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凡间微尘

　　从电影频道与《青春派》偶遇，竟然坚持看到显示屏上打出片尾字幕，在脑海里回放片中的故事情节，鼻子酸酸想流泪，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很久没有体验到了。片中是一群快被高考逼疯的学生，每一位高考生背后同样焦头烂额的家长，比家长更心急火燎的高三老师们。成人礼上，班主任老师的话把高考的重要性阐述得至高无上：准备破产的家长们，再坚持坚持！想要离婚的家长，再凑合凑合！由此，想到了自己曾经很失败的高考和儿子留下无尽遗憾的高考往事。

当年，高考是我们这个年龄的山村孩子走出大山的唯一出路。考上大学，意味着以后的人生会有质的飞跃，可以不再手拿祖辈们使用了几千年的铁锹锄头，在土里刨食，会拥有一份有体面的工作，总之，人生将十分美好。但高考是通往幸福生活的独木桥，在踏上独木桥之前，你得先通过高考预选取得过桥权。于是，同学们秉烛夜独，努力刻苦。班里有复读三四年的老高三生，也有上届的落选生，他们是应届生的天敌。但只看学习成绩的老师不管这些，考上才是硬道理。高考预选之前，平时记的清清楚楚旳定理公式历史事件英语单词在脑子里搅了浆糊，还没来得及踏上独木桥，就被高考的人潮拍在了沙滩上。我们那一届，文科班应届生考上一个，理科两个班考上俩，其中一个班一个也没个，但他们班学生情商高，成了好几对，现在还幸福着呢。开学，几位任课老师和校长轮流去我们家劝说，希望我复读一年，考个好大学没问题。我很坚强地顶住了老师和家长的轮番轰炸，不复读。想想高三那年熬过的每一天，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嘛。就此，结束了十多年的学校生涯，一并结束的还有注定无果，青涩而美好的初恋。彼时，正好镇中心幼儿园招幼师，我轻松考了个文化课第一，专业课，无非是唱歌加乐器，用口琴胡乱吹了首极不连贯的曲子，就被录用了。当了六年孩子王后，觉得自己的年龄不适合再与小孩子厮混于一处，与教委领导打了招呼，辞职走人了。

几年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让他了确自己当年没能上大学的心愿。在城里先租房后买房，为的是让孩子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从两周岁半开始上幼儿园的儿子，上过各种特长班，学过无数特长，直到上初中，我们发现他最擅长的是玩，粗心和丟三落四也很擅长。衣服，红领巾，雨伞，不知丟了多少。粗心的问题更让人抓狂。倒是不惹事，和同学也能和平相处，让我们省心不少。其他孩子还由家长接送时，儿子已经背着书包自己赶公交车上学。开家长会，我们属永远不被老师点名的家长，因为儿子的学习成绩不上不下，也没品德方面的问题。还是粗心，为此和老师交流，找专家咨询，办法用了好多，没多大作用。小学毕业，儿子的班主任对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的孩他爸说，别让你孩子再考什么私立中学了，回老家随便上个初中就可以。我靠！生平从不骂人如我者，忍不住问候了一下那老师的祖宗十八代，这算什么鸟老师！

儿子和一帮小学同学虽然已从小学毕业，但每个教师节都回学校看望教过他的老师们。那班主任老师说过的话直到儿子高考结束后，孩他爸于酒后失言，才告诉了他。儿子倒很看淡这事，说老师当然喜欢学习好的学生，这种事再正常不过。这件让我们耿耿于怀十多年的事被儿子一句话轻松带过，想想当时自己义愤填膺的样子，很可笑。在此收回对那位老师的不敬之词，就不请她原谅了。

　　儿子考上了代表市里初中最高教育水平的私立中学，我们也松了口气。初中前三年，儿子还保持着小学时的学习状态，因忙着玩游戏，成绩一度掉到中下。随着儿子判逆期到来的，是父子母子间从前很少见的争吵与呕气，初中三年，是家里最不太平的一段日子。儿子的胃口倒不因为这不和谐的气氛受影响，三年时间长成了近两百斤的大胖子。胖子放学后除了应付老师布置的作业，大部分时间沉迷于电脑游戏。找他班主任反映这个问题，老师说现在旳孩子个个都玩，适当把控制一下他的游戏时间就行。其间，教英语的吕玲老师因儿子糟糕透顶的英语成绩，每日放学后把他留下恶补英语，半个学期之间，儿子的英语成绩迅速提高。从英语学习中找到自信后，儿子各科成绩稳中有升，我们暗自窃喜，这小子终于有点开窍了。初四换了班主任，新班主任说话干脆利索，工作雷厉风行，几次家长会开过，让所有家长感叹，听丛老师讲话，恨不得自己也拿起书本再上一次学。至中考，胖儿子因体育成绩太差与重点中学失之交臂。儿子拒绝了我们交钱去重点中学上高中的建议，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高中三年，儿子选择住校。我们坚决反对，但无济于事，那就住一个学期看看再说。高一几次考试，没看出儿子有做鸡头的趋势，高二分科，原以为儿子会学理科，但他选了文科。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儿子考了级部第一，实现了他当鸡头的愿望。至高考之前，儿子一直稳居级部第一。高考三次模拟考试，他考出了学校此前从末有过的好成绩。高考之后与儿子谈起他突飞猛进的学习成绩，儿子说高二分科后，他用了半个学期逼自己把高一落下旳所有功课重学了一遍，直到期中考试前一周某天的晚自习，做完最后一道习题的他突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该补的补差不多了。所有任课老师不约而同地认为儿子期中考试成绩是通过作弊取得。儿子用以后的考试成绩回应了老师们的怀疑。老师们开始对儿子刮目相看，这不声不响的胖子简直创造了学校教育史上一个奇迹。

