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你曾回过头，给过谁一个微笑？

木子堇

想一想，你有没有，在某个瞬间，曾对一个人，回眸一笑过。

我想起了苏岩。那个曾领着我的指尖触碰阳光的人。“感受到了吗？阳光调皮地爬上了你的指尖呢。”我看不到那个时候苏岩的表情，但我就是知道他对着我笑了。

我突然想好好地享受一下阳光地温暖，我突然想好好地闻一闻阳光的味道。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站在这大好的阳光里了。

自从失明以后，我再也没有踏出过那小小的阁楼一步。我不知道自己活成了什么样子，反正我也看不到了啊。

一直到苏岩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了治我的眼睛，我的爸妈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两人经常为了家里糟糕的经济情况而争吵，很理所当然的，他们离婚了。父亲只给我们留了这套房子。

为了维持接下来的生活，母亲出租了一个房间，就这样，我认识了苏岩。不，是苏岩认识了我。

苏岩是一个艺术学院的实习生。有一次他想上楼看风景，发现了坐在阁楼上望着窗外发呆的我。在那之后，每天他都会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上来陪我聊天，尽管刚开始的时候我从未回应过他。在他自说自话一个月之后，我对他说“为什么你总有说不完的话，而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我。”不等我回答，他就拉着我的手，仔细地抚摸他的脸，从眉眼到嘴角。我有些抗拒，自从看不见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和谁如此亲近过，就连我的母亲也只是叹息着轻抚我的发丝，然后就下楼去了。

说实话，经过抚摸之后，我的心里就浮现了一张脸，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他的模样。

后来，我就和苏岩熟络了起来。是不是熟络了之后，相处就会更亲近一些。苏岩经常会把他画的画拿上来让我抚摸，我一边摸索着，他在旁一边讲解着，然后心中就有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苏岩说“阿楠，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东西。不是靠眼睛去看的，是心灵。你的心灵，是这样的美好。”不得不说，苏岩真是个情话高手，我想我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对他心动了。

在成为苏岩的女朋友的第二天，我突然想踏出这个阁楼，去外面走走。尽管我走到哪里都是一样地黑暗。可是我依然坚定地想去外面，因为那是苏岩的世界，我想用他说的心灵的眼睛去看一看，去找寻他的世界的精彩。

苏岩大概是个很好的男朋友，他牵着我的手，走下楼梯，路过公园，踏过草地，带我去看过麦田，带我去湍过小河，带我坐在城市的最高处看日落。。。。。。我想，我大概是很爱他了，才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苏岩画过很多的画，他的房间有很多的素描，也有很多的水彩画，他也给我画了很多的画，我安静的样子，我开心大笑的样子，我洋装生气的样子，我失落的样子。。。。我所有的表情，他都用他的画笔记录了下来，但却唯独没有他的自画像。

我说:“苏岩，你教我画画吧，等有一天我能看见了，我想给你画张像。”

“好。你说的，你想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苏岩，其实是个大骗子。

那天的午后，阳光明媚得不成样子。苏岩就在他房间的阳台上作画。我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身后，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安静地看着他。母亲突然进来，激动地抱住我，告诉我医院来电话了，说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我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了。

我说:“苏岩，你听到了吗？我终于又能看见了，我真的能给你画像了。”

苏岩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正回过头，看着我微笑。

出院以后，我再没见过苏岩。我找遍了所有他曾带我去过的地方，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就像是我失明的时候所臆想出来的一个人。我好了，他却消失了。

可是那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所有的画，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为什么，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没关系，我想，就算他不在我面前，我也能把他画出来。说不定，苏岩他就是想考我呀，看我能不能在没有模特的情况下完成一幅画嘛。等我画完了，他就会回来的。

苏岩一定会回来的。

我开始不停地画着苏岩，一张一张不停地画。我画了好多好多张，可是我不知道哪一张才是苏岩的模样。

母亲为了让我从苏岩的事情里走出来，卖了这座装着我和苏岩的故事的房子。在最后收拾房间的时候，我才从苏岩的床底下找到了他的体检报告和捐赠眼角膜的协议。

故事总是惊人地相似。苏岩不是出来实习的，而是体检检查出有肿瘤自动退学的。他想在离开之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不留遗憾。

苏岩说:“听说过奈何桥前要先喝一碗孟婆汤，忘记这一世的过往。阿楠，我不想忘记你，我拼命地画，画很多很多的你，我想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记你更深刻一点？”

苏岩说:“对不起，阿楠，你的愿望可能不能实现了。我是故意不给自己画像的，我不想你难过。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大概忘记我，也就不会那么困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