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 那封信 · 那首歌

李云翔

<h3><br></h3><h3><br></h3><h3> 这篇文字,应该写于2012年。那年刚好高中毕业20年。<br></h3><div> 20年当中,在时光的路途上走了不近的距离。有时是坦途;有时是坎坷;有时在跋涉;有时有磕碰;有时,则近乎摸瞎行进了。其间,经历了很多事儿,发生了很多变化。但也总有一些往事,虽经受了岁月洗礼和时光雕磨,仍继续保持着原样。就像玉米粒,经过米花机烘焙,有的变成了形态各异、香气扑鼻的爆米花;有的还是老样子,既未变形,也未变味,坚实,饱满,硬。还能让人依稀记起玉米棒子,和那片曾经生长在阳光下的玉米地。</div><div> 这两天,旧文重翻,加了些新内容。无论瓶多新,装的都是老陈酒。喝多了,醉!</div><h3><br></h3> <h3> 那一年</h3><div> 那一年,是1992年。我高中毕业。</div><div> 当时,负箧家乡,求学故里。与老家,有亲近,也有隔膜和生疏。</div><div> 我们家是个大家族。曾祖父有七个儿女,孙辈众多。那年春节,他已卧病在床。陪他过年的,只有一儿一女,和我。他对我说:以前过年,无论离家多远,人们都要回家团聚,过完正月十五,再辞家而去。</div><div> 他说的“以前”,应该十分久远了。我不曾经历过。儿孙齐聚膝下的幸福,他好像也从未有过。从他的话中,我感受到的,是失落、孤寂与凄凉。</div><div> 春节过完不久,曾祖父与世长辞。我请假几天,送他驾鹤。返校后,班主任说:高三很关键,以后再不能这样。我说:我只有这一个太爷爷,他去世也就一次,没有以后了。</div><div> 老师的良苦用心,我知道,是为了我好。高考,向来决定前途,关乎命运。</div><div> 当然,老师心系希望的和那年毕业的,远不只我一人。同届的学生,数不胜数。其中,包括同班同学。</div><div> 同学当中,有的关系要好;有的一般;还有的,平时就没有过多来往。现在,已经不记得一些人的模样,甚至不记得他们的姓名。惭愧!抱歉!</div><div> 毕业高考,时间在七月。</div><div> 那时的七月,还被称为“黑色的七月”。实际上,七月并不黑。多少莘莘学子,就是从七月一路飘红,高歌猛进到大学。圆了高考梦,遂了心中愿。结束梦魇般的生活,开启无限美好的未来。他们的七月,是艳阳高照,是五彩缤纷,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彩练当空翩翩舞。</div><div> 真要说七月黑,也黑不过我。那年,我考了401分。以1分之优,进入到400分行列。仿佛精心计算,有意为之。</div><div> 接下来,便是落选,复读……无悬念,无争议,一切尽在意料中。接受的也愉快。坦然,平静。</div><div> 那一年,举办了巴塞罗那奥运会。那是第25届国际奥林匹克运动会。</div><div> 巴塞罗那,是萨马兰奇的老家。那时,他还担任着国际奥委会的主席。</div><div> 在那届奥运会上,中国代表团赛绩斐然。总共获得16枚金牌,是当时历史最好成绩。</div><div> 印象深刻的,是中国水军出了“四朵金花”。她们是:庄泳、钱红、林莉、杨文意。每人获得一金。一鸣惊人,震动全球。水上项目是那届奥运会上中国夺金大项。</div><div> 最了不起的,要数张山。她参加飞碟射击。同场竞技的,全是男人,她是唯一女子。一直以来,奥运会飞碟射击不设女子项目。女选手参加,只能男女混合比赛。而桂冠,总是戴在男人头上。</div><div> 那次奥运会,资格赛上,双向飞碟200靶,张山全中。弹无虚发,既打掉飞碟,又打破世界纪录。决赛225靶,她命中223枪,荣封冠军,收获敬意。随后,奥运比赛规则修改,男女混合竞赛取消。张山成为飞碟射击混合比赛夺冠的女子第一人。当然,也是最后一人。巾帼胜须眉,实在神奇,不可思议!</div><div> 历史就这样被书写。</div><div> 如今,“四朵金花”安在,张山枪可离手?而我们,告别了高中,童年、少年时代戛然结束。纯真不再,世故渐长。距离衰老,越来越近。而梦想,貌似越来越远了。</div><div><br></div> <h3> 那封信</h3><div> 那个年代,还流行着写信。或者说,还习惯着、依赖着写信。</div><div> 书信的用途也多。关怀问候,表达心意,通告消息,商请事项,请教学问,阐释观点,诉说衷肠,教育子女,嘱咐后事……一事不可缺书信。</div><div> 与亲人、与朋友、与同学,多时不见,必有一信,通达音讯。</div><div> 那封信,是她写的。</div><div> 和她,原本是同班同学。