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侦察作战纪实

兵&歌

第五侦察大队四连中越边境侦察作战纪实

（1984.7—1985.5）

作者 李怀斌

图为连长宋靖在前沿阵地指挥侦察作战

一、概述

1984年7月至1989年1月，在中越战争云南边境两山（老山、者阴山）战斗期间，为配合主战场作战，我军先后组建了15个侦察大队，在战区的侧翼执行侦察任务（也称为轮战）。侦察大队在轮战期间，为获取情报，防敌渗透破坏，确保战区侧翼安全，起了重大的作用。

参与轮战的侦察大队，主要以各部队的侦察兵为主。在我军编制内，军、师、团三级都设有侦察分队的编制（现有特种部队）。通常军、师一级有一个侦察营或侦察连，团一级有一个特务连或特务排。在战时，侦察兵的主要任务一是执行抵近侦察；二是进行敌后侦察；三是为作战部队带路引路；四是对重要军事目标如指挥所、弹药所进行突袭或破坏。

侦察兵获取情报的主要手段，是通过捕获对方的军事人员（俗称抓"舌头"），直接获取敌情动态。因为，军事人员，对其部队的情况，如兵力部署、防范情况、地理位置等知道较多。把直接获取的情报再与我军情报部门、联络部门、技侦部门所获得的情报相印证，为战场指挥员实施正确的指挥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所以，各部队在平时，都十分重视侦察兵的训练。平时对侦察兵的训练要求也较高，不但要求他们学会擒拿格斗技能，而且还要熟练使用各种武器和交通工具，因为侦察兵在深入敌方时，随时面临危险和复杂的情况，必须灵机处置，没有过硬的技术是很难完成任务的。

在战场上，我军侦察兵的使用，与步兵不一样，一般不单独成建制的执行进攻或防守任务，没有固定的阵地。在敌后执行侦察任务时，一般都是在有步兵或炮兵的掩护或有接应的情况下进行。

侦察兵的行动隐秘特殊，不像参战大部队那样的"成群结队"，而只能是"三五成群"，危险程度极高。侦察兵小组不设狙击手也没有火箭筒和82无后座炮，因为他们打的主要是特种作战，重火器太重不便于机动而且用处不大。

图为侦察兵在敌前沿执行潜伏任务

二、参战起因

1984年6月中旬，中越边境老山、者阴山争夺战愈打愈烈，输红了眼打昏了头自诩"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军将领们，已经全然不顾国际谴责和国内贫困了，他们从首都调来包括精锐316A师在内的6个主力团，10个炮兵营，15个独立连共2万余人马，杀气腾腾地开到边境，大有不决出雌雄决不收兵的架式。

正面战场，弱小的越军自然不是我军对手，可打不赢的越军又不服输，调来臭名昭著的特工部队，全面投入中越边境战场，深入我境内，不择手段地发展特务，暗杀要员，绑架平民，窃取情报，炸毁目标，在我多民族边境地域制造了一系列惨案。

越南特工先后袭击了我前沿炮兵阵地多个，炸毁我军从英国进口的"辛柏林"型先进炮兵侦测雷达及炮兵阵地一个，并多次深入纵深文山、麻栗坡、马关等边境城镇和一些边境村寨进行袭扰，致使我前沿士兵谈"特"色变，惧怕特工，前沿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另一方面，越军对我邻国柬埔寨大肆入侵，我军为支持柬埔寨人民的解放事业，需在中越边境方向开辟战场，以牵制越军的兵力，缓解柬埔寨战场的压力。

图为部署在前沿的“辛柏林”炮兵侦测雷达

　　1984年6月22日，我总参侦察情报部决定：立即从部分野战军中选调侦察兵，组织特遣队开赴前线，以特对特，以牙还牙，痛击穷凶极恶的越军特工队，从根本上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总参对特遣侦察兵要求十分严格：应征官兵必须优中选优，素质过硬；急事特办，四天组建完毕，火速开进，按时到达指定战区。 总参谋部于1984年7月13日向成都军区下达了《调侦察分队赴中越边境参战》的命令。

    根据总参谋部电示，调武汉军区第20军、54军，成都军区第13军、50军，后增加广州军区第43军，分别组成以军为单位的第一、二、三、四、五侦察大队，该五个侦察大队须于1984年7月27日到达云南麻栗坡及马关两县的茨竹坝、杨万、八布、猛硐、都龙地区驻训参战，归昆明军区前指指挥。其中第一侦察大队由武汉军区第20军组建，第二侦察大队由广州军区第43军组建，第三侦察大队由武汉军区第54军组建，第四侦察大队由成都军区第13军组建，第五侦察大队由成都军区第50军组建。主要任务是：侦察、破袭（破坏袭扰）、捕俘（抓俘虏）、打敌特工、引导步兵拔点等。

图为作迷彩伪装服的侦察兵

三、快速集结

1984年6月起，由师侦察科组织的侦察集训队在我团进行驻训，据说，此次集训其训练科目多、训练强度大都是近年之最。主要训练科目有军事地形学、捕俘、射击、侦察兵战术、武装越野、野战生存等，时至7月中旬，训练科目过半。

7月14日晚，训练结束后，集训队组织参加448团的电影晚会，电影还没看完，广播里传出要求侦察集训队人员回队的通知，集训队突然宣布：接师命令，侦察集训队暂停训练，立即回师部待命，准备参加抗洪抢险。随后集训队也传出了小道消息，说师里已接到作战命令，可能要抽调全师的侦察兵参加对越作战。

其实，从近几天的《解放军报》新闻报道中以嗅到了硝烟味，从近期的中越边境形势分析，越军7.12老山、者阴山大规模反扑作战刚被我边防部队粉碎，调动我们驰援前线的可能非常之大。

队员们回到集训队后，紧急整理完装具装备，师警侦连和各团特务排参训人员当晚就乘车归队。我们也在班长的带领下整理装具装备后，大家都睡得很晚。这一夜，自己久久不能入眠，真是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在和平年代当兵能遇到一次打仗的机会还是不容易的，也是件非常光荣的事；紧张的是：这毕竟是上战场，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吉凶难测……

第二天，我班加上团里紧急调派补充师侦察连的人员统一乘车离开驻地四川什邡县九里埂，开赴绵阳师部组建侦察连。在汽车驶离448团驻地时，家乡一起入伍的战友及团里老连队的战友都纷纷前来送行，战友们都饱含泪花，叮咛嘱咐，真有一种依依惜别的感觉，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说实话，此时的心情真有些复杂，不知这一走是否还能再回到"第二故乡"！还能否再见到朝夕相处的战友！

图为中越边境整装待发的侦察兵

四、部队组建

一切都像事先计划好的，回到150师师部的第二天晚上，就在师部大礼堂召开了战前动员大会，会上，师参谋长首先宣布了师侦察连的组建命令和参战命令。

根据命令，150师组建1个侦察连，由师直警侦连的两个侦察排和师属三个步兵团（448团、449团、450团）的特务排侦察班组成，其中师警侦连二排组建为一排，排长张明应；三个团的特务排侦察班组建为二排，排长付振彩；师直警侦连3排组建为三排，排长刘亚伟。三位排长均是由优秀班长临时提拨。另配属一个保障排（含一个通信班、一个工兵班、一个驾驶班）和一名参谋、二名翻译。

新组建的侦察连共编制97人，其中连长宋靖（师侦察科副营职参谋）、指导员张遂旺（师组织科副营职干事）、副连长王云成、副连长马云、副指导员许汉魁（副职均为临时提拔）。

在动员大会上，讲话的首长很多，会议一直持续到凌晨2点。我都困得想睡觉，首长们在讲些什么也是听得迷迷糊糊。

会议结束后，接着就组织领取个人作战物资和分发武器装备，装备及物品全都是崭新的，枪上糊满黄油，让我们一遍一遍地擦拭。我班编制7人，新配发的武器装备有56式班用轻机枪1挺、56式折叠冲锋枪5支、64式微声冲锋枪1支。还有861电台、7013对讲机、望远镜等等。

军装从里到外全换发新的，还有一些新装备的个人物资如多用水壶、防蚊帽、挷腿等适用于山岳丛林作战的装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看到这些新装备和装具，我的倦意顿消，感觉十分新奇，甚至有一些兴奋。

7月17日一大早，绵阳的天气十分闷热。解放军电影院（师大礼堂）内奏起了雄壮的《解放军进行曲》，主席台的上檐挂着 "侦察连赴云南中越边境参战誓师大会"的醒目横标，其实，这也是师领导为我连参战而举行的送行大会。

礼堂的主席台上坐满了师里的领导，领导们分别讲完话后，让我们依次走上主席台接受首长皮红戴花，那一刻，全场起立，掌声擂动，我的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热血沸腾，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也许，此时每个参战的战友都有同样的感受。

因时间的紧迫，会议很短，我们很快就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走出了大礼堂，消失在欢腾的人海中。

下午，接着就是体检身体、化验血型，把所发的服装都写上了自己的姓名、血型等个人信息。完后，师里一起入伍的战友们又纷纷前来合影留念。

图为我连组建后在师大院内组织体检和配发武器装备

　　新组建的侦察连战斗序列：

【连部】

连长：宋靖

政治指导员：张遂旺

副连长：王云成、马云

副政治指导员：许汉魁

参谋：袁阳华

翻译：胡少峰、李喜峰

军医：钟泽良

文书：张孝忠

通信员：李文寿

卫生员：蒲建才

【一排】排长：张明应

【一班】班长：贺振伟，副班长：李锐，战士：史伟、韩维龙、刘卫民、陈黎明、杨帮军

【二班】班长：李红，副班长：王家峰，战士：张长明、刘建华、徐涛、黄昆

【三班】班长：黄春福，副班长：欧应树，战士：胡慎奎、马文涛、花永杰、黄来毛、黄平

【二排】排长：付振彩

【四班】班长：赵名全，副班长：孙世杰，战士：吴斌、李怀斌、张立友、任福利、吉洁泉

【五班】班长：李卫华，副班长：周国安，战士：张勇、罗仁凯、周培星、李贺全、龚福财

【六班】班长：刘家新，副班长：许文林，战士：万小海、陈世凡、冯育斌、王玉柱、余兴友

【三排】排长：刘亚伟

【七班】班长：李发金，副班长：廖海洲，战士：李友波、李生、李景根、张国利

【八班】班长：平永祥，副班长：魏孝领，战士：王寿生、李付祥、邓斌、金吉明

【保障排】排长：秦光贵

【通信班】班长：方远雷，战士：刘振华、陈发宜、林孝福、郭兆福、周始全、邱座玉

【工兵班】班长：谭顺太，战士：凌泽军、岑林元、于太全

【驾驶班】班长：柏子光，驾驶员：张仕祥、李启光、皮定华、饶贵东、张碧国、陈银福、马万元、许力威、田兴康

【后勤】司务长：韩开宾

给养员：方丙所

【炊事班】班长：何周进，炊事员：彭家兴、喻安文、韩家勇、冉瑞平

　　师侦察连组建完成后，于7月18日风雨兼程开进到离成都不远的崇庆县（今崇州市）148师驻地，在这里组建军侦察大队。

到达崇庆县后，成都军区第50军的所属侦察分队已全部在这里集结完毕，奉命组建军侦察大队。

军侦察大队共编有五个武装侦察连，一个大队部（含军政后机关），一个警卫排，一个运输排，一个卫生所。整个大队共编制596人，全部配发轻型武器装备，属正团级单位。其中：一连由149师侦察连组成，二连由149师团属侦察排组成，三连由148师警侦连和团属侦察班组成，四连由150师警侦连和团属侦察班组成，五连由军直属侦察连组成，大队部和其它配属分队由全军抽调人员组成。

下午，50军侦察大队誓师大会在148师大礼堂内举行，场面盛大空前，气氛热烈而庄严。除军首长讲话外，参战的各个连队一一登台宣读了"决心书"，参战的每个战士都在军旗下举起右臂，庄严地宣誓："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保卫祖国是我的责任……"一片豪言壮语声在礼堂中不断回响。

50军侦察大队组建完成后，统一编为昆明军区第五侦察大队，隶属昆明军区前指统一指挥。

图为成都军区云南前指召开侦察作战会议

五、紧急开进

7月19日，位于四川盆地的崇庆县下起了小雨。雨水渐渐沥沥，显得天气格外肃穆，像是为告别战友们而抽泣似的。11时许，我们的车队冒雨出发了，要赶赴成都东站去转乘军列。

送别的战友已在公路两侧排成一字长龙，在延绵几公里的路上夹道为我们的出征送行。战友们冒着大雨，敲罗打鼓，高呼口号，场面让人十分激动，但也有一种"风萧萧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我们的车队井然有序的行驶着，在披满伪装网的解放牌卡车里，战友们把背包放在车厢两侧，大家整齐的坐在自己的背包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枪，都在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然，车厢里有人唱起了《再见吧！妈妈》，大家不由自主地跟着唱了起来。"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有的战友唱着唱着泪流满面。我虽然极力的控制自己，可眼里还是闪动着泪花。这是思乡的泪？告别的泪？还是自豪的泪？说不清楚，总有一种莫名的思绪。

18时左右到达成都军供站稍作休息后，我们从成都东站转乘了军用专列。列车一路飞驰，一路鸣啸，昼夜不停地在成昆铁路线上奔驰着。沿途的风光无限，战友们无心领略这祖国的山山水水，无心欣赏金沙江水的滔滔气势。

我们在闷罐子车厢里打起了地铺，车厢里的空气闷得使人感到心慌，白天班长因地制宜组织大家在车厢里不断的训练据枪、出枪和装卸子弹等射击应用动作，有的还练起了卧倒、起立等单兵战术动作。大家都争先恐后的练，不停的、反复的练。班长说：这些动作在战场上一定是很实用的，到时你才会真正体会到"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话的含意。

都快晚上8点了，列车在西昌火车站缓缓停下，军供站为我们提供了可口的热腾腾的饭菜，并送来了开水，我们每个人都把军用水壶灌得满满的。刚上完厕所，列车又载着我们疯狂地向南疾驶。

图为在成昆铁路线上飞奔的军列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奔袭，列车终于21日上午8时驶进春城昆明，仿佛眼中的昆明和我原来到过的昆明不太一样，学生时来昆明旅游是在春天，春城樱花如潮，滇池碧波荡漾，到处如诗如画。此时，气氛是那样的肃穆和寂静，浓雾夹杂着小雨把整个春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使人透不过气来。

列车进入牛街庄车站停下后，我们整理完自己携带的武器装备，再次转乘汽车来到了昆明郊外大板桥昆明军区炮4师营地，部队将在这里进行简单休整和任务划分后，再组织向中越边境实施摩托化开进。

晚上得到消息，昆明军区前指已划定了我侦察大队的作战任务区为：马关县【都龙】1716.3高地老虎山一线。其中大队部设在都龙镇，一连、二连配置在金厂，三连配置在保良街，四连配置在茅坪街，五连驻扎都龙。

图为中越边境前线我军部队摩托化开进

六、临战集训

7月23日一大早我就被连长叫去，安排我提前到马关边防十二团学习新式武器的使用。说走就走，大队派车将我们抽出参训的人员提前送往前线。当天按计划是到宜良宿营，可我们的车队一路狂飙，超越了一个又一个开往前线的车队。车队有的运物资，有的运兵员，一路上除了军车还是军车，几乎看不到民用车辆。到了开远，已累得不行了，出于好奇，我还是和带队的干部一起走上开远街头溜达溜达。这个城市不大，但很繁华，晚上灯火辉煌，行人如织，还是感受到有一种城市的气息。

