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归去 心里故山来

邱小君

<h3></h3> <h3>在来葛源的路上,我曾好几次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推开车门,一头扎进头顶的天朗云稠,眼前的风行草偃。</h3><h3><br></h3><h3>眼前闲事静,心里故山来。虽是初次抵达,但这里完全是心中故园的模样。<br></h3><h3></h3><h3></h3><h3></h3><h3><br></h3><h3>少年时心怀远意,向往远山远水的到达,喜欢南腔北调的栖居,仿佛随处都可降落,哪里都能停留。然而,也会忽然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在忘记了四季流转的写字楼里,被某种孤独和怅然所击中。直到重新踏上归途,对着心中故山,和这里的酽酽人情,彼时那些怅然的孤独,在此刻都得到了安抚和治愈。</h3> <h3></h3> <h3>葛源的村庄,推窗见山,出门即景,灵动山水与烟火人家仅一溪之邻。起伏的山峦,就是这里的万年历。村庄里的人,无比听任着大山的四时秩序——</h3><h3><br></h3><h3>山中春草萌动时,他们牵着老牛,套上爬犁,缓慢行走在层层的梯田里;老牛的目光温情而湿润,就像是这里的春雨,落进人的心里,会缓缓地晕染开来,生出一片柔软。</h3><h3><br></h3><h3>山峦的颜色由淡转浓时,他们就顶着草笠,和田间蜿蜒的青绿,一起曝晒在明缓缓的日光里;他们俯身锄草和追肥时的汗水,一点一滴都会落在大地的账本里,以在秋天得到大地的回报。</h3><h3><br></h3><h3>当层林渐染,他们就要开始准备秋收了,一层层金黄的梯田,就是曾经汗滴禾土的回响;收割后的田野其实也并不萧瑟,除了一茬茬的稻茬,还留有草木灰的温气,那是农夫们致以大地的谢意。</h3><h3><br></h3><h3>当不老的青山,也开始为霜雪白了头,他们洗净老茧里的最后一点泥垢,暂别远山和梯田,自得地在屋里围炉喝酒,檐下闲谈,顺便悠闲地等待大山的苏醒。</h3> <h3></h3> <h3>在葛源,我通常会选择在暮色潜动的黄昏时候去散步。有时候会往山坳里走,有时候又只想顺着河流的方向。</h3><h3><br></h3><h3>黄昏是静幽幽的山坳一天中烟火气最盛的时候,村庄人家屋顶上的炊烟,在四合的暮色里格外地明晰。向着炊烟走,路上有时候会遇上默默在田垄下啃噬青草的耕牛,和它打招呼时,它会用湿漉漉的忠厚眼神,礼貌性地与你对视一眼。</h3><h3><br></h3><h3>再走一段时间,就有端着饭碗边走边吃的孩童了,后面或许还会跟着一条低眉顺眼的田园犬,随时待命着帮小主人销毁挑食的证据。</h3><h3><br></h3><h3>世界上所有的水都会重逢。在我看来,河流总能指引着迷途的人找到回家的路。小镇边的河流瘦瘦的,河面不宽,但铺上夕阳时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气。农舍、老树、堤坝、河渠,一切静物都在夕阳漫照下有了生动亲暖的底色,再没有这么一种地方、一个时刻,令我气定心安。</h3><h3><br></h3><h3>雨季里的黄昏也是值得细细寻访的。满山葱茏的草木在湿湿的空气里泼染着浓稠的绿,将与山线接壤的天空都染成了黯黢黢的霾,漫山都是山雨欲来的雨意。仿佛此时诸事都烟消云散,天地间只余自己一个寂寂向晚。</h3><h3><br></h3><h3>雨水浣洗后的远山更是有蛊惑人心的好颜色:山影重叠,浓浓淡淡,白云与雾气缭绕其间,似电影里写实的空镜头,又似抽象悠远的山水画……</h3> <h3></h3> <h3>或许前方还有山长水远等待我抵达,但在寄身葛源的此刻,千岩万壑都骤然退去。</h3><h3><br></h3><h3>眼前闲事静,心里故山来。如何不归去,霜鬓共风埃。</h3> <h3 style="text-align: right;">(文/ 邱志君)</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