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孩子都有过割猪草的经历。</h1><h1><br></h1><h1> 二、三月份,春风拂过,大地回暖,万物复苏。地里的庄稼,路边的野菜小草,树上的嫩芽新枝,冬眠了一季,似被春雷惊醒,蹭蹭地往上长。每年的这个时候,一年一度割猪草的季节就到来了。</h1><h1><br></h1><h1> 农民养猪一年却吃不了两次肉,几乎忘记了猪肉的味道。早些年生产队能种蔬菜时还饲养过几头猪,到年底杀猪还能加个餐,余下的肉分给社员,孩提时最喜欢听到的就是“加餐”一词,知道能吃上肉了。后来生产队只能种粮食不能种蔬菜,猪也就没有养了,可能是猪食来源有困难。</h1><h1><br></h1><h1> 家庭养猪一直是受到政策鼓励的,国家需要统购牲猪,保障国家工作人员和城镇居民的肉类供应,另外当时提倡“猪多、肥多、粮多。”养猪可以说是农民唯一的家庭经济重要来源,日常生活还可以靠换个鸡蛋卖点蔬菜来维持,但家里的婚丧嫁娶等重大开支,还得靠养猪出栏才可能解决。农民养猪,不是为了吃猪肉,也不是不想吃猪肉,而是吃不起猪肉。</h1> <h1> 那时的养猪饲料是真正的纯天然绿色猪食。主食为鲜嫰的野草野菜蔬菜帮子,夏天则是池塘中养的水浮莲(大薸),猪食佐料为大麦粉、麸皮、谷糠。再加点淘米水、洗锅水或米汤进行搅拌,一桶营养丰富,香嫩可口的美味猪食就提到了猪的面前。要知道在那个连人都吃不饱的年代,这些猪食佐料同样精贵于油,只能酌一点转个味而已。</h1><h1><br></h1><h1> 蠢猪并不蠢,猪的味蕾很丰富,味觉也很灵敏,有很好的味道辨别力,猪食的质量极大地影响猪的味口和进食量,从而影响到猪的生长速度。所以猪喜欢吃什么样的野菜野草,我们都很清楚,割猪草不是所有的野菜都往篮子里放。</h1><h1><br></h1><h1> 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提起篮子拿上铲刀,有时相邀三五成群,有时孤单一人就出发。平原里割猪草多在田间地头,沟渠塘坡路沿上,最多的时候还是在麦地里,从麦苖发棵成蔸,直到打萢抽穗。割猪草早春时以野麦、地菜为主,慢慢的鹅脸草、锯锯藤、野豌豆藤、马齿苋也成了主打产品。但蒿类地黄没有割给猪吃过。</h1> <h1> 多数时候庄稼地里是不让我们割猪草扯野菜的,容易损害了庄稼踩坏麦苖。所以在割猪草的季节里,每个生产队还特地派出专人看护庄稼。如是,一场庄稼看护人与割猪草的孩子们,躲猫咪、捉迷藏,斗智斗勇的大戏由此拉开了序幕。<br></h1><h1><br></h1><h1> 首先是不能在自己生产队的田地里割猪草,因为那样容易扣除家里的工分的。尽可能选择别的生产队,甚至是隔壁大队。首先要侦查清楚看护人所在的位置,避开他的视线。随着麦苖的长高,孩子们的隐蔽性就会越来越好,悄悄的躲进麦地里,看护人是很难发现的。等从麦地里钻出来时,已是菜篮子满满的回家了。</h1><h1><br></h1><h1> 地里野菜多的时候,割猪草还是以割野菜野草为主,等野菜老了少了的时候,“偷”就要开始了。我们割过大麦,撇过油菜叶子,揪过萝卜缨子。除了小麦秧苗没偷过外,只要是猪能吃的,都下过手。但偷的最多的还是稻田里做绿肥的红花草籽,这个植物不是庄稼不是菜,田里多点少点对农业生产没什么影响。但这东西又嫩又脆猪又喜欢吃。当时的电影《平原游击队》,《地道战》,《地雷战》对我们的启发性不小,我们灵活运用了毛主席的游击战术,使得看护人东奔西跑怎么也追不过来。</h1> <h1> 偷红花草籽下手最好的时机当然是看护人回家吃饭的时候。红花草籽叶嫩茎脆,用双手同抓扯几分钟即可装满一篮子。</h1><h1></h1><h1><br></h1><h1> 看护人吃饭的时间有限,有时我们在看护人的眼皮底下也能“偷”到草籽。