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居士的故事(三)我的初中我的师

三一居士

<h3>用真心笔,写真实事,抒真挚情</h3><div> ——题记</div> <h3>  年纪越大,回忆越多。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以后的人生经历不但会越来越少,而且会越来越平淡,如同瓶装的水,越存下去越没有滋味;而成为过去的人生故事则会越来越多,年代越久远,如同窖藏的白酒,味道会越来越醇厚清香,回味悠长……</h3><div> </div><div> 我的初中</div><div> </div><div> 我就读的初中——枫港中学,是在一片名叫塘背岭的坟地上建起来的,因此也叫塘背岭中学。学校周边坟茔环绕,教室墙外,厕所门口,操场旁边都是长满杂草的大大小小的坟堆。那时候对我们来说,见到骷髅和白骨以及腐烂的棺材板,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的小事。我的教室前面不足三十米处就有一个大坟堆,常年成了我们男生下课后做“攻山头”游戏的阵地,三、四个男生占领坟头,五、六个男生又冲上去,在进行一番激烈的“肉搏战”之后,山头移主,而历经几次肉搏战还不会被攻下去的男生,往往会成为女生心中的“英雄”。这座大坟几乎没法留下零星半点的野草,光滑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亮光。好不容易经过一个暑假长了一些野草,一到开学就寸草不剩。</div><div> 在“教育要革命,学制要缩短”的文革时期,塘背岭中学有初一、初二、高一、高二四个年级,等到我小学毕业后考入这里就读的时候,增加了初三年级,而不再继续办高中了,但我记得高中补习班却多维持了两年,有一些年龄比我大五、六岁的高中补习生还挤住在我们初中生的寝室里。我们吃水要自己去井里打,洗脸洗衣要到校门口的大池塘里去洗,而这个大池塘就是我在那读书时由学生挖成的,当时的劳动场面极其壮观,各班展开比赛,提前或超额完成的班级有奖(精神奖),劳动号子此起彼伏,挥锄挖泥的使劲挖,挑担运土的卖力跑,一个星期不到就大功告成。建新教室时用的沙子和鹅卵石等材料,都是我们学生到两三公里远的信江河里去淘和挖,站在没膝深的河水里,上衣袖子也撸到了腋下,弯下腰,弓起背,手脚长时间浸在水里,淘挖沙硪石,然后又挑到学校里。一个上午每个学生要挑两担才算完成任务。想一想吧:来回两趟十几公里,肩上担子二三十公斤,水里冰凉,挑担出汗,这对于十三岁左右的学生是种怎样的苦难体验!我记得自己是带病参加劳动的,等到完成任务回家时,我全身发烫又冷得发抖,双脚如灌了铅般沉重,根本没有一点走到家的力气,我扔下空担子在路边梓树下昏昏沉沉睡着了。母亲寻到半路才找到我,把我背回家后用被子裹住我,用毛巾浸井水盖在我的额头上。这是我平生最严重的“打摆子”,病了三天上不了学。</div><div> 因为参加这样繁重的劳动而生病的学生不是我一个,那时的学生,大都能够做到爱校胜过爱家,为了建设学校而劳动,几乎没有偷奸耍滑的。</div> <h3> 我的老师</h3><h3><br></h3><h3> 小学读书时的记忆,现在有些完全模糊了,教过我的老师也记不起几个。但读中学时,特别是在枫港读初中时,有几个老师,我对他们的印象还依然非常深刻。</h3><h3><br></h3><h3> 我的初中数学老师,名叫刘长聚,龙津南渡口刘家村人,他四十岁上下,还带着一个读初中、和我不同班的儿子住校。刘老师皮肤黝黑,黑中透亮,典型的庄稼汉模样,他生着一双环而大的眼睛,长着络腮胡须,但由于胡子刮得勤快,我们很少能看到他胡子蓬松满脸的张飞形象。因为家里种着十几亩田地,他常骑着他那辆“车铃不响到处响”的破旧自行车,频繁往来于老家和学校之间,一趟二十里土路颠簸骑行,他常常是“灰头土脸”地赶到学校上课,时常忘了把高高卷起的沾满田泥的裤管放下来,让我们看到他腿肚子上长着又长又黑又密的腿毛。有时他上课激情来了,一条腿咣当搁在低矮破旧摇晃不止的讲桌上,讲起课来唾沫飞溅,嘴角都冒着白沫,如同一个慷慨陈词的演讲家。因为我坐在讲台下的第一排,非常无辜十分无奈无法抗拒地享受到他的“雨露滋润”,所以上数学课时我常常有一种想拔他几根腿毛的冲动,但我终于因为害怕而打消了这种犯上作乱的“罪恶”念头。</h3><div> 有一回,刘老师照例又从老家干完农活后风尘仆仆赶到学校准备上下午的课,吃过午饭,他就睡午觉了,他打鼾的声音足可以让二十米开外的教室里的学生听到。那天中午,我和两三个同学在学校牛栏里逮到一只足有一斤重的大老鼠,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不吃掉它真是“暴殄天物”“天理不容”啊!