在开远小憩后，披着满身尘土的解放牌汽车，仍在南疆的原野奔驰，盘龙似的公路，像一条条银色的玉带，缭绕着座座重峰峻岭。透过车蓬的伪装网，眼下一片片绿色碧波，花海如潮，绚丽如画。心里黓想：祖国的山川是如此之美，怎能让敌人的铁蹄践踏。我顿时深感，此行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肩负着祖国和人民的重托。

一路尘土飞扬，提前出发参加新武器使用集训的战友们于7月26日疲惫不堪地进入边防重镇文山，在通往前线的公路边，到处都能看到"支前小茶站"的牌子，一群群带着红领巾的小朋友在路边忙碌着，不停的为过往的军车加水、倒茶，还有一些老百姓站在路边，自发的无偿的为过往军人送来鸡蛋、洋芋和香蕉等食物，使我无不感动，精神也抖然提起，无不感慨到：这真是"军队打胜仗，人民是靠山"呀！

图为我连吉普车行驶在中越边境战备公路上

　　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进到了西南边城马关县城，这里山青水秀，空气怡人，是一个边境小城，我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新式武器装备使用培训，我们的集训地边防十二团就在县城边上。听说这里离前沿还有几十公里，听边防团的老兵们说，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可我们似乎还是闻到了硝烟的气息。

集训的第一天进行的是理论知识学习，主要学习单兵手持反坦克火箭筒和73式钢珠手榴弹两种新式轻型武器的相关知识。

单兵手持反坦克火箭筒的特点是体积小、重量轻，筒身短小，便于携带，是单兵打坦克、打碉堡的好武器；触发式钢珠手榴弹（手雷），体积小，威力大，像一个香水瓶，内装黑素酸炸药和580棵钢珠，杀伤力巨大、便于携带、不用拉火，触及物体即爆炸。后来成为侦察兵们的"光荣弹"，用于被俘时拉响与敌人同归于尽。

在上课之前，教员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关于"钢珠手榴弹"的故事：这种手榴弹是我国1973年研制定型生产的，但一直没有在我军部队装备使用，因为它适用于山岳丛林作战，在抗美援越时期连同技术和设备全部支援给越南了。可在79年对越还击战时，越军大量使用这种手榴弹来对付我军，我军战士缴获后，竟不知这是什么新式手雷。听了教员的一番说后，真正感触到越南的忘恩负义和不情不义，这就像自己喂肥的狗来咬自己一样。另一方面我也纳闷，为什么自己研制的新式武器不先装备自己，而为别国服务呢？

接下来的几天，主要是训练两种武器的操作和使用方法。在最后一天的训练中，对钢珠手榴弹进行了实弹投掷，对单兵手持反坦克火箭进行了实弹射击。

图为79式单兵手持火箭筒

　　参加实弹射击的有来自武汉军区、广州军区、南京军区、昆明军区和我们成都军区的参战人员，基本上都是侦察兵。先是以军区为单位，每个军区挑选4名战士进行实弹射击演练，成都军区的4名人员中有我。说实话，开始有些紧张，有一定的压力，但慢慢回忆教员所教的动作要领，很快就稳定了情绪。轮到我了，我操起火箭，快速卧倒，屏气瞄准，果断击发，随着一声巨响，我射出的火箭弹在2×3米的靶子上开了花，同行的战友们纷纷鼓掌，为成都军区争了一光，我对成绩也很得意。

短短一周的集训于7月31日结束，第二天就是"八一"建军节，边防团为我们举行了结业会餐和八一会餐"双会餐"，来自各大军区的侦察健儿们兴高采烈，与边防团的官兵一起大会餐。餐会上，大家相互举杯祝福：一是祝福我们军人自己的节日快快乐乐；二是祝福战前集训圆圆满满；三是祝福战友们能平平安安！

明天，也就是"八一"建军节这天，我们就要真正的走上战场了，大家的心情都十分复杂，有兴奋、有紧张……一位老兵站起来提议：为我们此次集训圆满成功干杯！为我们结下的深厚友谊干杯！为我们早日凯旋干杯！

七、初识前线

这个"八一"建军节，过得很不平常，我们是在披着伪装网的卡车车厢里提心吊胆地渡过的，汽车继续朝南开去，越来越靠近前线，仿佛已能听见枪炮声、能闻到硝烟味了。

大家都默默地呆在车厢里，气氛非常紧张，仿佛只能听到汽车的轰鸣声。

汽车在蜿蜒的战备公路上疾驶，都龙——冬瓜林——茅坪街，终于到达了我们在前线的驻兵点茅坪街，这里也是边防十二团四营13连的营房。其实，我连在之前几天已进驻这里。

据前面先到的战友说：他们在进入作战地域茅坪时，是一排一班担任先头班，由班长贺振伟驾三轮摩托开路，韩维龙在后、史伟在边斗中架设机枪担任警戒，紧接着由陈黎明驾驶第二辆摩托、刘卫民驾驶第三辆摩托跟上，形成前三角战斗队形开进，负责全连的前方警戒安全。

进入作战地域后，连长宋靖迅速安排抢占制高点。派二排长付振彩带领10余名战士对茅坪学校旁的小山进行仔细搜索，以防敌特，并派三排长刘亚伟和战士李景根随搜山人员上到山顶对附近和前沿情况实施观察，这时搜山人员转变为警戒人员。大约30分钟后，宋连长、许副指导员及两名战士也上到山顶，用8倍望远镜对周边地形及敌情进行了仔细观察。连长吩咐道： "只要有老百姓活动的地方及通过的道路，都不会有地雷，大家注意观察，为我们下一步潜出和抵近观察选好道路和区域。”

图为战士李景根（右）李友波在记录观察情况

　　进入茅坪街后，我连在茅坪小学晢住了三个晚上。后来连队大多数班排住进边防13连营房，但还剩我班和8班继续驻扎茅坪小学，刚回到前线的第二天晚上，我被安排到学校后面站岗，深夜，我突听玉米地里发出嗘嗘唰唰的声音，便向着发出声响的地方一个扫射打了过去 ，由于当时紧张，后来一看整个弹匣里的子弹都被全部打光，枪声也把战友全部惊醒，并立即在学校周围展开搜索，但未发现敌情。天亮后我班再次对玉米地进行搜索和勘查，均未发现脚印等可疑痕迹。大家分析，可能是狗到玉米地里吃骨头什么的发出的声音。

刚进入边境的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到边境一线我方一侧进行潜伏，今晚我们班的潜伏位置在6号界碑左侧，界碑的两侧都是高地，前面是一片开阔地，非常便于敌人的出入。夜空里星星特别多，但却死一般的寂静，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还不停地咬我，但班长要求我们不能乱动，不能发出响声，怕被敌人发现。这一夜我没敢合眼，一点风吹草动都非常紧张，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天快亮了，我们沿着小路返回营区，此次潜伏没有发现敌情。

图为我连在前线马关县都龙镇茅坪街村的驻兵点

　　这样的潜伏行动持续了好几个晚上，但连越军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倒是偶尔有几声零星的枪声划过夜空，有时也会出现一声闷响。据排长傅振彩说：可能是越军或者是我们执行任务的侦察兵踩到了地雷。这里边境一线被敌我双方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地雷，有压发的、松发的、拌发的、定向的，其材质有木壳、胶壳和铸铁的等等，当然夜间这样的声音已司空见惯了。时间一长，潜伏时，我也没有刚来时那么胆怯，但也没有刚来时那么全神贯注，警惕性也有所放松。到了下半夜，实在坚持不住了，会不知不觉地打盹，有时被班长发现了，他会想办法把我弄醒，但第二天一定会遭到批评。

连续几个晚上的潜伏行动后，今晚我被安排担任连队自卫哨。连队的自卫哨也分为明哨和暗哨，通常明哨是在重要位置采取固定或游动的形式进行巡逻和警卫，暗哨则采取隐蔽和潜伏的形式在暗中警卫，站岗时明哨和暗哨都应提高警惕，相互配合，相互策应，防止敌人的偷袭和破坏，确保全连官兵的安全。

图为到战区后由昆明军区发的战时人员供给证

八、茅坪印象

我连的驻地茅坪街，属于马关县都龙镇，距都龙镇23公里，距马关县城48公里。从马关县城一直向南，经过都龙镇后，沿着都龙至金厂的国防公路，过了冬瓜林后没有多久就到。这里其实就是一个边境村寨，基本上处于边境线上，距中越边境东段6号界碑也不过1000米左右，到越南的菁门县城约40公里的路程，与越南河江、老街两省的猛康、新马街、箐门、黄树皮四县山水相连。

连队驻扎在边防十二团四营13连的营房内，营房位于茅坪街西侧的一个山坳里，背靠喇叭山，三面环山，一般炮击不到，位置十分安全。

图为侦察四连前线驻地中越边境茅坪村

　　茅坪街一带地势平坦，但四面环山，有两条小溪蜿蜒而过，水源充沛，村子四周竹林、棕林遍布，环境十分优美，在连队驻地的正面有一所茅坪小学，走到小学岔路，一条道路直走都龙，另一条通往茅坪村子。

茅坪街是一个有20来户人家的小山村，因村中有一条骡马小道穿行其中，所以称其为"街"。街上晴天尘土飞扬，蚊蝇满天，雨天泥泞烂路，粪水横流，难以下脚。两旁数户农舍，有几户做小买卖的人家，经营些日用品或米线等小吃，以方便参战官兵过往边民。因戍边官兵生活清苦，难于进城，加之敌情复杂，所以，即便来茅坪街一趟，也如进城一般，走走看看，难得消遣，这也是战士们心中的"城市"，阵地上的边防连战士们要来一次更是不容易。

每逢雨天，浓雾笼罩着整个边境，连队行动相对少一些。于是，战友们会相约来到茅坪街上闲逛，冒着小雨，踩着稀泥，但不忘提高警惕。大家特别喜欢到一个卖米线的中年妇女家里，战友们都称呼这位中年妇女为"米线大嫂"。战友们只要一到茅坪街上，热情的"米线大嫂"都会招呼大家到她的小店里坐坐，每人给我们炀上一碗热腾腾的"小锅米线"，并与大家拉家常，问寒问暖，而且十分幽默风趣。每到"米线大嫂"店里，大家就像在家里一样，感到非常的亲切和温暖。边疆的人民，的确非常纯朴和可爱……

连队战士在前线仍然保持内务整洁

九、首上阵地

8月19日是我们班被派遣到1639高地担任观察任务的第三天了，阵地上的生活枯燥无味。白天，我们要观察对面南幸农、中寨越军驻兵点的敌情，详细掌握敌人的活动规律。晚上，只有星星陪伴我们，微风轻轻吹过我的脸，也把周围的草丛和树枝吹得沙沙作响，为防止敌人偷袭，我们每时每刻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早晨，站在阵地上鸟瞰，边境的风景十分迷人，白茫茫的云海把一个个的山峰吞没，高一点的山峰露出山头，时隐时现，俯瞰山下，好似人间仙境，我们就像在天宫一般，心情也忽然开朗。

图为中越边境骑线点1639高地

　　进入8月底以来，连队密集的组织夜间训练，可能主要是为下一步的夜战作准备。今晚是夜间穿林训练，在1639高地左侧一个长满古树枝藤的乱石山上，真如原始森林一般，白天都是阴森森的，夜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行进中，我们一个紧挨一个，只凭感觉向前行走，一不小心，就会踩进石旮旯里，脚非"挂彩"不可，只能用双手摸索着地面慢慢向前爬行。下山更是连滚带爬，像溜滑梯似的，有时急忙抓住一根树藤，便像猴子打秋千一样顺势下滑。夜训虽然十分辛苦，但也十分有趣。

一段时间以来的夜间潜伏和穿林训练，可能是连队让我们先熟悉和了解战区的情况，逐渐进入作战状态，也是一个练胆的机会。

图为我班全体战斗成员（左起：笔者李怀斌、吴斌、吉洁泉、张立友、赵名全、任福利、孙世杰）

十、战前动员

进入战区半个多月后，连队召开大会，指导员讲了此次参战的重大意义，副连长介绍了当面敌情。指导员张遂旺说：我们这次作战的主要意义，一是保证战略要地老山侧翼的安全；二是打击越特工的嚣张气焰；三是牵制越军侵柬兵力，支援柬埔寨的解放斗争。副连长王云成说：我们的当面之敌是越南河宣省菁门11营守军和部分公安屯及特工分队，我们的侦察活动区域为敌小老山（马店）、下寨、中寨、上寨、南幸农、蚂蚁望、菁门等地区。

没过几天，侦察大队政治处的舒崇福干事（后来成为《黑豹突击队》和《突出重围》电视剧的编剧及总导演）来到连队，在为我们上政治思想课的同时，还生动、风趣地讲到了侦察兵在作战中的地位和作用。听了舒干事的讲话后，我深受启发。作为一名侦察兵，应该有侦察兵的独特性，不但要能孤军深入，英勇善战，而且要临危不惧，与敌人斗智斗勇。只有具备较高的心理和军事素质，才能深入虎穴，侦察敌情，获取情报，当好首长的耳目，为作战部队提供及时、准确、有用的情报。

图为连队在驻兵点进行战斗动员和思想教育

　　紧接着，大队部再次派杨树钊干事到连队宣讲"两山"战斗的英雄事迹，听到英雄们的战斗事迹后，使我深受启发，特别是他们勇于献身的大无畏精神，和对党对祖国的赤胆忠心，更激发了我的斗志。我更进一步认识到：我们的战争是正义的，是为祖国的领土完整而战，是为人民的安宁而战，是为捍卫民族的尊严而战，是为世界的和平而战。英雄们没有辜负人民的希望，没有辜负祖国的重托，把生死置之度外，为祖国献出了火红的青春和宝贵的生命，人民不会忘记他们。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句古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听了连队领导的动员讲话后，战士们纷纷表示：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安宁，为了世界的和平，我们不惜贡献自己的青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接着又开展了几次不同的思想动员，我估计，连队真正的出境作战就要展开了。

指导员张遂旺（前排右二）、干事杨树钊（前排左二）与连队战士合影

十一、一封家书

到前线以来，每天晚上不是在外潜伏，就是在阵地上执行观察任务，或者在连队驻地站岗放哨。由于今天晚上被安排在连队驻地站岗，感觉安全了许多，于是也特别的想家。

因自从接到作战命令后，就宣布实行"三禁"即：禁止通信、禁止通电话（电报）、禁止与外界接触，所以好久没有给家里写过信了，家人也不知道我近段时间的情况，肯定十分想念。

夜里，总是静静的仰望天空，家乡的风土人情、一草一木不禁浮现眼前，一种无垠的思念萦绕心头。

还好，晚饭时听班长说：从明天起可以给家里写信了，但书信的内容不得涉及作战机密。而且告诉我前线的通信地址是：云南省十支局35911部队4分队，不能写驻地真实地址。

8月27日这天，我终于第一次在前线收到家人的来信了，心情无比的高兴。自参战至今一个多月了，天天都在盼家人的来信。在通信员手中接过家信，迫不及待地打开，细细的品味着信中的一字一句，信封里还有家人的照片，有父亲的鼓励和安慰，还有哥哥姐姐的嘱咐，字里行间都感受到了亲人的关心和担心，但也激励着我战胜一切艰难困苦。

我觉得，对于前线打仗的将士来说，家人的来信是再好不过的政治思想工作了。

图为前线战士收到家信时喜悦的情景

十二、会晤"老熊"

