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left;"><b><font color="#167efb"> 闻人尽孝心酸涩 唯有撰文慰楚凄</font></b></h1><div> <b><font color="#ff8a00">一一写给逝去九周年的父亲</font></b></div> <h1><font color="#010101">父亲:<br>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您离我们而去已经九年。九年来,我们做儿女的时刻没有把您忘记。在外时间长了,总想回趟村里,总觉得父亲您还在,还在等着我们的归去。</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父亲,每回老家,跨进南门,总会习惯性地径直走向您生前住过的屋子。多么希望和先前一样看到您抬头惊喜的笑容。屋里的陈设依旧,而厚厚的灰尘和阵阵寒气,无言地昭示着这里已不再住人。站在地上端祥着墙上相框里您的遗容,父亲,您知道我的心是怎样的痛!</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不,我不信!我不信!父亲也许还在,父亲并未走远,父亲只是去了后村在聊天娱乐的人群之中。——于是,像往年一样,我依旧不由自主地从西门出,顺着坡道穿过咱家的大门,往后村去。在乡亲们的问候寒喧中,多么希望能再看到您那面露喜色,亲切而自豪的面容!多么希望像往年一样道别众人,父子俩高兴地相跟着一边拉着闲话,沿着弯弯曲曲的村道回家。然而,一切都不再可能。我在一次次的怅惘中,带着对您深深的思念,独自走在回返的村道上。望着熟悉的村前村后,望着曾经的山峦沟壑。父亲,我满脑子全是您的故事,泪光中全是您的身影……</font></h1> <h3><font color="#ff8a00"><b> 父亲和他远嫁道美的姑姑</b></font></h3> <h1> 父亲,我曾听外祖母讲:我们家人丁奇缺,幸亏祖父母老来得子,才免于香火之断。您生于1933年农历三月 初六日,那时祖父母都已是五十多岁。听您说,在您之上本来还有个已嫁的姐姐,但早早死于战乱。那时您已记事,想起来常怀伤感。由于祖父母本来年事较高,所以在您刚刚二十出头、国家适逢“三年困难”、几个儿女嗷嗷待哺,正需父母鼎力相帮之时,父母就双亡。我们本族唯一的亲人就是早已远嫁道美、拖着四儿两女寡居的祖父的堂妹,您的家道姑姑。我们的艰难困苦,孤独无助,由此可见。</h1> <h3><b><font color="#ff8a00"> 父亲和母亲</font></b></h3> <h1> 然而,更为不幸的是,祖父母过世不久,我母亲又病发。为救母亲,您四处寻医,多方求借,甚至不惜卖掉家中多套上好的家私。但终因病在不治,虽经近二年的全力救治,母亲还是舍儿别女撒手人寰。那是1967年的秋天,您仅35岁。母亲病故给您留下了4岁至13岁的四个儿女,还有二千多元的巨额医药外债。要知道当时一个农民全力以赴打拼一年也就挣一百多元。从此您带着我们兄妹四人,背着沉重的债务,开始了更为艰难的生活。</h1> <h3><b><font color="#ff8a00"> 母亲去世后父亲和我们的合影</font></b></h3> <h1> 因为家庭的变故,刚上初中的大哥和还在小学的姐姐只得辍学回家。大哥帮着熬还债务,姐姐在家做饭、料理家务。我和二哥被外祖父母接走寄养。那时是集体化生产,从我记事起,每天天不亮您就带着大哥趁集体出工之前帮人挑水、担炭。二千多元的外债,在那时极低的劳动值下,硬是靠父子们的肩膀、苦力和节衣缩食,慢慢地还完。常记得,冬日的凌晨,寒风刺骨,父子俩穿着单薄的衣服,头上扎块毛巾捂着耳朵奔走在去煤窑的路上。夏日里蚊虫跳蚤肆虐,我们兄妹在地上架几块门板避热嘻戏,您独自在炕上照看着我们。夜晚饿了,父子们每人用筷子扎个冷窝头,伸进火里一烤,爬在炕上啃着。听外祖母说,常有人给您提亲,但您总说:不行,我孩子们倔犟,很难接受。我就和俺孩们在一起,苦是苦些,但免得生气。年轻的您就这样陪伴着我们。十年、二十年,直到我们都成家生子。这一陪就是四十一年,直至终老。父亲,您为子女牺牲了您一生的幸福!</h1> <h3><b><font color="#ff8a00"> 父亲和他的道美大表弟的合影</font></b></h3> <h1> 生活是艰苦的,而您是乐观的。幼时因战祸影响,您念书不多,仅粗通文墨而已。但您天资聪颖好学,劳作之余遍览群书。《三国》《水浒》《西游》《聊斋》,武侠志怪、今古奇观、评书说唱。古今中外,总之只要是当时农村有的,您都会拿来浏览。加之您记忆、表达能力超强。阴雨天,农闲时节,常有村民聚到家来听您说古道今。什么《罗成告状》、《七侠武义》以及抗日、解放战争时期发生在我们周边的战斗故事。您不但能讲,兴致来了还给大家吟唱几句。我们从小就是听着您的故事长大。