于是我自告奋勇到刘老师房间里去偷铁锅、铲子、菜刀、菜油、食盐和火柴,老师睡得很香很沉,我蹑手蹑脚进去把这些东西分几次全偷了出来拿到牛栏里,我们把大老鼠剥皮、开膛、洗净、切碎,把锅架在支起的砖头上,点火,倒油,添水,加盐,三下五除二就把老鼠炒好并且吃了个精光。等到把洗净的锅、铲、刀,连同油、盐、火柴这些东西全送回去的时候,老师还没醒过来。但第二天上数学课时我发现刘老师老用异样的眼睛看着我,这让我好几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安。但终于老师并没有提起过油盐少了的事。</div><div> 现在,刘老师快有八十岁了吧,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健在?三十六年前偷了老师的东西,让我惭愧至今。也许他是知道的,但没有点破而已。(注: 图片来自百度)</div> <h3>  英语老师姓舒,名武生(有一个学期是李魁海老师教的,他后来调到余干中学去了),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十岁,他个子不高,白净,秀气,鼻梁两边长有十几颗雀斑,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他的形象和他的名字完全没有关联,我们都怀疑他爸爸给他取错了名字。舒老师是禾斛岭人,满口县城人的口音。他会吹口琴,弹脚踏的风琴,还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和美术字,学校的黑板报,宣传栏,教室墙外的用石灰水写的标语、口号,都是他负责写的,那些字好得堪比报纸上头版头条的大标题字。他还特别会画宣传画,每当他写黑板报、画宣传画、刷标语口号的时候,我总会帮他端着粉笔盒,提着颜料袋,拎着石灰水桶,他写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就像个小学徒一样。舒老师有一台放英语磁带的小坦克模型一样的卧式录放机,我和几个同学常在课间挤到他十几平米的卧室里,不是为了听英语朗读,而是听流行歌曲,电影插曲和邓丽君的歌听得最多。那几年我的英语不是学得最好,但从此对写字、音乐和美术有了很大的兴趣。(注: 图片来自百度)<br></h3> <h3>接下来我要特别写写我的班主任,也是我的语文兼地理老师,他叫李俊佑,人送外号“柚子皮″。</h3><div><br></div><div> 李老师,枫港南坪李家人,其时四十五六岁,比我父亲大三、四个年纪,头发短而卷曲,眼晴小而有神,声音尖脆响亮,讲课风趣幽默。他有一手绝招,就是上地理课时总要先在黑板上五笔画出一幅“雄鸡图″(中国地图)。我记得他在第一笔画大陆时,起点是广西的防城港(1984年并入北海市作为一个区),先往西,再往北,再往东,经云南、西藏、新疆,过甘肃、内蒙,蜿蜒曲折到黑龙江,从"鸡尾″到“鸡背″再到″鸡冠″″鸡头″,再往南,经″鸡喙"辽东半岛,过"鸡脖子″渤海湾,再绕过山东半岛,又继续南下,绕过雷州半岛回到北部湾,连上起点防城港。第二笔画黄河,“几”字形自西向东蜿蜒到渤海湾,又第三笔画长江,最后两笔再画上"鸡脚″台湾岛和海南岛。画完后,一幅"雄鸡图″昂然傲然呈现在黑板上!李老师志得意满沾沾自喜,而我们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掌声雷动。等到掌声平息下来,老师摇摇头、摆摆手,学着我们学过的文言文《卖油翁》里的卖油老头语气说,“无他,惟手熟尔!”逗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注: 图片来自百度)</div> <h3>李老师是带着师母一起住校的,他资格老,又带家属,房间比一般的老师大一倍,有前后两间,就在我的教室隔壁。老师对师母特别疼爱和宽容,师母虽然也有四十几岁,但穿衣讲究而时髦,身材丰满而肤白,如同小说中描写的杨贵妃,听说她和老师是同学,也读了不少书,可惜″文革"前没考上,因此得了抑郁症,乡下人都说她得了精神病。她犯病时会″家暴″李老师,有一次我亲眼所见,下早读课后,李老师从食堂打了稀饭回到房间,师母不知为什么大喊大叫,突然就把稀饭泼到老师前胸上,烫得他手舞足蹈呲牙裂嘴,但老师却舍不得打师母一下,默默地洗干净身上的稀饭,走进教室上课。我坐在第一排,看到他脖子以下通红通红,似乎起了很多水泡。其实师母不犯病时人非常温和,还常帮老师改我们的作文,她写的评语很恰当,字迹也很娟秀。