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最浪漫的事：嫁女

张波

嫁女

蕾子

女儿

父亲

电话

父女

父母

军训

自己

那天

微散文：

 

嫁 女

 

文／张波

  

  梦里梦外，预想过许多种嫁女时的情形和心情，也见识过太多父亲，在嫁女婚庆上一发不可收，以泪洗面的状况。当真轮到自己嫁女的那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那样的平静，释然，豁达，没出一点状况，没露一丝"破绽"。这让很多出席蕾子婚礼的朋友们深感"意外"；想看到的场景和煽情点始终没有出现。

  蕾子挽着她的父亲我"候场"的时候，我能感觉她胳膊肘在颤动，眼眶里已满是泪花。我却不住与她逗趣，打岔，尽可能不让她那么深的"入戏"。

  熟悉的音乐响起，那扇出场门缓缓开启，追光灯下，父女依傍着走进所有来宾的视野，布满鲜花的门楼前，母亲为女儿整理头上的纱巾，父亲将女儿和女婿的两只手合在一起。那一瞬间，我好像故意没去正视她俩，本应该最深沉，最动情，最纠结的时刻，我的整个思绪却是空白，休止，木然的。唯有这番情形，梦里梦外，好像都没有出现过。身边的女儿，小嘴撇着，眼泪早就忍不住稀里哗啦在往纱巾上浸透。

  众目睽睽之下，人们期望看到的，都会把前世比作情人的这对父女，哪怕就算是人之常情，父亲应有的那串老泪，终于没有"轻弹"出来。

  那晚，父亲是强忍，麻木，还是冷漠？其实，只有做父亲的自己，这么多天后才缓过劲儿来：这，其实还是一种踏实和释然。

  女儿十三岁上，父母将她送去了省城的"戏校"学习舞蹈专业，那是父女俩真正相依为命的开始。那时，我还留在小城工作，也是女儿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门，离开父母身边，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刚到校，学校开始了对新生的军训，那时，手机还很少见，老师又不让学生与家里通电话，一个星期音讯全无。之后的一天上午，应该是军训结束了，学生们从训练基地返校，省歌负责与校方协调这批定向"代培生"的小邱，悄悄将自己的"大哥大"手机转给蕾子，这才让父女在"失联"一周后，通上了一回电话。

  电话那端，蕾子连哭带说，没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听清那个意思，太想家，想爸爸妈妈了。电话里的哭声很惨，很揪心，感觉她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的悲欢离合。过后想想，正因为与蕾子通过那次电话，才义无反顾坚定了我调往省城的志向，我实在不忍心把女儿一个人扔在另一座城市不去尽父亲的义务。

  放下电话，我转身乘车去了省城，去了蕾子的学校。军训回来，蕾子被晒得又干又瘦又黑，一头扑到我的怀里使劲儿哭咧着。说她想回家，不想学舞蹈了，太苦了，吃不消了。

  再看看四周，不光我们这对父女，班上的小伙伴们都在与自己的父母哭诉着，撒娇着。

  哭归哭，苦归苦，那几年，蕾子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舞蹈"这门技艺毕竟已经长在她的骨子里，没有当年的那番艰苦和磨砺，哪会有今天这番让人羡慕和悦目的挺拔，哪会有这一路的人生阅历，艺术成就。

  常在蕾子挽着我散步时跟她说，当初父亲的狠心"狠"对了吧？蕾子嗯嗯应答着。从家庭的角度，父亲对蕾子是有愧歉的，首先，蕾子两岁时，也只见着过病床上的奶奶，从没见过她的爷爷。我知道，父母离异是一直扎在蕾子心底的一根难以消除的"鱼刺"。蕾子很懂事，很通情理。当然，是因为她深爱自己的父母。也好在在这样一个特殊家庭构架下，两位母亲都如同她的亲生母亲，都在疼爱，关爱，溺爱着她，让她在不幸中又体验着另一种万幸。

  也许，正因为家庭的这种特殊的构成，我对蕾子由衷表现出超常的宠爱。连她亲妈都常说，你把蕾子惯的不像话了啊！

  想想也是，她上"戏校"，上"国关"，当爹的没出息，三天两头心里放不下她，总往学校里跑，给她送这送那，没有一天不通几回电话的。工作以后，她天天住在家里，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尽我所能。。。。。当然，最引以为豪的，她已经成了我艺术上最得力和称职的助手！同时也是合作中，最求完美，最任性，最较劲的一位。

  从小到大，我从没呵斥过女儿，更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也没真正生过她的气，长大了，也没跟她红过脸，倒是常为合作上理念不一，与她辩论，争执过。

  为此，去年，曾专门写过一篇关于她的随笔《女大当家》。写那篇的时候，就打算有一天会再写一篇《女大当嫁》。思来想去，换了一个《嫁女》的标题。

  "嫁女"了却了一个做父亲的踌躇而复杂，纠结而殷实，缠绵而困惑的多元心愿。"嫁女"的那天，父亲没有涌出一滴泪，这是因为在人前。其实，当女儿从父亲家往她自己的新家搬东西出门的那一刻，父亲在她的身后已经开始悄悄泪崩了。再就是，蕾子怕我一时会觉着不习惯她离开家，会觉着家里的那阵冷清，常在电话里说，老爸，我马上回来住一晚，和你说说话，陪陪你啊！每每这一句话，就会让我顿时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和亲热，女儿比她老爸会煽情的多。

  那天，新娘是被新郎和伴郎领着一帮小伙伴抢回家去的，那天，新娘"姐姐"是被她的"麻杆儿"瘦弟弟一口气从楼上背到婚车上的。。。。。。

  女儿已经成了人家的女儿，已经为人妻，甚至很快会为人母，这是一条女儿完美的人生轨迹。我却常常禁不住一个父亲的惯性宠爱，抓起电话，或是在微信语音里还是会问上那一句："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来啊"？

  娜娜总会在一边提醒我：哎哎，女儿成家了，人家小两口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别再搅和人家啦！

  拿起的电话，我会又放下，说出一半的语音，我又回撤回。是啊，女儿已经嫁出去了，是人家的了啊！

  写着写着，我的心又有些许酸楚，眼眶好像被泪水模糊了，这说明，有出息也不会大了，年事高了，泪点却低了，好在没被人看见。

  和谐不和谐，美满不美满，如意不如意，幸福不幸福，这些由内而外的心情掠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常常不自主地把另一半挂在嘴边，任由她可以任意揶揄，取悦，决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个不字，这也足说明，她和他的日子是称心的，是甜蜜的，是踏实的，是红火的。

  这也是一个做父亲的，"嫁女"后，最放得下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