9月1日一早，天气晴好，薄雾伴随着缭绕的炊烟，把晨曦笼罩在天地之间，只能从缝隙间向大地散发一丝光线。吃完早餐后，班长就带着我和班上的另外几名战士护卫连长到情报员"老熊"家，据说"老熊"家就住在离我们驻地不远的小老山（马店）右侧的一个苗族村寨里。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骡马小道翻过了两个山坳，路面崎岖难行，路很狭窄且荆棘丛生，晨露打湿了我们的绑腿和鞋，我们边走边警惕地注视着每一棵草动，聆听着每一声鸟鸣。

到他家后，连长和"老熊"坐在火塘边"谈事"，我们在外面警戒。"老熊"的家里非常简陋，四壁漆黑，一家人围坐在用木柴烧起的火塘边，火塘里烤着许多土豆，火塘上面挂着几块黑漆漆的腊肉，火上烤着一壶茶。围坐在火塘边的几个十多岁的苗族小女孩，稚气未脱而且长得几分俊俏，都穿着同样的黑裙子，但是好像都没有穿着内裤，看起十分不雅，也许这是他们的穿着习惯吧。

据说，"老熊"是反越游击队队员，是越南驱赶华侨时被驱赶回国的，现在许多亲戚都还在越南，所以他能随意出入越境，非常方便，能为我们提供一些越军情报。其实"老熊"也是一个"双面间谍"，两边卖情报，他和越军交往也很密切，经常不断的在中越边境来回穿梭，不但掌握越军的一些部署情况，而且对边境的出入路线、越军雷区都十分熟悉。因为他身份复杂，班长要求我们在外警戒时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图为连长宋靖（左）和指导员张遂望（右）在连队研究作战沙盘

　　连长和"老熊"单独"会谈"了近一个小时，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但从连长的脸上不难看出，谈得不是十分愉快，可能连长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真正感受到：侦察兵的行动是那样神秘莫测，虽然没有热血沸腾的冲杀场面，没有硝烟弥漫的炮火纷纷，但需用智慧和勇敢战胜敌人，既要胆大心细，又要沉着冷静。所以，作为一名侦察兵，我倍感光荣和自豪。

图为笔者（左）和战友张立友（右）在担任警戒任务

十三、边塞"中秋"

若炊事班长不说今天要会餐，还不知道今天是中秋节。不由想起了古诗中写到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自己也进入了那种意境。

今年的中秋之夜，月又大又圆，晚餐上战友们都喝了不少的酒，我也喝得有一些醉意。饭后我和同乡张立友一起到营区外的小路上散步，远处不时听见几声零散的枪声。望着圆月，望着远山，一种思念家乡和亲人之感油然而生，真有点"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景致。心想，此时，要是能和家人一起赏月吃月饼，享受天伦之乐多好呀！心想，此时，在祖国的后方，人们花前月下，情侣依依，是多么的幸福啊！我此时只能席地而坐，和杂草相拥，和山风相吻，和钢枪相伴。又想起了诗中所写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炊事班长何周进在为大家准备丰盛的中秋晚餐

　　最近，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一桩小事，也总是让人感动不已：这几天边防十三连来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听说是一名贵州籍战士的未婚妻。她长着一张秀丽的脸庞，纤细的鼻子，匀称的嘴唇，加上文雅朴素的穿着，看上去像一个农村姑娘，但很讨战友们喜欢。大家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人长得漂亮，而是她的行为让人感动。

侦察四连的战士们每天晚上执行任务回来后，衣裤鞋袜全湿透了，而且满是污泥。但由于太疲倦，脱下身放在门口就睡了。姑娘每次看到战士们的脏衣服后，都要悄悄拿去洗得干干净净的，晒干后叠得整整齐齐的将衣裤放回原位，战士们第二天总能穿到干净的衣服。这虽然是一件普通的小事，但让战友们非常感动：姑娘的行为，不但反映出她高尚、善良的思想情操，还反映出她热爱战士、热爱边防的真实情感；这不仅只是为战士们洗了一点衣物，而是给予了战士们莫大的安慰和鼓励，从而激发了大家的斗志。

她，也成为了战友们心中的"女神"。

图为夜间潜伏回营地后凉晒衣裤和鞋袜的情景（前为笔者，后为王玉柱、李贺权）

十四、首战"扑空"

刚刚过完中秋节，就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听说我连已受领到出境作战任务。当然，这也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消息。自从到前线后，整天不是搞临战训练就是什么潜伏、巡逻的，没有真正和敌人交过火，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实际上战斗要想打响还需要时日。我们出境侦察作战的程序还是比较复杂的：情报搜集、抵近侦察、上报前指批准、大队细化战斗方案、工兵排雷打开通道、作战指挥人员及主要作战人员熟悉环境、全部作战人员向战场集结；捕俘组、接应组、火力组、后勤医疗组、后勤运输组、指挥组按预定方案到位。这些步骤全部准备好了之后，战斗就可以开始了。当然，许多次战斗都是在战时情形的变故下进行的，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可以考验一个军人临战时的作风。

消息一出，大家都说：为国争光的时候到了！我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但战争毕竟不是游戏，战场毕竟不是球场，与敌交锋，必有死伤。但这些都已无所畏惧，大家都作好了一切准备。

指导员张遂望（右）和副指导员许汉魁在前沿侦察敌情

　　通过观察所一段时间的观察，我1639高地对面的中寨越军活动越来越频繁，根据越军活动规律，锁定一处民房为越军屯兵点。

连队通过周密计划，准备对中寨越军屯兵点进行突袭，我班受领的任务是由指导员张遂望带领，部署于1639高地，担任观察任务，在必要时前出与接应组一同接应袭击组人员。

中寨位于我1639高地对面的半山腰上，与我直线距离不到2000米，但要走到对面，至少需要3至4个小时的时间。中越边境的山，都是山连山，边境线通常是以山脊或沟谷为界。此次行动要先从我方一侧山脊下倒1000多米深的沟谷，涉过谷底小溪后，再向上攀爬至半山，至敌方屯兵点，执行袭击捕俘任务。

图为副指导员许汉魁在前沿观察所

　　9月17日凌晨，副连长王云成带领突击队涉过山脚的沟谷，对越军驻兵点进行渗透（抵近）侦察，在穿过密林，爬行至半山接近中寨一越军驻兵点后，排长付振彩率先一脚踹开越军房门，万小海、罗仁凯等几名突击队员同时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进屋内，对屋内进行一阵猛烈的扫射，并大声喊着"喏卜松孔惹"（缴枪不杀）！但没有听到屋内有任何动静，感觉情况有些不妙，突击队员万小海小心地打开电筒一照，大家都愣住了，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床板和一把破吉它。

    大家回过神来后迅速往外撤，队员们心里都明白，被狡猾的越南鬼子玩了"空城计"，副连长向连指挥所报告情况后，立即组织回撤，我连初战出师不利。

图为连队在前线组织强化捕俘训练

十五、与蛇同眠

9月19日下了一整天的阴雨。都好久没有到边境线上潜伏了，今天突然接到连队命令，说上级有敌情通报，要求我连部署人员到"六号界"一线组织设伏。

刚吃完晚饭，班长赵名全就带着我们向"六号界"机动，今天晚上参加设伏行动的除我班外，还有我排五班。

雨，一直不停的下，大雾，从山那边飘过来了，把整个边境吞没，我们穿过茅坪街后，沿着弯弯的羊肠小道，顺着涓涓溪流，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六号界碑旁边。这时，夜幕已降临，大雾更加浓密，几乎天地一色。

"六号界"其实就是云南中越边境第一段第六号界碑，碑为整块石头打磨而成，碑石上刻有中越两国文字，中文为"大中华民国云南，大法国越南，第一段第六界碑"，说明此界碑是法国殖民越南时期所立的。界碑距茅坪街一公里左右，碑石矗立在一个山坳上，该处地势平坦，视野开阔，道路平缓，也是中越两国边民习惯出入边境的通道之一。

到达设伏地域后，我班部署在界碑的左侧，五班部署在界碑的右侧。班长在确定我班的位置后，又一个一个安排我们的具体潜伏位置，交待注意事项。

笔者（右）和班长赵名全（左）着当地民族服装化装侦察

　　我们各自潜伏在界碑两旁的草丛里，唯有秋风习习，虫调啾啾，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我觉得像有什么压在我的腿上，沉沉的，我顺手摸去，冰凉冰凉的，原来是一条大蛇，我顿时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轻声报告班长："班长，我被蛇缠住了！"班长听后命令我不要乱动，他轻脚轻手的过来，把驱蛇药放在我的腿边，不一会大蛇就慢慢离开了我。

我长舒了一口气后，心里还是呯呯直跳，此时我才意识到，打绑腿的真正用途，绑腿将裤腿和高统解放鞋严严实实的捆绑在一起，蛇、蚂蟥、蜈蚣等就钻不进裤腿里了，包括连队为我们配发的防蚊帽也同样派上了用场。

一场虚惊过后，我的心也再次安静下来，没有忘记自己此刻的任务，又将手放在冲锋枪的板机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敌情。

笔者（右一）与战友邱座玉、张立友在六号界碑合影

十六、鼓舞士气

连续几天都是阴沉沉的，侦察大队正式进入战区已两个月的时间了，各连队都不断展开了一些行动，但都效果不佳，没有听到可喜的战绩。

9月26日，终于传来了战报：我侦察大队驻扎于保良街方向的三连（148师侦察连）在昨天的袭击捕俘行动中击毙越军多名，俘获越军人员一名，战果显著，大获全胜，这也算是我们五大队参战后的首战告捷吧。

三连的战况已传遍了我连，听说捕俘手是一个叫李国良的班长，还是我们贵州凤冈人，不由为我们贵州老乡感到自豪。

由于上次中寨行动的扑空，我连至今没有丝毫战果，连长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直打转，四处寻找战机。

说实话，身为一连之长，连长压力也挺大的，一方面要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精心组织和策划好每一次行动，确保万无一失；另一方面，也要尽量保证在行动中每位战士能安全的返回，争取将自己手上的近百名弟兄全部带回去。

这里不得不说到：前几天大队部给连队发下来30多套裹尸布和新军装时，看到战士们的那种眼神……，当天连队炖了一大锅牛肉都没有吃完，可想当时战友们的心情，每次行动分队在出征前喝壮行酒时那种视死如归的豪迈，连长顿感身上的责任重大。

虽然这次的战果属于三连，但是大家都非常兴奋，因为他打破了我侦察大队进入前线以来一直没有战果的僵局，也是我大队零的突破，使我们的整个士气受到很大的鼓舞。

图为笔者（右）与战友凌泽军（中）、张立友（左）在中越边境前线

十七、边境设伏

连绵的阴雨已近半个月了，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执行带有敌情的夜间潜伏任务，现在执行潜伏任务和刚到前线时不一样，因对战区地形、敌情的不断了解，时间一长，周而复始，没有当初的恐惧，但也没有那种新鲜刺激的感觉了。

战区属亚热带气候，这里只分旱、雨两季，旱季是战区作战的有利时机，雨季能见度很低，大多是雾天。

进入10月以来，前线一幅秋风秋雨的景象，整个战区基本转入防御态势。我连也再次轮流执行潜伏任务，哨位基本不固定，但都在国境线我方一侧，根据敌情和地形，有时也有越境的现象。

每天吃过晚饭都要打好绑腿，戴好防蚊帽，检查装备装具，在夜幕降临前进入潜伏位置，有时一个排，有时一个班。在无垠的旷野里，天作被、地作床，我们匍匐在泥水里，任凭秋雨的洗礼。潜伏中，渐渐沥沥的阴雨伴着秋风，无情地撕裂我们的情绪，一种莫名的孤独袭上心头。

图为笔者在潜伏中使用微声冲锋枪

　　在边境设伏的行动中，虽然辛苦，但也很有趣。一般都是借着夜幕摸黑到达设伏点，排长或班长根据地形，每隔三五米安排一位战士进入设伏位置，但是，这样到下半夜有的战士会因太睏而打呼噜，容易暴露设伏点。所以后来在设伏时，每个设伏位置班长都安排2人一组，每组分为上半夜和下半夜轮流值守，一旦发现休息的战友有打呼噜的迹象，值守的战友须立即推醒，以防发出呼噜声。至此，设伏时再也没有发现呼噜声了。
近来，全连战斗班排，除部分班排轮流留守连队营地站岗、开展夜间训练外，其余班排每晚都以班为单位到边境一线设伏。设伏的各班每晚天黑后从连队营地出发到边境一线设伏，风雨无阻，天亮前撤回营地，天黑后出发天亮前撤回的目的是以防越南特工发现我侦察兵设伏地点。因夜晚露水大、湿气重，这段时间设伏时战友们都穿雨衣、雨鞋。雨鞋闷脚，刚走到设伏点时，袜子已汗湿。经过几天的体验，战友们得出一个经验：出发时脚上穿一双袜子，衣兜里二双袜子，上半夜加一双，下半夜再加一双，由于中越边境昼夜温差大，这样在最冷的时候脚穿三双袜子双脚就基本不冷了。

图为我连战士在前沿执行潜伏侦察任务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由于天气等原因，连队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战机，几乎没有组织出境作战行动，只能搞一些针对性的临战训练、观察研究或夜间潜伏。时间一长，久而久之，战士们都磨皮擦痒的，有些有按奈不住求战的心情了。

10月下旬，沉寂了多日的边境今天终于露出了笑脸，天空还挂着一朵朵白云，我和战友散步到连队后面的小山上聊天，空飘站的几名战士正在这里放空飘。

放空飘就是利用气球将一些日用品或传单从空中飘飞至敌人后方，从空中抛洒至地面，敌方人员捡获后，对敌方进行策反宣传，也是心理战的一种形式。

图为战友们在中越边境设伏（左起：孙世杰、史伟、徐涛等）

十八、初见越军

10月26日，排长通知，今天我班要上阵地去，主要是为三排观察班（七班）担任警戒任务，负责他们的安全。

这次上观察阵地，七班主要携带了大倍望远镜（40倍），远焦距照相机等观察装备和照相器材，我班主要携带了一挺班用轻机枪及冲锋枪，还有单兵背襄及一些便携式炊具。

图为三排长刘亚伟及李友波、李发金、金吉明、张国利、廖海州、王寿生、魏孝岭等在1639高地

　　早晨，趁着大雾还没有散去，我们借着浓雾的掩护慢慢向1639高地爬去。我们也是第二次光临这个阵地了。这是一个无人驻守的阵地，位于我连正面2000米左右的边境线上，是一个骑线点（也就是高地的一侧属于我国，另一侧属于越南），虽然这个高地高差不算太高，可能就几百米，但由于大家携带的背包、干粮和武器装备太多，背起感觉非常的沉。到山脚后，我们顺着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一直不停的向上攀爬，边搜索边前进。由于山不是很高，加之我们班大部分战士都来自多山的南方擅长爬山，所以很快就进入了阵地。

其实，我心里明白再次进入该阵地观察的目的，主要是进一步摸清当面之敌的活动规律，肯定连队下一步将要对南幸农、中寨之敌屯兵点再次实施袭击，但具体行动时间尚不清楚……

图为七班战士李景根、张国利、廖海洲等在阵地上进行仔细观察

　　通过连续几天不断的观察，基本掌握了当面南幸农、中寨一带越军的活动规律，发现村寨周边越军、公安、民兵等人员活动频繁。一股越军总是在每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背着背包出去，一直沿着一条上山的小路向山上走，而在天亮后又返回中寨的一栋茅草房里。有时还发现有身着黑色衣裙貌似女兵的人参杂其中，这也是我到前线来第一次亲眼看到越南兵的模样。据推测，越军可能是怕我军对其实施夜间袭击，晚上到后面的山洞住宿躲藏，白天返回屯兵点执勤。

