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已过,后半生将如何?(四)———初到广东

独叶草

<h3>母亲说了许多好话</h3><h3>我也立下"不怕吃苦"的保证</h3><h3>表嫂才答应,带我去广东,打工</h3><h3><br /></h3><h3>收了许多衣服</h3><h3>春夏秋冬的</h3><h3>完全不能具体想像的未来</h3><h3>却是人生真正的开始</h3> <h3>火车上拥挤</h3><h3>三人坐位通常挤着五个人</h3><h3>许多自带板凳的,坐在过道上</h3><h3>厕所门口席地而坐一堆</h3><h3>烟、汗、泡面、小孩随地的小便</h3><h3>各种味充斥在一起</h3><h3>浑浊闷热</h3><h3>但每个人脸上</h3><h3>都或多或少写着向往</h3><h3>大约有像我这样未曾见识过的</h3><h3>也有像表嫂这样已成功挣到过钱的</h3><h3><br /></h3><h3>快到广州</h3><h3>车上就有许多乘务员来叫卖汽车票</h3><h3>到中山的,深圳的,东莞的</h3><h3>表嫂出入广东好多回了,说这是正规的,不是骗人的</h3><h3>于是在火车上买好了去东莞的汽车票</h3><h3>握着票根</h3><h3>便觉得很心安</h3><h3>因为有了往下一程的方向</h3><h3><br /></h3><h3>终于下了火车</h3><h3>有人拿着小旗子在广场出口等</h3><h3>排好队了就带着我们走</h3><h3>每个人都背着、扛着大包小包</h3><h3>似乎出门的人都急切地想到达目的地</h3><h3>不知是谁先跑起来</h3><h3>有人跟着跑起来</h3><h3>后来全部人都是在小跑</h3><h3>不小心刚好过马路时碰到一个红灯必须停下等待</h3><h3>然后要跑好一阵才能追上前面的队伍</h3><h3>心里是很着急地只有一个念头</h3><h3>要追上奔跑的人群,不能够落下</h3><h3>广州的车水马龙</h3><h3>令我觉得随时都可能迷失方向</h3><h3>跑到所谓的车站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h3><h3>9月的广州</h3><h3>即使是傍晩</h3><h3>空气也是热的</h3><h3>像浪一样</h3><h3>一阵阵涌过来</h3><h3>刚刚跑着只顾着要赶上前面的人</h3><h3>突然停下来,反而更喘不过气</h3><h3><br /></h3><h3>其实</h3><h3>广州火车站出口右手往上几百米,就是省汽车站,对面,就是流花车站</h3><h3>大块大块的指示牌</h3><h3>满广场好多穿着制服的治安人员</h3><h3>完全不需要跑那么远的路,去坐并不正规的营运车</h3><h3>传说中的"卖猪仔",大部分是这些车所为</h3><h3><br /></h3><h3>对于没有出过远门的乡下人</h3><h3>火车站是挺吓人的</h3><h3>一出站无数的人会争相来围着你转</h3><h3>劝说你到很多地方</h3><h3>而其中一定有你想去的</h3><h3>很多人没反应过来就被族拥着到了某个地方</h3><h3><br /></h3><h3>一路的高楼,灯光多彩多姿</h3><h3>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这就是所谓繁华吧!</h3><h3><br /></h3><h3>到东莞某处下了车,不是车站,记不清是哪里</h3><h3>然后坐摩托车去梨川工业区,到了表嫂所在的手袋厂</h3><h3>理想和现实</h3><h3>重叠在厂门口的招牌上映入眼帘</h3><h3>终于是到了</h3><h3><br /></h3> <h3>满街都贴着招工广告,招文员的一般两个要求:高中毕业,会用电脑。</h3><h3>我不会用电脑,原本也只想着进他们所在的手袋厂。</h3><h3>不过表哥和表嫂觉得应该去碰一下运气。</h3><h3>于是第二天,表嫂带着我出去找工作。</h3><h3>记得去一家制衣厂应聘文员,表嫂让我自己上去,她在楼下等。</h3><h3>每上一级台阶,心情就更紧张几分,仿佛这是比高考更严峻的考场。</h3><h3>一进办公室,负责招聘的那个男人,斜躺在椅子上,看也不看我,闷哼一句:"先交30块钱,再填表!"</h3><h3>我紧张得要命,觉得自己说话声音都发抖。</h3><h3>但心里还是比较怀疑,交了钱,应聘不上,不是白花钱了?</h3><h3>然后我转身走了,当时心里想: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又不会电脑,人家问我什么,我都很紧张,我肯定应聘不上。</h3><h3>我决定不再碰运气,老老实实进表嫂他们所在的工厂先做普通工人。</h3><h3><br /></h3> <h3>交了押金,办了厂牌,正式开始了第一份工作。</h3><h3>我进的是胶水部,每天的工作是把裁好的海棉用胶水贴在纸片上。</h3><h3>工作并不难,只是每天上十一个小时,只有不到十块钱工资。</h3><h3>胶水有浓郁的化学品气味,但没有口罩。</h3><h3>厂规很严,上厕所必须把自己的工卡拿上,交到门口保安处,上完厕所再去拿回来,次数不能太多,时间不能太长,不然主管会像资本家一样站在面前询问理由。</h3><h3><br /></h3><h3>保安很多,大门口有保安,每层楼有保安,宿舍有保安,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是厂区到宿舍的那段公路。</h3><h3><br /></h3><h3>宿舍住8个人,大部分是广西人,说着我听不懂的广西话,但能听出话语中的不友好。洗衣服和洗澡,要么赶在她们之前,要么等他们洗完。有两天下班,看见我的衣服在地上,还以为是风吹的,后来明白了,是她们扔的。</h3><h3>把8个人都细看一遍,竟没有看起来喜欢的。</h3><h3>上班与我坐同一工位的小女孩,瘦弱,却是唯一友善的人。</h3><h3><br /></h3><h3>上班之后,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h3><h3>在闷热中固执地闭嘴,特别是回到宿舍,看着那每个黑面孔,内心十分不屑。</h3><h3>上班一周后和燕子联系上,便决意去中山找她。</h3><h3>表哥表嫂都不同意,他们认定了我不能吃苦,最终不理我了。</h3><h3><br /></h3><h3>瘦弱友善的小工友教了我逃离的办法:谎称身体不舒服到人事部请假,只拿随身小包,带上证件,别的都不能拿,不然宿舍的保安不会放行;然后搭摩托车去汽车站,再坐大巴去中山。</h3><h3><br /></h3><h3><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