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母爱流淌的岁月

九天飞雪

<h3><br></h3><div><br></div><div> 农历七月十二,是母亲离开整整十二年的日子。十二年的光阴在不经意间已匆匆过去,那些和母亲一起走过的岁月,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依然是那么清晰地一次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div><div> 傍晚时分,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地上,也落在我的心田里,潮湿着我的心情。关上纱窗,坐在电脑旁,打开音乐,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听着,让思绪随着《织女心丝》悠扬的旋律跌宕起伏,一遍一遍,慢慢启开了我记忆的闸门。</div><div> </div><div>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是威严的。别人家的孩子,很大了还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而我的记忆里始终没有撒娇这个词。我对母亲常常是敬而远之,别说撒娇了,有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虽说母亲看起来是严厉了些,但她有够严厉的资本,她的能干,是很多人无法比的,也学不来的。不管家里还是地里的活儿,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做出活儿来,那叫一个 干净、利落、漂亮。</div><div><br></div><div> 在土地大包干分产到户以前的生产队,需要很多装粮食用的布袋。那时,不像现在这样农用物资丰富,还没有今天农村用的这种塑料编织袋。我家所在的生产队用的布袋,都是母亲用织布机织出来的。从纺棉花成线,再浆线、穿引经纬到上机出布,需要好几个步骤。因为那时的我很贪玩,并没有仔细熟悉每道工序的细节操作。只是依稀记得 ,母亲干活的时候,是不要别人插手的。没事的时候,我喜欢站在旁边,看母亲一个人走过来走过去的捋线,缠线。只有一个人干不了的活儿,母亲才会叫人帮忙。比如递线。递线的时候,中间有上机用的东西隔开,织布用的每根线要按顺序依次从中间的东西里穿过去。母亲在那边,我在这边,一根根递过去,母亲从对面拽过去。等所有工序全部整理好后,母亲就开始上机织布了,因为白天要出工去地里干活,那些布匹通常都是在夜里赶织出来的。每天咔嚓、咔嚓的织布声要响上半夜。那个时候,幼稚天真的我并不能体会母亲的辛苦,只知道无忧无虑的玩耍。尽管孩子们多,母亲在冷暖上从未让我们受过半点委屈。她的认真负责,再加上大姐的帮助,让我、哥哥和妹妹在那种艰苦的岁月中,都平安度过了不懂事的童年和少年时期。</div><div> </div><div> 在姐妹们的相聚谈论中,我听到最多的,是大姐说起关于我生前生后的过往。母亲怀着我的时候,曾去打过两次胎,都被医生拒绝了。原因如果打胎会使原本不强壮的身体更加虚弱。母亲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生了我,之后又想把我送给二姑,在父亲的极力反对下,我总算没有被扫地出门。从小体弱多病的我,个头一直和小我两岁的妹妹差不多,乡亲们都说我和妹妹像一对儿双胞胎。分不出大小。直到现在,我依然在矮小人的行列之中。</div><div><br></div><div> 长这么大,我对饭菜的好赖并不讲究,除了大白菜帮,其它能吃的东西几乎都吃。从有记忆起,我就不吃白菜帮,具体也说不上原因来。那时候除了咸菜,大白菜是整个冬季的主菜。每到冬天,也是我最难捱的日子。饭桌上天天顿顿不离大白菜。母亲那种“我只管做我的,你吃不吃随便”的态度,让我敢怒不敢言。如果只是炒大白菜还好些,大不了我不去吃。我害怕极了母亲顿顿喜欢在做饭的时候,往锅里放白菜,玉米粥和原汤面,几乎每次都要放,弄得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到吃饭的时候,我的嘴巴就会撅起老高。没办法,白天的时候,往外挑那些白菜。到了晚上,我只能张嘴轻咬住碗沿儿,把白菜滤在嘴外面,勉强喝上几口,哪一次也是吃半碗剩半碗。一个冬季过去,春天的时候,我会经常出现夜盲症。</div><div><br></div><div> 我也曾尝试着硬去吃过那些大白菜,但后来还是呕了出来。说也奇怪,这大白菜刴烂成沫调成包子、饺子馅,我却能下咽。这个毛病也经常成为别人的话柄来揶揄我,让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总觉得还是大姐说得对,她说我食细。的确,那些带粗纤维的东西,我吃着费劲。直到现在,吃那些带细丝的蔬菜时,经常卡在咽处上不了下不去。吃药时,别人一把药片可以一口全吞下去,我只能一个一个地去吃。好友说起她如果不吃饭,她的母亲会千方百计地哄她,给她做喜欢吃的东西,我满脸都是羡慕。也许是自己的多余,让辛苦的母亲没有热情和心情对我太好,我只依仗着父亲的那点宠爱,快乐地成长着。</div><div><br></div><div> 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岁月里,我很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每天先看母亲的脸。再大些的时候,就是干活时,看她怎么干,自己也不动声色地跟着学。