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幽谷茶马道，数代奇传斩蟒说――辛集峡的沉思

扫阶竹影

初识辛集峡缘于一个美妙神奇的传说――黄爷斩蟒，记得幼时被银髯飘飘的老爷爷牵着手去家庙敬神，便一边好奇的探看破旧的轿子里端坐着红脸泥神龙王爷，一边听几个比爷爷还要年长的老人听黄爷斩蟒为民除害的故事，完了爷爷和比爷爷还要老的爷爷便不无虔诚的告诉我；娃娃，这轿子里的是黄爷的结义兄弟周爷，灵感着呢！过来磕个头保佑你不头疼脑热长得机灵。心里便想着这爷爷会保佑我和伙伴玩砸砂锅的游戏不输吗？便也极为听话的趴下磕上一个头，但还没过多久便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也不再追究大蟒是何等怪物，斩蟒的爷爷又是何等神圣，童年时好玩的事总是太多，这个新奇便很快为那个新奇所取代。

后来逐渐长大，仿佛这传说贯穿一生，挥之不去，每每逢年过节的庙会总会有人提起，仿佛不认真听听就不够孝道，不去相信就不够虔诚。俨然中国之于神州之难解难分，脱离了神的存在就无法合理解释中国，甚至我们的祖先伏羲女娲炎黄二帝今天追踪都有些不可思议将信将疑。这斩蟒的传说愈加有鼻有脸言之凿凿。相传很久（很久是多久）以前，辛集峡有一巨蟒修道已成于路旁张着血盆大口吐着长信向过往路人讨取封号以登仙班，然碰巧一过路货郎不通事理戏言：尔张大口欲食人乎？结果大蟒遵此恶封便长期盘踞此地食人为生，一时过往咽喉要道路断人稀民众谈之色变。这传说仿佛就让人思绪回到了西汉初年高祖斩蟒的传说，浩瀚史册几成孤证，除此而外绝无仅有，也算得上神乎其神了。

至于后来的传说就更为离奇，地方官黄知府深为民虑决意降蟒除害，遂动身启程前往辛集峡，为试宝刀是否锋利，于是举刀向河畔巨石奋力一砍，手起刀落，巨石应声而开。这便是今天后世人所津津乐道的‘试刀石’！其后的故事更是险象环生惊险绝伦，大抵是斗得昏天黑地飞沙走石你来我往难解难分。什么七十二、三般变化尽皆使出方得大功告成恶蟒伏诛，邻近各乡百姓夹道一如大宋朝山东民众欢迎井阳岗打虎归来的武二郎一般欢颂英雄，一时传为佳话，为免壮举湮没刻石壁已记。有没有一种把《西游记》与《水浒传》夹杂着看的感觉，我想，彼时大概没有白岩松水均益一类敬业的随军记者，敢于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现场报道记录，情节大概是后来崇拜英雄的民众一点一滴凭想象加上去的数百年之后便也如此形象丰满深入人心，当然随神秘传说一起留传下来的还有几块见证传说的石头，诸如‘马踏石’‘牛舔石‘‘歇轿石’‘插蜡石’等等，形如其名唯妙唯肖，不知是自然杰作还是神力得成。不过还好，看似神奇无比年代久远的玄幻传说最终还是留下了唯一的文字佐证，那就是于辛集峡东口的崖壁上刻就的被岁月流光剥蚀得斑驳不堪的记事碑文，前些年有文化馆的同志前去考证，后来九十年代道路扩建被炸现已不知所终，至于碑文详细若何不得而知，唯落款年号为‘洪化二年’倒是和口头传说的年号吻合！

但就这在历史上只存在了几个春秋且算是割据叛乱政权的洪化年号却并不广为人知，即便是上完中学在仅有的课本历史知识中很难觅得这‘洪化’是个子丑寅卯，曾令当时考古的那些人头疼不已，甚至就有人按此追溯到北宋的淳化年间，却意外发现与口头传说并不吻合。决意带着疑问一探究竟这传说是确有其事还是纯属杜撰，便也刻意留心这关于‘洪化’的年号究竟出自那个朝代，然而，功夫不负苦心，终于在电子版的《大清三百年》所记载的史料里找到了答案，一边遗憾和不甘这段历史被无情的事实生生向后推移了几百年的同时，一边便也认同这洪化间的历史与传说时的情节最为吻合接近。洪化二年，即清康熙十七年（公元1677

