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再去北极村，完全因为木子李是和我相仿的人。经历差不多，性格差不多，心态差不多。木子李在镜泊湖玩了三天，意犹未尽，给我来电话说：他找不着北了。我立马明白他啥意思，三天前他说要去北极村。</p> <p class="ql-block">北极村地处中国最北端。二百多户人家，不到一千人。气象意义的夏季只有十五天。自从漠河有了飞机场，这里热闹起来，天南海北的人吃饱喝足，开始猎奇找北的幸福感。我去过北极村，对中华北陲、中国最北邮局、神州北极碑、北陲哨所印象深刻。</p> <p class="ql-block">农户人家家家都是客栈，我们在一家“木刻愣”住下。客栈除了主人的卧室闲人免进外，其他诸如客厅，火炕，仓房，厨房，鸡窝狗窝，小菜园子，你随意溜达，就像自己家一样。只要你给够房钱，想用什么，吃什么，都在主人的厨房和菜园子里。木子李想吃江里的野生鱼，主人说，没有。</p> <p class="ql-block">天下起雨来，稀稀拉拉下起没完。木子李喜欢独来独往，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踪影。雨天有雨天的情趣，一群水鸟在江边飞过来飞过去，似曾相识。我们俩请客栈老板拍照留念，想起许多人和事。一把遮风挡雨的伞，或许就是许多人和事中最难忘的一个记忆。</p> <p class="ql-block">一直想找一位和自己相仿的人，从他身上发现自己“或斑斓或荒芜的影子”。木子李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坐在黑龙江边，等候船工靠岸，买些江鱼。木子李说他退休以后，不和任何人攀比，只羡慕自己身体“倍儿棒”，哪儿都不疼，然后爱谁谁，这和我有些相仿。</p> <p class="ql-block">夏至那天，太阳在北极村的上空停留了19个小时，木子李格外兴奋。晚上二十三点，江边有人宣告夜幕降临。木子李在岸边不远处架起一个方桌，要了一桌酒菜，说是要看北极光。我们俩抿着小酒，一起聊知青那会儿插队的故事……子夜，客栈女主人来敬酒时，说今天没有北极光！木子李指指江东泛起的“鱼肚白”，主人告知，那是天亮了。</p> <p class="ql-block">木子李年纪比我大一岁，胡同里出生的老北京。喝酒时，偶尔流露几句不满。当年知青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户口迁到黑龙江，就在那里扎根了。退休后户口迁回北京时，好像自己成了外地人，有人还怀疑他是硬挤进北京城的“假北京”。木子李地道的北京腔、北京味儿让我对小哥哥的老北京身份深信不疑！</p> <p class="ql-block">中俄边界这个界碑上的国徽永远鲜亮。界碑以北便是俄罗斯。史老师说，中俄边界以黑龙江主航道中心线为界，陆地则以界碑为神圣。中俄友好少了很多麻烦。站在界碑的中国土地上，方知和平友谊的珍贵。国与国之间反目，界碑是战场。</p> <p class="ql-block">这是中国最北端的一个邮局。“木刻楞”本是俄罗斯人的独有建筑，相当于中国农村的红砖大瓦房，摆在这里便成了景观。木子李进入邮局，给老婆发了一张北极明信片，他写道：终于找到北了！等你看完孙子，再等他长大，我带你去俄罗斯……这个和我不相仿。</p> <p class="ql-block">中国北极村位于大兴安岭七星山、元宝山脚下。东西南三面环山，北临黑龙江，隔江相望，俄罗斯阿穆尔州伊格纳斯依诺村散落在灌木丛中，似乎没几户人家。夏至一过，界江两岸，秋高气爽。感觉俄罗斯人根本对“找北”不屑一顾，你说北，他说南，俄罗斯的辞典里“南辕北辙”是怎么说的呢！</p> <p class="ql-block">一片开阔地带有些原始。坐在绿皮火车上，穿行于大兴安岭林区莽莽苍翠中，回味起冰夫先生的一段文字，又看看木子李沧桑的脸，有些微妙，有些好笑：“时有时无，若隐若现，微妙只有自己知道。微妙是细致的，是那种渗透到每一寸纹理的细致。微妙通过每一个表情发出信号，交换感觉，留心反应，从此润物细无声。”</p><p class="ql-block">木子李就是这样一个人！</p> <p class="ql-block">2017年8月29日初稿于哈尔滨</p><p class="ql-block">2021年1月8日修改校对于北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