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呓语（报刊发表③）

铁丁

<h1> 鬼节</h1> 小李庄的村长李玉旺因为贪污村里的钱被公安局捉走以后，村民们寒了心。为了不使旧事重演，他们选了老实厚道的二秃子当了村长。 起初二秃子着实高兴了一阵子，然而不久他就发现邻近的几个村像变戏法似地一个个都富了起来，穷像光头上的虱子又明显又叫人难堪。二秃子整日想着如何使自己的村也富起来，然而一点头绪也没有。这天晚上，他让丫头买了二两散装的二锅头，喝了个醉眼朦胧，飘飘欲仙。不知飘到了一个什么地界，云雾中，他看到一座殿宇之上坐着一位皇帝模样的人，怕就是上帝吧。仗着酒气，二秃子指着上帝责问道：“论建庙修寺，磕头朝拜，我们村比任何村都虔诚，为啥独独俺村不富？难道你也收贿赂、卖假药不成？”上帝并不生气，微微一笑，说：“如果我偏心，谁烧香上贡最多我就照顾谁，那世界上谁还干活？过去的穷人也烧香念佛的，他们有几个富了？就连我这上帝的职位不也是你们瞎编出来的？你们受骗，与我无干。”说完一拂手，殿宇失去了，二秃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他大叫一声惊醒了，一看是他老婆正举巴掌扇他屁股：“太阳都老高了，还懒着不动！” 他还想着梦，来不及辩解，急忙穿上裤子，站在院里喊他的丫头：“快去叫你二姑广播，集合全村人，开会！” 村里人听说上帝托梦给二秃子村长，全信了。全村人都动员起来了，一齐冲向村东的大庙，拆的拆砸的砸，眨眼间这座堂皇的建筑就变成了废墟。人们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久渴的心头将要降下甘露了。 谁知，第二天一个不好的消息片刻席卷了全村：小学校的破屋倒塌，死了十几个学生。全村人都涌向学校，哭声、骂声、喊声淹没了整个村子。有人说早就该建学校，等着城里的歌星还不知等到哪辈子；有人说挺好的庙干嘛拆了，让孩子们到这儿上课就不会有这事了。死去孩子的家属则不依不饶，说是拆庙得罪了神灵，二秃子编了鬼话害人，应该灭了他。“打死他打死他”，人们喊着冲向二秃子的家。这天是“鬼节 ”，人们更相信了。 二秃子被吓醒的时候，还以为是他老婆。可院门被敲得山响，他知道不妙，提上裤子，慌不择路逃到厕所。愤怒的人们更认为他心虚害怕，一阵乱打。等众人平静下来再看时，他己咽了气，眼大大地瞪得众人鸟兽一样地散逃了。 二秃子死后，众人又想起他的好处和死时的可怜样子，就在“鬼节”的第二天为他举行了隆重的 “埋葬仪式”。所用的钱是上面刚拨下来建学校的钱。新村长说埋葬死人是眼前最重要的，村民们都同意了。 ——96年2月2日《杂文报》 <h1> 伤痛与解脱</h1> 有一种伤痛是无处诉说 就如珠峰接受白云的抚慰却永无结果 有一种伤痛是无法诉说 恰似千万年的恐龙蛋无法自己打开躯壳 有一种伤痛是风筝般飘摇无根 有一种伤痛是思绪如绳般无力解脱 有一种伤痛是倚天抽剑却无敌手 有一种伤痛是棋逢对手却难以超过 有一种解脱是宣泄 有一种解脱是割舍 有一种解脱是了结 有一种解脱是成佛 有一种解脱是无私 有一种解脱是劳作 有一种解脱是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它春夏与秋冬 有一种解脱是白发时节偶回首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2008年《北京电视周刊》 <h1> 长城吟</h1> 迢迢千里的游人 梦里也企盼把长城拥吻 然而谁曾细想 长城的砖石下面 游灵的低泣亘古未泯 我崇尚斯巴达克 即使是绳套锁喉 也要把重负推翻 何用等到出路全无 才揭竿而反 哪里还需楚汉征战 血泪全干的孟姜女啊 哭倒了砖石的壁垒 可怎能 将人心之隔哭穿 我宁肯 宁肯弃长城而不要 也愿意 也愿意四海之内用心去交谈 ——《北京电视周刊》 <h1> 耍蛇的女孩</h1> 那是极特殊的一年。 整个城市都像着了火一样，到处都是人。有闹事的，有看热闹的，有趁机占点儿小便宜的……。我忽然对这一切厌倦了，逃一样的挤上一辆大客车，然后在颠簸和暑热中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噪杂声将我吵醒，又被罐头般挤下车去。 虽是夏日，却持续有风，挟着一丝寒意。这让我明白我站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地面上。身心俱疲又兼饥肠辘辘，我踱进路边一家小饭馆。屋子中间挺立着一位黑粗的妇女，劈面砸过来一声恶狠狠的怒吼：“干什么？”，吓得我顿时矮了半截。“吃饭？……人都死光了，放着生意不做，不知都死哪去了。吃什么饭……。”一串连珠炮打得我像兔子般窜到街上。抬眼见一牌子上写着“人民公园”，拔腿就进，却被门边闪出的一个裸胸大汉当胸揪住，“买票！——进去！”于是就像抛出的球一般伴着风声进去了。 待我定下神来四下里观看，发现这是公园的一角，被渔网一样的东西围着。沿渔网边弧形坐着一串看客，个个像受了惊吓的乌眼鸡，大张着嘴望着场地中央。场地中央躺着一个孩子，身旁的一个壮妇正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向他砍去。看那装束我就知道，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杂技团罢了。 想转身回去，又恐看门的大汉刁难。正犹豫间，一阵锣鼓急响，孩子和那壮妇都不见了，幕后转出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来。姑娘缓缓地走到场地中央，长发向身后一甩，从蓝色长裙的腰袋中刷的抻出一条小蛇来。看客们吃了一惊，像被风吹过的野草般齐刷刷向后仰倒。姑娘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把蛇举起来，然后把蛇头对准鼻孔塞进去。锣鼓声更急了，雨点般敲得人心里发紧。伴着锣鼓点，姑娘一手托蛇，一手托盘绕场一周。看客们开始躁动，一边尖叫一边扔钱。一个个脸涨得通红如猪腰子样。我先是不屑，而后是全身发冷，头却慢慢胀大。那个姑娘走过来了，蛇的大部已经不见，只剩尾巴在她的鼻外丑恶地扭动，一下一下抽打她那娇嫩的脸。