图为连队干部在前沿阵地上观察敌情

十九、渗透侦察

10月29日，天气不错，清晨，整个山下白茫茫的一片雾海，一些高地在雾海中时隐时现，好似仙境。

果不其然，今天连队有大的行动，已派出侦察班对越境内南幸农地区进行渗透侦察，具体为：由马云副连长带领二排长付振彩及李卫华、周国安、万小海、罗仁凯等13人组成侦察小分队执行渗透侦察任务；连长宋靖带领6名同志组成掩护班，配置在1237高地东侧突出部担任掩护，必要时前出接应；大队副政委岳志军带领一个班携带高射机枪1挺，配置在牛厂东南侧，负责指挥和以火力掩护侦察班行动。

南幸农距中越边境2段6号界碑3.5公里，位于1502高地北侧，与我隔河相望，高差960米。河西靠我方一侧植被茂密，山高坡陡。河东植被逐渐稀少，多为梯田农地。南幸农西南800米处有一村寨（沙赛），两寨之间有小路相连。

连队对这次行动非常重视：一是进行了战斗动员，使参加行动人员明确完成任务的意义，增强完成任务的信心；二是组织骨干反复进行两地勘察，了解敌情地形，选择渗透路线和潜伏位置；三是研究了可能出现情况的处置预案，如：触雷应迅速判明情况，抢救伤员。行动企图未暴露应继续执行任务，敌发现我行动应迅速组织撤回。与敌遭遇则先敌开火，抢占有利地形，若敌兵力在班以下，采取正面牵制，翼侧迂回歼灭敌人，相机捕捉敌人等等；四是组织并规定通信联络方式。侦察班使用861电台与指挥组联络，战斗打响前用吹风，打响后用密码，情况紧急用明语联络；五是开展模拟训练，根据任务、敌情、地形，选择相似地形反复演练，推演行动流程；六是进行物资器材准备，每人携带冲锋枪1支、侦察班带微声冲锋枪4支、手榴弹4枚，每班携带861电台一部，侦察班另带7013袖珍联络器3部，干粮5日份。

图为行动小分队部分成员行动前在连队合影（左起周国安、万小海、许文林、付振彩、马云、周培星、李卫华、刘家兴）

　　行动小分队于10月29日20时借着夜幕的掩护，各班从驻地茅坪出发，21点左右在1638高地西南侧鞍部出境。30日凌晨2点前，两个接应班也进到指定位置。2点40分左右，侦察班进至878高地南侧，对沟底进行了观察和搜索。为防天亮后我行动被敌发现，侦察班撤至181高地东南侧400米突出部小丛林中隐蔽观察了一天，发现南幸农有越正规军2个班，公安屯一个班驻扎，并有部分民兵，在扑拉塞至南幸农的小路上有零星敌人。据此，侦察班确定在南幸农西南侧小路转弯处潜伏观察，相机捕俘，并将掩护班调整至878高地。侦察班天黑后由当时隐蔽地点向潜伏点运动，于31日零时到达南幸农南侧小路附近，利用很短的时间勘察了地形，具体选定了潜伏位置，部署了兵力，拂晓前，人员到位隐蔽伪装完毕。

31日上午，侦察班按任务对周围的地形、道路，以及从身旁来往的几十名人员等情况进行了认真观察。12时许，一名十几岁的小孩来到侦察班的隐蔽位置玩耍，在距我侦察人员只有半米多的距离时发现了我隐蔽人员，看到草丛中的我侦察兵满脸油彩，当时小孩惊叫一声，接着掉头边跑边喊，附近的越民见状也惊慌失措，应声叫喊，并向村寨跑去。马副连长见我隐蔽位置已暴露，即令全班迅速回撤，大家借助山坡梯田的有利地形，向下撤离。当撤至南幸农西侧接近沟底时，20多名越军和民兵向我开枪追击，并有8名越军从南幸农西侧山脚直插沟底，企图断我退路。此时宋连长迅速组织火力袭击敌人，并亲自操起机枪对追击之敌射击，先后击毙3名越军，击伤1名越军。在接应组强大火力的掩护下，侦察班于12时30分安全涉过沟底小河，17时，出境人员全部撤回驻地，我侦察班无一伤亡。

图为大队副政委岳志军（右一）在前沿指挥战斗

　　这次行动虽然没有抓到俘虏，但激战中战果还是丰厚，且我方无人伤亡更是一大幸事，并获得了一些经验和教训。一是回撤组织较为严密。侦察班潜伏暴露后，敌反应较快，数分钟后即追至我侧后，对我侦察班威协很大，但由于接应班及时组织火力掩护，阻止敌人追击。侦察班在撤离中，指挥沉着冷静，利用梯田坡坎，快速交替掩护回撤，避免了伤亡。二是隐蔽伪装还算成功。此次行动，预定在境外3至4天，为能在敌活动频繁、来往行人较多的条件下完成侦察任务，侦察班任务区域进行了反复地观察和抵近观察，选定了植被条件较好的渗透路线和潜伏观察点。侦察班全体人员、装具要求一色绿，人员暴露部位、与植被反差较大的物品都涂上了伪装色。为防止打喷嚏和咳嗽，每个人携带一瓶风油精。侦察班在接近位置时，用布緾包胶鞋，防止留下脚印，伪装时尽量保持景物原样，不留痕迹。由于伪装严密，在距小路最近仅一公尺多的地方隐蔽，过往几十名越民都未发现。三是组织准备较为充分。此次行动地域谷深坡陡，在渗透侦察过程中，一旦被敌人发现，回撤比较困难。因此，在行动前，大队和连队干部一起反复研究，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困难都进行设想，制定了相应的措施和几种情况处置的方案，以思想作风过硬、侦察技术好、身体强壮、守纪律为标准，严格挑选行动人员。从与敌遭遇、行动暴露的可能性出发，认真组织好掩护，除在878高地配置1个接应班外，还在牛厂东南侧配置1挺高射机枪，并与边防连取得联系，随时准备以阵地上的火力掩护侦察班行动。

当然，教训也是深刻的，特别是对于发现我行动的小孩没有及时采取有效的措施，导致我侦察班的行动企图暴露。

图为副指导员许汉魁在前沿阵地

二十、坚守阵地

本以为，南幸农之战完成后，我们就可以下山了，可都过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接到下山的命令。

上阵地后，由于缺水，基本上是几天才洗一次脸，随着时间的推移，今天连喝的水也没有了。吃的到是没有问题，如果没水煮不了饭，实在不行就吃压缩干粮和高原巡逻专用食品，这是我军刚生产的一种为侦察兵行动时食用的轻便食品，高原巡逻食品为真空软包装，内装一袋牛肉米饭、一袋水果软罐头、一袋压缩饼干，能充分保证士兵的营养和热量。

阵地上基本上没有什么新鲜蔬菜，以761压缩饼干、方便面和军用罐头为主要食品，但我最喜欢吃的还是水果罐头和午餐肉！

班里的战友们，最讨厌的要算“761”压缩干粮了。它是执行任务中官兵的主粮，其硬度、味道和可口程度都不怎么样，甜中有咸，十分难以下咽。压缩干粮注重人体所需的热量，忽视了人体所需的其它营养成份，特别是维生素。战友们长期食用，会造成维生素缺乏症。

在阵地上坚守了一个多星期后，今天终于听到说就要下山了，有些暗自窃喜。阵地上的苦是自然的，可每天还要下山背水，又怕敌人的炮火，又怕踩到地雷，又怕被特工伏击，晚上更是怕越军偷袭，其危险是可想而知的。

图为三排李发金、廖海洲、金吉明、王寿生等在1639高地上

二十一、边陲赛诗

可能是因为连队进驻前线已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战绩不佳，战士们的情绪有些低落，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战场综合疲劳症"吧。今天我们刚从阵地下来回到连队，班长就通知我说，连队过几天要搞一场读书演讲和赛诗会。

的确，近来虽然大家都一直很辛苦，但没有较为成功的战例，而且感到十分的疲惫，连队领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其实举办赛诗会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轻松轻松，也激发一下大家的战斗热情。

排长亲自点名要我代表排里出个节目，说赛诗会的诗歌必须是原创，自己写的，而且要求需描写我们战斗生活及战友情感的。说真的，这对我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于是，我准备了一首《穿迷彩服的侦察兵》小诗，准备参加连队赛诗会。

这几天边境的气候非常好，战友们的心情也随之而好。十一月份的南疆，残秋逝去，初冬始来，虽然凉风中带有几分寒意，但在晴朗之时，放眼望去，群峰连绵，叠嶂起伏。特别是边疆的清晨，霭雾茫茫，山峰时隐时现，古松怪柏，悬崖叠嶂，真是千姿百态，变幻莫测。再看山下，一条条小溪涓涓流过，宛如一条条银色的玉带，缭绕着山间，隐隐约约。只要不响起刺耳的枪声炮声，这里是多么的宁静、祥和。

图为一班全体战斗成员：韩维龙、史伟、杨帮军、刘卫民、李锐、贺振伟、陈黎明

　　为活跃连队的文化生活，让战士们树立长期作战的牢固思想，11月9日下午，连队的读书演讲和赛诗会如期举行，其赛诗会的主题为："保卫祖国、热爱边疆"。

    终于轮到我登场了，在战友们热烈的掌声鼓励下，我跌跌撞撞的跑上了场，非常严肃的向领导和战友们敬了一个军礼后，结结巴巴的开始朗诵起我的小诗《穿迷彩服的侦察兵》：

    在前沿，侦察兵最帅、最神气！

    特别是那身迷彩服

    象太阳，吸引着所有的向日葵。

    出入枪炮对阵的危险地带，

    往返于亚热带的山岳丛林，

    在死神的眼皮底下来来去去，

    迷彩服是神奇的隐身草，

    是遨游战场的翅与鳍。

    此刻，他们从前方侦察回来了，

    站在指挥所的地图前，

    像站在敌人的阵地上。

    而指挥所外的步兵们，

    对他们又羡慕，又妒嫉，

    等着他们从指挥所出来，

    透露一点关于进攻的消息。

    但他们再也支撑不开眼皮了，

    一头倒在树林里、草丛里，

    迷彩服和大地的颜色涣然一体。

    亚热带丛林把他们抱在怀里了，

    他们是亚热带丛林最钟爱的儿子。

    好不容易像念经一样把这首战地小诗朗诵完了，连队还评选出了奖项，通过评选，我还得了一个二等奖，瞧，我这水平，真是出呼意料。

    整个活动是在欢乐的气氛中进行的，战士们以饱满的热情抒发着自己内心对边疆的热爱和对作战的决心，他们的诗歌纯朴无华，感情真切，动人心魄。

图为指导员在训练间隙进行思想鼓动

二十二、化装侦察

化装侦察就是利用自己的干部或战士穿着越南边民服装或越军服装，装扮成越南边民或越军人员，接近或潜入越南境内进行侦察活动，也是秘密侦察的方式之一。

化装侦察具有隐蔽性、复杂性、危险性和灵活性等特点，简便易行，能获取其他侦察方式难以获得的情报。组织化装侦察一般坚持严格保密、合理信赖、融于大众和随机应变的原则。

图为副指导员许汉魁身着越军服进行化装侦察

　　组织实施化装侦察的基本要求：行动前，一是选择忠诚可靠、机智勇敢，具有一定军事技能和社会知识的人员执行任务；二是根据侦察任务、敌方特点和活动地区的民情、风俗，恰当选择化装身份，做到形象与身份相一致，举止自如；三是应了解熟悉敌情、地形和预定侦察地区的民情、风俗；四是制订活动方案和处置各种情况的预案，并反复进行模拟演练。实施时，一是根据任务、装备和当时当地情况，灵活运用各种侦察手段；二是善观风色，善择时机，胆大心细，巧妙接近侦察目标，出敌不意地实施侦察；三是遇到困难和复杂情况时，沉着冷静，随机应变，果断处置，尽快摆脱敌人；四是建立隐蔽可靠的通信联络，保障及时指挥和报告所获情况。

图为袁阳华参谋（右）与二排长付振彩（左）三排长刘亚伟（中）在连队着民族服装合影

　　我连正面为越南河江省菁门县山区，守军以边防部队和公安屯为主，边民多为苗族和壮族，所以，我连在执行出境侦察任务时，如需化装侦察，要么着越军军服，要么着苗族或壮族的服装，上级下发的化装服装也基本上只有这两类。当然，执行化装侦察任务非常艰巨，连队在挑选执行化装侦察任务的人员时也是非常严格的。

二十三、战友触雷

有人说，战火中的侦察兵，是与死神握手的人。这话毫不夸张。我们每次执行任务，随时都有踩响地雷、遭敌伏击的危险，随时都会与越军短兵相接乃至生死搏斗。

进入旱季以来，边境的越军又蠢蠢欲动，据昆明军区前指通报，这几天越军活动十分猖狂，连续夺取了我方好几个前沿阵地，看来又要好好教训一下小越南才行了。战友们都说，干脆直接打到河内去过年算了。

连队连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到作战任务了，根据当前的形势判断，可能新的作战任务就要下达了，连队里战士们的思想也开始活跃起来。

11月22日，整个边境线上大雾矇矇，细雨霏霏，连队的气氛显得有些寂静而紧张。连队今天有出境作战任务，此次执行任务的是一排，还是由王云成副连长带队。王副连长是山东人，军事技能过硬，武艺高强，作战经验丰富，这是他第三次参加对越作战，就是性格有些固执。

图为曾三次参加对越作战的王云成副连长

　　此次主要作战任务是：对我喇叭山高地对面的越军1、2、3号阵地之敌实施伏击捕俘。而重点是抓捕从敌2号阵地下山取水的越军。根据长期观察和有关情报得知，位于我喇叭山阵地对面的越军2、3号阵地前沿的半山上有一个口水井，是附近唯一的饮水水源，周边阵地的越军都必须到这里来取水饮用或洗衣物。

执行出境作战任务的一排是早晨借着大雾的掩护潜入越方境内的。自一排出发后，连长和指导员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快到中午，不好的消息还是传来了，工兵班配属到一排执行任务的战士凌泽军在开辟通路时因排雷不小心被地雷炸伤了，同时被炸伤的还有接应组的战士黄平。

图为工兵班凌泽军战友在执行任务中

　　出境战友被炸的消息传到到连队后，连长十分恼火，因怕行动企图被暴露，即命令一排原地待命，同时组织我排前往边境线上接应伤员。

听说战友凌泽军受伤了，我很难过，更不知道他伤势如何，特别为他担心，他是我的同乡战友，我们同年入伍，同时分配到团属特务排。

接连队命令后，我排也受领了前出接应任务，到了接应地点后才得知，凌泽军是在为行动小组开辟通路排雷时不小心被越军一棵拌发雷所炸的，左半边身体都被炸得血肉模糊，鲜血直流，满身都是弹片孔，衣服裤子都炸烂完了，看起真的惨不忍睹。此外，参加行动的三班战士黄平也不幸被地雷炸伤，真是“祸不单行”。

因在行动中突然发生意外触雷，连队只好先全力以赴组织抢救伤员，很快就把触雷的伤员全部转移到边境线我方一侧的安全地带，经过随队卫生员简单包扎处理后，即用连队装备的吉普车向后方野战医院（文山）转运走了。由于不知道敌人是否察觉了我们的行动，连长还是命令行动小组先撤回连队待命……

