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花开遍地香（原创）

顾萍

清明时节，回乡下陪伴老父亲。一天晚饭后，看看夕阳余晖犹在，就顺着门前大路东西走走。现在乡下的路是变了，笔直的水泥路，宽敞平坦，大路两侧的绿化带高低相间，郁郁葱葱。柳枝摇曳，桃花初绽。公交车也进村子了。村民出门不再担心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

路是变样了，可是河水也变样了。我依着公交安全护栏，望着已是杂草丛深，浑然不见鱼虾踪影的河道，不禁悲从心中来。记得小时候，这河水清澈见底，夏天来了，树上的知了叫得欢，大人们在树荫下纳凉，我们这些孩子下河游泳，撑小船，打水仗，也有的摸鱼捉虾，捞蚬子，抓螺蛳。更有些胆大艺高的小男生能用一张小渔网张成三角形，用一根长竹篙捆绑在渔网上，下河捕鱼，长长的竹篙推到河中心甚至对岸，然后再抽回来，这时总能有几条被网住的鱼，虾，虽然不大，但在网里活蹦乱跳的，看着就快活无比。

那时河流通畅，时有船只往来，也会有捕鱼人一篙一橹一小舟，一群鸬鹚伴前后，慢悠悠的行走在水面上。每当这时，我们这些小屁孩总会沿着河畔跟老远的，就是想看渔人怎么把鸬鹚钩上来， 拿掉它嘴里的鱼，然后又把鸬鹚送回水里。我们也总是好奇，渔人怎么知道鸬鹚抓到鱼了呢，鸬鹚为什么不自己把鱼咽到肚子里呢。

每逢下雨天或农闲时，会有那些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垂钓者"驻眼看钩不离手"，"路上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所以我们只能"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如今，河畔两岸成年的枯败的芦柴草还依旧东倒西歪的摇曳着，在它们的脚下新生的芦柴又长得有一人高了，黄绿相间，倒也别致。老杜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是现在我们的村民也大都用上了液化气，冬天再也没人来割柴草或是烧这些芦柴草，只能让它们自生自灭了。

路睚边上各种野花竞相怒放，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觉那蓝色如妖姬，粉色如樱桃。这里数落最多的是野荠菜花。经过一个冬天的孕育，荠菜花开得热热闹闹，如同撒了一地的小雪花。偶尔还夹杂着几朵黄色的蒲公英花儿。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我的童年记忆又活跃起来。

我们的童年是艰难的，也是多彩的。虽然不像现在的孩子衣食无忧，但也像他们压力大山大。我们可以一放学就回家，然后三五成群的一起玩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柳飞花开。我们一起割猪草，挑羊草，挖野荠菜。女孩跳格子，男孩就推铁环，女孩跳绳、踢毽子，男孩就玩"打不死"，也有叫""捨犟钭""。眼看天色已晚，草篮子里还没有多少猪草、羊草。怎么办？我们自有办法啦。找几根树枝条，织成网状，放在篮底，然后把不多的几根猪草、羊草放在上面，挎在手臂上，再把腰侧弯着，让大人们一看，啊呀，我们家的孩子今天成绩不错啊，打了满满一篮子的羊草呢。然后赶紧乘大人不注意，把篮子送进羊圈里。至于羊是否吃饱了，它们是不是还要叫唤，今天暂且就不管它了。当然了，也常常有被大人发现的时候啦。那当然也就少不了一顿骂甚至挨打啦。第二天，我们见面也常常就问对方，昨天吃"烧饼"了还是"油条了"。（指挨骂或被打）。

夏天来了，白鸟生蛋，百花怒放。野荠菜花遍地都是。这个时候，我们女孩子就把开花的野荠菜拔回来，根上的泥土抖抖干净，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得干干的，码得齐齐的。约上几个姐妹，一起走到离家有六七里远的镇上，把荠菜花卖给药铺店里。记得那时一斤荠菜花可卖二毛多钱。你知道要挖多少荠菜花才能晒干一斤啊。尽管很费时费工，可是我们乐此不疲，一放学就去路边地头找野荠菜花挖，然后回家晾晒。在我们那个时代，口袋里有两毛钱恐怕抵得上现在的二十块钱啊，是可以买好多铅笔和作业本的呀。还可以买一大把的糖果呢。

所以野荠菜带给我们的快乐是无尽的。冬春时节，新鲜的野荠菜不管是做汤还是做馄炖馅，味道特别鲜美，是农家人的一道不花钱的美食。清明过后，野荠菜开花了，开得满路边一片雪白，煞是好看。家里人说，去路边割点荠菜花回家喂羊吧。可是我们那时总觉得羊吃野荠菜花太高级了，还不如让我们把它晒干了好换钱呢，所以我们总是不舍得把荠菜花喂羊吃。后来我在中学语文课本里读到张洁的《挖荠菜》一文，感慨很深。每当我对学生讲读这篇文章时 ，我也不由得把我们小时候拔野荠菜花的故事介绍给我的学生听。

如今，人工种植的荠菜，尽管味道不及野荠菜鲜美，还是堂而皇之的进入高档餐桌，以与山珍海味并桌齐坐了。而在乡下，在田间地头，依旧开得旺盛的野荠菜花，没有人再去关心它的存在，再去惦记它的好处。野荠菜花只能把自己的种子撒在大地上期待下一年的到来。

天色渐晚，即使在乡下，也不再见炊烟袅袅，一辆接一辆的农用车，小轿车驶入院落。万家灯火通明，我也该回家看电视了。

这娘儿俩在挖荠菜呢！小宝宝只是觉得这很好玩啊。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到哪儿找到荠菜的影子！

妈妈在仔细的给她宝宝指认哪是荠菜啊。

小轿车进农家院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

这老太太好惬意，骑一辆很时新的三轮车。小重孙女坐后面也觉得好嗨嗨！

这就是满地的荠菜花！

这是鲜嫩的荠菜。回家做汤，凉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