不知是呼吸困难还是异物在鼻腔的刺激，她的长睫毛上挂满了泪滴。在她张嘴呼吸的时候，我看到蛇的头在她口腔中摇动。这引得她一阵阵咳嗽，脸胀得红而发紫。我的脸一定也胀红了，因为我的血液在奔突。我真想冲上去夺下那条蛇，把它跺碎。然而我没有，卑鄙的怯懦占据了我的心。我只有愤怒罢了，我只有怜悯罢了。 也许是因为只有我站着，只有我没有给钱，只有我没有喊叫，所以她也感到意外，在我面前站住，一直低垂的双眼抬起来异样地看着我。她肯定看到了我眼中的愤怒和怜悯，她大张着嘴呆住了。锣鼓声更响了，更急了。持续了几秒钟，她突然一低头，把那条蛇从口中扯出，急速奔向后台去了。锣鼓声骤停，代之以看客们的怒骂和哄笑。我冲出公园，一口气爬上了城北的山顶。 山顶有一段古长城。那应该比明长城还要久远，因为倒塌的石块已经风化。风从北面吹来，抽打我滚烫的脸。古老的长城和身后现代化的城市在我眼前重叠着，美好和丑恶在我心中角斗着。然而，长城无言，我也无言。 十九年过去了，我已过了不惑的年龄，那位姑娘也该是中年妇女了。当初她是因为家穷才去干那肮脏的营生吗?还是有人逼她去干的呢？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好起来了。真想告诉她，美好的东西是不应该被践踏的。告诉她有那么一位陌生人，在张家口那一天那一幕之后，从此改变了生活道路，并十九年来一直在默默地祝福着她。 ——《北京电视周刊》2008年 <h1> 钱大妈租房记</h1> 钱大妈贴出出租房屋广告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这个中年人毫不犹豫的掏出八百元钱住下了。房子这么快就租出去了，租房人又总是彬彬有礼谈吐不俗的样子，钱大妈很高兴。一来二去熟了，钱大妈知道他姓孙，在一个公司工作。大家都叫他老孙，晚饭后坐在院子里大家都爱跟他聊聊。钱大妈的小闺女绢子更是有事没事往他屋里跑，每次回来都夸赞那屋里的摆设用品如何如何好。 十多天后，来了个女人找老孙。没一会儿两人就在屋里吵了起来。从言语中人们听出两人是正闹离婚的夫妻。女人走后，小院的人们也就各自来到院子里，像往常一样的闲聊。但人们的心态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老孙似乎也略显尴尬，众人就散了。 绢子习惯地到老孙的屋里去，却被钱大妈轻声吓住了。“还跑！没看见人家闹离婚哪嘛。” 绢子白了钱大妈一眼：“我去看看书，跟他离不离婚有什么相干。您真是的！” “瞎掺和什么，一个丫头家不怕人说闲话。第三者，好听呀？” “那我就真把他们搅散了。人家说中年男人才有魅力呢。”绢子调皮的一笑，趁她妈没注意溜走了。 “魅力个屁。离婚总归不是个好事儿。”钱大妈无奈地自语着。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钱大妈正忙着做晚饭，忽然听到院门口乱哄哄的，正待去看，却见绢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妈，老孙被车撞了！”“咳，这是怎么说的。”钱大妈扔下手里的活奔到院子里。院子里挤满了人，本院的耿老师和几个人抬着老孙，还有些看热闹的。钱大妈看到老孙的脚被纱布包裹着，纱布一片殷红。众人把老孙扶到屋里安顿好，才细问缘由。耿老师说：“别提了，还不是我那宝贝女儿!放学不回家，在路上打打闹闹差点被车撞了。多亏老孙哪……”绢子忙着收拾屋子，耿老师买了一只鸡回来，钱大妈去做鸡汤。其他人这才散了。 天不亮，钱大妈就起来做饭，忙完自己的又去照顾老孙。十点多钟的时候，老孙的那个还未离婚的妻子又来了。钱大妈没好气地走开，想想该买菜了，就来到大街上，正好碰上邻居肖大妈。闲聊了几句，话题转到了昨天那事上。“听说您那住了个生人，昨天还救了个小孩？”肖大妈的声音低低的，语气中透着神秘。“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么？原来和我儿子一个单位，被开除了，有盗窃前科。”钱大妈的头嗡的一声，险些栽倒。她想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嘛，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种人呢？不行，非给他轰走不可。绢子下班回来，钱大妈一五一十地把这些讲给她和耿老师听，两人愣了半晌。“这可就怪了！——不会吧。”绢子慢吞吞的说，“今天我去他们单位给他去请假，你们猜怎么着？他是那单位的副总经理呢。”钱大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人还是不理的好，免得生是非。”说归说，钱大妈依然去为老孙做饭，绢子依然为他收拾屋子。老孙的脚痊愈后，为了感激钱大妈对他的照顾，特意买了一套金属餐具送她。钱大妈有心拒绝，但绢子已经把餐具接了过去。老孙还说，他已约好了车，星期天请全院人到游乐园玩儿。盛情难却，星期天全院的人几乎都去了，大家玩得很开心。回来后大家闲聊时的话题几乎都在老孙身上了。老孙来这小院的半年里，几乎人人都得到过他的好处。 半年后的一天，老孙说他已买到房子，过几天就要搬走了，离婚后一个人住，希望大家常去看他。全院的人都有点恋恋不舍，争抢着请他吃饭。准备搬家的头一天，老孙走了，是被带走的——以诈骗罪被起诉了。人们震惊了。随后的几天里，大家见面竟无话可说，饭后的闲谈也变得像静坐，不咸不淡的几句话也就散了。 多没久，小院又恢复了平静。但人们的心态已不复当初，就像被抄走的东西一样失落了许多。绢子这几天眼总是红红的，班也没心思上，到处闲逛。大家怕她熬出病来，给她介绍了几个对象，但她声称非大款不嫁，大家也就罢了。钱大妈的房子再也没有租出去，她常常望着那间空屋子叹息，有时不免叨念一句：诈骗犯也许有一天还会回来吧？ ——《北京电视》周刊2010年 <h1> 并非传说</h1> 曾经—— 传说只是传说 就像两条平行线， 错过，再无结果 不经意的一丝火花 点燃了心中久藏的落寞 于是—— 你不是你 我不是我 过客不再是过客 传说不再是传说 铁，也有沸腾 燃烧，也有沉默 只是，没有寂寞可供燃烧时 我将是怎样的一个我？ 期盼热火 做燃烧的过客 不在灰飞烟灭中解脱 就在诗句的迸发和激情荡漾中 ——感受折磨！ ——北京电视周刊2011年 <h1> 黄金期的女人</h1> 二十岁前的女孩是美的，因为她们是花，是青春，是浪漫，是幻想白马入梦的企盼。 但她们又是青涩果，是梦中花。她们生活在浪漫和幻想中，一株草、一瓣花、一首歌，都会使她们欢欣；一片秋叶、一场小雨、一声拒绝的低语，都会使她们落泪。 她们常常崇拜，崇拜得一往无前，哪怕是偶像的劣迹也能容忍；她们又是多变的，一如既往地爱一个偶像完全不可能。于是她们生活在渴望和失望的矛盾中。 她们常常谈“爱”，但她们对爱的理解还太青涩，过早地采摘会令她们痛悔终身。 她们在迷惘中走过，走向三十岁的女人，走向女人的黄金期。 三十岁的女人是“黄金期”的女人。她们不再像小女人那样“为赋新词强说愁”般地幻想，也不像四五十岁的女人注重生活琐事、趋向现实。 唯有黄金期的女人最富色彩。这色彩处在幻想和真实之间，在朦胧与清晰之间,在现实与浪漫之间。印象派画家或写实派画家全都无力把它画出。 黄金期的女人不再是青涩果，她们有成熟的美浓郁的香，集风韵和端庄于一身，集母爱与情爱于一身。 黄金期的女人常爱笑，儿女的伶俐与老公的疼爱使她满身洋溢着甜蜜。黄金期的女人如港湾，容纳了娇儿的多变和丈夫的散漫。她的笑是含蓄而明朗的，绝没有少女的拘谨和老女人的失态，恰如初开的樱花回味无穷。 黄金期的女人最会疼人，熟睡的娇儿是她的梦，伏案急书的丈夫是他的心。她知道怎样协调与公婆的关系，她能够处变不惊地处理各种问题。 黄金期的女人才懂得爱的真谛。他允许丈夫偶尔去玩耍，但不使丈夫因消闲而失去上进心。黄金期的女人用情感和理智认识世界，用心去思维。 黄金期的女人走路是稳稳的，没有少女的欢跳，没有老妇的蹒跚。现实的路或人生的路都是稳稳的。 黄金期的女人，你只有咀嚼再三才能体味那种流动在深层的情韵。一种成熟的清韵。说话讲分寸，做事讲尺度，遇变不惊，左右逢源。 黄金期的女人经过春雨，经过夏雷，以秋的成熟坦然迎接冬雪的来临。 黄金期的女人梦里也有飞鸟，也有草原上飞奔的白马，但她梦醒时心却仍归属于自己温馨的家。黄金期的女人还会把家的观念推及社会，给人以温暖的宾至如归感。 青春期的女孩嘴上全是爱，黄金期的女人是把爱装进心田。 ——北京电视周刊 2008年 <h1> 请别对我说</h1> 别，别对我说。请闭上眼，关闭那眼中流出的激情和苦涩。我还不能接受那火一样的激情，我还太青涩。我才十八岁，我的心在大地，我的心在蓝天，我渴望高高地飞，渴望在孤寂中觅一份平静。 别说呀别说，求你别把那份朦胧撩开，求你别把这份音韵冲淡。我的心脆弱如雾霭，脆弱得不能承受那份诺言。我的心如纸船般在小溪中飘游，多的是幻想，负重则会沉入水中而不能再翻转。 真的别说。那个字太沉重，又太简单，一旦被它烧焦，留下的将是终身的遗憾。别让它如火般一下子燃尽，我企盼它如酒般越来越醇甘。一切都要慢慢地渗透，悄然地改变。成熟的果子会自然脱落，让那份成熟自己走来吧。 请别说，让我感受你目光中的我，就够了。我只希望你依然如屏护我的大山，如承接我泪雨的大地，如促我远行的风帆。就够了。 ——《劳动午报》2007年 <h1> 不能爱你</h1> 不能爱你 因你的稚嫩还不足以 承担风雨 正如出水的莲花 负重只会折弯腰脊 不能爱你 正如徒羡白鸽的美丽 却不能与之同居 歌哨使她更欢 绑金则使她坠地 不能爱你 不能贪你的花香采摘你 不能恋你的美姿侵占你 让我赏析你出水的莲花吧 让我倾闻你蓝天的歌哨吧 但，不能爱你 ——北京电视周刊2010年 <h1> 人生的短长</h1> 生命的到来与它的离去一样，总是那么行色匆匆。 人生是短暂的，又是漫长的。一片秋叶，由树枝跌落到泥土上，就完成了它一生的旅程。说它短暂，是因为它只有一个春和秋；说它漫长，是因为它经历了风霜雨雪，经历了朝暮晨昏，它抗击了阴雨的抽打，笑迎秋霜的肃杀。 人生短暂。在历史的长河中，照不到我们的影子；在长长的历史上，找不到我们的姓名。我们困惑过，我们迷失过。然而我们奋斗了，我们成长了；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探索中，我们从幼稚走向成熟。这寻求，从降生起就贯穿了我们一生。 在多梦多感的日子里，悲伤和困惑谁都有过。然而悲伤总有过去的时候，困惑总有解开的时候。我们短暂的人生里装不下过多的悲伤和困惑。 我们都将匆匆地去，正如我们匆匆地来。在这来去之间，我们应多多埋下创造的种子，来生长我们多彩的人生。 ——《北京电视》周刊 <h1> 算计自己</h1> 有一类人，总是计算利益得失多于实际贡献，算计少吃亏甚至不吃亏，算计如何才能多占“利益”。人们称这种人为“精明人。 然而事实证明，精明人并不“精明”，他们算计的其实是自己。美国心理专家威廉关于这方面的著作畅销50多个国家，其中有500道测试题就是测试一个人是否是“太能算计者”。结果证明，凡是对金钱利益太能算计的人，实际上都是很不幸的人，他们90%都患有心理疾病。 事实上，我们身边从来就不乏这样的人。想想吧，你坐公共汽车想没想过逃票？你是否常常抱怨人家卖的东西不值？你受骗是不是因为贪图小便宜？你是否计算过哪家商店的肉比其它商店便宜5分钱？你是否因领导的一句训斥而思虑了一整天？…… 太能算计的人，没有幸福可言。因为他脑子里塞满了利益和金钱，他没有品味人生的闲暇，没有欣赏美丽的眼光。在他们眼里，一支玫瑰是一张钞票，美丽的服装意味着一张张金钱。与朋友交谈他认为失去了独处的安宁，与孩子玩耍他认为失去了挣钱的时间。他被绳子牵着，停不住算计的大脑和脚步。 太能算计的人，容易患许多疾病。因为事事计较，想得怕失，自然伤神费脑，失眠、焦虑、睡眠欠佳、食不甘味。因为别人讨厌爱算计的人，他的人际关系就很糟，常与人闹意见，这更加重了他的多疑，更要算计。 这样分析你一定很吃惊。那么，从现实起，你尝试着放弃一些东西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放弃就是收取。 ——《北京电视》周刊 <h1> 交叉才是相聚</h1> 有段时间我被电视节目搅得焦头烂额。原因是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不是忘了看，就是过了播出时间。于是就订了电视报。但电视报容易散乱，于是我改订《北京电视周刊》。那里有个栏目我喜欢。 看多了我发现一些很有趣的现象：不同的编辑有不同的选稿角度，不同的作者哼唱着不同的主题，但因同一版面汇聚在一起。