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由得怀念62年前,将我带到这个世上我苦命的母亲,她在我出生三个月后便因病去世了。我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甚至连张照片也没留下……而我曾在脑海里无数次的描摹母亲的模样,都不愿意向他人(包括家人)打听母亲生前生活轨迹,好像浅意识在拒绝什么。只是在后来才渐渐的从家人和邻里老一辈人那里,东一点西一点拼凑起一些有关她的身世及留给我的印象:母亲是一个极为能干、漂亮、苦难深重的苦命女人。</p><p class="ql-block"> 母亲出生在一个贫苦人家,早年丧父,外婆没有再嫁,靠帮佣维持母女俩生活。由于母亲年幼无人照顾,我外婆便将她带在身边给主人当小丫头使唤,母女俩终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我母亲渐渐长大。在她18岁那年,母女俩帮佣这家是个大地主,男主人60多岁,己有两房太太的他将我母亲占有,之后为其生育有两子一女。从此母亲受尽欺凌,过着更加苦难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解放初期,这个大地主被政府镇压了,我母亲才脱离苦海。当年工作队在划分成份的时候,调查了解到我母亲的身世,以及现实生活状况,最后划分成份为城市“贫民”。她们母子四人分得了房子,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但仍靠母亲帮人为生。她终年将年幼的三个儿女留在家中,自己则出去在主人家干活,得空才遛回家料理家务和照顾孩子们。就这样年复一年,大概在1952年,大伯家的佣人辞工,并介绍我母亲来我家,照顾我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大家子人。</p><p class="ql-block"> 我的祖籍是四川内江,几代人都是开盐厂做盐生意的,同时还开有钱庄、绸庄、米店等,生意做的很大,是内江城里的大户人家。民国初期将生意扩展到了自贡,我们举家搬迁至自贡,生意做得更大了,我的曾祖父还出任过自贡市商会的会长。在四十年代中期,我大伯压上全部的家当投资失败而宣告被产,家中没落从此一厥不起。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家因此才没背上资本家的成份,文革时期免遭冲击。</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兄弟妹姐两男三女共五人,他排行老幺,初中、高中学历均在成都完成。由于从小在家中娇生贯养,成年了仍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个人生存技能极差,30多岁了还一事无成,家人只好一直把他放在家里养着,婚事也成了老大难。其他几个哥姐均家境殷实。</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来到我家后,父亲便开始追求母亲。到了谈婚论嫁时,遭到全家人的反对,最终他俩还是走到一起了。这年父亲35岁、母亲37岁。</p><p class="ql-block"> 父亲成家后,加重了大哥大嫂一家经济负担,在母亲的坚持下分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是可想而知:一个靠帮人为生且还拖有几个未成年的娃;一个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且无经济来源的公子哥儿……为了生计,母亲仍在大伯家做活供养孩子(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己可做些零星活贴补家用。),父亲的哥姐们时不时的贴补他们一点,父亲自己也学着做点小生意,加之变卖家产才勉强度日。听家人讲,我母亲很爱好、爱美,每当出门总把自己打扮的整整洁洁的。她为数不多的一、两件出门才能穿的衣服,经常是换洗不过来就放在锅里烘干,有时因急着出门而衣服只有七分干时,她也将其穿在身上,长久从来便落下病根。</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艰难的日子里,随着我的即将出世,我母亲患上了风湿心脏病,这种病无论怀孕、分晚都十分危险,医生劝其终止妊娠,但母亲坚持要给父亲留后,选择留下我。由于无钱看病,母亲就一直拖着。在初秋一个风雨交加漆黑的夜晚,我母亲自己在家里,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苦难,最终把我带到这个世上后被家人送进了医院。正值这时父亲不在她身边,参加工作在内江修内昆铁路。他白天和工人们一起劳动,晚上教工人们识字,这对未从事过体力劳动的父亲来说,是件很难胜任的苦差事。母亲在住院期间,怕担当的父亲甚至都不敢去探望她,怕医院要他交医药费。因此直到母亲去世两人都未见上最后一面,这让父亲愧疚了半辈子。</p><p class="ql-block"> 经医院救治,我母亲的病情仍日渐恶化。她深知自己不久于人世,拒绝医治,并吩咐她的儿女拿走了家中稍稍值钱的东西,最终在我出生三个月后死在了医院。母亲去世后她的医疗费及安葬费均是由民政上解决的。母亲下葬时父亲也没到场,连我母亲葬在那里整个朱家没有人知道,可见当时的场景是何等的凄惨。