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走好 兄弟！</h3><div><br></div><div>老五走了 </div><div>2017年九月三日凌晨4:28分 他的生命在那一刻定格 距中元节还有不到两天 终年64岁 </div><div>前一天你让医院张院长给我带话——让四哥来 我一大早赶去了 在你的病榻前 你拉着我的手 嗫嚅着说 我没几天了…… 你要保重哈……路远 回去时开车小心点……</div><div>当时我还没意识到这是最后的告别 我告诉你 明天你的儿子斌斌就会来看你 几个哥嫂也已约好近日来奉贤住几日陪陪你…… </div><div>谁知你隔天清晨天不亮就悄悄的走了 唉……</div><div>我知道 你是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 这是你一贯的行事风格 想起来 真的让人很心疼</div><div><br></div><div>相对中国人的平均寿命 64岁 这个寿数 不算长 但对一个因酒罹病三十二年 嗜酒如命同时烟茶无度的人 也可以说不算很短 特别是当活着正变得越来越痛苦的情况下 死不啻是一种解脱 所以走就走吧 反正每个人都会走 早晚而已 对于生死 弟兄们其实早有共识 那就是——</div><div>努力活 不惧死 快乐生 痛快走</div><div><br></div><div>从查出恶疾到撒手人寰 老五坚持了三个多月 一如医生的预言 这三个多月也许是老五此生最痛苦的三个月 身体的疼痛从发病起 始终伴随着他 虽然他到死都没哼过一声 但不断加码的止疼药和越勒越紧的裤腰带 早就把他所承受的痛楚暴露无遗 尽管如此 他依然极力与病魔抗争 直到临走前一天 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 依然坚持把一罐苦药喝了下去 他是想活的 他耗尽了洪荒之力 但最终回天无力…… </div><div><br></div><div>发病的三个月 是忍受病痛折磨的生命历程 但也是老五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段岁月 老天爷借助燎原医院 给他送去了满满的关爱和温暖 <br></div><div>这份爱 无微不至</div><div>这份爱 异乎寻常</div><div>这份爱超越一般的医患关系 </div><div>这份爱是仁慈的上帝对一个临终的灵魂最温柔的抚慰…… </div><div>在此 衷心的谢谢燎原医院的领导和医护人员为老五所做得一切</div><div><br></div><div><br></div><h3><br></h3><h3>图:儿子为父亲送行</h3> <h3>少年老五的风采</h3> <h3>“山民”老五</h3> <h3>老五在吹口琴</h3> <h3>吹巴乌的老五和战友海天口琴合奏</h3> <h3>农艺专家老五</h3> <h3>老五在修剪枝叶</h3> <h3>老五在瑶琳</h3> <h3>图片:这是老五的福地——燎原卫生服务中心</h3><h3><br></h3><div><br></div> <h3>阳光农坊入口</h3> <h3>院长张标看望病中老五</h3> <h3>护士小张给老五准备午餐</h3> <h3>心地善良形象美丽的“护士长”</h3> <h3>医院为老五64岁庆生准备的生日蛋糕</h3> <h3>一直以为老五的一生乏善可陈<br></h3><div>一个一辈子嗜酒如命的酒鬼有什么可说的呢 </div><div>一个因酒致病 导致学业未成工作中断 难以尽责 家庭破裂以致一生一败涂地的人有什么可彰显的呢 </div><div>一个一辈子有近一半的时间周旋在医院里的人 又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亮点呢</div><div>一个废人 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 一个让父母兄弟扼腕痛惜 恨铁不成钢的麻烦制造者 —— 这是几十年来贴在他身上的标签</div><div>可是直到他生命的最后 我才蓦然发现 也许我们都错了</div><div>老五的一生其实并非如我们所说的一事无成 黯然无光 实际上他是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实现了他一生的修行</div><div><br></div><div>纵观老五的一生 