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字 慧心悠然</h3><h3>摄影 老照片</h3> <p>这几天在家整理东西,居然找到了几张连我自己都没有看见的老照片(图1),也许,有一种童年,就叫睁大眼睛看世界吧!</p><p><br></p><p>从这双明澈纯净的眸子深处,那些早已如烟散去的往事,又一一叠现而出,蒙太奇般地飘逸而恍惚,清晰而遥远……</p> <p class="ql-block">有人说小学是记忆开始的地方,我的脑海里却隐约着更早的,在懿园深处的幼儿园的影子...印象最深的是刚刚入园的每天早上,我和小朋友们排着队,边哭边转着圈洗手,老师越拼命安慰,我们哭得就愈发起劲,大声滴,生怕还站在园门口的家长听不见呵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当年我的幼儿园睡午觉时是打通铺的,每天吃完中午饭,老师们便会指挥我们小朋友两人一组,把叠在一起的长条木板一一搬下来,依次排开,然后冬天垫上棉垫,夏天铺上凉席,于是,一张巨大的能够睡下整个班级的大通铺就完成了。</p><p class="ql-block">依次躺下,装模做样地闭上眼睛,其实我们小孩子哪里立刻睡得着,一会儿稍微抬头瞄一眼坐在教室门口的老师,一会儿睁眼偷看看四周的小伙伴儿。</p><p class="ql-block">大多数时候稍微一动就被老师发觉,警告一下,便只能乖乖地微闭眼睛躺着不动,想着小孩儿的心事,听着窗外高大的梧桐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无休止地叫着"知了,知了,夏天到"...…</p> <p class="ql-block">下面这张照片应该是拍摄于一九六六年的国庆节,在我的记忆里是我们全家唯一的一张在上海人民广场的合影。这样的日子,突然,被一阵狂风刮走,被一瓢暴雨浇湿,被燃烧着的文革烈火烤焦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年的一天晚上,突然地来了很多人把母亲带走,记得当时妹妹还懵里懵懂地站在那里发傻,我却使劲地抱着母亲的大腿就是不肯放,那些人拿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一起带走了事,和母亲一起被关了一个晚上。</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们被送到隔壁石库门建业里的舅舅家里,又过了几天,姐妹俩就被亲戚们送到了常州爷爷奶奶家。</p> <p>记得那是一条名叫"斜桥巷"的巷子,巷子的一头,有一片老宅,从60号的门楼进去,窄窄的过道两边,是高高的粉墙,墙头黑瓦青苔斑驳陆离。原来进深四进的宅子,第一进,变成了幼儿园,后两进,成了制作手工鞋垫的生产组,最后一进的小后院又作为公房被租给了两户人家,爷爷奶奶和我老家的亲戚们,挤在第二进里,显得有些拥挤局促,还好这里有一个大大的天井,傍晚幼儿园放学,生产组收工,这里才总算是我们家人的天下了。</p><p><br></p><p>天井里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井水冬暖夏凉,清澈纯净,甜甜的,泛着幽幽仙气~ 因为老宅不通自来水,所有的生活用水都靠着它。到了夏天,奶奶把大西瓜摆在木制吊桶里放到井水里沁上半天再吃,呵,那又脆又凉的感觉...…</p><p><br></p><p>当时我们实在太年幼,我不记得当时离开母亲离开上海有太多的恐惧,一到老宅,看见爷爷奶奶慈祥的笑容,看见奶奶提前在天井里养着的一窝童子鸡,看见那口水井,看见家人用吊桶打水,放下,拉起,再放下,再拉起...捧起一掬闪着微光的井水泼到脸上洒在脚上,滑爽爽凉丝丝的感觉,让我们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p><p><br></p><p>我们小孩子在老宅的一方天地里过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舒心日子,每天一早,不用极不情愿地去幼儿园,每天下午,不用硬闭着眼睛装睡着,爷爷奶奶成天在家陪着我们,时不时有又鲜又嫩的童子鸡上桌,对了,还有著名的常州大麻糕吃。</p><p>那大麻糕,洒满芝麻的表皮金黄松脆,油酥喷香撩人,我们隔三差五地奔那泛着红光的大炉子而去,看着贴在炉壁的麻糕一点点隆起,变色,发出"吱吱"的声响... 当一阵风吹过,那夹杂着芝麻香油酥香的滋味便飘忽开来,我们小小的舌尖就一激灵一激灵地跳起了舞~</p><p><br></p><p>大家知道吗,在常州话里,称母亲为"娘娘",而祖母却变成了"亲娘",不晓得为什么我们从小叫祖母为"嗯娘",也许是因为小孩子"亲娘"的发音不准吧,呵呵~</p><p>做惯老太爷的爷爷一如既往地稳坐钓鱼台,每天只要看着我们咪咪笑就心满意足了,而嗯娘,这个出身名门却随着时代的变迁历练成里里外外一把手的江南女子的内心,我们小孩子显然是读不出来的。</p><p><br></p><p>嗯娘每天面带微笑变着法儿为我们做各种各样的好吃东西,各种江南私家菜自不必说,她还可以象北方人一样自己擀面做切面做包子做馄饨,可以自己蒸黄豆,然后装在一个陶制的瓷坛里让其发酵,再不知道怎么的就做成一坛醇香浓郁的鲜酱油了...</p><p><br></p><p>直到有一天,嗯娘忽然站不起来了!