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南西庄的,来干一杯!’望着举着酒杯,围席而立的几个老友,我的眼窝有点发热。儿时的伙伴,已初显老态,缺牙少毛。毕竟是年过花甲了。</h1><h1> 63年夏天,我随父母从桂林北迁侯马,住进公司南西庄家属区。村庄的四周围绕着高约十多米的土城墙,墙体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酸枣刺,城墙外,是一块块农田。因年代已久,城墙的东门坍塌成一个宽宽的豁口。进入东门,一条东西走向的土路两旁分布着十多栋红色的平房,居住着百十户职工家属。每家都有三四个孩子,家属院的孩子们基本处于粗放的散养状态,玩耍的空间很大,大树上和池塘边、城墙上和草垛里、麦场和原野,都有我们的身影。。刚刚经历了北迁的家户,可谓家徒四壁。按家中人口从公司行政科领取铺板和铺凳,人口多的家里搭成通铺;两三个樟木箱子装着全部家当,外加几个小板凳和一张饭桌,是每家的标配。孩子们的衣服是老大穿小了给老二,老二穿小了给老三,缝缝补补将其使用到极致。过年添件新衣服,穿在身上幸福满满。住进南西庄,我结识了新的朋友;和平、小国、小久、建平、建洪、亚军和世俊。那年,我十岁。</h1> <h1> 那时父母都工作的家庭很少,大多数的母亲是全职太太,在家辛勤的操劳家务。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家中人口多,收不敷支。为了维持家人的温饱,母亲花费了许多心血。</h1><h1> 家属院最安静的时候,是孩子们上学走了已后。相邻而居的婶子大妈,聚在院里的树荫下,手里缝补着衣物,唠着家长里短和陈年往事,猫狗在脚下打着瞌睡。偌大的家属院显得安逸平静。</h1><h1> 放学了,家属院渐渐沸腾起来。那时我们的书包很轻,作业不多。书包一扔,跑出家门,呼朋唤友,三五成群,玩着各种各样的儿戏。女孩子和年龄小的在自家门口玩耍,而我们几个伙伴跑出城墙外,按大人的话说,不知在哪里野哪!</h1><h1> 黄昏时分 ,寻找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呼唤声此起彼伏。有的呼唤声很有特色,嗓音高亢,富有节奏和韵味,声音传的很远。听到呼唤声,孩子们立刻向家奔去,毕竟吃饭是大事,晚了只有残汤剩饭。如果在外面惹事闯祸了,家里的惩罚是,不许吃饭!</h1> <h1> 一阵响亮急促的铜锣声,孩子们奔走相告:耍猴的来了!家属院的空地上,人们把耍猴人围的水泄不通。几只伶俐的小猴,滑稽可爱的表演,我们看的如醉如痴。</h1><h1> 攒点破铜烂铁换得三五分钱,在村口‘大包老头’的摊上,买点酸枣面或柿子皮。引得伙伴们围在身边,伸出小手嚷着‘开点!开点!’均分后,将剩下的美食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h1><h1> 悄悄地趴在墙头上等候时机,溜进桃园 ,上树摘得几个毛桃,放在背心里。一声断呵 ,我们像一群受惊兔子 ,四处逃窜。苦涩的毛桃难以下咽,可细小的桃毛,扎的肚皮瘙痒难耐。</h1><h1> 春天,院里一棵高大的杏树开满粉白色的杏花。折下几枝插在酒瓶里,家里显得春意盎然;夏天,伙伴们相约去教干校水坑游泳,东庄芦苇溏钓鱼。玩水有风险,家长知道了,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秋天, 在广袤的农田里捉蚂蚱,拾红薯。尽管篮子里的几个红薯小的可怜,心中却有满满的成就感;冬天,当村南的藕塘结冰,我们带着自制的冰车,在如镜的冰面上竞赛,追赶,在呼啸的北风中,我们玩得满脸通红。</h1><h1> 伙伴们在一起神聊,难免吹牛。记得小友说一个吃饺子撑坏了的人,他亲眼看见那人的肚皮裂开,露出半个饺子。当时我深信不疑,因为不知道肚子里面还有胃。</h1><h1> 那时不知道公司是干什么的。小京告诉我们,公司是造飞机炸弹的,为了投弹准确,炸弹是用绳子栓住放下去的。这是军事机密!我们听得目瞪口呆。</h1><h1> 捡烟盒攒糖纸、拾杏核玻璃球、推铁环扔铁烙、我们的玩具简陋却花样繁多。抄电报挤香油,抓土匪捉迷藏,游戏规则简单却乐此不疲。至今,这些都已失传了。</h1><h1> 时光如水,在南西庄家属院里我们悄悄地长大。</h1> <h1> 人老了,爱回忆往事,往事如烟。为何儿时的记忆清晰而甜蜜?因为在我们记忆的深处有父母的身影,心中有对父母深深地的思念。在父母的呵护下,不识生活的艰辛;在父母的身边,陋室胜似天堂。<span style="font-size: 16px;"> </span></h1><h1> 九十年代末,公司南西庄宿舍院拆除。随之的城中村改造,其踪迹难寻。它只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暮霭中的村庄、月光里的童谣声,低矮的红砖平房时常进入梦乡,从未远去。和父母兄弟姐妹在一起的地方,是我心中永存的家。</h1><h1> 我的家,在侯马南西庄省建一公司家属区十二栋三号。</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