常见的作者中，铁丁应该是60后的，因为他总用批判的眼光审视着社会，传统而固执；侯丽云应该是70后的，因为她带着传统女性的美德，又不远离时尚；杨艳则肯定是80后的，因为字里行间透着孩子般的朝气和顽皮。三代人坐在一起，60后喜欢喝茶，70后喜欢咖啡，80后冷天吃刨冰。但因写稿投给同一个栏目而聚在了一起。是不是挺有趣？ 人生处处皆是缘。 缘，就是相交点。比如同班同学，比如聚会的嘉宾，比如上班的同事，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为了不同的目标又分开了。平面几何把此种情形下的两条线段称之为“相交或不相交”。不相交就是平行或分离。一生平行而毫不相干的情形很少，分离才是常见的。所以相交点就显得珍贵，值得记忆和怀念。 在路上，两股道上平行跑的车很少见。所以才有路口，才有立交桥。你见到的车，几乎全是陌生的，但那一刻两车相遇了。 生活中，你见到的熟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是陌生人。聚了散了，分分合合。人们称这是缘分。所谓无缘对面不相逢。 人的思想也一样，恐怕没有两个人的思想是一样的。老子和庄子同属道家，观点却是有重合有变异；孔子与孟子同属儒家，但学说却有相同有不同。 想明白了这些，你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学会对宽容的理解，学会了对异类的包容。 <h1> 改造烦恼 </h1> 我的学生小赵失恋时，我曾打电话告诉她：对于你，失恋绝对是件好事。第一，你很在意，说明你认真地爱了；第二，你有没有发觉，你谈的对象一个比一个好？ 真的，有烦恼不但是正常的，还有可能是好事呐。 动物只有本能，有吃有喝能够保持生命，能够繁殖以延续种族，这就够了，哪里会有烦恼呢？ 人类有思想，所以有烦恼。 人类的烦恼源于两点：一是对现状不满足，二是希望实现不了。 对于某个人来说，烦恼不尽相同。贾府焦大的烦恼是“贾家的家业要败了”。林黛玉的烦恼是空有一腔真情却无处寄托。有人为一件衣服不合体而烦恼，有人在名利场上的角逐中感受生存斗争式的焦虑；有人恼于没能长级，有人烦于没有工作；有人烦于“穷得就剩下钱了”，有人却无钱读书；有人烦于送礼无门，有人烦于受贿的钱无处存放……。 烦恼会带来失眠、争吵、焦虑，影响身体，也影响心情。烦恼折磨自己，也影响家人、同事、朋友。这一切又会加重烦恼。 没有什么药可以医治烦恼，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抛弃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步一步地去改变生活环境，能做的我们尽量去做好，不能达到的我们也不要心存奢望。太忙的寻找机会去休闲，闲极的寻找目标去创造。 你不能决定你生命的长度，但你可以加宽生命的宽度；你不能左右现实，但你可以改变心情；你不能改变相貌，但你可以展现魅力；你不能事事顺利，但你可以改造烦恼。 烦恼就像是精神的垃圾，我们可以深埋之、放弃之，可以改造它、利用它，这才是一个强者的姿态。 <h1> 爱是不变的主题</h1> 在晨曦的微光中， 在飘雪的寒星里， 亲亲啊—— 我目光不移地注视着你 爱是不变的诺言， 但我仍要说给你—— 爱你到无数个红黄轮回， 到我白发回首的记忆里。 因为我， 因为你， 爱变成了不变的主题！ ——为搜狐圈子“缘末留香”周年而作 ——北京电视周刊2010年 <h1> 誓言</h1> 走吧，说一声再见 挥动你泪湿的白手绢 飘入溪流的纸船啊 怎能载动你我的誓言 我鄙视那无根的海誓山盟 不，我决不说什么海枯石烂 我只想在乡路上牵你的手， 在秋风中看你飞动的发辫， 在如银的月光里， 听你孩童耳语般叙谈。 是骆驼，我就不要驼铃 是燕子，我就不要往返 是鸽子，我就不要鸽哨 是马儿，我什么也不要 ——哪怕是你给我金鞍！ <h1> 怀念</h1> 有一种战争没有硝烟， 有一种感激叫做怀念。 有的事过去了， 但依然可能出现 有的人离去了， 但仿佛就在眼前。 隔离不等于分离， 总有心与情相牵。 没有人能独自生存， 手拉手才可以一战 含着泪去微笑吧， 每天都有新生命 在萌芽，在展现。 <h1> 生存的光明</h1> 猫吃老鼠为生存， 老鼠偷食为活命。 可苟活的生命啊， 怎能使历史更加鲜明！ 我崇尚那逐日的夸父， 宁死也去追求光明； 我敬仰坚持日心说的布鲁诺， 宁死也保持一份清醒。 看吧，那自以为聪明者， 怎样践踏自己的一生； 看吧，那些狂敛暴利者， 终会面对道德法庭的严刑 <h1> 两性战争千年流转</h1> 男人从另外的十个男人那里得到的，并不一定就比从一个女人那里得到的多。正如沙漠中的一棵树，即使其他树对它百般呵护，也不如一瓢清水甘甜解渴。前者叫友谊，后者叫爱情。 女人从其他十个别的女人那里得到的安慰，也比不上她身边男人的一声轻叹。因为絮絮叨叨的过程有时不如简单的结果。前者叫抚慰，后者叫理解。 男人可以骂街，那是“豪爽”；女人不可，那是“泼妇”。 女人可以哼哼唧唧地撒娇，那是娇媚；哼，男人试试看！ 女人误入男厕是误入， 男人误入女厕为“流氓”。 男人的狂躁、愤怒最近于婴儿的本能，所以他们会冲动、破坏。所以他们需要女人，就像婴儿乞求母亲的胸怀。　　女人的欢欣、悲伤也近于婴儿的本能，所以他们常哭泣、撒娇，所以她们渴望被宠，就像婴儿期盼水瓶和奶瓶。 所以说男人女人皆有儿女之心。但女人天生就有母性，男人却没有父性。父性是有了儿女后培养出来的。 在性的占有上，男人总希望女人依附自己，达到征服欲的满足。女人若想征服男人，则被斥为变态的风骚和淫荡。 现在的小男小女们，说“我爱你”就像愚人节说的谎话般随意。更像是去摊上买袜子，他并不真关心袜子的价钱，只是习惯地问一句：“多少钱？” 因为爱得滥了，所以歌星们整日喊着没人爱；因为没有性禁忌了，所以男女作家都在写性交。 喜欢不是爱。猫和狗我们也喜欢，但不是爱。许多男女整日爱呀爱的，一旦分离也真痛不欲生的样子。然而没有几天就有了新欢，接着还是爱呀爱。其实他们还不懂爱，只是喜欢而已。 有些男人不喜欢这个女人时，就找出许多理由，比如“我是爱你的，只是家里不同意。”“我爱你，可我不能娶你。”这简直就是混蛋说法。他原来只是喜欢，或根本就是玩弄。现在不想要了，“爱而不能”就成了挡箭牌。古时还有梁祝至死不渝，外国也有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抗争，现在这自主婚姻的社会，还有能挡住真爱吗？ 