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诗社落幕的诗歌《城堡·冷色调》（节选）

落幕

城堡·冷色调（节选）

（一）

原谅我，只是匆匆路过。暮色如唇，巨大的夏之果

燃尽你栖息的钟声。我把自己分离

一半给你。挥手

一半，许给匿名的爱情

童年，我只趟过一条未名河。看她走失

看她不经意地就覆盖了

长江的浊浪

（二）

我爱了。抱着女人火焰般的身体，让她看见我的自私

看我怎样斩断最后的奢侈，和荒谬

我会在另外一个世界

和你重逢。一闪一闪的萤火

如何辨识两张相同的面孔？向前，或者向后

那些我经过的地方。你

从来都是第一个，见证者

（七）

你看见了我。风雨雷电里，越来越渺小的身影

小镇的苦楝，以尘洗面。她的固执

让我坠落白色中的紫晕。风一吹

我就满眼幽怨地展开翅膀，在城市里

突围。流失的钙,有如身体里的207块骨头。你数一下

我就痛一下。原来

我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八）

空气里，你是我风情万种的妻

盛夏从来都不需要窥视。路边的树，掌握着一小块荫凉

我会在夜晚来临。等她更凉，等

一片树叶的青葱，禁不住我的呼吸

对我投怀送抱

她想必不知道,她在我的怀里

而我，在你的世界里

（九）

你模仿诗人荣荣说

：瞧！这痛苦的男人 一生都在寻找

裸露的女人

我颌首，无言地笑。其实，我刚刚甩干头发。退潮的海水

刚刚掠夺过我的身子

夜被融化了。蓝天，白云，白罂粟般的浪。把我

－－交还给一夜静寂

（十）

我惊叹于我不可思议的活着。"西尔维娅·普拉斯"，我

今晚念到的第一个名字。她悄悄地开放

卷缩在陵墓上的月色

怎能用一首哀歌来祭奠？正如我

对你的跟随

绝不需要任何一个

被修饰的，词语

（十三）

我敞开。蝴蝶薄凉的翼，穿越城堡

一枚小小的光斑，轻盈地着陆

你哦，阅读夏的阳光。竟然淌下今生最多的眼泪

如果我也有双翅膀

就让你看见我飞。看见

我把你的眼泪

收入初恋的日记

（十四）

让我独行其是！普鲁士勒肯镇的少年

只遵守一诫：保持纯洁！

银白的鱼，轻捷地，游戈。每个白天，她都举着阳光

每个黑夜，她都偎着月色

你以谁为原型？将我塑造成面北的岩石

一场雪的来临

终会将我埋在你的诗歌里

（十六）

爱人。我在唤你

我刚刚去过你的故乡。一览无余的麦田，稻草人有梵高的

眼睛。他在我的画里，拥吻塞纳河的阳光

那里没有乌鸦。一些柏树整齐地站列

偶尔，会摇动你的衣裙

只待一个星月交辉的夜晚。让我－－

完成你最后的素描

（十八）

我再也未曾走出江南。盛夏的荷，高过阳光。高过

喧嚣的白昼。在爱情的一亩三分地里

我闭关修炼

无数的意念让我欲静不能。大海，迢迢千里而来。从不羞涩的

美人鱼，爱上我的羞涩

幸福，就从那束微光中降临

在江南，你第一次识透我的妖身

（二十一）

我试图告诉你，我要去你的王国，就做你的仆人

属于落叶的世界

一座座有形无形的墓碑

支撑着苍穹

我不会说"人在做，天在看"

我就做你王国里的守墓人，给每一片落叶最虔诚的注视

直到有一天

后来者，看见我也这样飘落

（二十二）

生如夏花绚烂。我是哪一朵花？唇的烈焰

一高再高。荒芜的城，只有草是真实的，只有泥土是真实的

伸向月色中的爱人。或者

明媚的阳光，午后的一场细雨

我在聆听你的歌唱

你的愤怒，你沉默的燃烧。以及

你生长的动静

仿佛在告诉我：孩子，我们不委屈

（二十三）

宁静的夜晚属于你。而潮水，正在来临

有人模仿你安静的样子

她不是我。在窗外，风在夹缝中穿行，找寻一朵荷花的香

我分明听到回声，看到

火焰的舞蹈

咫尺。她依然安静。在她苍白的面容里

我振动羽翼，用你的节奏经过她

（二十四）

"如果死亡是善良的"，萨拉·蒂斯代尔的最后一滴眼泪

我只当她已睡去，就如她所钟爱的睡莲

在公园2012年的某个夏夜。融入

一粒微尘的心脏

她会是他的佛。寺庙就是整个世界

无论白昼还是黑夜

我愿意和你是那缭绕的香

（二十六）

什么样的高度在举手之间

七月以后，火还在燃烧。灼热的躯体，接受上帝的训示

我，生在一个五千年文明的国度

移植的十字架，走下一个又一个慈祥的耶稣

他扯下你的衣衫，含情脉脉

"孩子，享受你的阳光！"

