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花

志在千里

<h3> 小时候的花</h3><div>(谨以此篇献给正在回忆过去的七零后的同龄人)</div><div> 花,绚丽多彩,馥郁芳芳,装扮着世界的生动颜色,满足着人们的视觉需求。人类社会历史进程,花朵已经深刻在人们的内在意识里,传承在人们的心灵里。花对人的诱惑,形成人对花的趋势和向往,以至于在每个人成长过程中,都有花镶嵌在某时的记忆里。</div><div><br></div> <h3>  记忆回放,时光穿越!1972年春我出生在鲁北平原一个叫南陈的小村子里,村北和村东分别是德惠新河和幸福河,德惠新河正北面六里地是马谷山也就是今天的碣石山。无棣县最早的公路大济路从我们村头穿过,比起其他村子也算是交通方便、山清水秀了,就像村里少有的文化人所说,门前幸福水长流,屋后马谷映日月。即便如此,七十年代的家乡,世界犹如黑白电视里的颜色,除了夏季的青纱帐,秋冬春三季,尽是灰黄和苍白,成为鲁北平原的主题色调,鲜艳多彩的花朵更是少的如同珍宝。 </h3><div><br></div> <h3>  老家的土房子土院子,原始的生态光景和生活方式。在我们的印象里,农家院子本该就是茄子、南瓜、丝瓜、扁豆,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至于那些花 花草草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不如蔬菜、粮食实惠,所以老百姓是断然不会种的。当然也有例外,村里有个我叫他洪爷爷的老人,从县里文化馆退休没事,喜欢种点花,打发时光。其实现在想来也不是什么有档次的花卉,而是当地人称作“秫秸花”,就是学名蜀葵的花。这种花属于多年生,品种很多,开春后从越冬的基叶间长出花茎,上面便生出连续的花苞,继而盛开出红的紫的粉的等五颜六色、成串的花朵来,所以这花也叫一丈红。</h3> <h3>  对这些花,开在洪爷爷院子里的花,村里的小孩子早已如数家珍,早已觊觎多时,窥测已久。这些花,对于从冬春的寂寞刚刚走出来的少年们,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于是小手手如同从心间里伸出来,或自己或结伙,找借口,甚至翻墙趴门,悄没声息的偷偷摘来喜欢的几穗花朵,然后自己尽情的审视,揉摸,再解剖撕开,数花瓣,比颜色,每每玩的很投入很长久。如果有几个伙伴参与进来,那就把这些花,带在头上,贴在腮上,粘在耳垂上。有男有女,闹得欢腾热烈,酣畅淋漓,尽情地铺张少年的时光。就这样有时忘了时间,竟自沉浸于少年的童真里,只有听到哪个伙伴的家长的一声吆喝,这才停下嬉闹,意犹未尽悻悻散去。 &nbsp;</h3><div><br></div> <h3>  原始的鲁北大地,遍地的是枣树,开的黄绿色小花实在谈不上好看,至于街头巷尾河边沟旁多是柳树、榆树、杨树、槐树,这些树开的花更是与漂亮无关。好在天地赋予,就在距离村东南六里有一片叫做“七地”的红土地,生长一棵不知哪个年代以来的杜梨树,我七十多岁的奶奶也说不来其年岁和来历,只说这几亩红土地解放前是我们家的,自从她嫁给我爷爷就有这棵树了(请看图示)。杜梨树,真是“独立树”,只身处地,兀自矗立在旷野之上。不论是冬天的枯枝丫杈,还是夏天的郁郁葱葱,这棵树对于当时的人心,总有一种肃然的心理暗示。 </h3><div><br></div> <h3>  但是,每当春风吹来,风生水起的季节来临,杜梨就花开满树。那如同云朵般的雪白小花,对十来岁的我们来言,会产生巨大的诱惑力。于是乎,我的伙伴儿---领娣(我堂姐)、小转、小米、小娃、金枝、小昭等不顾家长的恫吓和叮嘱,常常结伙一起,淌水越沟,披荆斩棘,不怕蚊虫叮咬,不怕蛇蝎埋伏,一直来到神秘诱人的杜梨树下。用童年的眼神,观察着这满身沧桑、疤痕累累,但又开满鲜花的老树。当时的确没有啥感慨的心语呼出,注意力直奔那高处的花,于是就搭肩靠背,灵巧的孩子踩着笨重的孩子,径直爬树上到树冠,折枝折枝,欢呼欢呼,树上树下,期间,就是一个叫做不亦乐乎。是时,用“桃李无言下自成蹊”描述也算恰当,反正这棵老年杜梨,用开放的花朵,招来顽童,人与树和谐一起,一时花雨缤纷,笑声阵阵。接下来我们会一路细心呵护婴儿般,把花枝抱回家,赶紧找来空酒瓶,刷洗干净,灌满水,把杜梨花枝插进酒瓶,摆在柜子上,然后欣赏,顿时觉得徒有四壁的家,也熠熠生辉了。完全忘掉了来回步行十多里的劳累,完全忘掉了当时缺吃少穿、物质贫乏带给他们的困苦。就是这棵天地精灵的杜梨树,让我们如此欢乐。</h3><div><br></div> <h3>  少年的时光,在老家的房檐下划过。老家的学校,是成长的摇篮。一至四年级都是在本村上学,到了五年级升入张家联办小学。学校在我们村的西南方向大约二、三里路,虽说是七个村的联办小学,无非就是学生多点而已,破院子,泥房子,烂桌子,就是学校的主要硬件。老师就是时代的特产,多是附近村的“民办”。