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乐府/酒楼擦鞋妇

诗酒斋

擦鞋

干布

丈夫

乡亲

酒楼

齿白

白油

城里

不停

左袖

昨日午宴罢，抬脚出店门。
佳肴堪回味，倦体带微醺。
忽闻声声唤，“擦鞋先生您！”
循声见村妇，傍地一字横。
座座空落落，生意颇冷清。
其中有一妇，年若四五旬。
见状生恻隐，就座暂歇停。
黧面生喜色，齿白目晶晶！
口中连道谢，双手忙不停。
捧鞋上矮凳，卷裤避沾尘。
纸片隔鞋袜，处处加小心。
湿布揩鞋面，牙刷刷鞋跟。
干布揩一遍，再上蜡一层；
干布揩二遍，白油抹鞋身；
干布揩三遍，鞋油点几巡。
板刷缘鞋绕，慢柔力道匀。
须臾慢转快，来回晃眼晕。
刷后红绒带，搓磨似镜明。
左脚复右脚，提示拍手轻。
左右娴调度，脚停手不停。
手停方抬头，弓背始伸平。
左袖拭额汗，右拳捶背疼。
细听“老妇”语，原来是乡亲。
乡亲遇他乡，乡音叙乡情：
“大别山中住，不比你县城。
人多田地少，年年少收成。
儿女要上学，还要孝双亲。
丈夫三十九，打工在江城。
我比丈夫小，虚度三十春。”
言此先失笑，尘面布皱纹：
“乡里人命苦，城里人青春！
丈夫身在外，我也不放心。
城里开销大，擦鞋添柴薪。
擦鞋技术活，工序八道轮。
靠劳动吃饭，卖艺不卖身！
一次赚两块，城里叫两分！”
言罢呵呵笑，笑得泪欲零。
忙掏五元钞，推搡道“不行！”
翻开鞋凳盒，扒拉元角分。
忽听同伴喊，凄厉欲惊魂。
众妇抱头蹿，瞬间入巷深！
散落木凳盒，未及退全身。
城管从天降，叫骂恶煞神。
足踹地上物，噼啪响连声。
巷中截一妇，揪发拖而行。
妇哭声带泪，泪洒破衣襟。
路有不忍者，代为告哀情；
路有不平者，掌掴阻横行！
至此方罢手，悻悻车绝尘。
吾持钱与凳，欲待故乡人。
回首酒楼上，匾刻“狮子林”。

（2008.10.15含泪于诗酒斋）

【收入《东湖网络诗词30家》（中国文化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