关系当中,有同学间的和谐与亲密,也有激烈争执,若同水火。仿佛一杯掺着黄连的蜂蜜。用她的话说,“前生一定是仇人”,“一见面说不了三句话就乱吵开了”。</div><div> 但,终归是同学。恰值年少,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人相距万里,交流与对吵,隔空传音,未能减少。</div><div> 信写于1992年6月16日和23日。寄信时间,邮戳显示是1992年6月24日。收信时间,应该是10天之后。也就是7月4日,高考前的两日。</div><div> 收信时的情形,已经不记得。读信则是在湖畔。距离“画卦台”不远。“画卦台”,是家乡的一个著名景点。据说,伏羲就是在那儿画出八卦。</div><div> 当时,自行车停在身旁。空中有燕子飞过。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树影。远处开着荷花。夏日明媚,阳光灿烂。</div><div> 信中,谈感受,说心情,也讲道理。证明她爱读书,爱思考,明事理。比如:</div><div> “向来都是认为命是没有的,只要重视过程,而结局是随过程而来的。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命运并且无可更改时,该是怎样的沮丧和悲哀?</div><div> “虽然时间永是永恒而生命短暂易逝,虽然生命本身就是盲目不可知的,我们依然都要有信心走下去,迎接自己生命中的曙光。</div><div> “书本是天天看,耐心地看,看得眼睛发直、脑子发蒙,却仍有看不完的书。他们都说书中有股书香味,你有没有闻到过?我闻的,只有股油印味,很恶心。</div><div> “我们都成了学习的机器,没有感情,没有思维。</div><div> “总结经验,收拾好心情,再好好奋斗一年,该有结果了,是不是?</div><div> “似乎也没什么话可讲,也许许多话一经说出便无意义了。</div><div> “愿:好好活过你的每一天每一刻!有生的日子也天天快乐!”</div><div> ……</div><div> 高深的道理,别致的认识,哪像出自高中生之口?20年后,回顾过往。高三时,如负山丘般的学习压力、四顾漆黑的茫然无措,犹历历在目;后来的一些经历和见闻,印证了她当年的说法;对信中一些观点的感悟,更加深刻。只是,那些祝愿和“该有的结果”,很美好,却总未能完全实现。</div><div> 祝福比天高,结果似纸薄。不能冤别人,只能怪自己!</div><div> 这些年来,早已经无信可收。而我,也早已不写信了,甚至寥寥数语的明信片都很少寄。是懒惰,还是疏远,还是少了惦念、不再挂牵,还是不愿打扰,还是“许多话一经说出便无意义了”?可能,都有吧……</div><div> 只是,能够经常想起南朝陆凯的《赠范晔》。</div><div> 陆凯率兵南征,度过梅岭时,正值岭梅怒放。立马梅丛,睹物思人,想起好友范晔。正好有驿使北去。便折梅一枝,附诗一首,寄与范晔。</div><div> 诗里写道:“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div><div> 20字。一封用诗写就的信,简短,简约,简单,简练。含蓄中透露殷殷挂念,朴素中道出真挚友情,随意中饱含深深祝福,平淡中彰显高雅意境。</div><div> 谁说江南无所有,江南处处皆是春。</div><div> 梅绽枝头,群芳吐艳。有纯洁、淡雅的友谊气息飘散在明媚春光里。多好……</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 那首歌</p><p class="ql-block"> 总有一些心事伴人入梦,总有一首歌曲让人心疼。</p><p class="ql-block"> 那首歌,是《你走你的路》。</p><p class="ql-block"> 唱歌的,是台湾歌手陈淑桦和李宗盛。</p><p class="ql-block">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写歌的人也是李宗盛。他写过很多歌,写过离别,写过相逢,写过欢笑悲痛、心情万种。旋律优美,歌词意远。平实、简单、直白,富含哲理与感悟,耐人寻味,并直达心灵、让人共鸣。他唱得也好。声音中透着沧桑,唱百味杂陈的人生,唱纵横心间的伤痛。很多人喜欢听,我也一样。</p><p class="ql-block"> 最初听到那首歌,是在姥姥家。</p><p class="ql-block"> 那时,刚刚结束高考。七月流火,正是酷暑。坐在姥姥家的院子里,树荫下有风吹过,多少有点凉快。</p><p class="ql-block"> 姥姥那时年岁已高。身材瘦小,脊背有些弯曲。