许多男人，很想“享受”那漂亮女人，嘴上却说爱她。可悲的是，女人常常以为那就是爱。遇到大谈“性解放”的人，你最好去问他是否把他的妻子或姐妹也赶到街上去解放。因为这种人真心希望的是别人的女人都开放，但绝不包括他的妻子和姐妹。对不起，我不是侮辱这些女同胞们。但她们的确应为有这样的男人而悲哀。 有的男人不断制造着非处女，但结婚却千方百计要找个真处女。 就如正负电荷、正负电极，男女也是两极性的，男刚女柔，男阳女阴。这是应该的，因为男人女性化或女人男性化都是可怕的。女人喜欢有个性的男人，哪怕这种个性是缺点。因此有人喜欢希特勒，有人喜欢高仓健……但永远不喜欢平淡的男人。于是《包法利夫人》中爱玛离开了包法利，《安娜•卡列尼娜》中安娜离开了卡列宁。 女人往往在小事上嫉妒，嫉妒的情绪来如风去如烟，并且这种情绪可以因为一句好话一种温情而顷刻消散。所以女人的嫉妒被男人称为小心眼儿、爱吃醋。 男人往往因女人而嫉妒，一旦产生就会如毒蛇般生根、蔓延、扩散，并且常转化为决斗、杀戮。女人们却常误以为这才是敢爱敢恨的英雄。 女人们不喜欢“女强人”这个称谓。因为这个称谓抹杀了女人的个性，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缺乏女人味。 女人只有自己意识到自己是女人，她才更有女人味。所谓 “意识到”，并非是指女人不知道自己的性别，不是的，而是指她应该时时都明白自己女人的地位。她不拒绝男人的帮助，她不认为时时都与男人抗衡才是真正的强者。她用自己的的柔来改造环境，改造男人。 “会做人”的男人或女人，最好别与他共事。他的“会来事”比你的干实事更像真的，就像某些伪造品比实物更像真的一样。你和他结婚，他的“会做人”就会露出原型来，令你厌恶、失望。因为他不可能白天黑夜都带着“会来事”的面罩。 女人的浪漫、幻想在小处，在现实的地上，并不期望它实现。并且幻想的内容如嫉妒般来得快去得快。 男人的浪漫、幻想在大处，在空间的天上，并坚信自己的向往总有一天会实现。 几千年来，男人与女人一面互相打仗，一面互相依存。恐怕将来也如此吧。 ——2005年《北京青年报》 <h1> 聪明丈夫不这样说</h1> 婚姻中的战争，往往决定于一句话。起因可能是一句话，转机也可能就是一句话。一句指责的话可能就是火上浇油，一句恰到好处的话也许是春风化雨。 不要说："你每次都这样说。" 当你这样指责她时，无异于说她是个无赖：“你不可救药，你屡教不改。”女人的心里遭到沉重的打击。她可能因这句话而终身不自信，也可能因这句话对婚姻的未来失去信心。 换一种表达试一试：“你以前也这样说过，怨我没记住。”这样说，既真诚地考虑到了她的感受又表明你希望她改变什么。既表示对她的细微之处都试着去体会和沟通，又表明了自己的目标、焦虑和对她的希望。这时的妻子一定起身给你做好吃的去了。 不要说：“你都快把我逼疯了。” 你要解释清楚你生气的理由，明确你情绪不佳的原因。就事论事，不要把她以往的事都列举出来令她难堪，又会让她觉得你一直在记仇或挑她的小毛病。否定她所做得一切只会令婚姻关系愈加紧张，严重时更会使她破罐子破摔。 告诉她“你这样做会令我很难受。” 不要说：“你怎么这么笨！”　　 她对家庭作出了很多努力，流了很多汗水。只要她不是不爱这个家了，做错了什么都是难免的。不要使她自卑，觉得自己太无能，什么都干不好。记住：你不是这个家庭的旁观者，你也不是家庭顾问和工头。 试试这样说：“你作了很多努力，但可能是方法不对，我来试试。”相信所有的女人都会很乐意地接受她比你“笨”的事实，很快乐地做你的助手。 学会使用肯定之词。幸福的夫妻往往建立在彼此欣赏的基础上，哪怕是日常生活中最细枝末节的地方，也不要忘记说声“不错。没想到，你还会干这个！” 不要说："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 　　 有一段时间，我对什么都能预测准确。不管是足球比赛，还是单位里同事谁跟谁搞对象不能成功，都很准确。于是妻子对我很崇拜，我自己也飘飘然，因此对妻子说话就变得颐指气使。只要她不听我的，我就很愤怒。愤怒时总会脱口而出“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说多了，妻子不但不听，还逆反起来。 说你的妻子总是不听你的，不仅满是责备而且还夸大了怨气。即使是最虚心的人时间长了也会难以忍受。须知，婚姻中没有绝对的权威。 应该使用“听听我的看法怎么样？”这句话作为开场，这会为你打开一扇进行建设性对话的大门。通常妻子对丈夫最大的抱怨是有事不和自己商量，自作主张。有时候妻子并非真要主张什么，而只是争取一点被尊重的权利。可能最后的决定权还是你，但妻子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要说：“现在就离婚！离就离！” 许多离过婚的人都曾说过这句话。威胁听上去很解气，但也就是这句话没有了进一步的交谈的余地。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告诉对方你不值得我爱。对于大多数婚姻而言，动不动就用离开进行威胁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成现实。 就算你确实怒气冲天一走了之，你们的关系也不会就结束，尤其还要牵涉到孩子的问题。 所以把那些一触即发的冲动约束在心里，毕竟你并不真的想要离开。只要夫妻间的关系还没有破裂，说出真实的感受有助于接触到问题的根本。赌气只能是将自己未来的道路一点点逼进绝境。 不要说：“我就是没错！”　　 谁都难免有错，这是真理。也许你这次没有错，但不代表你一定就非得理直气壮。夫妻不是谈判桌上的对手，退一步并不会造成自己的损害，固执己见并不能有助于事件的解决。你可以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压下胸中的怒气低声地说“也许我错了。我是这样想的……。”这样做有助于消除紧张气氛，使双方暂时将怨气放在一边，直到找到能够处理问题的方法。“小两口打架不记仇”，会更容易发现解决问题的方案。 不要说："你总是溺爱孩子。" 　　 因教育孩子导致婚姻破裂的家庭不少。生活在吵吵闹闹的父母中间，孩子会对你们的不和渐渐习以为常。