图为卫生员蒲建才在为触雷的战友包扎伤口

　　送走伤员返回连队后，已经是深夜了，整个人都像散了架似的。今夜，外面的阴雨淅淅沥沥，如泣如诉，山上的夜莺时而惊鸣，屋外的哨兵时而咳嗽，我总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战友血淋淋的身影总在我的眼前浮现，一种莫名的悲愁情绪油然而生，还在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摇晃我的肩膀，原来，是轮到我换哨了。我赶紧起来穿戴好装具，理理思绪，振振精神，聚精会神的站上了哨位，因为，全连所有官兵的安全此刻已交到了我的手中。

由于近期几次行动都没有成功，连队再次制订了作战行动方案，主要针对当面之敌实施伺机捕俘。据通报，近期越军又猖狂起来，在我前沿不断开枪开炮，打死打伤我边防战士数人。昆明军区前指要求前线侦察大队要主动出击，变被动为主动，刹住越军的嚣张气焰。更重要的是，我连目前还没有取得可喜的战绩，连长整天急得焦头烂额。连队要求战士们对即将的军事行动要有敢打必胜的信心，并动员战士们向党支部递交决心书，要求大家踊跃参战，抓住机会，争取到战斗的最前列去。

图为一排在执行任务前进行临战训练

二十四、惨痛代价

12月7日，天气晴好。因半个月前连队对我喇叭山高地对面的越军1、2、3号阵地之敌实施伏击捕俘的行动由于开辟通路时工兵途中触雷而放弃行动，经连队半个月来的筹划，决定改变行动路线，从我1970高地下面渗入敌方，再次对当面之敌2、3号阵地实施伏击捕俘。

此次行动连队是经过精心准备的，行动小分队由马云副连长统一带队和指挥，分为捕俘组、火力组和接应组，捕俘组由袁阳华参谋担任组长并负责指挥。由于上次行动时工兵班战士凌泽军被炸伤，此次行动由工兵班班长谭顺太带领五连调配的一名工兵战士负责开辟通路。

图为正在排雷开辟通路的工兵战士

　　行动小分队是天亮之前出发的，此次选择的行动路线荆棘密布，杂草丛生，行进十分缓慢。还不到中午的时间，当捕俘组快要进至敌无名高地时（敌2、3号阵地前的一个无人守的高地），行动小分队误入了越军的雷区。面对复杂的雷场，两名工兵战士细心地摸排着每一枚地雷，但由于越军的地雷埋设诡计多端，加之两名工兵长时间排雷，体力精力都大大透支，工兵班长谭顺太和另一名从五连调来补充的工兵在开辟通路时还是不慎触雷，两名工兵相继负伤。班长左眼被炸伤，工兵战士右腿被炸断，行动被迫停止，捕俘组和火力组奉命后撤待命。

这一天，连队再次遭受惨重损失，该死的地雷总是象一个魔咒，怎么我连总是走不出融雷这个怪圈？

图为卫生员蒲建才正在为负伤的工兵班长谭顺太包扎伤口

　　此次行动我被编在接应组，执行任务的工兵融雷后，连指即命令我们前出接应。自接到命令后，我们忙碌了一天，特别在荆棘丛生的丛林里接应伤员，行动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但为战友的生命，我们还是圆满完成了任务，将两名伤员接应回境内并送往野战医院。

7号的行动因开辟通路的工兵融雷而受挫，连队命令伏击分队撤回连队待命，经过两天的周密分析，连队判断越军没有察觉我们的行踪，于是9号继续完成对敌2、3号阵地伏击捕俘行动。经过上次受挫的教训，此次行动计划更周密、更细致。

图为侦察行动中接应转移伤员的情景

　　2、3号阵地之敌属越菁门11营守军，约二个排的兵力，敌2、3号阵地位于我1970高地正面直线距离2000米左右，双方的士兵在阵地上连说话的声音都能听清，但从山上下到谷底再到2、3号阵地，有约7-8公里的路程，但这一带地势险要，荆棘茂密，雷区复杂，敌人的防范也十分严密。

此次行动的目标是2、3号阵地前沿300米左右的水井，据我观察所长期的观察，越军阵地上常派人到这里取水，在此进行伏击，抓捕前来取水或洗衣的越军，可谓是"虎口拔牙"，可想难度和风险之大。

连队伏击分队在马副连长和袁阳华参谋的带领下，趁着夜幕的掩护再次出动了，按照工兵（负责开辟通路）、捕俘组、火力组、接应组的顺序向目标开进。

沿着工兵开辟出的通路，伏击分队在杂草中摸索前进，几乎走了二天，行动小组于11日天黑之前进至敌2、3号阵地前无名高地，此次行动我则被安排在连队开设在1970高地的连指挥所，指挥所有大队副政委岳志军、连长宋靖等大队和连队领导。

图为连队卫生员、通信员、大队岳副政委警卫员在指挥所待命

　　无名高地位于我1970高地与敌2、3号阵地之间，距敌2、3号阵地直线距离500米左右，高地上全是原始的灌木，也有一些竹林，这是越方的一个无人阵地。按照计划，伏击分队深入无名高地后，要作短暂的休整，火力组就部署在无名高地作火力掩护和接应，捕俘组再继续向预定目标进发。
待捕俘组和火力组均到达无名高地后，马云副连长命令工兵检查并确认队员进入位置安全后，组织就地休息，此时夜幕已降临。马副连长将情况报告连指后，指挥各组成员进入指定位置休息。
安排好其它战斗成员的战斗位置后，马副连长带着机枪手周培星选择射击位置，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意外还是发生了，机枪手周培星不幸触雷。紧接着连指就接到了马副连长的报告：火力组机枪手周培星（五班战士）在进入射击位置时不慎踩到了越军埋设在无名高地的防步兵压发地雷。周培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也被地雷强大的冲击波掀出一米开外，左小腿当场被炸飞。由于意外情况的再次发生，马副连长请示连长是否回撤，连长命令行动分队就地隐蔽待命，注意观察敌情，并命令接应组立即前出接应伤员。

图为不幸触雷的机枪手周培星（右）和五班副周国安

　　由于平时山上经常有动物触暴地雷，时有雷声响起，越军阵地上的敌人也是见怪不怪，没有一丝警觉，我行动分队的行踪也未暴露。

行动小分队在敌无名高地上度过了难熬的一夜，时间已进入12月12日。根据判断，敌人未察觉连队的行动企图，连长命令行动分队继续向越2、3号阵地开进，增补的工兵继续按既定路线开辟通路，中午时分行动小组就进至预定伏击位置越军2号阵地前200米水井边，这口水井是越军2、3号阵地守军唯一的生活必须用水取水点，伏击目标就是越军前来取水或洗衣服的人员。

敌无名高地距2、3号阵地取水点直线距离不到200米，完全在我火力组火力射程范围内，我火力组就配置在无名高地上。捕俘组前出到达伏击位置后，组长袁阳华参谋指挥工兵将每个捕俘手潜伏位置进行认真探雷搜索后，命令工兵撤离到安全位置，命令捕俘组成员进入潜伏位置，各捕俘手迅速占领战斗位置后，袁参谋才进入自己的指挥位置，就在他进入自己的位置时，还是不慎踩到了一棵地雷。随着一声巨响、一个巨浪将袁参谋掀起，他的左小腿被地雷全部炸飞，小腿肚子上的肉分成两片在腿骨两边摇晃，腿骨全部露在外面，血流不止，捕俘组的队友们将自己所带的急救包都拿来打开为袁参谋包扎，所有急救包都用完了血还是没有止住。袁参谋意识十分清醒，他将861电台交给五班长李卫华，要求他带领队员迅速撤离，不要管他了，他自己留下掩护大家。

图为连长宋靖（右一）在前沿阵地上指挥

　　此时，在听到地雷的爆炸声后，2、3号阵地的越军全部进入了阵地战壕，高机、重机等重型武器全部向我捕俘组方向瞄准，我捕俘组全部暴露在敌火力范围，情况十分危急。

阵地上的越军与我捕俘组对峙片刻后，见我捕俘组人员已全部隐蔽起来并没有开枪，便有持无恐地跳出战壕跑到阵地上指手划脚、叽叽嚷嚷，好像是在嘲笑我方，也不向我方开火。袁参谋一边忍着巨痛，一边命令大家就地隐蔽，作好战斗准备。连长通过电台命令在无名高地的火力组作好战斗准备，命令捕俘组抬着袁参谋迅速撤离。由于袁参谋个子太大，又被炸断了一条腿，根本就背不动，大家只好砍下一棵树枝，把他捆绑在树枝上拖着走，采取交替掩护的方法往回撤。

最后，在火力组的掩护下，接应组前出至无名高地前将袁参谋转移至安全地带，整个行动敌我双方没有发生交火，虽然越军处于有利但也一直未向我行动小组开火。分析原因，可能是越军怕惹火烧身，如果对我开枪，我军强大的炮火必将覆盖越军阵地，将整个阵地全部摧毁，为求得自保，阵地上的越军没有轻举妄动，放弃了对我捕俘组的阻击。

越军的明智之举，保住了他们的阵地，也减少了我们的伤亡，但还是宣告我连对越军2、3号阵地之敌实施的伏击捕俘行动失败，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图为袁阳华参谋（中）行动前与卫生员蒲建才（左）合影

二十五、迎接慰问

元旦节前夕，成都军区慰问团来到连队慰问演出，给我们带来了精神食粮，也带来了许多慰问品。12月28日下午，战友们个个兴高采烈，欢心鼓舞，在连队操场等候慰问团的精彩演出，边防13连的战友们也和我们一起等候观看。

前线的业余文化生活十分枯燥，战友们平时只有弹弹吉他，打打扑克，聊聊天，有时打打蓝球。特别是在这新年即将到来之际，能看到这样的文艺演出，大家都感到十分的兴奋。

慰问演出十分精彩，有相声、小品、歌舞等，节目内容十分丰富，演员幽默风趣，女兵们特别的漂亮，真是让战友们大饱眼福。节目演出完毕后，与慰问团一起来的上级领导还对我们下一步的作战提出了希望和要求，让我们树立长期作战的信心和决心，并与大家一起合影留念，连队还安排我班护送部分演员到六号界碑留影和感受前线生活。

据军区慰问团的人员透露，就在本月20日至21日，越军出动步兵一个加强团并在特工一部配合下，向我老山地区662.6高地、那拉方向发动团规模进攻。我南京军区第1军部队坚守阵地，粉碎了越军进攻，共歼敌433人，我伤亡60余人，战斗十分惨烈。

图为指导员张遂旺和排长付振彩（后排左一、二）带领我班护送军区慰问团成员（前排左一、二）到六号界碑，前排右一为笔者

　　随着元旦节的到来，我们在前线迎来了1985年的第一天，在内地曾度过很多这样的元旦新年，可这次不一样，边境上没有内地那样的欢乐祥和。元旦这天整个边境线都显得格外的寂静，我一个人跑到营房的旁边的小溪旁，静静地倾听小溪的吟唱，仿佛是在听着儿时的童谣，又象是远方的女友在倾诉衷肠。我坐着坐着，山那边响起了一阵零乱的枪声，我下意识地向营房跑去。但这样的枪声其实已习以为常了。

过完元旦才三天，连队又收到一大批从内地送来的慰问品，有鞋垫、枕巾、背心等，都是祖国人民对我们前线将士的关怀，祖国没有忘记我们，人民没有忘记我们，这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安慰和鼓励。

连队很快就把这些慰问品分发给每个战士，在这些慰问品中，很多鞋垫都是一针一线手工绣出来的，有的绣有"最可爱的人"、有的绣有"理解万岁"等等内容，而在枕巾或背心上也绣有或印有"祖国万岁、保卫边疆" 等慷慨激昂的词句。慰问品虽然都不是很贵重，但都饱含着后方人民的深情厚意，我们穿在脚上，暖在心里，也更加激发了我们为国守边的斗志。

二十六、偷袭下寨

由于近来连队的行动连续遭遇地雷，致使我连工兵班连续被炸几人，损兵折将严重，在工兵战士大大减员的情况下，连队请来专业的排雷教员，组织全体人员进行排雷训练。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紧急训练，连队参训人员全部通过考核验收。俗话说：临阵磨刀，不快也光。的确如此，通过短暂的突击和训练，使我们掌握了探雷排雷的基本方法，能对越军常见的一般防步兵地雷进行排除。对越军常用防步兵地雷的种类、杀伤力、地雷构造、基本原理等知识有所了解。当然，由于越军在埋设地雷时诡计多端，如连环雷、子母雷等等，所以更重要的是在实战中能够应用，但愿此次所学的知识能够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1月15日，连队再次组织出境侦察行动，目标是1680高地下面的越军公安屯下寨驻兵点，任务是抵近侦察和袭扰。根据我观察所长期观察判断，这里驻守越军公安屯约一个排的兵力。这次行动计划的时间很短，行动的规模也不大，就我排派出一个小组出境单独行动。由我排排长付振彩带队，请反越游击队的情报员老熊担任向导。

我连拍摄的越南菁门县下寨地形及驻兵点现状

　　行动小组是晚上借夜幕的掩护进入越境的，由于有向导带路，一路非常顺利，路上没有触到地雷，行动小组按计划准时到达指定位置，摸到下寨天刚佛晓。接近目标后，排长觉得气氛十分的诡异，整个下寨驻兵点一点动静也没有，极不正常，看着向导老熊若无其事的样子，排长判断，这次行动可能又扑空了。

当排长屏气带头冲进敌驻兵点房屋内时，屋内又是空无一人，再次被越军玩了一个空城计。虽然这次行动没有伤亡，行动顺利，但也毫无战果，更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

有向导带路是安全多了，但也隐约感觉这些游击队员根本靠不住，他们在金钱的驱使下，两边互卖情报，既不得罪越军，也不敢让我们吃亏。因为我方会经常利用他们对越南地形和情况熟悉的优势为其担任向导或提供情报，他们会以此获得一定的报酬或物资。通过分析，此次行动扑空，绝对与向导老熊有直接关系。

而在老山主战场，也就是这一天，越军出动步兵两个团和特工一个营，向我那拉方向发动了团规模进攻。我南京军区第1军部队依托阵地顽强奋战16个小时，才将越军击退，据说此次战斗共歼敌670人，1军伤亡120余人。

连队侦察小组执行袭击捕俘任务

二十七、伏击越军

三天之后的1月18日，连队再次调整行动方案，并严格封锁作战企图及行动消息，不再依赖游击队提供情报，通过观察哨和边防部队友军独立获取敌情报。此次行动由我排再次对越军蚂蚁望之敌实施伏击捕俘。

根据连队近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1828高地、扑拉塞驻守的越军经常有人往返在南新垭口至蚂蚁望之间的小路上。连队决心：组织精干小分队，渗至蚂蚁望西侧小路附近伏击敌人并视机捕捉俘虏。

此次行动，编侦察、接应两个组，共20人。侦察组11人由二排长付振彩和三排长刘亚伟带领，渗透至蚂蚁望西侧小路设伏；接应组9人，由连长宋靖带领，配置在1579.6高地北侧无名高地，担任接应。

6点，天刚朦朦亮，参加行动的人员由茅坪街出发，利用大雾作掩护，从1579.6高地东北侧垭口出境，侦察组沿山腰向蚂蚁望西侧预定设伏区侦察前进。进至1322高地西南侧山脚时，大雾开始消散，15时30分，侦察组进至1731高地北侧山脚，此时雾已全部消散，前面有一条约180米宽的山沟相隔，地形开阔，植被稀少，无法继续隐蔽向前运动。于是只好就地隐蔽待机，准备用火力伏击沿小路运动之敌。

