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

大个子 

<h1> 抄家</h1><h1><br></h1><h1> 1967年的春节前后,整个社会,沉浸在自上而下的夺权狂热中,人人忙于‘革命’,或激情万丈,或随波逐流,或生不如死,人在江湖,没了年味儿。</h1><h1> 父亲所在的省人事局,成立了‘鬼见愁’战斗队,造反夺权!以批判控诉父亲为中心的大字报,铺天盖地!父亲整天接受批判,整肃,交待问题,疲于奔命,惶惶不可终日!我的两个哥哥,都在所在的大学里参加‘大革命’,不准回家。家里只剩下弟弟妹妹和我在一起,陪着母亲,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h1><h1> 一天,‘鬼见愁’战斗队长王xx,带着十来个人,押着我父亲,气势汹汹的来到我家,喝令在家的人,全部都滚出来!父亲胸前挂着一块用三合板做的大牌子,上面用毛笔乱糟糟的写了几个大字: 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赵生仁!还特意在名字上打了醒目的红叉!但见父亲神情沮丧,低头站在房前,我随母亲站在离父亲几步远的地方,弟弟妹妹怯生生的站在我的身后,共同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h1><h1> 我家住在机关楼后的一排平房里。六间屋子,两头各一个厨房。我家和省民政厅长何侠是邻居,两家一分为二,各住一边。</h1><h1> 王xx是这次抄家的总指挥。在他的授意下,来人分成三拨,对三间房齐齐地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他们翻箱倒柜,搜检他们认为是有用的东西:所有公家配给的桌椅板凳,立柜,矮柜,粽床,床架,皮椅,沙发,茶几,碗厨,连厚点儿的床板,统统的都收走了!家里的零碎物件,全部堆积在地上,犹如逃难,狼藉满目,甚是凄凉!我父母来自陕北的穷山僻壤,苦出身,上无片瓦,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父亲虽解放进城为官,也是两袖清风,没置家当。最终搜得母亲当年作为嫁妆,准备打手镯的几块银元,几张没用的旧币,我二哥收集的民国时期的邮票,国外的邮票,我大哥采购的电器元件等,一律收缴待查!王xx恶狠狠的看着我们说: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抄完家,我们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亏得父亲迷恋老家的生活习惯,在家里盘了一个土炕,全家人挤在一起,在炕上度过了劫后最恐怖的一晚。第二天,母亲找到造反队,反复申明,全家人挤在一起住宿的困难,造反派才勉强同意,让我去库房找几块薄床板,拿回家使用。我在大院里捡了一些破砖头,支垫起破床板,权且打铺,安顿度日,历时近两年时间。</h1><h1> 父亲天天挨斗,造反派还让他保证,每天都要看完当天贴出的大字报。父亲高度近视,根本看不清一尺外的东西,我和妹妹就天天陪着父亲楼上楼下的跑,念大字报的内容给父亲听。机关楼上每天传来吵杂的口号声,大字报里对父亲的人身攻击,极尽侮辱人格的语言,强加到父亲身上的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接踵而来,时刻冲击着我们的视觉神经!声声传进我们的耳朵里!极大地伤害着我们的身心!在限制人身自由的日子里,造反派轮番上阵,不让父亲按时回家吃饭,我们经常看见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胸前挂着牌子,从楼里出来,回到家里,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有气无力的从脖子上摘下牌子,悄无声息的端起碗,吃着反复热了几次的饭菜,我们在一边看着,束手无措,帮不上手,心如刀割,着气,窝火!</h1><h1> 一次,没等父亲吃完饭,几个造反派就冲进家里,架起父亲,挂上牌子,半推半就的拖着父亲去机关继续批斗。眼看就要进大楼了,遇上倆小孩儿,拦住父亲,问牌子上写的什么,我父亲低声答复后,黯然进楼,两小孩在身后哈哈大笑!我看在眼里,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给弟弟使了个眼色,起身紧随其后,一人揪住一个,大打出手,狠狠教训了俩小子,让他们以后长点儿记性!没成想,我们惹祸了。被打孩子的父亲是民政厅的干部,他不干了,纠集起一帮人,伙同机关的个别人,来到我家兴师问罪!同院发小王阿平,给我报了信儿,让我先行躲避!后来,阿平告诉了我发生的一切。他们几十个人,围了我们家,把我母亲团团围在中间!高呼着口号!厉声吼叫着:打倒走资派的孝子贤孙!血债要用血来还!狗崽子必须低头认罪!我母亲是从苦难中走过来的人,处变不惊,沉着应对,与之周旋!他们干吼了半天,找不见我的人影!怎肯善罢甘休!也有人从中和稀泥,让赔点儿医疗费了事!我母亲最终给了十块钱!那帮人临走时还撂下话,没完!让我小心狗头!事后,我回到家,想必面临斥责!可让我意外的是,母亲没有发火,他望着我,悲情地给我说:能不能给你爸省点儿心吧!</h1><h1> 在新城,有一大帮子和我一样处境的哥们兄弟!大家有难同当, 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畏于隐忧,那些人也不敢太造次 ,太过猖狂,偶尔遇上,双方横眉冷对,都没好脸子!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身高1米8的大个儿,我不怵他们!</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