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永远的纪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7年8月8日凌晨0点15分，应玺——我丈夫的哥哥走了。带着一身疲惫却安详的走了，终年72岁。</p><p class="ql-block">天空飘起了细雨，深夜的天空没有了色彩，没有了星月，花草也没有了芬芳……我下了出租车，雨和泪在我脸上肆意，我踉踉跄跄奔向急诊室……</p><p class="ql-block">送他去了太平间以后，在医院外的护栏边的水泥地上，老公和我席地而坐，好久好久，一直沉默着，我的手一直也被老公紧紧捲着。</p><p class="ql-block">应玺猝不及防的离开让我魂不守舍，患得患失，今天才想到应该写点什么，以慰亡灵，也慰自己！</p><p class="ql-block">2007年2月27日应玺来到我家那时我们还住在租借的50几平的房子里，这里因为距离老公单位很近。小厅里放了一张上下铺的床，那是属于大伯的真正领地。大伯他20出头就患有精神病！一直在精神病院，因为身体不行了，才被老公接来我家。病痛的折磨让近176的身高显得十分清瘦，他在姊妹几人中是最好看的一位，所以天命之年的应玺看起来依然五官端正秀丽，如果不是生病，他的人生定是灿烂多姿！他发病时会挥拳相击，会喃喃自语，会不停用手比划着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同一手势。他每天只有清晨几个小时是清醒的。这时会和我聊几句，多数是我找他聊，聊的内容也很简单、那几年还算好！能自己吃饭，协助他洗澡穿衣！他吃饭的时候很绅士，随便哪只手都可以拿筷子，另一只手扶着碗。他喜欢吃面条，海鲜，不喜欢吃青菜。渐渐的我习惯叫他名字，他才知道是叫他，习惯了他不回答我，只是看着我，也不认识我是谁。偶尔让他帮我剥点毛豆之类的！我们尽量不去刺激他，就这样他还是经常发病，发病时还无法控制，只能让他自行安静下来！半夜叫喊，若得邻居经常上门兴师问罪。有一次我们出去办事了，家里没人，回来已经下午了，我知道他肯定饿了，急速往家赶，没想到进门就发现厨房火光冲天，应玺他把塑料碗里面放了面条在煤气上烧，塑料碗已经不见了一半，此景让我唏嘘不已，想想后怕！自那日后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家了！不知不觉中，他如同我的父辈又像是我的孩子！牵挂着我的身心！有一次老公晚班回来，许是累了，就把电瓶随手放在了应玺每天晚上必走的通道上，结果应玺被拌到了，脸上一片青紫！那一刻我情愿摔倒的人是我。应玺孩子的一面更让我啼笑皆非，记得那是正夏，一般在洗澡后，我都让他自己穿内裤。可我洗澡的时候发现放在衣机上我的内裤不见了，结果晚上，我一个灵激想到了——我的内裤果真被应玺穿在了里面！就是这样的孩子，而我无能让他成长，将他内心的病痛，的脆弱，治愈！他的眼神如一汪泉般清澈，却埋藏着深深的忧伤，我也能读懂些许……渐渐的我也学会了怎样照顾一个像他这样的病人！久了还要斗智斗勇，那天我正在烧饭，煎带鱼。应玺发病了，他走到我身边，上来就是一耳光，我往下一蹲，只是感觉到他的手划了一下。我飞速关煤气跑去房间，关上门。这时，应玺在外面打门，用脚踢，我吓得不敢出声。过了几分钟，他的叫骂声小了点，可依旧在房门外徘徊。我突然灵机一动，打开衣柜，重新换了一件衣服，还戴了一顶帽子，我鼓起勇气打开门，也不看他，没事似的去厨房检查了一下煤气，然后快速离开家！身后是应玺地骂骂咧咧！可是我的耳朵却出血了，去了医院才知道耳膜破了。第四天才止血！可能是吃华法林的缘故，血不容易凝固。应玺来之前我的心脏刚刚做完手术！有一次把原本给应玺吃的药放进自己嘴里了结果被老公叫着呕了出来。应玺很喜欢孩子，见孩子吃零食，他便伸手过来讨要，小气的孩子却大方给他一点，而应玺吃完又伸手过来，结果应玺总是跟着孩子走，眼睛不眨的看着孩子手里的零食，直到孩子发现赶紧全塞进去嘴里。在他清醒的时候，会主动去牵孩子的手，少有的对孩子笑，摸摸孩子的头。</p><p class="ql-block">在他单纯的世界里，生活如此美好！