做得好了,母亲不吭声;做得不好了,就会挨顿训斥。母亲这种从不口传的教育方法,虽然不可取,但却让我和姐姐们为日后的独立生活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也使我的自学和自创能力有了无限延伸的空间。</div><div><br></div><div> 记得,结婚后的第一年,姊妹们去娘家聚会,包饺子时,母亲夸赞邻居家的女孩,“看人家丽霞多能干,会用手揪剂子!”那时候大部分都是用菜刀切饺子剂儿。因为母亲的这句话,我回去后一改用刀切的方法,学用手揪剂子。这一揪,从此不管在哪包饺子,都不用找刀。揪好的饺子剂儿在案板上滚上一滚,立刻变成圆圆的了。别人的赞叹声不绝于耳,而母亲却从不用语言夸奖我,只要看见她脸上淡淡的笑意,我就知道她心里对我还算满意。是母亲给了我一双灵巧的双手和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常常不怒自威,对乡亲们却是格外的好,就连说话时,也是满脸笑容。这让我感觉很不公平,更不了解母亲这种不一视同仁态度的原因。现在我终于明白,母亲的严厉只针对自己的女儿,如果没有母亲当时的严格教导,哪会有我和姐姐们青出于而胜于蓝的今天!</div><div><br></div><div> 在哥哥结婚第二年,父亲去世,母亲不得不用她那并不强壮的身体撑起了那个家。母亲心地又是极善良的。不管心里怎么想,从来不在嘴里说出来。对嫂子也是好不说,赖不提。地里的活儿都是一个人大包大揽。结婚第二年的麦收,也就是一九九二年,我怀着孕还是回了娘家,去帮母亲分担繁重的农活。我只是不想她太过劳累。毕竟那时的母亲已是将近六十的人了。那时还没有联合收割机,小麦还是靠人工打场,收回家中。记得那次打完麦场,已是中午,又累又渴,回到家,在盛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就喝,母亲着急地说,“哎呀,你怎么喝凉水啊!”我知道在母亲的心里,她还是很关心我的。只是她心里的那份爱一直不肯说出来。秋收的时候,我再次回娘家挺着肚子,半跪在放倒的玉米秸上和母亲一起剥玉米。我只是想给母亲一个安慰,即使出嫁了,女儿依然在挂记着她,想替她分担一些劳累!</div><div><br></div><div> 那年的冬天,我的儿子出生了,做了母亲的我,更加明白一个母亲的不易。孩子满月的时候,被母亲从婆家接走。母亲是很高兴的。到家后,没看到嫂子的人影,后来知道在母亲去接我的时候,嫂子回了娘家。晚上,母亲做好饭,我叫嫂子吃饭,嫂子一直没理我,不止嫂子不理,连哥哥也是冷冷的,看都不看一眼我的儿子!我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委屈的泪水一直流个不停。当时还熬着下奶的中药喝。我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天天哭泣抹泪。就这样三天过去,哥哥嫂子还是那样不理不会的,让我心痛不已。没办法,让妹妹给在城里给他姨看门市的爱人捎信,让他来接我走。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母亲时,一个邻居婶子在我家歇着。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当着邻居的面流泪了,说:“替当没这个女儿,要走走吧!我的闺女不是来白吃家里饭的,麦收和秋收哪一次没回来干活!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让闺女平白无故受这份委屈!”母亲的话一句句戳在我的心窝上,更让我泣不成声。下午的时候爱人骑着车子到了我家,问明怎么回事又返回了城里。爱人走后,时间不长,大姐也来了,两眼红肿着,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大姐说她是一路哭着回来的。在路上遇见了爱人,还说了会儿话,看到大姐和母亲的心疼,我的那点委屈也就不算什么委屈了。这件事还是在大姐的周全下,得以和平解决。那天晚些时候,爱人来接我,临走时嫂子还挽留了我,但我还是选择了离去。尽管当时离妹妹结婚只剩下了几天时间。</div><div><br></div><div> 从那以后,我回娘家的时候少多了,但对母亲的挂记却是日益渐增,已经不再年轻的母亲让我时刻惦念在心。直到母亲六十九岁那年秋天,感觉肚子有异样来县城检查,才知道已经是癌变晚期。操劳了一生的母亲,在那段时间里,隔上一阵就要经历一次化疗痛苦的折磨,本来单薄的身体愈加消瘦。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在母亲病重期间,我和姐姐妹妹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在农历七月十二那一天,从早上就开始不断有乡亲来看望母亲,午饭过后,几天水米不进的母亲轻轻地走了,走得那样安详!在母亲走后的一个时辰后,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想必苍天也是为母亲送行的。</div><div><br></div><div> 母亲一生的爱虽不像汹涌澎湃的大海那样波澜壮阔,但每每回想起来,就如一股股涓涓清流,静静地流淌在我的心间。窗外小雨依然在下着,柔美的音乐声,我独自书写着对母亲的这份眷恋,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过去的那一点一滴汇聚成一种永世的温暖,伴随着我的生命一步步走向母亲,她的身影让我感觉愈来愈近,愈来愈亲切。</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