记忆里,天天读书,没有音体美教学,除了课本上的插图,其他都是黑白灰黄,缺少色彩的刺激和给养,单调的我们心灵饥渴难耐,于是放学后,我们到处游弋逡巡环境里的稀奇,来满足不断扩张的心里空间。于是故事又来,还是“一朵花”。 </h3> <h3>  那是五年级阶段里,深秋时节,天地间凝结成一幅苍茫的水墨丹青。家乡的本土上,除了盐碱地泛出点点的反光,现场色彩单一,肃杀萧条。一天里,我村西边的马家村里有个老人故去,是在天津市里当工人的一个人,死后回老家来安葬。这人是大城市来的,丧礼也是空前的隆重。此举,一时给寂寞的乡村,凭添诸多生趣和谈资。让人觉得新奇的是,逝者亲属抑或者是同事开来一辆绿色大卡车,最惹人心情的是车厢里放着很多五颜六色的花圈,(虽三十多年过去,但我清楚地记得,哪些大若碗口,小若铜钱的纸花,颜色之多彩,花瓣之密实,做工之精巧,绝非如今之偷工减料流水线上的花圈所能比的)那时家乡的父老第一次看到这阵势,人们还是第一次把鲜艳的花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最是这花圈,多彩颜色和美丽花朵又一次刺激着周围几个村里的少年的眼球,心里也是在暗暗试图靠近那些花圈上的花。更让我们叹息的是这些美丽的花圈,竟伴着逝者插到坟上,着实让人惋惜!</h3><div><br></div> <h3>  让人窃喜的是老人的坟竟然位于离张家联办的约半里地东北方,也就是说在离马家和南陈之间不远的地方,每天上学放学两村的同学都能远远欣赏那美丽的花圈,并且时时有跑上前去把美丽带回家的冲动。但似乎不可,想想家长的训斥,还有老人口中鬼魂的狰狞,虽然心动,终究没有行动。五颜六色的花儿在这枯黄的大地上实在太过招摇。几天过后,我们再也按捺不住痒痒的心情,约定集合,几个同学有男有女,中午午休期间,“鬼使神差”来到野外那坟地里,那些花圈完好无缺排在坟墓的周边,花的诱惑战胜了对坟墓的惧怕,也不顾忌那坟头上被萧瑟的秋风把烧纸吹起所带来的阴森,每个人摘下自己心仪的纸质花朵,心满意足踅身回来学校。越来越多的学生参加进摘花的群体,真是适用成语,人心所向啊!人们的觊觎是一致的。(后来听说,那些花圈上的花在几天里都被人摘走了,是周围几个村里的学生们干的,正好有个成语恰当,就是人心所向。) </h3><div><br></div> <h3> 急着赶回到教室里,还要大玩一场。于是那土墙上原本挂衣服、书包的钉子上,木棍上挂满了花,破落的黑板上镶上“花”,课桌的缝隙里插上“花”,门窗上悬挂上串串“花”!实在是忘了哪个调皮的同学把一个篮球筐大小的缀满黄色小纸菊花的花环,挂在黑板正上方的钉子上(那时老师为了出些练习题,或补充资料时,都要写在小黑板上,所以教室里黑板上方都要钉个大钉子,以备挂小黑板时需要),全班同学觉得实在恰当合适,放眼望去一个破旧的教室,在这花的装扮下,鲜亮的犹如“灵堂”一般。少年的快乐真是有花就在,无所拘束,百无禁忌啊!</h3><div><br></div> <h3>  上课了,来不及清理现场,民办老师陈树泉(我的本家哥哥)已经进入课堂,出乎孩子们意料,陈老师看到后没有出现我们预想的那样对着我们大发其火,而是不动声色的讲起课文《草原》。“这次我看到了草原。那里的天比别处的天更可爱,空气是那么清鲜,天空是那么明朗,使我总想高歌一曲,表示我的愉快……”老师用纯正的无棣方言高声朗读,声情并茂,自我陶醉在老舍先生为我们勾勒的草原风光中,我们唯唯诺诺的听着课,心情由玩“花”的兴奋,到担心老师的责罚,再到安心的镇静。随后教我们数学的曹宗旭老师,教我们自然的马凤喜老师和教历史的吴宝温老师竟无一人对我们的行为进行责罚,我们便也得以心安理得的欣赏这些花儿,伴我们走过秋冬春夏。</h3><div><br></div> <h3>  对那事,等我长大以后才理解了当时老师的态度。一是老师早就知道了教室里发生的这一切;二是作为土生土长的老师也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花儿,老师也有爱美之心。所以默认孩子们这次活动。因为毕竟当时的学校里拿不出孩子们的娱乐项目。还有,作为教师一定理解学生的心理阶段性需求,认可甚至包容学生的游戏和娱乐。他们都是真情的对待学生的好老师!</h3><div><br></div> <h3>  文明发展,时过境迁。当下的鲁北家乡,已经成为现代化的区域,生活设施,道路美化,到处都是翠绿花香。现代的孩子们就生活在鲜花丛中,不再像他们的父母那样,缺花少彩,不再发生这些关于花的故事。但每个时代,都会有精神的结晶,虽然含有不置可否的苦涩,但更有的是真情酿造的甜蜜。</h3><div><br></div> <h3>  小时候的花,纯真美丽,在记忆中,在文字里!真想再去摘当年那朵蜀葵,再折那段杜梨的花枝,还有野外那很多的情致趣味。小时候的花,承载着我思念的伙伴儿,我的童年,我的记忆……小时候的花,永远放置在生命的心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