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摄影:争鸣<br></h3><h3>出镜模特:贝贝</h3><h3><br></h3><h3>下放农村时,我才十七岁。<br></h3> <h3> 那是一个禁锢的年代。谈情说爱被认为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曾记得读高中时觅得一本黄旧且破烂不堪的长篇小说《林海雪原》,虽然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的故事情节出自该书,但书中因涉及有关爱情的描写当时被视为“毒草”而予以禁之。我也正是被其中“白茹的心”一章所吸引,似乎开始感觉原来男女间爱情是这么的微妙和美好。</h3> <h3> 不久,村里又来了位女知青。她身材小巧,体态轻盈,性格文静,举止端庄,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极富女人味。村里的小伙很快就送给她一个“杏核鸟”的美称。她眉眼很像当时电影《金光大道》中饰演吕瑞芬的演员,号称“天下第一嫂”的王馥荔。听说她出生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带来的行李中非常引人注目的是还有一把月琴,虽然相处的几年中我似乎从未见她弹奏过。不知怎地,从见她第一眼起,我就被她所深深吸引。并且,这种感觉是与日俱增。</h3> <h3> 开始,我们住在一套原村里地主的后被大队沒收的小四合院里,她就住在我隔壁,因房间是用木板隔的,晚上都能听到她熟睡的呼吸。不久我们搬到村里专修的知青小院内,我房间与她房间门对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经常会有一种见到她的渴望。她和我不在一个生产队,白天很难碰上面,只有晚上收工后才各自回到小院。受当时大环境的制约,无论我如何少年轻狂,都不会做出任何稍稍出格的事来。而我又是那么的敏感和自尊,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对她有这么一种情愫,那真是无地自容。所以我非常谨慎,不但把想法藏得很好,甚至对自己在大庭广众下的目光也强行“管制”。因此,我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她打招呼,而是确定她已回家后躲在自己的房间且不开灯,偷偷地从门缝中向对门张望。看着她一会进屋关门,一会开门倒水。能望见她,就会兴奋莫名,觉得一下子和她贴近了。似乎这样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俩,并且是我们两个人所共同拥有的秘密。有时还能听到她轻轻地哼着小曲,如苏联歌曲“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之类的,当时顿然觉得世界上已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了。</h3> <h3> 不久,我们发现村里有人乘晚上黑灯瞎火扒上她房间窗台欲偷窥她洗澡,我们几个男知青就义不容辞地轮流担负起“护花使者”的职责。每每由我担任“警戒”时,我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躁动,而大脑的思维更是信马由缰……</h3> <h3> 后来,大队又安排她担任村里的“赤脚医生”。她到公社医院培训了几天后,就搬到村小学旁边的一间小屋里住了。从这以后,除了每月半天的“知青学习日”外,平时就很少见到她了。开始那些日子,我经常会在晚饭后不知不觉地来到小学旁,看着村里许多人在她那又当诊室又当闺房的小屋里出出进进:打针的,换药的,当然也有不少人和我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可我始终没勇气进去,我似乎找不到借口。</h3> <h3> 终于有一次割稻时我不慎割破了手指,见伤口挺大,血流不止,收工后我不得不找她包扎。她一见马上嗔到:这么不小心!然后仔细地清洗伤口并包扎,还关切地问我疼吗?此时,被她那像嫩葱般的小手握着的我,心里已经被幸福漾满了,连说不疼不疼!</h3> <h3> 这天,乘知青学习结束,我借了辆自行车想回城。她一见让我也顺便带她回城。我正中下怀,不禁喜上眉梢,载上她立马出村。村口路边地里干活的村里人看见了我俩,有人就一个劲起哄,还说我俩是“天生的一对”。我听了虽面红耳赤,故作恼怒,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舒坦,脚上的力气也越来越足,二十几度的大上坡一气呵成,直上坡顶。而她也是娇羞万分,离村远了后就双手搂住我腰,却一路无语。</h3> <h3> 这以后,村里人经常乘机打趣我俩,还说她是电影《春苗》里的赤脚医生春苗,而我是影片中似乎与春苗有某种暧昧关系的医生方明等等,这些话我都很乐意听。但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会和她怎么样,只是经常深深地沉浸在想象中的自我陶醉罢了。并且为避免“闲话”,我还故意尽量与她疏远,特别在人多的时候装成视若无人。</h3> <h3> 在农村近三年时间艰苦且感觉漫长,也许她是使我能安心农村的缘由之一。</h3> <h3> 我参军了。离乡的前一天,我穿上尚无领章帽徽的绿军装来到村里和乡亲们告别。我特别想见到她,并很希望她能送我点什么留作纪念,或能听她叮咛我多给她写信。但遗憾的是沒能见到她,我颇感失落。</h3> <h3> 刚到部队时我很想给她写信,更想她能给我来信,但最终双方都没再联系。事后想想也是的,我不给她去信,她又怎么知道我的地址呢?其实,撇开男女关系,同为一村知青战友,互相通个信也很平常,不一定要有什么用意。但不知什么缘故,这一步我始终沒有勇气迈出。</h3> <h3> 岁月匆匆。先是同村好友告诉我:她抽调回城当了工人。以后同村知青告诉我:她结婚了,对象也是一位工人……按她的相貌、才学、人品及家庭条件,她应该读大学,她应该当医生,她应该嫁给搞学问的人,最起码也应该是个当太太的命……随着这些不解和遗憾慢慢淡去,她也在我脑海中逐渐消失。甚至觉得以前的她都是假的,是虚幻中的人物。</h3> <h3> 十多年后,我转业回乡。在一次知青聚会上,我见到了她。我似乎没有新鲜惊异的感觉,我不禁诧异自己:往日的热情和激动哪里去了?她身上曾经牢牢摄住我心魄的东西又哪里去了?当我知她和丈夫已经下岗时,我不禁唏嘘……</h3> <h3> 我突然悟觉:为什么少男少女会爱得轰轰烈烈,但许多却无疾而终?因为有时候当你恋爱的时候,说不定是和自己的想象恋爱,与现实中的对方联系并不大。虽然这个结论甚是残酷,并知道爱情是虚幻的,但我仍憧憬能再爱一次,想让爱情之火再燃烧一次。因为,爱情实在是太美好了。爱着,是世界上最美妙无比的事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