剧烈的坐骨神经痛折磨着她,而她,我好强的,不愿轻易求人的嗯娘,咬紧牙关,用一个小凳子支撑着整个身子在地板上移来移去做着家务活,大汗淋漓,气喘嘘嘘...</p><p>当时我六岁,妹妹三岁多一点,我们睁大眼睛看着嗯娘艰难劳作的身影,望着她欲哭无泪的眼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晓得能怎么办?好在有周围亲戚的帮忙,加上老中医针灸治疗,慢慢地,嗯娘恢复健康,我们一家才过了这一关。</p><p><br></p><p>还有一次,我们顽皮不懂事和后院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躲猫猫,藏在别人家里一整天不出来,事后知道当时把嗯娘急得团团转,四处寻找无果,上派出所,报警,直到我们玩够了累了回家。</p><p>当时嗯娘那惨白无助的面容直到现在还在我的脑海里清楚叠现。现在回想起来,主要是我不好,摆脱了幼儿园的严格管束父母又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太慈祥事事随我们意愿,妹妹更年幼只会懵懂地跟在姐姐的身后,自己的忘乎所以让老人操碎了心!</p><p><br></p><p>如今,爷爷奶奶驾鹤西去已经近四十年了,您们在天国还好吗?经常,梦里梦外,我会对您说,嗯娘,那时,让我们受了伤的小小心灵灿烂的,不是阳光,而是您淡定的笑颜!</p><p><br></p> <p>我的祖父母和他们的三个儿子。当年我的二叔沸腾着热血瞒着父母双亲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上了朝鲜战场,成为一个能歌善舞的文艺兵。当我的嗯娘接到二叔来自朝鲜前线的家书时,当场晕了过去……</p> <p>一到夏天,幼儿园放假,傍晚,鞋垫生产组也下班收工了,周围的喧嚣沉静下来,一抹晚霞落在了夕阳的西边,小鸟飞过,新月已经冉冉升起...</p><p><br></p><p>嗯娘和隔壁的伯伯一起打上几桶清凉凉的井水,洒在天井灼热的青砖地上,夏日的暑气便渐渐地随晚风消散而去~ 暮色渐浓,我们吃好晚饭洗完澡,手拿一把扇子搬个小矮凳在井边坐好,等着生产组值班的老于头讲鬼故事,更等着他,提一把小提琴过来。</p><p><br></p><p>他,是我们的一个远房表叔,当时也就二十左右吧,跟着他母亲,一位远房姨婆投亲来到斜桥巷的老宅借住。尽管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姨婆家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这白净高大英俊稍微带点腼腆的表叔,俨然就是我们小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p><p><br></p><p>他每天"咿咿呀呀"地拉着的小提琴练习曲虽然当时就连小孩子也感觉到很是单调乏味,我们却喜欢看他倚墙弄弦的身影,好帅!</p><p>那在夏夜的潮气中幽幽地浸润着的琴声,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扩散出了一种伤感的情绪,而悠远地在天边眨着眼睛的群星,却象极了点点细碎的泪花……</p> <p>因为老宅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已经被拆迁,如今就是到了老宅跟前也是时过境迁踪影难觅了。只可惜当时老宅还在时没有留下任何图像资料,只能借用一张苏州园林的图片以表示氛围意境。</p><p><br></p><p>好在几乎是一样的黛瓦,一样的粉墙,一样的木制窗格,一样倾泻进来的阳光...只是那口水井早已被填,那个天井再也难寻,那些曾经在这个青砖舞台上活蹦乱跳过的人们,更只是脑海中淡淡的影子了。</p> <p>后来,我们小姐妹俩被接回了上海,再后来,我们渐渐长大,每年夏天放暑假能够自己坐火车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度过漫长假期了~ </p><p><br></p><p>虽然,那时的火车实在太慢了,现在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得"哐当哐当"地走整整六个小时,虽然,有时还不得不坐那种现在只有在老电影片子里才能见识到的,难民乘坐的或是运兵的,没有大窗户,漆黑一团,没有座位,只能就地散坐挤成一团的所谓"棚车"。</p><p><br></p><p>但是,为了能看见嗯娘慈祥的柔柔的笑容,为了能经常吃上鲜嫩美味的童子鸡,为了品味那口甜水井凉凉爽爽的感觉,为了天井里飘出的悠扬提琴声,也为了天井顶上那一帘漫天闪烁的星空,我们小姐妹俩还是兴冲冲地往返在沪宁铁路上,一年,又一年...…</p><p><br></p><p>我们在斜桥巷老宅没有留下任何写真影像,这次总算找到了一张姐妹俩稍微长大一点以后在附近红梅公园拍摄的照片,万幸!</p> <p>时光流年,不紧不慢地缓缓向前,谁也没有办法让它停下脚步,只有泛黄的老照片定格了那年,那月,那时的你,那刻的我…… </p><p><br></p><p>在记忆的渐行渐远中,我们重新睁大眼睛看着过去的世界,追寻曾经的曾经,点点滴滴,深深浅浅,让这份淡淡的牵挂淡淡的思恋,永存心中……。</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创文图,多谢关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