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作品)《静静的紫杉》/作者•王朝明

中国报告文学周刊

<h3>(原创中篇小说)《静静的紫杉》&amp;</h3><h3><br></h3><h3><br></h3><div>大雪封山后的小兴安岭山脉就像一条起伏缠绵的白蛇,被鸟悄地冻僵在东北这一望无际的黑土地上。</div><div>昨晚,一场老莫平生罕见得暴风雪吞噬了所有下山的路眼儿,他早就找不到下山的路。呼啸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十分嚣张地从他的脸颊上划过,让老莫感到被火灼过一样难受。在这空旷的山谷里独自行走,让他感到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寒冷与恐惧。而这种感觉竟如钢丝一样从老莫早已贲张的血管里突刺出来,就像“木刻楞”檐下倒悬的冰凌,让他每时每刻都感到冰心刺骨。老莫在齐腰的积雪中就像一只冻僵的蜗牛艰难地跋涉了两个多钟头,他实在走不动了,两条腿就像面条一样崴进了雪壳子,再也拔不出来了。于是,老莫这头跑累的傻狍子就地猥出一个雪窝子,想临时休息休息。他嗓子眼也开始冒烟,就从背包里摸出那只山寨的军用水壶,一看傻了眼,它早已经冻成了一块冰坨儿。老莫只好吹去雪壳子上的树叶与草沫子,团了一个拳头大的雪团子吞进口中。此时,山谷中有一群红脑瓜门儿的苏鸟躲在的雪窝子里觅食,还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让人感到一丝悠扬,一丝寡静。</div><div>老莫其实今年还不满50岁,由于他常年在高寒地区工作,面庞就比较粗糙黝黑,眼角儿耷拉,矬瘦的身躯裹在土色的夹克里,像是一只从土堆中钻出来的土里土气的小老鼠,闪烁着一种畏畏缩缩,又犹犹豫豫的眼神,咋看都像一个饱经风霜、胆小怕事的小老头儿。老莫躺在雪地上,望着那能包容一切的蓝天、白云,他突然感觉到此时自己身处的这座山谷有一种窄窄的味道,只有划过的山风还是如此地浩荡。</div><div>这次下山,老莫心里只揣着两件事儿,一件是进城好好烫个热水澡,去去一身的霉气。另一件就是同他那六指老婆好好“压悠起压悠”,他已有小半年没沾荤腥儿了。</div><div>从前有人说“山东人不讲卫生,一辈子就洗两次澡:生一次死一次。大姑娘不结婚不准洗脖子,像个烟筒!”其实,用老莫的话讲,东北山里人比山东人更埋汰,大人孩子基本整个冬天里不洗澡,原因有二,一是山里人大多数住的都是“板夹泥”的趟子房,基本没有洗浴的条件。二是东北这山里冬天太冷,能冻掉人的下巴,如果洗了澡容会得伤寒感冒啥的,也不容易治好。</div><div>老莫上次洗澡还是两月之前的事呢,那是要进山采伐的前夕,他和包“山号”的老板一起进市里置办伐木用的油锯、板斧等物件儿。</div><div>现在市里的汗蒸房太淫乱,为何有人频繁出入,说汗蒸健康,如今才知道男女混在一起,勾搭方便,就开房。唉,这要疯狂了。老莫想着想着,竟突然怀念起那一排排挂红灯的韩式汗蒸房来了。那每一张在云气缭绕中盛开的猩红嘴唇,就像一朵朵带露水的罂粟,开的越发冷艳,让老莫他直起鸡皮疙瘩。</div><div>那只“肥鹅”被老板叼走,眼前只剩下那个怎么瞅怎么都像一只瘦腿蚊子的干瘪女子。老莫转头一想“蚊子也是荤腥”,管他你,自从老婆与他离婚后,他很久没碰过女人,没沾荤腥啦。这回可得开开荤,好好打打牙祭。</div><div>“一看就是雏儿,一掐一包水。老莫,尝尝鲜儿咋样?”似乎不怀好意的“大洋”在一边怂恿。</div><div>老莫突然感到一股燥热直冲五脏六肺,,两腿打漂儿,口条发麻,底下也开始搭起帐篷来了。</div><div>被“大洋”称为“雏儿”的瘦女子一直在一旁咀嚼口香糖,最后,她把口香糖狠狠地往地下一吐,就冲着一脸窘态的老莫说了一声“给钱!”,把他吓得一哆嗦。</div><div>“钱......啥钱?多少啊?”老莫支支吾吾,他心里明白此时自己的兜里比脸上还干净,他哪有钱呀,这次进程的开销是老板“大洋”包葫芦头儿,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力巴”,跟班的命。</div><div>“蚊子”有些不耐烦了,头一摆,屁股一扭:“哼,傻了吧唧的,边儿去”!</div><div>老莫一下子傻了眼,这回可尝到了“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的味道啦。“大洋”在傍边呲着一口被烟熏的黄牙,露出一丝窃笑。这让老莫委屈得很委屈,心里抱怨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同他这号人成了朋友。一句“臭不要脸”的叫骂声,为老莫此次的艳遇之旅画上了句号。原来是“大洋”私底下偷偷地掐了一下“蚊子”的大腿。</div><div>“大洋”姓关,是老莫的麻友。兜里有几个臭钱,人前背后总爱“抖擞”,牌友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也是这次他们包山号的“二东家”,真正的东家是山下的林业局。老莫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和“大洋”是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见到漂亮的女人,都是一个德行。其实,他俩在别人眼里都是粘了一身尘土的“土豆秧子”,也只就是这点土腥味儿,他们才能生存。如果把自己抖搂得太干净了,反而他们就活不成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