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相思都沉默

灵心

　　

　 “若我再见到你，事隔经年。我该如何贺你？以沉默，以眼泪。”在所有设想和前任久别重逢的诗里，我最喜欢拜伦的这首。短短的几行诗句里，却铭刻着曾经爱过的痕迹。

若多年后你我重逢，没有办法轻松地问候，只能报以沉默和眼泪，那恰恰证明当年曾深深爱过吧。

　　

在民国时期，有一位名叫孙多慈的女子，因为造化弄人，最终和深爱的人天各一方，在分开后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盼望着能和昔日爱侣重逢，可最后事与愿违。他在世时，她从未评价过他，他去世后，她毅然守灵三年，祭奠着他和她逝去的爱情，以沉默、以眼泪。那是一场曾让世人轰动的“慈悲之恋”。

男主角是以画马闻名于世的画家徐悲鸿，女主角则是民国六位新女性画家之一的孙多慈，两人在画坛都具有相当的名气。

年轻时的孙多慈，典型的民国女学生，清丽，温婉，眉目间像是笼着一层烟雾，有种无法消除的哀愁。

南方女子温如玉，满城烟雨的氤氲滋养出她们温润如玉的肌肤和情怀。孙多慈便是从南方山水走出的女子，原名叫做孙韵君，安徽寿县人。安徽那地方，多奇山丽水，美如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从画中走出的孙多慈，便如那空灵一笔，身上犹带着雾气蒙蒙。

她给人最深刻的印象，竟是沉默。

和徐悲鸿有过亲密关系的三个女人中，蒋碧微是强悍生猛的前妻，廖静文是斯文懂事的妻子，一个把青春献给了他，一个用后后半生守护着他，只有中间的孙多慈如惊鸿照影，掠过了徐悲鸿的生命。

徐悲鸿过世后，蒋碧微推出过备受关注的《蒋碧微回忆录》，廖静文也写了《徐悲鸿的一生——我的回忆》，唯独孙多慈三缄其口，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那段往事。

徐悲鸿和孙多慈，是一场典型的“中国式”婚外恋。

初相遇时，徐悲鸿学成归国，在南京中央大学任美术系主任。自幼酷爱丹青的孙多慈经宗华白介绍，来到中央大学旁听。那时她年方十七，正当妙龄，即使看在同性眼中，也十分富有吸引力。女作家苏雪林曾经描述对她的印象：“一个青年女学生，二十左右的年纪，白皙细嫩的脸庞，漆黑的双瞳，童式的短发，穿一身工装衣裤，秀美温文，笑时尤甜蜜可爱。”

民国时期，男老师和女学生间似乎特别容易产生火花。沈从文和张兆和，鲁迅和许广平就是师生成功相恋的佳话，徐悲鸿对这位十七岁的学生很快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情。从那以后，两人开始了长达十年的纠缠。

可惜的是，这段师生恋，并未如鲁迅和许广平那样修成正果，因为孙多慈不是许广平，她远远没有许广平那样热情决绝，更因为蒋碧微不是旧式原配，她留过洋，上过学，可不像朱安那样听天由命，甘心将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更重要的原因是徐悲鸿不像鲁迅那样富有责任感，他对孙多慈狂热有之，爱慕有之，却缺少一份之死靡她的坚贞。

1936年，孙多慈专程从安庆赶到南京，与徐悲鸿做了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内，孙多慈将出门独闯世界，双方各自奋斗，互不通信——“十年，你有个了断，我也有个结果”。不曾料到，十年尚未到期，两人竟天各一方。

这样一个沉默近乎安静的女子，在闻知徐悲鸿的死讯后，默默地在家为他守了三年的灵。三年里，不食荤腥，缟衣素服。她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祭奠着逝去的爱人和那段曾经真挚热烈的感情。

他和她的恋情，一开始就没有被人祝福过，最终，她以她的沉默，赢得了人们对她以及这段感情的尊重。

后来，在很多关于他和她的传说中，她以想念他终此一生。

　《尘缘》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情也无语。

明月小楼，孤独无人诉情衷，

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慢慢长路，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尝尽人情淡泊。

热情热心，换冷淡冷漠，任多少深情独向寂寞。

人随风过，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