</p><p class="ql-block">2012年7月份，我们搬家到浦东，这一次的搬家虽然生活环境得已改善，而应玺的生命却进入了倒计时。新房子是高层电梯房，我们住八楼，应玺很不适应，也许是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他异常紧张，处处寻找能出去的地方。爬窗户，只能将窗户固定住，最后只有将房间门上锁，门外还加固了铁栏！</p><p class="ql-block">日子一天天过去，应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可他已经不愿意在自己的房间里走动了，一直躺在床上，不到一年后我发现他站不起来了！脚一触地身体便会倾斜。身体也每况愈下。那时起开始用成人尿不湿了！我一直知道他对吃的还是比较敏感，所以，尽可能让他多吃点，却不知他的肠胃在长期药物的副作用下都已经钙化！经常大便被他抓得到处都是，搞他的卫生照料他的一日三餐成了我的全部工作！在2015年应玺被送去医院抢救过一次，住了十几天。医生的话并没有让我意外，我知道他来日无多了，陆陆续续帮他把买好了办后事的东西。</p><p class="ql-block">在应玺痛苦的一生中，我是和他相处时间最多的女人！后来的两年，他依旧不认识我，可他颤抖着伸过来的手，我能感觉他对我的信任，依赖！后来的两年，他常常流泪，无声无息！在我喂他吃饭的时候，在我抱着他整理他床铺的时候。他虽然依旧答非所问。他的眼睛依旧那么干净，那么让人心酸！他已经无力再发病了，我也给他停了所有精神病的药。我不忍让他在尿湿的床上躺着，总是尽量让他舒服点，我不忍看他再发烧，所以尽量冷暖我知！偶尔他会用脚踢我，骂我和我吵架。我却不会那么委屈了。我常常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我长久的痛苦和内心的真正委屈只有他知道！而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似乎在感激我以德报怨！是啊，生命如此脆弱，有什么放不下的！而每每如此，我潸然泪下，请原谅我曾有过的不够耐心！佛曰：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明年才懂得珍惜。应玺，我把我内心最轻柔的一处留给你！因为你是我这十几年唯一可以交心的知人！下辈子我愿意做你的妹妹！</p><p class="ql-block">在2017年8月7日晚上5点多，应玺再一次昏迷。在送到医院后的6个多小时后心脏停止了跳动。死于并发症。他这本无字的书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p><p class="ql-block">躺在棺材里的应玺，无比瘦小！平静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此时此刻我有那么多话想对他说！应玺，记得你弥留之际我对你说过的话: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你妹妹！应玺愿你来生有幸福的童年，甜蜜的爱情，美好的人生！愿你来生身康体健，无病无灾！愿你来生子孙满堂，天伦无限！如今，于他的这份习惯，这份感情，我难以割舍！当我看到他的灵柩被送上车的那一刹那，我崩溃了，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只能伤心离开送别的人群，任由我的伤悲化着眼泪飞扬！他卑微弱小若尘……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有几人能如他这般与世无争！他干净得不染一丝红尘！在他寂寥的世界，有谁能听到他内心的渴望！世上路千条，宇宙地万里，哪里有你！应玺！想见音容空泪流，听月落乌啼自伤悲！哥，一路走好！请在另一个世界庇佑我身体健康吧！哥，安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