年），康熙十二年，平西王吴三桂因康熙削藩于云南叛清，与尚可喜等一道并称‘三藩之乱’，原吴三归降清前之部将后任陕西提督的王辅臣因受陕西经略莫洛排挤于宁羌叛清击杀莫洛响应吴三桂，自沔县经略阳进入陇南，是时阶州文县、徽县、成县地方政府俱皆归附，北达秦州后，秦州知州巴山刚也携众归附，王辅臣以初陕甘要冲的平凉为基地北控宁夏南接巴蜀东拒清军，彼时，凡甘肃一省除兰州及河西诸地尚效忠清庭外其余各处俱皆归附王辅臣追随吴三桂，康熙十七年吴三桂于云南称帝国号‘大周’同年吴三桂病逝，其孙吴世幡接替王位年号‘洪化’，后三藩势力为康熙平定，甘肃反叛势力王辅臣于平凉北山墩为甘肃提督张勇，宁夏总兵赵进及清军统帅图海等所围后复归顺清庭，甘肃各地叛清势力相继瓦解，各州复归康熙治下，闻名史册的‘三藩之乱’终告平定。扯完这通史实便知这记事碑文绝非无据可考之空穴来风。

如果说这段史实存在的年号‘洪化’尚不足佐证这件事的真伪，但另外留传于成县的民谣足可以加以辅证，即，‘洪化二年半，水淹将利县’，这个不为地方县志记载的史实却广泛流传于民间，这斩蟒与水灾相隔数月中间只隔一个农历年，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却有某种联系，将利县，即现成县谭河乡将利村（于宋时曾设县府），毗邻泥阳，毛坝、下店子。洪化二年半的那场洪水使周边深受其害，将利县成荡然无存。然而早期的辛集峡以西也有一句民谣：三斗三升冷蛋子，撒在泥阳下店子。这几乎是同一时期的事件可官方均未做记载就有些匪夷所思，具体的真相也许只有古人知晓，之于今人，我们只需记得：凡为人民计，人必念之，凡做逆天事，神必恶之。啥时候都是仁义为本，善字当头。我们也只需记得这古老的茶马古道上还有这么多美丽的传说，幽长崎岖的峡谷里还有那么多迷人的风景。真是：茶马古道连陇蜀，红军过后变化才；奇石幽幽说旧事，大道宽阔通未来。一举为民千秋颂，二石中分附青苔；家业昌盛炎黄基，守得日出见云开。

辛集峡东南起陇南市徽县麻沿乡王集村，西北至麻沿乡河西村。全长约十余里，群山嵯峨河水蜿蜒纵横开合荡气回肠，仰视天如一线阳光稍纵即逝峡中冷气森森。平看岭若怪兽做势欲扑心头毛骨耸然，逢春山花盛开遇夏松柏障眼经秋一山如火至冬冰瀑接天。谷中奇石叹为观止，林间众鸟争相竞欢。听传说穿越百载，视周遭疑已世外。河水轰鸣处若千军过境万马奔腾，山岳静霭时如老僧入定得悟虚空，的确是一处风景迷人之所在。解放前及至更早曾是古兰州至成都茶马古道之青泥道咽喉要地，道路险峻交通欠妥畜行河谷人绕半山，茶马帮之铛铛鈴声不时从幽谷穿过，得得蹄声无言诉说发展滞后生计唯艰。且谷中常有土匪出没抢劫过往商旅行人，与峡中恶蟒无异，甚至上世纪九十年代亦有好吃懒做专事淫恶之不良少年结聚峡谷自号‘九龙一凤’效法古匪祸害群众，终被人民警察蹲点守候一网打尽，还地方群众一方太平天下，谁说这又不是当代的斩蟒壮举！

长征时期红二十五军徐涣先部于两当激战后经此北上，过苏成取宽川至盐官东折天水抵会宁实现红一、二、四方面军的胜利会师，为共和垫定宏基，方有今蓬勃发展发展之本。九十年代民间有识人士先行募资炸山取石拓宽道路，近年又得新政滋荫修涵洞架桥梁硬化路面，终告全线贯通，东接麻沿汇三一六国道，北去盐官融十堰高速，僻世胜景终接宽濶世界，这修路开山之举怎的又不是一斩蟒盛举。现一路行去大道宽阔，下赏樱桃山庄中歇古槐广场，看罢大蟒洞叹毕试刀石，出了长峡已入天水地界，一路顺水而上沿途苏家庄慈航寺，成河文昌宫，鞍山古建群、远门关圣祠，阴坡龙君殿，宽川圆通寺如明珠成串，不知不觉间杜甫咏盐的古卤城，诸葛六出古祁山，先秦发迹大堡子便近已咫尺呼之欲出，一日游今古双足踏四县的谐意便能尽情领略。现实与历史交替，激越共宁静和谐若非亲临所不能感悟，每一回亲临又自意境不同。

辛集峡东王集风光：奇峰拔地起，卓尔傲不群。

辛集峡风光：山路蜿蜒脚下去，乾坤复又眼中来。

大道疑通蓬莱岛，头顶已去一线天。

峭壁回水旋龙地，长溪映天斩蟒才。

地突巨石堪插蜡，天生神力却为民。

莫道前途无去处，需应坚守顺途开。

不惜此身分二地，应谢机缘试神力。

山头奇石若卧虎，崖下深潭未困龙。

以下诸图为辛集峡沿途风光

以下诸图为辛集峡以西沿途古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