　　各科老师对儿子空前热情，但儿子依然我行我素，与同宿舍几位舍友该玩时玩，有时还偷跑到校外的网吧打游戏。希望儿子成为优秀生表率的老师们发现这学习成绩居首位的学生其实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乖，时间久了便改弃了对儿子的殷切希望，因为他们所有的改造都白费力气。儿子成绩一般时早已习惯了老师们的视而不见，唯有教语文的王晶老师一直鼓励儿子，在不违反学校纪律的前提下可以保持自己的想法和学习方法，王老师说从儿子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高二暑假，儿子认为学校组织的辅导课对他作用不大，决定不去上辅导课。学校的假期辅导课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上不上都可，我们明知是白费口舌也劝儿子去上课，多上几节对学习总有益处。班主任老师分别给我和孩他爸打来电话，要孩子去学校上课。又一番软磨硬泡，无果。小心翼翼地打电话向老师说明情況，被老师不客气地一顿猛训，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无能的家长，我拿着手机发了好一阵呆，无语。老师又用电话给儿子下了最后通谍：不上辅导课，开学考你给我等着！儿子按预订的计划自己去青岛玩了一周，回来后每日打打游戏，翻翻书，和同学出去溜溜达达。开学考，在弄错答题卡被扣掉36分的情况下考了第一。

　　高三的学习分享会，所有同学都奇怪，每次理科班都由级部第一介绍学习心得，文科班却由级部的千年老二来分享。儿子说自从被级部主任从网吧逋住一次后，就失去了给同学们分享心得介绍经验的机会，班里有一平时比较刻苦的女生在一次考试后痛哭，边哭边说为什么看别人整天不学习，还考那么好……。级部主任的几位眼中钉，下课就趴拦杆上嘻哈打闹的与儿子同宿舍的六剑客，高考全部榜上有名。几个臭味相投的熊孩子大学在不同的城市上，假期仍同往常样聚在一起，分不开的样子。儿子经常如数家珍地说起高三时经常吃谁谁的妈妈做的各种美食，同宿舍几个孩子只记得我曾经给儿子送的鸡食味的玉米渣子粥。

高考分数出来后，不足六百分的成绩让儿子大哭一场，与预计的分数相差太远。看着持续高烧不退的儿子，我有遗憾，但更心疼。三次模拟考，分数都在六百二十分左右，连一向不待见他的各位老师都说儿子有可能成为学校高考史上的一匹黑马。挑挑捡捡，儿子终被南方一所211大学录取。大一大二，英语四六级顺利过关，儿子已定下目标，考研一定要考取他一直心仪的大学，弥补高考时留下的遗憾。

听说我小时侯的邻居田家小哥升任教育部长后，儿子开玩笑说赶紧给你邻居哥写封信，先熊他一顿，再反映一下咱们山东高考生的心愿，人北京学生560分就能上复旦南开，山东学生598分得跑三千公里外上个伪211。儿子对高考之前的自己做了总结，小学五年，基本不知学习是什么，迷迷糊糊过去了。初中前三年，怎么也玩不够，浑浑噩噩，直到吕玲和丛林老师一阵穷追猛打，让他暂且收起玩心，真正学了一回习。高一，觉得离高考还早，再玩玩也无妨，至高二分科，想了想是该好好学习了，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一步步实施，终干初见成效。我曾和他讨论过，如果平时再刻苦一点，成绩会不会有所提高，高考也许会是另一种结果，儿子不置可否。作为家长，与那些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的家长，以及高中三年早上五点半送，晚上十点半接，往返二十多公里，中午还要做好饭送到学校的家长比起来，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儿子说学习方面的事，家长着急纠结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要真心想学，学习方法正确，没有学不好的功课。与儿子谈起三年高中生活，他说三年中做了三件有意义的事，认识了几个亲如兄弟的好舍友，减了个肥，顺便考了个大学。宿舍里六个孩子虽家庭状况不同，几个孩子的妈妈从事不同行业，工作各不相同，但均属思想开通，性格开朗，乐观向上者。尤其是大黄妈妈，家在临淄，孩子们的集体活动一般在张店，大黄妈妈必亲自送大黄到孩子们的聚集地，不论是网吧还是游戏厅，完全没有大多数家长见了网吧和游戏厅便如临大敌的样子。据说斌斌的爸妈从十六岁开始谈恋爱，至今还如胶似漆。他们对儿子初中就开始的早恋不足为奇，这小子说不定小学就有暗恋者了吧。初中，高中，大一，斌斌有三位固定的女朋友，但只是纯女朋友，无越界行为，对学习并无多大影呴。想起了高一第一次给儿子开家长会时的一个笑话。学校把早恋现象称为一道不可触碰的高压线，并于家长会上再三强调。家长会结束，一位妈妈边走边问，她得看看这高压线在哪里，让孩子走路时注意点，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儿子减肥的问题一直令人头疼，到高二，儿子说妈我该减减一身肥肉了，两年时间内，儿子从近200斤减到130斤。这70多斤脂肪分两年时间化为热量，消耗在了每日晚自习后学校操场的跑道上。风雨无阻的长跑锻炼，让儿子收获的不仅是帅气的身形，那份坚持和坚韧不拔的毅力，才是他以后的成长道路上最宝贵的人生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