他们也许会把你们婚姻的不幸归咎到自己身上，所以在处理这方面的分歧时一定要避开孩子。建设性地提出各自的观点，从而打破僵局，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 你可以说：“你对孩子的关心令我感动。不过，能听听我得观点吗？” <h1> 别了，洪波</h1>   刺骨的冷风裹挟着你，在这没有鞭炮的第一年元旦里。洪波，你真的走了吗？ “当祖国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马上回来，毕竟国家培养了我这么多年……”，当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你满怀热肠和忧郁的泪滴。真的走了，悄无声息。 十年沙场驰骋，你屡获成功，赢得“射门机器”、“冷面杀手”的美名。与人相比，你的身躯略显单薄，然面别人用脚踏球，你却用腿和脑同时搏击。你曾屡次三番不能入选国家队，偶尔入选又霸业未成而远走东南。“你的冷面”是命运塑造的，你的“杀手美名”是生命锻造的啊! 你感到寒冷的同时也感到生命的紧迫，于是你要抗争，要在有限的时光里一睹人生。在你远走的同时，东北虎将士们用刀片把球衣上面的“新世界”刮去，那悲壮如你。我的心啊，在这双重的打击下，企盼绿茵重振如风如雨…… ——94年《北京青年报》 <h1> 忠告80后</h1>   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的人，我们称之为“80后”。 他们的所作所为与传统背道而驰，而且自我感觉良好，拒绝批评。人们认为他们是垮掉的一代。 政治上的虚无主义，经济上的依赖主义，没经过风吹雨打，没吃过苦，没有恒心和毅力，没有理想与抱负，缺乏诚信。吃过苦的父母不愿意他们再受苦受罪，因此尽其所能，把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他们。这就使他们经济尚不能独立，依赖性相当强。 自私、享乐、目空一切而又目光短浅，自以为是，好胜心强而又缺乏抗挫折能力。 反抗传统，但又没有自己的理论基础。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却整日追求名牌，哈韩哈日，沉醉于灯红酒绿。看不起长辈，自己却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并不以“啃老”为耻辱。 游手好闲，却整日幻想着赚钱和发财，看到明星们极尽奢华和享乐而醉心不已，甘愿当它们的粉丝。名著他们读不了，所以才崇拜韩寒和郭敬明；苦累他们吃不了，所以就出不了袁隆平和陈景润……。他们反叛传统，却离不开温室和蜜罐。它们是出生时的“小皇帝”，长成了畸形的“追星族”和“啃老族”。 这是缺点。但他们也有优点——脑子灵，见识多，敢想敢干，具有反传统的突破性，对现代的新科技烂熟于心……所以，只要他们成熟起来，还是能担当社会重任的。 曾写过一篇《80后批判》，但没发出，原因是耳闻目睹了“80后”的不易。他们最大的也将奔30了，经历了高房价、就业难，父母年岁大了需要照顾，工作难找工作后压力大，花费多而没有兄弟姐妹相帮……真的不容易。 还有一点，他们将要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还是多给些鼓励吧。80后们，加油！ ——北京电视周刊2010 <h1> 羡慕的旅程</h1> 从懂事起，到瞑目之日，羡慕伴随着我们的旅程。 刚懂事时，我羡慕老子可以打儿子。有句话叫做“天王老子都不怕”，那是指的成年人，孩子不行。在老子那里，不管你想什么，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是否有理------老子决定你的行为，他的思维就是你的行动指南。开始是害怕，不敢反抗；后来是逆反，但也只是表现在心里。于是幻想着什么时候儿子不再归老子管，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我也做了“老子”，我也确实用“打”来管教那小子，我还为自己有资格、有能力打儿子而暗喜。然而有一次，他把墙上的照片反复摇晃，我屡次吓唬他不听的时候，我把他揪过来扔在床上，并举起了拖鞋。他的目光令我心颤，就像一只不能逃飞的小鸟，明明看到鞋要落下来却不能逃走，只有惊恐的绝望的无助的目光。见我停下来，他的目光又换成了委屈、怨恨、不屈不服和反抗不了的无奈，让我想起自己被领导训斥、冤枉、打压后却不能反抗的满腔愤怒。……于是我的内心忏悔了。于是又羡慕我的儿子，他的老子毕竟觉醒了。真希望那些打压下属的领导们事后也有些后悔，哪怕为了脸面和尊严不当面道歉，但心里总该有一丝悔意吧！ 后来羡慕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同学，每次班里有节目演出老师都找他们，犯了错误老师也会轻描淡写地说两句算了。有一次上算术课，老师让我背昨天学过的内容，我说不上来。老师让一女同学说，她清晰流利地说了上来。于是老师让她说一句，我跟着复述一句。我觉得是奇耻大辱，一句话不说。老师提着我的脖领子把我甩到了教室外。第二天我不敢去上学，最终是父亲去道了歉了事。还羡慕穿军装的人——军人或警察，威武又帅气，嘿！所以，当儿子在寒风中外衣敞开，像周润发的风衣一般飘飞，我不去管他。我知道，这要冒着他感冒发烧的风险，但那是帅，是酷，是难以阻挡的青春前期的冲动。 后来的羡慕更多，羡慕的对象不同，羡慕的原因也五花八门：羡慕别人的老子是权贵，羡慕别人的儿子好前程，羡慕别人的老婆更漂亮，羡慕同事同学前程似锦，羡慕街边悠闲散步的老人……。 有人说：我羡慕天边悠远的云朵，自由洒脱；我羡慕山间清冷的明月，宁静高远；我羡慕财源滚滚的生活，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的干自己喜欢的事去；……。 有人说：小时候我羡慕过穿新娘装的大姐姐们，现在我羡慕自己上大中小时的学生生活……。 最让我羞愧的是我曾羡慕一些歌星影星，羡慕他们华丽的衣饰和众星捧月般的声名。但后来我发现他们常常把“徘徊”唱成“排回”，把台词念得错字连篇，常搞“性混乱”或吸毒，把人民送给他们的艺术家称号丢掉而把自己置于戏子的地位……于是我不再崇拜，我鄙视。 