</h3><div> 我上初中的第二个学期,在学校的作文竞赛中得了第一名(我读小学、初中、高中时,总共参加了三次作文竞赛。上小学时在全公社举行高年级作文竞赛,我们五年级作文题目是《给工人叔叔的一封信》,我因为疏忽大意忘了写称呼,争得了交卷第一名,成绩却是第二名。学校发了支钢笔奖励我,却是破了笔胆,我灌满墨水插在白衬衣口袋,害得我胸前一片漆黑,白衬衣口袋下方也永久留下了洗不掉的墨渍。后来读余干中学,参加高一年级作文竞赛,长着酒糟鼻子,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柔软较长常往一边甩,身材精瘦而高挑的毛超群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和他身材一样瘦而长的字“他转变了”作为题目,我在作文纸上抄下题目后埋头“睡”了十五分钟,等到毛老师拍了一下我脑袋后我才动笔开始写作。第二天上午课间上厕所,听到两个语文老师说高一(3)班的卢新华获得了第一名,我欣喜若狂地往教室里跑。奖品是一本精致的带钉扣的仿皮笔记本。小学和高中的两次作文竞赛获奖,情景历历在目,作文题目也记得,唯独初中那次获奖,写的什么作文我记不起来,不过上台领奖是一个刷牙用的搪瓷茶缸和一块小毛巾,校长在把奖品交到我手中的时候,他用一只大手按着我的小脑袋一旋,说,小小年纪,不错不错!我被他旋得转了三圈,晕晕乎乎,迷迷登登,几乎找不到下领奖台的地方。很可能是那一“旋”三“转”,让我忘记了作文题目吧),因此李老师特别给了我两个“优厚待遇”,一是可以去他的房间阅读《人民文学》、《收获》等文学杂志,二是可以不用一定坐在教室里早读,在操场上读书也行。</div><div> 因为可以到老师房间看书,我获得了很多看文学作品的机会,还知道了师母原来是我家邻居高大妈的亲妹妹。有一次课间,师母在教室门口挥手招呼我出去,把我带到房间,指着老师办公桌上一本摊开的杂志问,这是不是你写的?我一头雾水,回答说不是。她又问,作者叫卢新华,还说不是你写的?我一看,哎呀!真是卢新华!小说题目是《伤痕》。一直到我读高中,章新和老师才对我们讲到过“伤痕文学”流派和代表作家卢新华等人。而那时师母却把复旦大学中文系的大学生卢新华当成了我,看师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猜到她肯定又犯病了,正好这时上课铃响了,我赶紧跑回了教室。(注: 图片来自百度)</div> <h3>  李老师给我的第二个优待没过多久就收回去了。有一天早读,我像前些天一样在操场上读书,看到不远处麦苗长起老高,麦苗在晨风中婆娑起舞,绿浪翻滾,煞是迷人。我拿着书,绕过几个坟包,走到麦地旁边坐下,一边读书,一边又摸摸麦子拔拔野草,突然,我发现脚下麦地土中有几粒花生米,我又扒拉了几下,捡到了二十多粒,我惊喜万分,放到口袋里,一边吃花生,一边读书。可就在我吃了几粒之后,一个起早下地干活的农民赶过来,抓住我的手,说我偷吃了他昨天刚种下的花生种子,还从我口袋里搜出了二十来粒。这下真是人赃俱获,麦地花生的主人揪着我的衣袖,把我拉到了李老师房间门口。李老师向那人向那人问明情况后连赔不是,并让师母拿出一小袋花生说替我赔花生种子。我心里很不服,心想,我只吃了他七、八个花生种子,凭什么要我的老师赔他一袋子花生!<br></h3><div> 上午第一节语文课,李老师让我作检讨并罚站,可我作了检讨后就坐下去了,老师就伸手来抓我的脑袋,我头一缩,头上戴的我父亲亲手用缝纫机缝制的解放军军帽被老师抓在手中,老师把我的帽子扔到教室外面,我又跑出去捡回来戴在头上。弄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李老师也哭笑不得。唉!我那时真不懂事,而老师并没有重罚我,只是不再允许我到教室外早读了。他真是个善良又宽容的好老师!后来还是我母亲从高大妈那里听到这件事,才送了一包花生还给李老师,又当着老师和师母的面训诫了我半个钟头。(注: 图片来自百度)</div> <h3>  我读初中时身体单薄,个子也小,每周分派半天的劳动任务时,李老师总让我去放牛。学校里养着四、五头牛,是用来犁地造田和踩踏做砖瓦的泥浆的(学校里有一座砖瓦窑,自己聘师傅烧制建校用的砖和瓦),而其他的同学不是锄地就是耘禾,不是挑水就是除草,和他们的劳动任务比较起来,我的放牛任务是最轻松的。我七点去打开牛栏和牛圈,把牛赶到野外,到处有草,随便牛吃,而我可以返回学校,或者拿着从师母那借来的小说杂志尽兴地读,或者坐在教室里做做作业,或者照着小说杂志上面的插图画画。只要不时跑去看看牛群还在那里吃草,只要不会吃了学校或附近人家的庄稼,那就万事大吉,等到快下最后一节课,我再去把牛群赶回牛栏,关好牛圈和牛栏大门,再去报告李老师或师母查验,就算完成了任务。