每个生产队的稻田集中在一块,面积大,东西南北有一定的距离。我们常兵分两路,一明一暗,釆取“声东击西”的战术。明的是迷惑队或叫诱惑队,大摇大摆在稻田的一方晃悠,把看护人吸引过去。暗队是行动队,则隐藏在草籽田的另一边的麦地里,当看护人吸引到迷惑队那里时,行动队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自己的洪荒之力,双手齐上,抓扯草籽,迅速装满自己的篮子。等看护人发现从两华里外的对面追过来时,行动队早已逃之夭夭。如果看护人愚笨顽固地穷追不舍时,迷惑队又就地改为行动队来个双丰收。这又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此乃明偷“抢”也!</h1><h1></h1><h1> </h1><h1> 当然这些战术是不能用在自己生产队里的。这到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而是“老鼠药吃了跑不脱。”生产队庄稼看护员谁家的孩子都认识,发现后罚你家工分就行,比买的还贵,谁还敢“偷”呢?</h1> <h1>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割猪草时小伙伴们经常在一起做游戏玩扑克。找一平坦开阔的草甸或沙细绵软的滩地或渠底,席地而坐。女孩喜欢玩的是“抓子”,将五粒蚕豆大小光滑小石子握于手中向地上撒开,选一粒子向上抛出后,将地上的子一次一粒捡起再接住抛出的子,至捡完四颗石子。再一次捡二子,一次捡三子。难度不断增加,抛一、抛二、抛三。抛、抓、接必须准确无误,小石子误落误抓漏抓都算失败。</h1><h1><br></h1><h1> 男孩天性好赌,玩扑克牌赌猪草。最有特征的是我们的扑克牌,那可真是五花八门,有纸质的、塑料的。但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几破旧扑克牌奏起来的,断角折边,还有自己用硬纸片做的。玩的最多的是“十点半”。每人先拿出同等量的猪草放好作为赌资,当庄者发牌,先每人发一张底牌,然后拿牌人根据自己牌的点数决定再要不要牌,十点半为最大,牌的人像牌为半点,十一点即为垮牌(废牌)。不限制要牌的张数,十点半内比大小。同样点数庄为大,庄输庄赔,庄赢庄收。输赢无所谓,涂个娱乐。</h1> <h1> 方清平在他的单口相声中说道,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学校时兴学雷锋做好事,还分有任务指标。城里的孩子做好事主要是扶老人过马路,当时过马路的老人都不够用,有时一个老人刚被孩子们扶过去,而被另一波孩子又扶回来了。</h1><h1><br></h1><h1> 农村里没有老人过马路,但学雷锋能得表扬,所以我们也在时刻寻找做好事的机会。</h1><h1> </h1><h1>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天傍晚,我们四个小伙伴割猪草时,发现大队窑厂有一陇码放好了的砖坯倒了,天也要下雨了,如果不重新码放用稻草盖好,一陇砖坯将被雨变成一堆泥。如是我们立即决定码放砖坯做好事。等我们码放完砖坯盖好稻草,已经是晚饭后很久了,全湾子的人都在各个塘堰里打捞我们的尸体。我回家后,父母没有责备我,学校老师也没有表扬我们。</h1> <h1> 割猪草的岁月已经远去,农民早已不靠养猪作为家庭的经济来源了,如今农民养猪是自己想吃放心肉。</h1><h1> 四十年过去了,在梦里,我时常流连在那滚滚麦浪,清香弥漫扑鼻,满目金色耀眼的油菜花田间,还有那一片翠绿一片红,蜜蜂蝴蝶翩翩舞的红花草籽之中。</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