吗?祝你健康长寿</h3> <h3>花牛苹果。曾是花牛人的骄傲,也曾敬送给伟人毛泽东,毛主席办公厅回复表达谢意与赞扬。后来苹果经天津港销往香港等地,香飘海内外。麦夏,红元帅,黄元帅,青香蕉,国光...品种多样,从初夏到初冬。苹果园是村里最最忙碌,引以为自豪的收获之地了。我也有幸看护过一段时间果园。乡里人口头禅,“你娃把苹果吃美了!”。挑树稍最红最大向阳的苹果吃,开始一口气能吃五六个,酸得牙都倒了。就学着苹果放进罐罐里加上冰糖煮着吃。果园是集体的,吃多少没关系,不能偷着往回拿。所以那时候偷苹果的事也不少,看护果园常常晚上被袭击。如今,果树品种老化,大集体的果园承包到户也不复存在,成片的果园难觅踪影。花牛苹果早已成为甘肃东部苹果的代名词。也是过去式了。如今市场大都选购富士苹果。商业化的今天,天水又出了“潘苹果”品牌。</h3> <h3> 替人家背黑锅。那个年代十五六岁的我对男女之事还不太懂的。有一次去村里管我们知青的@干部家办事儿。他家的院子大门儿敞开着,所以不必叫门就进了院子。路过厨房门口,干部老婆心不在焉的在做饭。看我来了也没啥表情,没搭理我。我就径直走向他家客厅卧室一体的土房。进门右方向就是他家的土炕。我叫了一声@干部,他也没有搭理我。我走到炕沿边,往炕上望去,炕边有张八仙桌,桌上有食盐碗,辣椒罐,醋瓶子……。看来还没有开饭。炕里面@干部像骑马一样,光着下半身,骑在一位女知青身上。当然,女知青下身也光光如也。他们干着男女之事。我很尴尬,不知道是走好呢?但我判断他老婆肯定知道,也在等他们完事再上饭。@干部毫无羞耻叫我等等。我还是走了。我都快忘记这事了。有一天那个女知青找我说。她怀孕了,孩子不能要。更不敢和@干部说。他老婆知道,让她自己堕胎去。那年月,堕胎很严,没有夫妻手续几乎是不可能。她和我说估计考虑到我父母都工作在医院。可是我怎么和家里父母说呢?干部老婆也找我来了,让我回家说她是我的对象。我也惧怕人家的权势只有答应。回家告诉父母,先是一顿臭骂免不了。就这样稀里糊涂替人家背了黑锅。之后那个女知青被调到半山腰的独院里,制作红菌茶。其实,就是@干部安排的,方便他控制玩弄女知青。她也经常叫我去她那里,给我一些好吃的,还有白砂糖。年底,有招工指标。她们1972届全部都走光了,她也就离开了花牛寨村。</h3> <h3>我们的回访从这里开始。季岁坝,花牛村一队回乡知识青年。1973年毕业于天水县一中,高中文化程度,也是当时农村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知识分子啦。也是我们花牛大队第一生产小队队长周念喜的乘龙快婿。(他家的看照片,后排左一)</h3> <h3>季岁坝与杨科话桑,四十年弹指一挥间。</h3> <h3>四十年前一个低矮的土坯结构的老房,如今宽敞明亮的四层楼房,使用面积600多平方米。这在过去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h3> <h3>季岁坝全程陪同大家,向导。介绍花牛村四十多年的变化,述说那个年代大家建立的友谊。</h3> <h3>季岁坝带着大家首先叩开老书记,陈玉厚的家门。</h3> <h3>八十多岁的陈书记,虽然得了老年健忘症,但还是认出了刘晓红,非常的高兴并与大家合影留念。</h3> <p class="ql-block">告别陈书记,离别时,陈书记老伴儿张老师依依不舍。千叮咛万嘱咐,有空多回来看看。</p> <h3>寻找当年挑水的路,那时雨天泥泞不堪的村路,晴天尘土飞扬。我们在下雨的季节里吃尽了苦头。又有谁能忘记呢?总是大家回忆的话题,今天这里变化的都快认不出来了。</h3> <h3>魂牵梦绕的知识青年点啊。如今你还认识我们吗?四十多年的离别,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的太晚了,太晚了。。。如今你变了摸样,但是我们还是能认出你,能感受到你的气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向你倾诉着,倾述着。。。你听到了吗?我们回来看望你来了。。。(这扇金属大门就是前面照片,收工回来的那个大门。)</h3> <h3>离开知青点旧址,心情是苦涩的,曾经沧海永难忘怀。</h3> <h3>何炳银村支书热情将大家迎进村委会,欢迎花牛村老知识青年回访。热情洋溢的为大家介绍花牛村四十多年走过来的历程。也向大家述说着这些年自己干村干部的苦衷。何书记身体硬朗很霸气,正气凌然。</h3> <h3>百忙之中,何书记还是邀请大家一起共进午餐。但是大家不忍打扰何书记的工作。告辞而别。离开了花牛寨。</h3> <h3>老点友重逢格外亲,你拍照,我分享,找找老照片,看看当年的我。</h3> <h3>毛主席语录:“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h3> <h3>老知青们与现任村支书何丙银交谈。当年都在一起劳动挥洒汗水。【点击下面画面 可看视频】</h3> <h3>【真实记录,尽可能多的展示过去的人与事。是对后人负责任的交代,是有血有肉的历史展现。不然,后人只从我们口里听到的“我们年轻时...如何如何”有点空洞。他们也不爱听。】</h3> <h3>2018年08月16日作于天水。黑白照片作者拍摄1976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