透过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方式和荒唐潦倒的行径 有一条贯穿一生 始终不变的东西 那就是深藏在他灵魂深处的对他人的善意和仁爱及被深深压抑的无法舒展但一直苦苦追寻的骨子里的诗情和文艺情怀<br></div><div><br></div><div>老五的人生谈不上跌宕起伏 但他的一生绝不平庸 与很多同代人相比 他的经历要丰富的多 </div><div>17岁当兵 作为一名雷达兵驻守海岛多年 结识了一些多才多艺的战友 并建立了终生的友情 <br></div><div>复原后分到住宅公司 做了几年水电工 因为工作努力 作为最后一批工农兵大学生 被保送华东纺大机械制造系深造（可惜最后一个学期缺考两门课 拿了一张肄业证书 ）</div><div>30岁结婚生子 步入人生新阶段……</div><div>可以说 老五一生的前半段 一路走来 顺风顺水 令人羡慕 本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的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不可捉摸 也许命中注定他此生必须要经历一场磨难</div><div>三十岁以后 由于未能处理好职业和婚姻中出现的问题 他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从而开始了长达三十二年醉生梦死的酒劫生涯 成为一个无可救药的酒鬼 虽然弟兄们想尽办法极力挽救 终究未能奏效…… </div><div><br></div><div>一个酒鬼是讨人嫌的 但一个酒鬼在他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 都能获得众口一词的赞誉 留下良好的口碑 却是很不简单的</div><div>老五从小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凡事总为他人着想 富有同情心且善解人意 在部队在大学在他工作过的单位 都有很好的人缘 即使后来因酒致病 也始终保持着这些根植内心的特点 不喝酒清醒时 他为人豪爽 仗义疏财 喝醉了 喜欢撒钱 喜欢乱买东西</div><div>为了帮他重返社会 弟兄们曾为他在浙江的一个小山村购置了一处民居 他在那里单独住过三年 展示了他身上另一面的才能 他一个人在山村小院 种菜养花养鸡养鸭养狗喂羊 把一个荒芜的农家小院打理成一座鸡狗同欢 果蔬满园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山中别居 以致村民们都惊呼 这个上海佬真能吃苦 什么都会</div><div>在山村的几年 老五和村民们打成一片 他乐善好施 热心助人 老老少少都亲热的叫他五哥 </div><div>可惜好景不长 后来他又旧病重犯 饮酒无度 每天都要醉几遍 无奈之下 只好接他重回医院</div><div>他已离开好几年了 小山村的村民 特别是那些留守在家的孤老 依然对这个古怪而善良的五哥充满怀念 小镇酒馆菜场班车至今还有关于这个上海五哥的传说</div><div><br></div><div>为了医治老五的酒精依赖症 三十多年来 他曾经辗转上海多家精神卫生医院 我时常感到不解 他究竟凭什么法道 在每家医院都能留下了很好的口碑 不仅和病友们相处融洽（特别是有些女病友 对他敬爱有加 其中有个香港来的女病友 对他表达了数年不变的依恋之情 出院回港后 还念念不忘 每年都会给他写信 前不久还给他寄来200元港币）同时和每家医院的医护人员也都建立了非同一般的医患关系 在嘉定住院时 他是唯一被允许自由进出医院上街购物的病员 甚至医院的管理人员每周还会带他去镇上的小饭店偷偷喝一顿小酒 在虹口住院时 医院的小护士视他为兄长 经常从院外给他带吃的东西……<br></div><div>现在看来 老五身上有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善良而构成的独特的人缘 纵然身处医院这种非典型环境 纵然因为醉酒而颠三倒四 但依然可以凭借内心对他人的温情和善意 赢得普遍友谊和敬重</div><div><br></div><div>图:分享蛋糕</div> <h3>图:医院书记和工会主席带老五去芦潮港散心吃饭</h3> <h3>图片:医院特地为老五买了新的轮椅 