我知道，我可怕地成熟了！ 不知道，明天我会羡慕什么。 ——北京电视周刊2011 <h1> 您还没结账呢</h1>　   “先生，您去哪？吃了饭您还没有结账呐。” “我闹肚子。你们这有没有卫生间？……没有？马路对面有？……好，谢谢……” “您不能走，先把帐结了。” “可我还没吃完……” “行了，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 “你怎么说话哪？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对不起，不是我怀疑你……” “好吧，拿着，这是我的身份证。” “现在这年头什么不能造假呀。身份证……对不起，您还是拿钱吧。” “钱包总行吧？拿着，快放我去。” “好的。请等一下……” “求您别数了，那里面有几千块钱，足够了。给我写个欠条……” “嗯，应该够了。但条子不能写，不符合规定。” “不符合规定？你们不让人上厕所就符合规定？你不给我写欠条，鬼知道你会还我钱，现在骗子比蚂蚁还要多。刚才我来时打出租车，司机找不开零钱，我说我去破，他让我留下一百块钱押金。等我破开零钱出门看时，他已经拿着我的钱……” “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这钱包里的钱是不是假币？等我去拿验钞机来。这年头真假难辨啊！” “气死我了！这样，怕我跑了你陪我去厕所。” “说什么哪，我是服务员不提供性服务，您找错了地方。” “混蛋！再不放我走，我就在大厅尿了啊。” “您吓唬谁呀。敢在这尿我就找警察告你耍流氓。……嘿，真尿了。……喂，110吗？有人在我们这扰乱治安……” “……” “……” “都一个小时了。嘿，哥们儿，干嘛这么较劲呀。我不去厕所不就完了吗？帐我结了不就完了吗？没工夫跟你磨时间了，我还有生意等着……”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我们一切为顾客着想。警察来了也耽误我们生意呀。结完帐你走吧，地上的尿我来拖干。欢迎再次光临。” “您真是通情达理。下次我还到您这里吃饭，服务真热情啊！话说回来，你们的暖气可够呛，冷——天哪，我的裤子，几千块钱呀！找你们经理来，陪我裤子……110吗？……非法拘禁！……” “别介呀，大哥，我也是照章办事。话说回来，您尿裤子也不能全怨我呀！您说去卫生间我就相信，那我不就成了傻瓜吗？比您这骗术高明的——您看看今天的报纸……对不对？所以……” “所以呀，我也去登报纸，标题就叫《饭馆吃饭被强迫提供性服务，一男青年遗尿大厅湿了裤子》……” “您千万别！那样咱俩就全毁了。我没了工作给政府增添了就业压力。您哪？碰上个缺德的记者，非把标题改成《吃饭要求性服务，未得逞食客大厅撒尿相威胁》，您媳妇看到还能跟你过吗？……算您白吃，我不收饭钱还不行吗？” “不收饭钱你还拿着我的钱包干嘛？——算你明智！我宰相不跟你小人计较……再来你们这吃饭我是孙子……” “下次我再拦着不让你去厕所，我是孙子。您走好。……不对，尿都挥发完了，我不怕你告我了。回来，交饭钱……”   ——2009年《北京晚报•五色土副刊》。文章原名《骗子》，编辑改为现用名。) <h1> 墓穴</h1> 河西村的后山有些零散的地块，耕种时候常发现一些破石碎瓦，但没人注意。有一天，承包这块地的老耕一镐头刨出个头骨，吓得他跑回家就病倒了，整天喊叫着“有鬼有鬼”，于是再没人敢去后山了。 这事被县文化馆工作的德全回家探亲时知道了，一个人去了后山，然后回县里叫来了考古队。经考察，这是一个新石器时代的古遗址，价值极大，一下子轰动了全县。但因为人手不够，考古队准备雇用河西村的农民协助挖掘。最初没人愿干，河西村虽然穷，但挖坟掘墓被认为是缺德的事。然而每天五块钱毕竟是个美差，又有那不信邪的人，于是就开工了。打工的人成了河西村的有钱人，令人眼红。道德和钱这个天秤上，人们倾向了钱。所以在考古队决定在此建馆时，报名看守古物博物馆的人争先恐后，甚至有人偷偷给德全家送礼，弄得德全哭笑不得。 馆建起来，旅游的人也就来了。河西村的人开始学着经商，卖些古物纪念品和糖梨瓜果等土产，于是家家都富了，只有得了疯病的老耕整天“有鬼有鬼”地喊着满街跑。有了钱，河西村的人牢骚也多起来：离县城太远，有钱没地方花。慢慢地，麻将成为人们的娱乐节目。开始是一角两角，随后是几块几十块，输个千八百是常事。七八岁的孩子、老头老太太也投入到这项活动中。 河西村变了，离婚的，打架的，甚至杀人的都来了，有人被抓走了，被枪毙了。人们在震动中开始反思，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河西村，那个民风淳朴的河西村哪去了呢？就在人们反思的沉寂中，又传来新闻：刨墓吓疯了的老耕昨晚跌到河里淹死了……啊，是古墓，是这个该死的东西被发现以后河西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人们的愤怒开始指向那个墓穴。终于有一天，人们涌向后山，或抢或砸直到满地残石碎瓦…… 公安局的人连夜赶到。一同前来的德全望着满地瓦砾流了泪，叹道：“历史留给现代的不全是古迹，先民留给后人的也不全是财富，一切都要看如何留下和留在什么人手中啊…… ” 河西村的老百姓梦中见到的，又是原来平庸的好日子了吧？ —— 96年8月9日《杂文报》 <h1> 车祸</h1> 刚拐过路口，一辆轿车迎面冲来，刺耳的刹车声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费力地睁开眼皮，看到漫天皆白。想是下雪了吧？好冷啊！他正想着，听见有人说话：“万幸，总算醒过来了。只是体温还有点高。”又过了一会儿，他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白色房间，白色输液架，进进出出的白衣人……这是医院。我怎么到了这里？病了吗？它象是自语，但没有声音，喉咙象是被一些咸咸的东西封堵着。“恭喜您了，您的一根智慧的神经被激活了。您可能要比车祸前聪明多少倍呀！”说这话的医生满脸涨得通红。他觉得那医生有点滑稽：即使我病得不行了，也没必要用这种话安慰我呀，我又不是一岁的孩子了。……只是，我是怎么病的呢，什么病呢？