图为越方蚂蚁望一带地形

　　16时左右，7名越军赶着6匹马，从南新垭口沿路向蚂蚁望方向运动，连长命令全组立即作好战斗准备。16时12分，敌进入我火力伏击区，排长付振彩命令："打！"，全组队员一起开火，雨点般的子弹将敌人打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当场击毙敌人5名，有2名抱头回窜，企图逃命，也被侦察组再次集火射击将其击毙。

此时，1828高地之敌闻枪声占领阵地，向我伏击区射击，扑拉塞有8名越军出村观察情况，由于是在敌方境内，敌情较为复杂，侦察组无法前出搜缴，只好拉大距离回撤至掩护组位置。

17时15分，扑拉塞之敌的1个排，沿小路向蚂蚁望方向运动，到达新塞后，兵分两路，一路约2个班，沿1201高地、1066高地小路搜索，另一路约1个班向蚂蚁望方向追击，连长即令排长刘亚伟带12人组成火力组，前出至水沟西侧山梁上占领有利地形。当敌右路进至1066高地南侧山谷时，我火力组突然开火，当即打死4名、打伤2名越军。敌遭我突然猛烈打击，先是晕头转向，回火过来后向我进行火力还击。此时，1828高地之敌也开枪向我侦察组位置射击。为避免与敌人长时间接触，侦察组在我边防12团13连高射机枪的掩护下，于20时全部撤回境内。

图为连队组织战前模拟训练

　　此次火力伏击战斗，共毙敌13名、伤敌2名、击毙敌人军马4匹，我无一伤亡。

连队在总结这次战斗时认为：一是队员作风过硬。特别是在接敌运动中，由于大雾过早消散，侦察组为尽量接近伏击区只好匍匐前进，不少队员的膝部都被磨出了血，衣服也被雾火浸透了，但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二是情况处置灵活。山岳丛林地气候变化快，不易掌握，当侦察组接近距预定位置还有100米左右，大雾突然消散，由于地形开阔，不能再继续前进时，指挥员能根据临时变化，灵活改变原作战方案，就地隐蔽，将原来的伏击捕俘改为用火力伏击敌人，达到了歼敌目的。当发现增援之敌后，又迅速果断地组织力量，再次运用火力袭击敌人，扩大了战果。三是还存在不足之处。特别是对边境气候变化规律掌握不准、估计不足，在大雾提前消散后，不能进入预定设伏点，失掉了捕俘的时机。

图为连队给养员方丙所（左）和驾驶员张仕祥（右）参加高射机枪平射训练

二十八、写作培训

1月21日，我被连队选派到大队部参加“战地新闻报道培训班”学习，在开班典礼上，大队政委进行了开训动员，宣传干事舒崇福宣读了培训计划，接着杨树钊干事给参训学员讲授了新闻报道的相关基础知识。

培训班的学员均为来自各基层连队的战斗员，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只是相比之下有一定的写作基础，绝大多数学员都是长期向《侦察兵》报投稿的写作爱好者，这是第五侦察大队政治处在前线创办的一张战地油印小报。除此之外，还有各个连队的文书及《侦察兵》报评选出来的优秀报道员。此次培训大队抽调了具有丰富写作经验的新闻干部担任教员，让我学到不少新闻写作知识，也提高了自己的写作能力。

在学习间隙，一天吃完晚饭，我和杨干事一起散步，我们沿着都龙小镇的街道慢慢行走，不觉中来到了对面的山坡上，"都龙烈士陵园"几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幕，远看整个烈士陵园被夕阳映照得血红血红的，我们走进烈士陵园，走近一座座墓碑前，十八岁、十九岁……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就长眠于此。看那每一座墓碑上，都闪耀着一棵红红的五星，五星在夕阳的照射下更加耀眼，更加的光芒四射，一座座墓碑象一个个肃立的战士，整个烈士陵园象一个巨大的方阵，随时接受着祖国和人民的检阅。

为期一周的培训就要结束了，真是出人意料，在这次培训中，我被大队政治处评为"优秀报道员"，大队领导还为我们颁发了荣誉证书及奖品。平时，我本身就喜欢写点小诗之类的东西，由于自己文化程度不高，从来没有要搞新闻报道的想法。在战斗间隙闲暇无聊时，凭兴趣给《侦察兵》报投了几篇稿子，还都基本上被刊登了。由于得到编辑的肯定和鼓励，还真提高了我的写作兴趣。通过这次培训，我的目标是：回到连队后能写出更多反映前线生活、战斗情景、战友情谊、思想动态的作品，能在更多的报刊上发表出来，让大家了解我们侦察兵的战斗生活和情感世界。

图为连队战士在执行侦察任务中

二十九、巍巍罗家坪

早就听过我军收复罗家坪大山的战斗故事了，虽说罗家坪离我们驻地很近，但一直没有机会上去看看。

今天是进入前线的次年2月2日，也是一个阴天，有幸和连长一起到罗家坪阵地去了解当面之敌的情况，我连并准备在该阵地开设观察所。

罗家坪大山位于马关县金厂乡，海拔2000多米，山上守军为边防十二团十四连，这里山高坡陡，危崖耸立，站在山顶可以直接观察越南箐门、后苛等地区，是我边防部队前线的天然堡垒，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这是我第一次簦上罗家坪大山，一到山顶，眼前古树参天，竹林幽深，鸟语花香，战士们的营房、阵地镶嵌其中，真似龙宫仙境。再看阵地上一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的战士，常年坚守着祖国的南大门，把青春无悔地献给了祖国的边防。虽然在阵地上仅仅只呆了四个小时，但我深深感到祖国的每一片土地都是那样的美丽和神圣，这也让我深刻体会到军人的重大责任。

图为中越边境罗家坪大山7号阵地

　　在阵地上，我们还聆听了边防十四连政治指导员讲述了关于我军收复罗家坪大山的细节：

罗家坪大山在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后，中越双方均未占领。1980年9月25日，罗家坪"赤脚医生"熊宾青上山砍柴，发现山上有越军砍伐木料、修工事，即返回向部队报告。对此，边防第十二团九连连长杨天武于28、29日先后两次率分队前往罗家坪大山侦察。30日，九连连长又带10人前往侦察，与越军接触，战斗中阵亡3人，连长和一班长失踪。

边防第十二团将上述情况报告文山军分区，文山军分区又分别向云南省军区和昆明军区报告。云南省军区和文山军分区决心组织力量，将其据点拔除。

昆明军区决定，由边防第十二团和独立师一团在炮兵火力支援下，采取小群多路、迂回包围战术，速战速决，拔除罗家坪大山越军据点。

基本部署是：边防第十二团3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独立师两个步兵营，两个炮兵营另两个火箭炮连执行攻击任务，由十二团十一连担任主攻。

10月11日，昆明军区下达《歼灭罗家坪大山之敌作战命令》，要求作战部队14日前作好战斗准备，15日发起攻击，并批准了云南省军区副司令员李风岗、范金标组成前线指挥所，赴金厂指挥战斗。15日11时13分，炮兵开始对罗家坪大山进行火力准备，11时31分，步兵发起攻击。14时23分，攻占罗家坪大山全部高地，歼灭越军三一三师二四七团三营九连42名，俘3名（据查证实毙70名，伤20余人），缴获60迫击炮3门，40火箭筒6具，美制M72反坦克火箭筒42具，机枪6挺，冲锋枪14支及电台等军用物资。

炮兵在炮击越军纵深目标时，歼灭越军100余名。此战，我作战部队阵亡31人，伤76人，一举收复了罗家坪大山。

图为一排在训练间隙休息中听讲战斗故事

三十、成功捕俘

参战的时间已进入1985年2月6日，今天天气格外晴朗，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大家的心情都十分好。自2号连长去罗家坪阵地了解情况回来后，我就预感近几天连队肯定会有大的作战行动。果然，连队昨天就安排了一支捕俘分队潜入越境，对越1661高地之敌实施伏击捕俘。

1661高地位于我茅坪街东南约5公里，北距国境线约4公里，其东北约2.5公里为扑拉塞，有越军边防部队约30人防守；西北约2公里为南新垭口，由越军约1个连防御。敌经常有零星人员沿南新垭口经1661高地至板冯的小路上活动。我连决心组织一支精干的小分队秘密渗透至1661高地附近侦察，并视机捕俘，查明当面之敌番号、兵力部署、火力配系、障碍物设置等情况。

此次行动十分保密，行动前几乎没有走漏风声。连队定下行动决心后，分别在无名高地、1623高地开设了观察所，严密监视1661高地附近敌人的活动情况，掌握敌人活动规律，并组织干部、骨干到观察所观察，分析研究敌情、地形，在充分发扬军事民主的基础上，拟定了行动方案。

此次行动共编有指挥、捕俘、掩护、接应4个组和1个机炮分队。指挥组由大队副政委岳志军率观察员3名、通信兵1名组成，携带大倍望远镜1具，配置在无名高地，负责整个行动的指挥；捕俘组由副连长王云成带领9名队员（含工兵、通信兵各1名），担任侦察捕俘任务；掩护组由副指导员许汉魁、一排长张明应带战士8名组成，配置在蚂蚁望，负责掩护捕俘组行动；接应组由连长宋靖、排长刘亚伟、秦光贵带领战士15名，配置在5号界东侧，必要时前出接应；机炮分队由边防12团13连高机班及炮排组成，配置在无名高地，必要时以火力压制1828高地敌重火器，掩护捕俘组战斗。

连队行动分队的捕俘组和接应组已经于昨天凌晨5时40分趁着浓雾从茅坪街出发，7时由1623高地东侧通过国境线，接应组到达预定位置后展开，掩护捕俘组继续向蚂蚁望运动。9时20分，捕俘组进至蚂蚁望，对寨内进行了搜索，选定了停留点。9时56分，王副连长带4人向1661高地侦察前进，于12时50分到达1661高地潜伏观察，具体选择了设伏位置。19时回到蚂蚁望休息。22时，掩护组进至蚂蚁望与捕俘组会合。当晚，王副连长召集干部、骨干分析研究1661高地附近的敌情、道路及植被情况，将捕俘组编为2个小组，第一小组由王副连长带二班副班长王家峰、三班战士胡慎奎及我班战士任福利和通信班战士周始全等5名人员组成，在1661高地北侧小路旁组织设伏；第二小组由一排长张明应带二班长李红和战士刘建华、张长明、徐涛等3名战士组成，在1661高地东侧组织设伏。

图为捕俘组实施捕俘现场

　　1661高地北侧小路是条骡马小道，也是越军从菁门县至蚂蚁旺再到1828高地的一条便道，也是敌1828高地、2、3号阵地的后勤补给线，其路面狭窄，高低起伏，坎坷不平，仅够行人和骡马通行。路的两侧荆棘杂草丛生，道路从山顶蜿蜒而下，路沿就是悬崖绝壁，一脚踩空，有可能掉入悬崖之下，地势十分险要。

6日7时许，捕俘组在掩护组的掩护下，离开蚂蚁望向伏击区运动，8时50分，各组按任务选择好便于观察、便于隐蔽、便于出击的位置后进入伏击位置隐蔽待机。15时30分，指挥组观察发现，1661高地东南侧小路上有2名越军向设伏区运动，即将此情况通报给捕俘组，并令其做好捕俘准备。

图为捕俘组在押俘过程中

　　16时10分，2名越军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没有丝毫的防备，毫无警惕、大摇大摆地进入我第一捕俘组伏击圈。100米、50米、10米，看清楚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高个子，后面的一个要矮一些，都没有发现他们身上带有武器。王副连长立即向队员发出捕俘信号，同时迅速跃起，冲向第2名敌人，敌顺山坡向下翻滚，王副连长看到无法捕捉，随即用微声冲锋枪将其击毙。走在前面的另一名大个子越军迅猛跃起沿小路拼命奔跑，二班副班长王家峰猛扑上前锁喉制敌，因坡度太陡、用力过猛，与敌同时摔倒，王家峰抱着敌人在地上滚了七八米，始终死死锁住敌喉不放。此时，我班战士任福利、三班战士胡慎奎及时冲了上来，任福利将敌人的脚死死抱住，捕俘组即对敌进行搜身，胡慎奎迅速将俘虏堵嘴封口，但敌死活不肯张嘴，胡慎奎一气之下用匕首撬开俘虏的嘴，当场撬下了两棵门牙，迅速将敌人的嘴堵上，防止俘虏乱叫，暴露目标。

捕俘组将敌制服并完成搜身和堵嘴后，押带俘虏回撤，其余人员迅速打扫战场，与捕俘二组交替掩护回撤。

捕俘组在押送越军俘虏的途中（由前右起：任福利、俘虏、胡慎奎、徐宁翻译）

　　17时，捕俘组撤至蚂蚁望，与掩护组及前出接应的分队会合。连长宋靖令工兵在村内及东西村口埋设20枚地雷后（8日13时炸死越军2名、炸伤1名），行动分队交替掩护回撤。

当我行动分队押俘通过蚂蚁望北侧开阔地时，被1828高地之敌观察发现，敌以重机枪、82迫击炮等重火器向我行动分队射击，子弹和炮弹雨点般的砸了过来，以强大的火力将我行动分队压制在该开阔地上，封锁我退路，无法继续后撤。另外一个方向，扑拉塞之敌约2个班沿西南侧小路向蚂蚁望北侧沟底运动，企图断我退路。此时，我接应班火力组在5号界碑东南侧突出部，二班班长李洪带领徐涛、刘建华、韩维龙等人以轻、重机枪火力对扑拉塞前出之敌实施集火射击，机炮分队对1828高地之敌进行压制射击，毙敌9名，摧毁重机枪1挺、驻兵房4幢，有效地压制了敌人，出境分队于21时30分全部撤回境内。

此战持续了5个多小时，共俘敌1名、毙敌12名，摧毁重机枪1挺、驻兵房4幢、弹药所1个，我无一伤亡。这一仗，是我连到战区以来打得最漂亮的仗，也是最顺利的一次作战行动。

捕俘组成员及越军俘虏（左起：王家峰、胡慎奎、越军俘虏、王云成、任福利）

三十一、看押俘虏

俘虏押回连队后，由一排负责看守，由于回到连队已经很晚了，连队炊事班临时做了一些饭菜给俘虏吃，炊事班长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俘虏面前，翻译跟他交流了半天，可他怎么也不肯吃，徐宁翻译好像看出了俘虏的心思，于是叫司务长拿来一个午餐肉罐头，当着俘虏的面打开后，自己先吃了一口后再递给他，只见俘虏狼吞虎咽地一会儿就把午餐肉罐头吃个精光，看来他不是不吃，而是怕死。

越语翻译徐宁（右）在连队突击审讯越军俘虏状文平（中）

　　经大队部翻译徐宁和连队李翻译、胡翻译一夜的突审，获知此次行动所捕获的俘虏为越军菁门11营的上士班长，名叫状文平（谐音），是一名老兵，参加过越南入侵柬埔寨的战争，刚从柬埔寨战场调到中越边境不久，主要负责敌1828高地，2、3阵地等前沿阵地的给养工作，职务相当于我们连队的司务长。通过对俘虏的审讯，查明了越军菁门7营、11营的编制装备、火力部署、火力配系等重要情况。

    俘虏状文平在连队只看押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连队就派三排长带领八班荷枪实弹，全副武装，乘坐北京吉普，将俘虏押送到距连队20多公里的都龙边防检查站去关押了，等待上级情报部门的人员来进一步审讯，以获取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

前排左起李友波、邱座玉、马万元、俘虏（状文平）、秦光贵、邓斌、刘正华

三十二、领导看望

我连捕俘成功后，成都军区情报部、50军侦察处、第五侦察大队等各级领导非常重视，分别派出领导到我连问慰和看望全体参战官兵，给大家鼓励。连队也组织全体官兵夹道欢迎，迎接上级领导的到来。