</h1> <h1> 父亲,您一生爱好下棋,且棋技颇高,一有机会总要与人博弈。每遇棋局,兴致盎然,十分投入。小时候跟着您串门,最怕您去下棋。一局接着一局,说好的完了,结果又来一局,真是难熬的等待,而您则乐在“棋”中。下棋是您的乐趣,也是您的交际手段。您常说以棋识人,以棋交友。乡村邻里有您许多的至厚棋友。还记得族中的亮娃伯伯和您是棋逢对手。雨雪天气或冬日长夜,您俩常常下得难分难解。亮娃伯去世后,您每每提起总是潸然泪下。</h1> <h1> 您热情好客,待人极重情义。虽处极度贫困之中,但每有亲朋好友来访,总是倾其所有,慷慨相待。我们有个较远的表亲,精神也有点问题,每年总会来我家小住几次,您总是热情接待,从未嫌弃。我工作后偶给您带条高档香烟,您总不舍得抽,而是留作待客或拿着给乡亲们散发,自己则永远是抽着便宜的烂烟。您性情直爽,与人说话办事,一向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也正是这样,您深受乡亲们的爱戴和尊重。</h1> <h3><b><font color="#ff8a00"> 父亲和大哥2007年夏的合影</font></b></h3> <h1> 改革开放之后,农村经济得到改善,哥哥姐姐们先后成家,儿孙满堂。大哥是村中多年的支书,二哥有一门很好的手艺,二嫂也外出当了教师,我又有幸考入大学,参加工作。您多年的坚守终于有了喜悦的收获。您虽然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地劳作着,但看得出您打心眼里是高兴的,常在人面前露出自豪骄傲的神色。父亲,现在想来这是您辛酸的一生中难得的一段幸福时光。</h1> <h1> 2007年夏,晴天霹雳,不幸骤降,五十四岁的大哥身染重症。全家人都知道了,全村人都知道了,唯独瞒着您。面对您的一次次焦急的追问,父亲,我不敢告诉您,不忍告诉您。我只是含糊其辞地对您说:不要紧,但对其健康有重大影响。大哥最病危的时候,全家人都围守在医院了,只有您被蒙在鼓中,独守着空大漆黑的院落。父亲,我知道您是非常聪明的,您不再正面多问。事后您告诉我,从大哥最后一次去医院前和您的特意道别,从我们的行色匆匆之中,已经猜到病情的严峻。您知道我们不会说,您就不再多问。您夜不能寐,尽量克制自己朝好的方向去想,企盼奇迹的出现。抢救完大哥,我突然想起在家独处的您,我猜到您在家的默默焦虑和深深忧伤,不禁泪如雨下。您没有手机电话,我强忍着泪,托人给您报了个平安。父亲,等报信的人走后,您哭得怎样的心伤!</h1> <h1> 尽管我们全力以赴,多方努力,然而大哥还是走了。在料理大哥后事的几日,父亲,我没有看到您的哭泣。一天上午,您突然跟我说:你不忙了,陪我去你哥墓地看看。我们父子俩相跟着来到村外正在挖掘的墓穴旁,您仔细察看了地形、施工,和正在干活的人们心平气和地交谈,然后我们又相跟着回家。我给您讲述了墓地选在此处,那是大哥生前的意愿,离村近些,又能看到进出村的道路,他放不下乡亲,挂念着在外工作上学的孩子。我们一路说着。父亲,我没看到您的一滴泪水。大哥要最后启程了,上上下下哭得那样悲伤,您没有,您在打劝着我们,安慰着我们。人们都说父亲您一贯乐观豁达、倔犟刚毅。我见证了,我相信了。但我好傻呀!我哪里知道,我们掉的是泪,父亲啊,你掉的是血!</h1> <h3><b><font color="#ff8a00"> 父亲和大哥的合影</font></b></h3> <h1> 父亲,我知道您的体质相当的好,一生和医药从不沾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毛病。七十六岁的老人了,挑起水来比年轻人都不差。然而,就是这么硬朗的体质,在大哥去世八个月后轰然坍塌。您病中哭着对我说:“你不用找医生,我没有病,就是你哥在我心里剥不出来。我能想通,人家四川地震中的人们更恓惶。道理我懂,就是由不得人,一想起你哥就心痛。”是的,我们知道,是大哥的去世给了年老的您致命的一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怎样的悲伤!</h1> <h1> 父亲,九年了,每每看到和您年龄相仿的老人,我就会不由得想起您。每闻有人去探望父母,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酸痛。父亲,再也唤不应的父亲!九年的思念,九年的悲苦,让我们去何处倾诉?闻人尽孝心酸涩,唯有撰文慰楚凄!<br> 父亲,您和大哥是我们心中永远的伤痛!</h1><h1> (写于2017.9.15)</h1> <h3><font color="#ff8a00"> (曹柏廷 写于2017.9.15 文中部分插图选自网络)</font></h3><h3><font color="#ff8a00">(本文为作者原创,版权为作者所有。转载必注明出处,侵权必究。)</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