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大夫见他不吱声，以为他不相信，就赶紧解释：“您可能不知道，不，您当然不知道，只有学医的人才知道，人的大脑神经有相当一部分没有被用上，我们大脑被利用的只是百分之三十。这场车祸对您来说是不幸又是万幸，您的一根神经被激活了。我不敢说您比别人聪明，起码您比原来的自己要聪明许多。多少人求之不得呀。”他觉得医生有点不正常，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不记得有什么车祸。但自己的腿上确实被纱布包裹着，已有殷红的血渗出来。他将信将疑地接受了现实。又过了几天，他的伤势已基本痊愈，医生来和他谈合作搞科研的事宜，被他拒绝了。他稀里糊涂如梦一般地出院了。 这事不知怎么被一个晚报记者知道了，采访了医院和他并登了报。随后就有几个研究所找到他，希望他能配合研究，几个大公司也邀他加盟并且待遇优厚。最后环宇公司以“拿钱不干活”为条件得到了他。挣钱不少又没有具体工作，他偶尔到街上转转，帮同事们买点东西，更多时间是报着一摞报纸打发时光。同事们对他是又羡慕又好奇，不断地过来请他讲车祸的故事。这段日子他感觉就像生活在梦里一般。但慢慢地他就开始厌烦了，那种无所事事的郁闷。于是他请了假，回老家换换新鲜空气也许会好吧。山里人更把他当作奇人看待，连说话聊天都小心谨慎地保持距离，父母和哥哥也是什么活都舍不得让他干。依然是郁闷，他只得又回到城里来。实在无事可干，他就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用装修的忙碌打发时光。房子装好后他把父母哥哥也接到城里来，一家人也就有了快乐的时光。然而忙过了这段时间依然是空虚。别人忙忙碌碌，自己实在闲得惭愧，他就帮企划部的几个年轻人写些广告词或帮他们编辑文案，倒显得充实了许多。没想到广告词一炮打响，文案也屡受经理表扬。庆功的酒宴上，小兄弟们夸他文采好，写文案屈才了，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写点文章出出名呢。他一想也是，长的一时半会写不出来，就先写点短得练练笔吧。经过半天的构思酝酿，他写成了一篇世事杂感，下班路上趁人不注意丢到信筒里。谁想到，一星期后文章发表了。他偷偷地高兴，也许那个医生说得对，自己真的变聪明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本市的几家报纸经常出现他的名字。因为他的文章都是抨击社会不良现象，为民请愿式的，所以很受读者欢迎。同事们、邻居们有什么牢骚话、不平事都来和他唠唠，公司的一个女大学生竟声称非他不嫁。家里人也为有他而自豪，哥哥还因他的关系做成了几笔生意。 然而不久，他的一篇文章竟引发了一起经济案，使他的辉煌人生又起波澜。案子牵扯到几家公司，其中就有环宇公司和他哥哥的公司，两家公司的业绩急转直下。公司的同事们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有人劝他：“你这是何苦呢，不上班白拿钱。我们还靠公司吃饭呢，公司破产，我们和你都完蛋。”父母也苦口婆心的劝他，哥哥更是和他长谈了一夜。他内心很矛盾，车祸以来第一次失眠，第一次感到痛苦。连续十几天，他不愿出门，出门碰到熟人就感到愧疚对不起人。可他已没有退路，身后似乎总有一种力量支持着他。随着调查的深入，公司里的冷言冷语也越来越多，几天后他被解聘了。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他感到了几分轻松，路上的小雨也让他感到久违的亲切。回到家时天已黑下来，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晚饭。父母不怎么跟他说话，哥哥在饭桌上摔了盘子。他简单的扒了几口饭，就灰溜溜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呆呆地躺在床上出神。房子是自己设计的，装好时他很是自豪了一段时间，但现在他看哪都不顺眼，到怀念起家乡的旧屋来。“我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是前进呢还是后退呢？……这该死的车祸！”。他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一夜也没有睡着。他发觉客厅里的灯也是一夜没有关掉。 人们很少再见到他。偶尔他会天不亮就站在路边，怔怔地望着远处的高楼出神。上班时穿的那套高级西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原来油光可见的头发变得凌乱，仿佛对主人不服的样子。人们遇到不平的事时，还会想起他，但绝不再找他。本来嘛，有些冤屈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让他揭露出来反倒多了些麻烦，谁会干赔本的买卖呢。 一天，父母和哥哥的心情出奇的好，说要出去玩玩。哥哥提前找好了车，还带了两大包吃的。然而他们第一次骗了他，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医院给他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一住就是几年。 出院后没多久，他就死了，死于车祸。有个生物研究所愿出钱买下他的尸体作研究，他哥哥同意，父母却认为自己的儿子死了还被刀子割来割去太心寒，死活不同意。于是火化后骨灰拉回老家埋入祖坟了。至于他的死因，一直就有两种说法：一种说他精神病犯了，满大街乱跑，早晚得撞死；一种说他出院后嘴里总是叨念“车祸车祸”，怕是有意撞车，想让大脑恢复以前的记忆吧。对他的死，有人暗中庆幸，有人愤愤不平。偏激的人甚至说，这么一个人的出现，是百年不遇的全社会的幸运。社会竟不能容他，全社会都该经受一次车祸。 说归说，什么事也有过去的时候，何况中国人是最擅长忘记的呢。不久，人们就把他遗忘了。 ——北京晚报五色土副刊“一分钟小说” ——《微型小说选刊》2009年第19期 ——《高三语文模拟题》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