记得有一次我问父亲,我母亲当年为什么会嫁给他(因父亲根本给不她一丁点儿安全感),父亲回答说:“你妈当初还不是想我们原是大户人家,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听后无语,内心却思绪万千不是滋味。他们仅维系了近一年的婚姻生活,一个因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苦难,一个为之付出了生命……我真的无法评判我父母的婚姻。</p><p class="ql-block"> 母亲去世后,父亲在外地工作(后又经内江转至甘孜州修川藏公路,历尽磨难。)。大姑妈(父亲的大姐)将我接到她条件优越的家中抚养,大姑妈只有一独生女在成都读书,家中只有她们夫妻两人和一个做家务的阿姨,我便由阿姨照看。五七年“反右”运动,我的大姑父(自贡市副市长)被打成大右派,而大姑妈抑郁成疾,于五八年底去世。那年我时满三岁。以后的很多年,我都认为自己是不该出生的人……</p><p class="ql-block"> 大姑妈去世后,大伯和大伯娘将我接到了他们家中抚养至14岁,在他们家中,我亦然受到良好的教育且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大伯有子女五个(4女1子),最小的堂哥比我大8岁,五姐弟均多才多艺。每至周未,几姐弟聚在一起拉、弹、唱好不温馨,那场景着是让左邻右舍羡慕一番。而我只能傻傻地呆在一边,内心深处那种自卑感和孤独感由然而生,这时的我往往会遛出去找小伙伴玩。类似这样的情景,对我的心智成长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以至于在大伯家的最后两年里,不时从父亲和邻里口中,渐渐知道了父母当年在家里遭遇一些不平待遇。加上我那时正处于逆反心理特别强的年龄段,因此成天与大伯娘闹别扭,抵触情绪大到与大伯娘累累发生顶撞,不服管教,不思学习,甚至逃课,大伯娘恼火之下,要求父亲把我接走了。</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O年初春,年满14岁的我赌气来到了父亲工作所在地名山县读书、生活,后继参加工作结婚生子与父亲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无忧无虑。大伯娘当年孜孜教诲在我后来的成长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经历了少年离家涉世,后又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女儿,才渐渐体会到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因而对大伯娘心存感激!</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未再娶,于2004年去世,终年84岁。</p><p class="ql-block"> 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养育我的父母、大姑妈、大伯、大伯娘以及伴我成长的堂哥姐们。同时告慰我母亲的在天之灵:当初您舍命将女儿带到这个世上,她这大半生的人生旅途正如你所愿,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p><p class="ql-block"> 最后还要说说,我那未曾谋面同母的三个哥姐。据家人们讲:后来我的大姐远嫁他乡,渺无音讯;小哥幼年意外伤亡;大哥参军去了新疆是一名军官。六十年代初,他曾让妻子来大伯家找我,要求把我带走,大伯、父亲均不同意。后因我们家多次搬迁,加之我少年随父背井离乡很少回乡。再无他们的音讯。我曾试想查寻,确因掌握的资料甚少甚至连他们的姓名都不知道,无从着手而放弃。</p><p class="ql-block"> 我亲爱的大哥大姐:你们现身在何方,是否安好?</p><p class="ql-block"> 我苦命的母亲,愿您在天堂安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二0一七年九月四日写于名山家中</span></p> <h3>我的曾祖父,曾担任过自贡市商会会长。</h3> <h3>我的曾祖母</h3> <h3>我亲爱的大姑妈。</h3> <h3>我挚爱的大伯。</h3> <h3>我的大伯娘</h3> <h3>我那前半生娇生贯养,后半生历经磨难的父亲。</h3> <h3>一九五九年与幺姑妈和大伯一家合影。</h3><h3>前排:左一是幺姑妈抱着3岁的我,中间是奶奶,右一是大伯的儿子(堂哥);</h3><h3>中排:右一是幺姑妈的儿子(表哥),其他三位是大伯的女儿(堂姐);</h3><h3>后排:左一、左二是大伯大伯娘,左三是他们的大女儿(堂姐)。</h3> <h3>左一,儿童时期的我(7岁)。</h3> <h3>一九六九年国庆与大伯一家和表姐们以及她们的孩子们的合影。第三排右二,是14岁的我。</h3> <h3>我的亲亲家人</h3> <h3>幸福的孩子们</h3> <h3>孩子们送的生日礼物。</h3> <h3>去服装店里为自己挑选一件喜欢的生日礼物。</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