那时，我想到了亚当和夏娃以及

他们的禁果

（二十七）

最漫长的一夜。我是梦中跌落的风筝

班得瑞酷似一群嬉戏的孩子

他们深居简出。阿尔卑斯山就是一声虫鸣或者流水之音

或许，我也是阿尔卑斯山的孩子

握着一瓣落花。听任

你的呼唤

再一次，折影成翼

（二十八）

举杯望月，总以为你就在那里

那些山峰有李白的青衫，有杜甫披散的长发。杯盏之间

衰老的骨骼掷地有声。尘土飞扬的记忆，如何逆流而上

如何？以物是人非的结局

重新起航。面对夜的魔咒，我会喊你的名字

一直喊。所有的回声

落在你我之间

（三十）

至此，我想到了群山之巅。一抹温柔的笑

让羽翼丰满。让你先于我抵达。白色的云，如此接近透明的

天堂。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已然演绎了一千回

而我伸手，在梦境中伸手

沿着海浪。驿道的马蹄声，重回故乡

一方冰凉的墓碑

等着我的名字。等你说"归期已定"

（三十一）

相视无语。从相映的瞳孔里，找最简单的理由

一场夜雨，几片落花

几声零星的虫鸣

我还能记起什么？无时不在的你，若即若离，推开我深蓝色的抗拒

今夜，滚烫的唇语，远离一棵树的沉默

以及雨滴中的精灵。她属于风

只有你，不厌其烦地让我相信

－－荒凉从未来临

（三十三）

"我需要一个上帝，半夜睡在

我的隔壁"西川的梦呓，让人心碎。我懂，流水挟风而行

君王的箭矢，由有形到无形

岁月红了白白了黑。我只遵循你的秩序

豪饮，醉到出口成章

用你的剑，支撑我的踉跄。用你的剑

出击。鲜红。刺中我自己

（三十四）

没有一滴泪会因为疼痛而流淌。山在那里

他抓住我细微的一切

呼吸中，我与他并肩。告诉路过的牧童，告诉离群的的雁

我会跳舞给他们看。此时，树静山寂

你拾起骑士的盔甲和黄昏

"藏起你的痛"。你的手和我的就那么一线之隔

仿佛我在走最后一段路

（三十五）

我是否还能等到芦苇飘荡的时候

你把一切给了我

词语，烟，酒，陌生的女人

我幸运的在一颗石子旁，找到一粒无名的种子

她像极了你的孩子。我会给她取个动听的名字，比方婕妤

但她绝不是汉时的嫔妃

我亦不是帝王。芦苇飘时，她是我的风筝

（三十六）

甚喜，这样的秋天。刚刚好的天气，刚刚好的风

里尔克身着黑色的秋衣

他总唠叨一个女人的名字：露·安德烈斯·莎勒美

他们旅行。我就拽住一片云。秋风停住了，果实丰满了，日子孤独了

我看见了云端的自己，碾着影子徘徊

你不忍我的憔悴，让我重读《杜伊诺哀歌》的第二首第N行

（而万物一致迫使我们缄默，一半也许

出于羞耻，一半出于不可言说的希望。）

（三十七）

活着是奢侈的。第一声断裂声，击中了黄昏

这日渐衰老的树，坚持骨骼的风度

而我喜欢一缕烟胜过自己的生命。它是幸福的，在透明里消逝

黑夜之前，我看清了所有的方向

包括你，赤裸你的躯体。被夕阳晕染的圣光

让我清晰自己的可耻和手足无措

"放过我，我不再浪费死亡"在你温软的怀里

（三十九）

这该死的穿墙术。怎么可以让我畅行无阻？

我只需要一间房，冬天烤火，夏天想爷爷讲的故事

习惯了手中的烟，绘一个村庄。一个

佝偻的我，唠叨幸福的墓词

这该死的穿墙术啊，不合时宜的出现。风在舞着，刮痛了眼睛

割下城市的耳朵。你再次不约而至

"接受吧，可以让眼泪愤怒的掉下来"

（四十）

最后，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毕加索在微笑，比他的画清晰明朗。他的动作柔和而安静

长着三只眼的女人，充满情欲。扭动

水蛇般的身体，吞噬我的冥思

你注视着。风中颤抖的乳房，让树梢的月色暗淡

我被沉入暗淡的漩涡中。只有你

伸出手。一次次，轻触我的颜

（四十二）

我想过一些情节

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一个像样的结局

一块青色的草地，几只蝈蝈的叫声，已然让我欢呼雀跃

它们怀里揣着温暖。我，揣着微不足道的爱情

秋水长天，你红色的舞鞋

旋过经幡肃穆的尘世。一秒一秒

一寸一寸，留下谜，留下我寻你的倦容

（四十四）

般若。我写下一株植物的名字，众人读到菩提

偌大的怀抱。我清洗身体上的每一处

污垢。不需要镜子

只参照黑夜中来临的天使。我对她说爱，说一切返璞归真的祷告

－－莲生花。你举手投足，笑意吟吟

执时光之匙，开启圣城之门

我决定了，就在这里和你相守

（四十六）

风来雨去。我想将最后一段文字送给母亲，送给

一九六七年的冬天。母亲说：你出生的那天，路面结了很厚的冰

而今是秋天，阳光在窗户上

南方，是一页页翻过的挂历。鲜艳，炙热，金黄，纯净

我记住了。母亲梳理她的白发

我，咽下一滴滴动情的日子

"抱紧我"我要你抱紧我......

落幕作于201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