这是每天义务为老五洗衣服的病友老顾</h3><div><br></div><div><br></div> <h3>战友老庄和刘爱平分别从山东和舟山来沪看望老五</h3> <h3>老庄刘爱平和老五合影</h3> <h3>战友吕海天和老五</h3> <h3>海天给老五买了小蛋糕 提前庆生</h3> <h3>老庄和老五在谈心</h3> <h3>战友欢聚畅饮 老庄喝到兴处 脱衣“裸聊”</h3> <h3>朋友小覃兄和战友海天及二哥陪老五喝酒</h3> <h3>二哥给老五理发</h3> <h3>图:这是画家老庄为感谢医院善待老五 特地为张院长画的野荷画</h3><h3><br></h3><h3><br></h3> <h3>以下是老五曾经居住三年的浙江山区农家小院</h3> <h3>柴门</h3> <h3>院子一角</h3> <h3>院子一角</h3> <h3>院子一角</h3> <h3>院子一角</h3> <h3>村民在小院</h3> <h3>瓜果蔬菜</h3> <h3>老五种得瓜果</h3> <h3>菜园一角</h3> <h3>老五种的桃树</h3> <h3>老五和斌斌</h3> <h3>老五和斌斌在瑶琳</h3> <h3>老五和斌斌</h3> <h3>图:老庄的画</h3> <h3>老五的后半辈子基本上是和医院打交道的 而他最后的归宿无疑是奉贤燎原医院 </h3><div>在这里 他遇到了此生的贵人 张标院长和一群富有爱心的医护人员 </div><div>在这里医护人员的关爱及病友们的友情互助给了他家的感觉 </div><div>在这里 阳光农坊的创办使他的特长有了用武之处 为他的生活注入了活力和新的意义 </div><div>不折腾了 就在这里终老吧</div><div>可是 正当兴致勃勃规划养老时 一个夺命的恶疾不期而来 老未养而大限至 寿未终而人已矣 </div><div>呜呼哀哉 说好的携战友同游曾经守卫过大陈岛呢 计划中重回老家看望乡亲父老的约定呢 还有老兄弟们一起再赴泸沽湖 远行阿尔山的壮游设想……</div><div>没了 所有为你制定的同游计划再也无从实施了……</div><div><br></div><div>好在他离世前的三个多月 上帝赐予他圣徒般的恩慈</div><div>燎原医院的医护人员和病友们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爱和温暖</div><div>他的几个老兄弟和哥嫂冒着酷暑为他问病寻医</div><div>同济大学医院的江医生为减轻他的病痛 千方百计为他落实管控的止痛药品</div><div>他的战友跨越四十年的时空阻隔 从各地来沪看望他 </div><div>重病期间 他的远在法国工作的儿子斌斌 也两度请假回国看望他 帮他配药 给临终的他莫大的抚慰……</div><div><br></div><div>人生一世 终有一死 未能优生 尚得优死 当也是一种福气 能在燎原医院终此一生 是老五的福气 这种福气不是人人都有幸获得 这是老五的造化</div><div>对老五来说 此生的修行已达终点 远行的路旁盛开着爱的鲜花 功德圆满了 可以走了</div><div>他走的时候 面容安详 神态从容</div><div><br></div><div>根据老五生前遗愿 ——<br></div><div>不给后人添麻烦</div><div>不留痕迹在尘寰</div><div>生平于世无大用</div><div>愿将完驱献科研</div><div>在他亲自勾填的遗体捐献表上 我作为监护人和他的儿子一起签了字 按他的遗愿办理了相应的手续 </div><div><br></div><div>所有的仪式可以没有 形式并不重要 </div><div>但对老五的悼念和追思将会深沉而绵长</div><div>正如战友老庄闻知老五离世噩耗后发来的唁文所说——</div><div>死者已矣矣</div><div>生者且偷生</div><div>我们为兄弟好好活着</div><div>就是对死者最好的纪念</div><div><br></div><div>一路走好 兄弟</div><div><br></div><div>明天就是老五离世的头七 谨以此文对五弟的不幸离世表示哀悼和纪念</div><div><br></div><div> 四哥 写于9月9日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