成都军区情报部、50军侦察处、大队部领导来我连看望慰问参战官兵

　　根据后方情报部门的审讯结果证实，我连抓到的越军俘虏壮文平真名为壮平文，是越军一名排长，而非班长。被我连抓住时，他说自己是一名士兵，把他押解到军区前指经过多次审问，他供述自己是一名班长，最后把他押解到玉溪战俘收容所后，经过教育和转化，最终说出真相：他的真实身份是越军菁门十一营七连刚刚任命的排长。

    据说，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结束后，中越边境武装冲突仍然时有发生，我军经常在武装冲突中抓获越军战俘，后来的侦察作战也抓获大量的越军战俘。于是，根据形势需要我军又成立了两个战俘营。其中广西和云南分别组建一个正团级外籍军人收容所，以供收容越军战俘，云南的外籍军人收容所（也就是所谓的战俘营）位于滇中玉溪市。

图为我连捕俘成功后各级领导来连队视察（前排右起：军周参谋、宋连长、孙大队长、军区情报部参谋、岳副政委、张指导员、王副连长，后排为捕俘组成员）

三十三、全线炮击

2月11日，清晨6点钟连队就要求我们全部起床，炊事班给每个战士发了三个馒头，并说这是大家一天的口粮。后经打听得知，原来今天是整个前线全线炮击，为防止越军反击，我们得撤离营房，到附近的山洞或山上去防炮击。

整个早晨，边境一线都是灰蒙蒙的，远处的阵地时隐时现，能见度特别的低。8：30炮击准时打响，一开始由于雾太大，炮兵侦察员无法指示目标，炮击不是那么激烈，而且没打多久就停下了，也不见越军反击。

12：20左右，大雾渐渐散去，炮声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激烈。只见炮兵的加农炮、榴弹炮、火箭炮全部朝着越方猛烈射击，整个前线炮声震天，火光四起，硝烟弥漫。特别是自行火箭炮边打边跑，机动灵活，炮弹如雨点般一排排的向越军阵地砸去。

图为中越边境前线对越军阵地进行炮击

　　炮击持续近20分钟后，听到了越军时不时有几发零星炮弹开始还击，我们迅速隐蔽，炮兵也开始机动，接着有一发炮弹落在都龙通住茅坪的公路上，另一发落在了公路边的庄稼地里，落在公路上的炮弹将公路直接炸断，并炸出一个直径5米左右，深近1米的大弹坑，但没有造成我方人员伤亡，经现场查勘，这是一枚苏联制造的"冰雹-2式火箭炮弹"，威力很大。

    据说此次炮击是军区前指统一策划和指挥的，由于我国的传统节日"春节"临近，旨在打击越军的士气，让其别在"春节"期间骚扰我边防军民，以此予以警告。

图为连队捡回的越军炮击茅坪公路的“冰雹-2”火箭弹残骸

三十四、"春节"停战

一周前的全线炮击，的确有效震慑了越军。今天是2月19日，也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整个前线天气格外晴朗，可能是过节的缘故，近几天清静多了，基本上没有听到枪炮声。由于越南也和我国一样，"春节"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传统节日，所以敌我双方都不想破坏这种祥和喜庆的节日气氛。

虽然是新春佳节，但这毕竟是战区，连队没有张灯结彩，更没有内地那种"爆竹声声辞旧岁，欢歌笑语迎新春"的喜庆氛围，但是大家的心情还是无比的高兴。

一早，连队炊事班就将在附近老百姓家买的一头大肥猪杀了，忙碌着为战士们做年夜饭，并在战斗班抽调了几名战友去帮厨。还没等到天黑，炊事班就为大家准备好了年夜饭，通知大家把班里的洗脸盆拿去盛菜。

年夜饭开始了，在营房外面的草坪上，大家以班为单位围成一圈，中间是六七个大小不一的洗脸盆盛满了热腾腾、香喷喷的菜，大家谁也不敢先动筷子，静静等候连长的发话。连长举杯发表简短的祝酒词后，随着一声"干"，战友们纷纷举起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虽然晚上的饭菜没有内地会餐时那么丰盛，但吃起特别香，大家边聊天边喝酒，相互祝福、相互鼓励，有的战友还兴致勃勃地唱起了家乡的歌谣。席间，我还是看到了有人悄悄地离开了餐席，走到假山水池边上，在哪里悄悄的流泪，这可能就是古代诗人所赋的"每逢佳节倍思亲"吧。

其实，无论怎样的高兴，大家始终没有忘记这是在前线，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性，以防越军特工利用节日进行偷袭。

图为我连部分骨干与五连连长张家生（左三）在中越边境合影。左起：许文林、王家峰、张连长、李卫华、刘家新、周国安

三十五、最后一仗

今年1月份以来，越军集中约5个班和一支反华游击队驻扎在扑拉塞，经常向我茅坪街及其前沿阵地实施炮击。为维护边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打击越军嚣张气焰，我连决心组织一支以重、高机枪、100迫击炮为骨干力量的火力分队，秘密进至1193高地东北侧山腰，对扑拉塞之敌实施火力袭击，摧毁敌住房，杀伤敌人员。

连队作战方案上报大队批准后，就紧锣密鼓的开始作战准备工作。一是组织参战干部战士认真观察研究敌情，掌握敌人活动规律，并将敌人的5幢驻兵房由东到西进行了编号。二是进行战斗编组，为顺利完成此次任务，连队从边防12团借来12.7高射机枪、重机枪各2挺，阻击步枪1支，分别编成重机组：由指导员张遂旺、副连长马云带我排二个班12人组成；高机组：由副指导员许汉魁、排长张明应带一排18人组成；100迫击炮排：由边防连李有福带领；接应组：由连长宋靖带9名战士组成，携带冲锋枪9支、望远镜1具，准备担任重机枪组的接应任务；指挥组：由大队副政委岳志军等6人组成，携带20-40大倍望远镜1具，准备在无名高地开设指挥所。三是组织进行射击训练，利用4天时间训练了高射机枪、重机枪的操作与射击，让机手熟练掌握两种重火器的使用。

图为我班全体人员在行动前与大队副政委岳志军（中）在6号界碑合影，前排左二为笔者

　　3月2日，晴。上午8时许，行动人员按接应组、重机枪组、高机枪组的顺序，从6号界碑出境。在此次作战行动中，我被编入重机组。重机组在越过边境线后，一直顺山而下，进入法国公路后向东行进约2公里，该公路是法国殖民地时期修建的中越互通公路，因多年未用，现已杂草丛生，基本上看不到路面的样子。由于法国公路绕着山腰而行，海拔相对较低，公路两旁有许多的野生芭蕉林，不时还能看到一片片美丽的罂粟花，据说是越南边民偷偷栽种的。正面就是我们此次袭击的目标越军扑拉塞驻兵点。

13时30分，我重机组到达966高地西北侧预定位置后，敌我双方间隔只有一条沟谷，并与敌驻兵点呈平行状，直线距离不到500米，能够听到对方鸡狗的叫声，马副连长观察好周围的地形并选择好撤离路线后，指挥我们占领有利地形，选择最佳射击位置后隐蔽起来，等待战机。此时，高机组也到达少可湾东南侧和南菁东南侧的指定位置，并做好了战斗准备。17时，1号目标有3名越军用望远镜向我方进行观察，我阻击步枪首先开火，毙敌1名，接着重机枪立即开火，又毙敌2名，其余目标之敌听到枪声后，慌忙出屋向我观察，我2挺高机及炮兵首先向2号目标射击，击毙越军5名，击伤1名，并引起房内弹药爆炸，将房屋炸毁。

图为12.7高机组成员：平永祥、黄春福、马文涛、徐涛、黄来毛、欧英树等

　　此时，扑拉塞之敌一片混乱，四处逃窜，2号目标有2名越军向3号目标奔跑，我高机对其实施追随射击，将其击毙在小路上。炮兵及高、重机枪迅速转移火力，按计划对目标实施射击。17时25分，4号目标和5号目标被我炮兵击中着火，毙敌3名、伤敌2名。17时50分，炮兵击中3号目标。在我猛烈火力打击下，敌纷纷向沟坎旁树林中隐蔽，副连长马云发现1号目标出来3名越军，正持枪向房前的土坎运动，便迅速指挥阻击步枪和重机枪向其射击，当场将其击毙。18时20分，炮兵摧毁1号目标。越军驻兵点在我强大的火力打击下，顷刻化成一片火海，火光将整个扑拉塞的夜空照得通红，没有再能听到抵抗的枪声。

18时40分，各组交替掩护撤出战斗，22时30分全部撤回驻地。

此次破袭战斗，共击毙越军16名、击伤3名，摧毁敌驻兵房4幢、弹药所1个，我无一伤亡，大大打击了当面之越军的嚣张气焰。其实，这也是我连在前线的最后一仗。

图为副指导员许汉魁在使用12.7高射机枪

三十六、火线入党

进入三月份以来，整个前线都是阴雨绵绵，回撤的小道消息也不断传来，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也许是不甘心对1970高地对面的敌2、3号阵地行动的失败吧，连长总想在撤离之前对该目标实施一次报复性袭击，因为毕竟我们连队在这里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这里几乎成了我连的噩梦，不报一剑之仇连长肯定不会心甘的。

班长说这次行动也有我们班的任务，但要抽一名战士留守，并给大家做思想工作留下，可谁也不愿意留守，没有办法，副班长提议采取"抓鸠"的方式，谁抓到"留"谁就留下。可能是参加作战行动的机会不多了，大家都想争取执行这次任务。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也体现了战友们不怕牺牲的崇高觉悟。

行动方案报请大队后，由于种种原因，大队没有批准此次袭击作战行动，这也给连队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4月2日，天还是阴沉沉的，没有一点要放晴的迹象。下午，指导员把我叫到他的住处，找我谈心。他首先对我参战以来的表现进行了一番褒奖，说我来前线后一直表现不错，据班长、排长反映，在每次参加出境作战中也表现勇敢，特别还利用战斗间隙为连队出黑板报、写新闻报道等，为连队的宣传作出了贡献。之后，指导员还要求我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写一份入党申请书。

回顾自己参战的几个月来，的确参加了多次出境行动，虽然不是战功卓著，还是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我想，这肯定也是连队党支部对我的信任和肯定，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写一份入党申请书交给党支部。

递交入党申请书后的第三天，连队党支部就批准了我加入中国共产党，我也成为一名中共预备党员。作为火线入党，程序十分简单，当然，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还是对党、对祖国无限忠诚的，不会愧对党组织的培养。

图为中越边境前线战士火线入党宣誓

三十七、回撤命令

期望已久的消息终于来了，据可靠消息，我们回撤的命令已经下达，具体的时间还属保密。但从目前连队工作重点的转移也可基本证实。

连队这几天基本上都在组织销毁没有打完的弹药，在今天销毁弹药的现场，五班战士张勇在投掷手雷时，由于隐蔽太慢，不慎将右手炸伤。说时迟那时快，当连长发现张勇将手雷投出手后没有及时蹲下隐蔽时，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冲上去将他按倒在地，此时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一块弹片击中了张勇抬起的手掌，顿时鲜血直流。要不是连长手疾眼快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保护的话，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从这件事不难看出，连队干部在生死关头，为了战士的生命安全是能挺身而出、奋不顾身保护战士的，这也是我军的光荣传统所在吧。

最近，连队干部针对有关回撤消息的传闻，及时召开了思想动员大会，要求大家保持稳定，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

5月18日，天空艳阳高照，战友们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爽朗，下午，连队正式宣布了上级下达的回撤命令。命令宣布后，连队组织大家整理连队装备和个人物品，连长吩咐司务长把一些未吃完的方便食品分发给大家，我分得两桶压缩饼干和一些罐头食品，准备把它带回后方给部队的战友和家人品尝，让他们体会一下作战食品的特殊味道。

图为我连在前线食用的各类罐头

　　5月20日，连队根据命令正式组织回撤。凌晨，我连从驻地茅坪街摩托化开进到都龙与大队会合，全大队集中后统一开进。

上午10时许，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都龙镇街上的老百姓几乎都出来为我们送行，整个小镇不太宽的街道上排起了长龙，欢送的群众举着家里带来的鸡蛋、水果等，有的还拿着一束束美丽的鲜花，向离别的车队踊来，临别的战士和送行的群众都依依不舍，有的热泪盈眶，高呼"再见"，场面十分感人，我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

虽说回家心切，但在真正要离开边防的时刻，还真是有点依依不舍，边疆的风土人情、美丽山川都印在了我们的脑海，让人迷离，对于边防的老百姓来说，更是舍不得我们的离开，因为我们的到来，让他们增加了许多安全感。

部队回撤的路线沿文山，经砚山、邱北，一路向北行进，由于车队庞大，一路走走停停，有时还停下用餐，不像来时哪样匆忙，大家一路尘土飞扬，一路军歌嘹亮，心情十分愉悦，旅途毫无疲惫之感。

图为笔者在回撤途中下车休息时留影

三十八、凯旋而归

回撤的车队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于第二天抵达云南省第二大城市曲靖，根据成都军区的统一部署，我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15天的休整和评功评奖，然后转乘军列返回四川驻地。

车队行至曲靖市的郊区就进行了统一整队，车距保持一致，车辆匀速前进，战士们整齐地排列在车箱两边，手握钢枪，两眼平视，庄重而严肃。车队一进入市区，街道两旁人山人海，人们不停的向我们的车箱内抛撒着纸花，纸花里还夹杂着糖果和一些小礼物，道路两旁鞭炮齐鸣，锣鼓掀天，夹道欢迎的人们载歌载舞，欢声雷动。车上的战士们一直举手向所有欢迎我们的人群行着军礼，欢迎仪式空前盛大。

图为在曲靖街头欢迎回撤部队入城的人民群众

　　整个入城仪式共经过了曲靖人民为我们精心搭建的5道凯旋门，凯旋门是用木材及松柏树技捆扎而成，上面还扎有大红花，两边是标语。每进入一道凯旋门，都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因为，我们受到了人民的尊重和崇敬。

图为老部队的战友们夹道欢迎我连凯旋归来

三十九、立功受奖

回到曲靖休整的第三天，在大队的统一安排下，连队组织开展评功评奖活动。连队首先召开了动员大会，然后分班进行讨论，大家先是逐个对自己参战以来的情况一一进行总结，自我讲评，然后进行相互评选，各班将评选的结果和先进事迹例举后上报连队党支部。在总结和发言中，大家都实事求是，非常谦虚，特别是在评功评奖过程中，更是相互谦让，不争功抢奖，整个评功评奖活动的氛围非常和谐。

据连队总结材料显示：在历时10个月的对越侦察作战中，我连共击毙敌军44人、军马4匹、伤敌7人、俘虏1人，缴获证件1本，摧毁驻兵点8个、弹药所2个、机枪1挺，排除地雷38棵，我连1名参谋和6名战士负伤，无人员牺牲。