但慈祥和蔼,待人亲善。她一生都在乡间,照料家庭,抚育儿孙。操劳一辈子,吃苦一辈子,受累一辈子。没享过清福,没放下过担子。</p><p class="ql-block"> 那天,姥姥与她人在套被子。地上铺着bó(高粱杆编织而成,可收卷)。bó上铺着被里、被面和棉絮。她们坐在上面。一边走针,一边聊天。话不断,手不停。有说,也有笑。透露、洋溢、散发出的,除了亲情,还是亲情。</p><p class="ql-block"> 我在旁边看着。那个场景——亲切,幸福,感人。每每想起,都能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场景,此后再没看到。永远也看不到了。因为,姥姥不在了。</p><p class="ql-block"> 歌声就从收音机里飘出。带着绿荫的清凉,荡漾在那个场景里。好听!</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MPn等等。能出乐声的,只有收音机,和树上高一声、低一声的知了。</p><p class="ql-block"> 歌里唱道:</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的生命注定无法停止追逐</p><p class="ql-block"> 我也只能为你祝福</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决定将这段感情结束</p><p class="ql-block"> 又何必管我在不在乎</p><p class="ql-block"> 如果我的存在只是增加你的痛苦</p><p class="ql-block"> 为何你不对我说清楚</p><p class="ql-block"> 莫非我早该知道我将会孤独</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相识的最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歌,就是听听而已。收音机里播什么,只能听什么。没有点播,不能选择。至于那年夏天,收音机里为什么反复播放那首歌,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当时,没有品读歌词的含意,没有体会歌声背后的心情。因为年少,不懂李宗盛。还因为,心中全是乡情,心思全在乡间,没有细想过,要和谁一起,去走哪条路。</p><p class="ql-block"> 后来,与同学,与朋友,聚散离合,分道扬镳,时有发生。歧路挥手,依依道别时,常常想起这首歌。</p><p class="ql-block"> 一年又一年,唱歌的人上了年纪,听歌的人虽在不断更替,但也由小李慢慢变成老李,可谓“听懂已是不惑年”。知道曾经的爱已成为往事,知道有一些领悟不用再苦等,知道山丘那边的风景并不如意。也就,没有了那些“漂洋过海”的冲动与勇气。</p><p class="ql-block">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原来,当年的歌,已经埋下了预言,代说了心声,蕴藏了悲喜,铺垫好了心情。</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四大天王”,“小虎队”,周华健,赵传,郑智化,孟庭苇,高胜美,林忆莲……你未唱罢我登场。好听的歌层出不穷,灿若繁星,飘荡在耳边,激起心中涟漪。</p><p class="ql-block"> 就是他们,装扮了一个时代,引领了社会潮流,丰富了青春生活。</p><p class="ql-block"> 青春,就是由一个个偶像代言,一首首歌曲标记。</p><p class="ql-block"> 她说:“爱到某一种状态,是互不依赖,各自生活。……前路虽远,但我们一直在路上,前面会有更好的生活等着你。”</p><p class="ql-block"> “各自生活”。正是,各走各的路。而我们,一直都走在各自的路上。</p><p class="ql-block"> 祝愿朋友们,一路顺风,奔向更加美好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别了,青春!</p><p class="ql-block"> 青春,永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3>1991年</h3> <h3><br></h3><h3>2012年</h3> <h3>2017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