</h3><h3> 但是有一次放牛,出事了。那天我放牛赶到水草丰茂的地方,就返回了学校,做了作业、画了几幅图画后,我又去查看了牛群还在吃草,一头也不少,于是我又返回了学校,正巧有个班上老师在教新歌,我就站在这个班教室外面学唱,一直学了一节课,等到我再去看牛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头大公牛。我四处寻找,找了一节课也没找到,这时就放学了,我惊出一身冷汗,找不到牛交不了差,怎么办呀?我都急得哭了起来。有个附近的农民对我说,你学校的牛吃了人家田里的禾,被人牵走了。你不赔人家损失,他是不会把牛还给你学校的!我问那个农民牵走牛的人是哪个村子的,他告诉我然后就走了。我心情沮丧地把剩下的几条牛赶回学校牛栏,关好牛圈牛栏后我就躲到寝室里不作声,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李老师,因为我没法“交差”。</h3><h3> 李老师见我没有去交差事,就到牛栏里查看,当他发现少了一条大公牛时就到处找我,看到老师往寝室里来了,我惊慌地钻到床底下,一直爬到并排放的十来张竹床底下的挨墙的角落,大气不敢喘,任他怎么喊我也不爬出来。我以为不吭声也不爬出来,老师会到别处去找我,哪知他已经猜到我躲在床底下,他手拿一条长竹杆伸到床底下四处探来探去,然后托起一张竹床,让我立刻暴露在他的眼前。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问我,做事不负责任、出事没有担当是男子汉的所为吗?你躲起来能等到牛自动回来吗?哪里的人把牛牵走了呀?我又哭哭啼啼地告诉了他。老师说,你爸爸常在那个村庄做裁缝活,一定认识牵走牛的人,回去让你妈叫爸爸去求个情,该赔人家多少损失就赔多少,早点把牛领回到学校来。我照李老师说的回去告诉了母亲,下午上课时父亲就把大公牛牵到了学校,父亲怒气冲冲,咬牙切齿,要不是老师和师母拦着,依我父亲的脾气,我的小脑袋上肯定要长出几个“肉包子”。(注: 图片来自百度)</h3> <h3>  很多年过去了,我也成了一名老师,后来还担任了一个乡下中学的副校长。十五年前,得知李老师七十大寿,我送了一块题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和“师恩难忘”的大匾去祝寿,那天有不少李老师的学生来祝贺,热闹得很,老师精神矍铄,记性很好,说出了每一个来祝寿学生的名字。五年前,李老师又值八十华诞,我苦于在余干中学教学任务繁重(上三个班的语文课),深憾不能抽身前往祝贺,我甚至都忘了托人带副寿联送老师。而不久之后老师就与世长辞了,老师辞世的噩耗我也是半年之后听我的妹妹妹夫说起,因为他们是在同村居住。<br></h3><div> 李老师永远地离开了, 愿恩师在天堂一切安好!</div><div> </div><div> 我常常想,一个学生,如果在求学时遇到善良,宽容,负责任,有爱心,而且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学生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那一定是学生一生的幸运。在我十几年做学生的日子里,我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我也是一个老师,从教快三十年了,我将会不断鞭策自己,在今后不多的从教生涯中,继续努力,做一个让学生敬爱、让家长信赖的老师。</div><div><br></div><div>——值此第三十三个教师节来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教过我的所有的老师!</div><div> </div><div> 祝所有的教过我和没教过我的老师:——教师节快乐!</div>

老师

李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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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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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

刘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