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窗外傍晚的秋雨淅淅沥沥的打着屋檐,滴滴答答不闻人声,室内的暖是明晃晃的,包裹着我冻得微红的手。青衣的女孩端着茶盒向我缓步而来,我看着一叶叶偏细小舟般的茶叶被她倾倒入小碗,古朴的盒上烫金的“大红袍”三字在摇曳的暖黄色灯光下稍稍溢彩。</h3><h3> 我曾在夏游武夷时听过大红袍的故事——明朝时,有举子上京赴考,路过武夷山时突然得病,及一村庄,村民取其所藏茶叶泡与他喝,病立马好了。考中状元之后,前来致谢,并脱下状元红袍,将其披在茶树上,此茶故得“大红袍”之名。</h3> <h3> 这个故事又将我拉回那一次次愉快的出游,相比如今乃是落寞。无论是举子的成功和幸运还是那时的无忧无虑与快乐。回忆的满山云烟中脱颖而出如今学习的压力、与同学的矛盾、青春期敏感波动的情绪,无一不给我的心压上了重负。我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在崎岖不平的山中寸步难行,但我仍没有遇见好心的村民。杂乱的作业和鲜红的分数时时刻刻提醒我我还处在这“万径人踪灭”的陌生的武夷山之中,出口仍旧遥远。
扑面的蒸汽将我从回想中熏醒。我看着她认真的晃着装了一底热水的瓷杯,看着干枯的卷叶一点点舒展开来,如同获得了新生。灰白的蒸汽从杯子里向外飘散,屋角的香炉中挺立着一根短短的熏香,隔间上瘫着一尊弥勒,门口的一把长琴迫不及待被人拨弄,先自行回响起来。
它们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呢?我静静地感受着温暖的气息在身体中流淌。她令水过茶二三遍后,便成了晶莹的橙。我轻轻地抿了一口,轻微的苦触舌稍涩。我看着她给别的杯子续茶,水流稳而缓急正好,如一支水晶柱,匀称而透彻。“此时一定要稳,不可浮躁。”她解释,又看我望的入神,问道:“茶苦吗?”我微微点点头,心想那是必然。她轻轻一笑:“苦尽甘来。”我有些懵懂的望着手中碗底的细渣不被察觉的沉浮,感受着它的热向外逃窜。<br></h3> <h3>举子看到武夷茶林中的一抹炊烟,那是人们在炒茶。茶在青春年华之时被采下,被烈火烘烤,散尽了嫩绿和水分,只留一锅腐叶碎般的干茶。举子触到屋内升起的缕缕白气,那是人们在泡茶。茶被陈放了许久,在热水的烫煮下重新苏醒、绽放。举子品到茶的滚烫和浓香在舌上起舞,那是茶给人带来心灵的惊艳。举子笑了,病好了,天上一个白云母磨的月亮,仿佛盛茶的白瓷碗。</h3><h3>人就像茶,受得了高温熬,唯有受过艰苦,才可凝结,才可脱变。我缓慢的将茶倒入口中,一颗心被微微漾开,烦恼也柔柔的化解了,武夷山的出口摆在我面前。我抬头看天,天上一弯新月,仿佛是向人讨茶喝,微斜的浅杯。我向山外走去,离开时又突然转头,告知恩人定要等我将大红袍喜提而来。</h3><h3><br></h3> <h3>by清华附中 卢美琪</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