图为昆明军区授予我连（150师侦察连）一排“英雄侦察排”荣誉称号，我连干部（左一）接受奖旗

　　根据我连作战表现及完成作战任务的情况，经第五侦察大队、成都（昆明）军区等各级审批，第五侦察大队四连（150师侦察连）立功受奖情况如下：

    昆明军区授予一排“英雄侦察排”荣誉称号；一排二班荣立集体一等功；连队、二排、三排七班荣立集体二等功。

    立功个人：

    一等功：王家峰

    二等功：宋靖、王云成、马云、袁阳华、付振彩、胡慎奎、任福利、刘家新、李友波、刘振华、凌泽军、贺振伟、周始全、秦林元

    三等功：许汉魁、秦光贵、蒲建才、张仕祥、赵名全、孙世杰、吴斌、李怀斌、吉洁泉、张长明、张国利、王玉柱、李发金、徐涛、张勇、李红、黄昆、刘建华、杨邦军、陈仕凡、冯育斌、刘卫民、李景根、魏孝领、马万元、柏子光、陈黎明、李卫华、周国安、周培星、罗仁凯、李贺权、龚福财、邓斌、张孝忠、林孝福、皮定华、欧应树、万小海、黄春福、黄来毛、邱座玉、谭顺太、于太全

    （以上立功单位和个人名单为作者本人收集统计，如有遗漏，请战友们补充）

    在大队召开总结表彰大会中，为我们颁发了军功章、对越"两山"作战纪念章和对越侦察作战纪念章，成都军区还购买了毛巾被、旅行箱等一些奖品和纪念品发给参战人员，纪念品上均印有"侦察作战纪念"字样。

图为对越作战三等军功章 、"两山"作战纪念章、侦察作战纪念章

四十、回川归建

在曲靖休整期间，曲靖各界人士和人民群众纷纷组织来到我们的休整营地进行慰问，他们不但给我们带来丰富多彩的文艺演出，还带来了各式各样的慰问品，附近的机关、厂矿、学校纷纷前来邀请功臣们前去作英模报告，一些中小学的同学们时常来到驻地要战士们为他们讲述战斗故事，为他们签字或合影留念，战士们个个都像名星似的受到追捧。曲靖人民的热情好客和深情厚意，让我们受宠若惊，大队也组织战士们走上街头，深入田间，为城市清扫街道，为农民收割庄稼，处处呈现了"军爱民、民拥军、军民团结一家亲"的拥军爱民景象。

图为云南曲靖市人民群众到火车站欢送离滇返程作战部队时的场景

　　短暂的休整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再次登上了北上的军列，返回四川的原部队，但此时部队已经过了大整编，我们的原部队已被撤消或合并。在1985年的部队整编中，我们作战前的原部队50军150师被撤消，有一部分部队被合并到13集团军，一部分部队解散，我所在的448团被解散。

    三个月后，笔者也考入成都陆军学校侦察教导大队学习侦察指挥专业，再次踏上自己的迷彩军旅人生！

图为回四川后参战全体人员与原部队（448团）的团首长合影（前排右一为笔者）

附：我军15支侦察大队赴中越边境执行对越侦察作战任务战绩及伤亡情况

1984年收复老山后，为打击越军的特工队，以“特种部队对付特种作战”，我利剑出鞘，我军15支侦察大队轮番奔赴“两山”前线！

从1984年下半年开始，我军紧急调集的侦察部队主要以野战军为单位组建侦察大队，为团级架子（编有少量机关及勤务人员），先组建五个侦察大队迅速进入前线，后又陆续组建了十个侦察大队接替轮战。

各侦察大队沿我滇南边境线分段部署，在应急临战训练后，即对当面越军开展特种作战。各侦察大队直接归昆明军区云南前指司令部直接指挥（1985年军改后改为成都军区云南前指），与在“两山”前线参战轮战的各野战军、守备边防部队等协同作战。

第一侦察大队

（1984.7.21-1985.5.27）

武汉军区第20军组建，703人。其中：一连97人【军直侦察连】，二连141人【58师侦察连】，三连112人【59师侦察连】，四连116人【60师侦察连】，五连237人【58师团属侦察排】

作战方向：罗家岩——3段1号界碑，正面约15km【茨竹坪】

作战成果：边境设伏3500人次，组织渗透侦察、伏击捕俘战斗5次，毙敌36名，俘敌3名（因敌追击，无法带回，途中击毙2名），引导炮兵射击，摧毁指挥所1个，观察哨3个，火炮4门，缴获冲锋枪1支，步枪2支，以及部分军用物资。

人员伤亡：伤10人，亡11人。

图为第一侦察大队三连在进行战斗动员，前排左一为已牺牲的排长黄国胜

第二侦察大队

（1984.7.21-1985.5.25）

广州军区第43军组建，767人。其中：一连115人【军直侦察连】，二连145人【127师侦察连】，三连125人【128师侦察连】，四连129【129师侦察连】，五连140人【127师团属侦察排】

作战方向：八布河——3段11号界碑，正面约100余km【扬万】

作战成果：抵近观察4290余人次，渗透侦察122组次，设伏4万余人次，组织各种战斗30次，俘敌16名（中途击毙8名）、毙敌143名、伤敌23名，攻占敌班防御战地3个，摧毁敌驻兵点11个、仓库2个、桥梁1座，缴获机枪1挺、冲锋枪14支、单兵火箭发射筒12具、以及部分军用物资。

人员伤亡：伤20人，亡2人。

图为第二侦察大队四连花嘎袭击捕俘战斗归来，此次行动俘虏越南102边防屯士兵4名

第三侦察大队

（1984.7.22-1985.5.28）

武汉军区第54军组建，778人。其中：一连114人【军直侦察连】，二连142人【162师侦察连】，三连138人【160师侦察连】，四连152【161师侦察连】，五连134人【162师团属侦察排】

作战方向：八布——金厂地区，正面约29km【八布】

作战成果：组织侦察87次，进行侦察战斗11次，俘敌7名（中途击毙4名）、毙敌137名，缴获冲锋枪、半自动步枪5支、以及部分军用物资。

人员伤亡：伤5人，亡5人。

图为第三侦察大队三连指战员在前沿进行现地勘察

第四侦察大队

（1984.7.22-1985.5.28）

成都军区第13军组建，633人。其中：一连99人【37师侦察连】，二连99人【37师团属侦察排】，三连99人【38师侦察连】，四连99人【39师侦察连】，五连101人【军直侦察连】

作战方向：1426高地——马鹿洞，正面约50km【猛硐】

作战成果：侦察作战86次，俘敌8名（中途击毙6名）、毙敌189名，引导炮兵射击6次，毙敌260余名，击毁火炮2门，破袭敌营房43幢、弹药所2个、排阵地3个、班阵地1个，缴获各种枪支11支、以及部分弹药和文件资料。

人员伤亡：伤14人，亡6人。

第五侦察大队

（1984.7.20-1985.5.26）

成都军区第50军，596人。其中：一连95人【149师侦察连】，二连95人【149师团属侦察排】，三连95人【148师侦察连】，四连95人【150师侦察连】，五连95人【军直侦察连】

作战方向：1716.3高地——老虎山【都龙】

作战成果：俘敌6名（中途击毙3名）、毙敌180名、伤敌16名，摧毁驻兵点17个、弹药所2个，缴获冲锋枪3支、手枪1支、以及部分弹药和物资。

人员伤亡：伤16人。

图为第五侦察大队一连928高地西北测伏击捕俘战斗成员合影

第六侦察大队

（1985.3.26-1986.5.28）

济南军区第26军、46军组建，402人，后增至446人。其中：一连88人【26军侦察连】，二连89人【46军侦察连】，三连105人【76师侦察连】

作战方向：老山主战场侧翼，正面约16km，纵深6km【茨竹坪】

作战成果：击毙击伤79名、俘敌3名，摧毁驻兵点4个、火炮10门、工事多处，缴获部分军用物资。

人员伤亡：伤2人。

图为第六侦察大队官溏渗透侦察战斗出征前召开誓师大会

第七侦察大队

（1985.3.25-1986.5.28）

空降15军组建，669人。其中：一中队161人【43师侦察连】，二中队167人【44师侦察连】，三中队167人【45师侦察连】

作战方向：1462高地——2段1号界碑，正面约63km【猛硐】

作战成果：侦察作战142次，俘敌5名、毙敌191名，摧毁火炮2门、驻兵房24栋、电台1台、高射机枪5挺、观察所1个，缴获部分军用物资。

人员伤亡：伤10人，亡6人。

图为第七侦察大队十三勇士合影

第八侦察大队

（1985.9.29-1986.10.16）

新疆军区组建，786人。其中：一连163人【4师侦察连】，二连163人【5师侦察连】，三连163人【8师侦察连】，炮兵连107人【7师2团3营】，特种连65人【7师工通防分队】

作战方向：者阴山以西——八里河东山以东一线【八布】

作战成果：抵近侦察123次，渗透侦察96次，组织侦察作战11次，击毙、击伤敌208名、俘敌3名，摧毁驻兵房28栋、弹药库1个、火力点及地堡16个、迫击炮7门、各种机枪5挺，排雷210余枚，缴获部分军用物资。

人员伤亡：伤10人，亡3人。

图为第八侦察大队二连戈捕东侧伏击捕俘战斗全体成员战前合影

第九侦察大队

（1985.9.26-1986.10.18）

兰州军区第19军组建，778人。其中：一连161人【军侦察连、70团侦察排】，二连（庞国新的连队）161人【55师及团属侦察分队】，三连（邱少云的连队）161人【56师侦察连、168团9连】，炮兵连110人【165团炮连】，特种连65人【65师工通分队】 ，火炮21门，各种车辆44台。

作战方向：部署在者阴山一线。【扬万】

作战成果：渗透（抵近）侦察200余次，组织战斗19次，俘敌5名、击毙、击伤敌217名，摧毁驻兵房20栋、电台1部、82迫击炮1门、高射机枪和重机枪各1挺以及部分工事，排雷426枚。

人员伤亡：伤10人，亡8人。

第十侦察大队

（1985.9.24-1986.10.12）

兰州军区第21军组建，757人。其中：一连159人【军侦察连】，二连159人【62师师侦察连、184团8连】，三连159人【63师侦察连、187团8连】，炮兵连107人【188团1炮连】，特种连61人【军工通防分队】。

作战方向：扣林山——老虎山，正面约119km【都龙】

作战成果：组织战斗18次，击毙、击伤敌258名、俘敌7名，摧毁驻兵点25个、驻兵房59栋、防御阵地17个、暗火力点20个、火炮16门、重机枪1挺、观察所4个、弹药库2座、综合仓库1座、重要桥梁1座，排雷211枚，缴获部分军用物资。

人员伤亡：伤5人，亡21人（其中20人在86年3.18的1828高地破袭战中阵亡）。

图为成都军区司令员云南前线总指挥廖锡龙到第十侦察大队二连看望慰问参加8.13战斗的全体指战员，在这次二连组织的1828高地破袭战斗中，由于越军在我回撤区域发射大量燃烧弹，使我人员因火势蔓延而无法回撤，在与越军交火及火海中共牺牲20名指战员，也是我军侦察作战中损失最大的一次作战行动

第十一侦察大队

（1986.9.25-1987.12.17）

北京军区第24军、北京卫戌区、天津警备区组建，838人。其中：一连141人【70师侦察连】，二连141人【72师侦察连】，三连141人【北京警3师侦察连】，四连141人【196师侦察连】，火力连135人【208团炮连】

作战方向：老山主战场西侧，云南1段21号界碑——2段12号界碑，正面约98.5km【都龙】

作战成果：抵近观察280余次，设伏捕俘战斗8次，俘敌12名、击毙、击伤敌97名，缴获冲锋枪7支、半自动步枪2支、及部分军用物资。

人员伤亡：伤6人，亡2人。

第十二侦察大队

（1986.9.26-1987.12.18）

北京军区第38军组建，838人，其中：一连141人【军直侦察连】，二连141人【112师侦察连】，三连141人【113师侦察连】，四连141人【114师侦察连】，火力连135人【337团炮连】。

作战方向：楠木坪——3段24号界碑，正面约91km【八布】

作战成果：组织各种侦察行动335次，毙伤敌112名、俘敌7名，摧毁敌驻兵房32栋、火炮6门、弹药库一座、火力点14个、各种枪械27件、工事20处，排雷257枚。

人员伤亡：伤11人，亡3人。

图为第十二侦察大队副营职参谋傳平山在随特侦四连执行敌后捕俘侦察任务时，为掩护战友与敌人周旋六天五夜最后壮烈牺牲，被敌人将遗体残忍的浇筑在混凝土中，他是对越侦察作战中牺牲职位最高的侦察兵，被追授一等功。

第十三侦察大队

（1987.12.4-1989.1.18）

沈阳军区第16军组建，839人。其中：一连132人【军侦察营一连】，二连132人【46师侦察连】，三连132人【47师侦察连】，四连132【48师侦察连】，炮兵连139人。

作战方向：24号界碑——17号界碑，实地曲线距离247km【八布】

作战成果：组织抵近侦察469次，侦察作战12次，俘敌13名、毙敌27名，摧毁军事目标一批，缴获部分物资装备。

人员伤亡：伤6人，亡3人。

图为第十三侦察大队三连在越南将金地区袭击捕俘战斗中牺牲的副连长张建刚烈士遗体运回境内；该战斗抓获俘2名，缴获的苏式冲锋枪1支、半自动步枪3支、子弹523发、匕首6把，击毙越军19人，伤敌20人，火力连炸毁越军驻兵房3栋，60迫击炮1门。

第十四侦察大队

（1987.12.5-1989.1.19）

沈阳军区第40军，839人。其中：一连132人【118师侦察连】，二连132人【119师侦察连】，三连132人【120师侦察连】，四连132【军直侦察连】，炮兵连139人【352团炮2连】

作战方向：3段7～12号界碑——14～17号界碑，直线距离32km，曲线距离55km【猛硐】

作战成果：抵近、渗透侦察、设伏、捕俘、反伏击388次，较大规模作战24次，取得战果6次，俘敌7名（正规军7名、间谍1名、武装民兵2名)、毙敌23名、伤敌13名，摧毁驻兵房8栋、机枪1挺、掩蔽部2个、工事堑壕若干，排雷403枚，缴获部分装备物资。

人员伤亡：伤2人。

第十五侦察大队

（1987.12.6-1989.1.20）

沈阳军区第64军190师、192师组建，839人。其中：一连132人【军直侦察连】，二连132人【190师侦察连】，三连132人【191师侦察连】，四连132：【192师侦察连】，炮兵连139人【568团2营炮连】

作战方向：2段7号界碑——1段21号界碑，全长62km【都龙】

作战成果：接受越军投诚军人7名，毙敌43名、伤敌19名，摧毁驻兵房11栋、机枪2挺、迫击炮1门、工事20余个，排雷326枚。

人员伤亡：伤3人，亡8人。

图为第十五侦察大队二连在指挥1828袭击捕俘战斗

　　据不完全统计，我军十五支侦察大队在对侦侦察作战中共毙敌1726人，伤敌465人，俘敌117人（其中20人在押解途中反抗被击毙或伤重毙命），引导我炮兵射击歼敌数百人，催毁敌大量军事设施，缴获大批武器装备。

尽管我军侦察兵在技战术、战斗作风、精神意志都力压越军特工队，但胜利也是以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战争就是腥风血雨般残酷。五年间我军十五支侦察大队共牺牲78人，负伤130人。值得自豪的是我军侦察兵捕俘了上百名越军官兵，而越军穷尽伎俩也没能活捉一名我军侦察兵，因为在危急关头我军侦察兵宁可拉响“光荣弹”，也决不当俘虏。正是我军官兵这种敢于牺牲的大无畏精神，成为决定中越两军长达十年博弈胜负的关键，这也是解放军不可战胜的关键。

　　（本文依据笔者参战时的战地日记和回忆整理而成，如有笔误，敬请谅解）

感谢连长宋靖、副连长王云成、副指导员许汉魁、排长付振彩及战友李红、徐涛、李景根、金吉明、蒲建才等提供部分图片和情况，附件中的有关数据及照片来自网络，如有错误，敬请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