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川西北 神奇占哇乡

老韦

　　八月初，摄友邀约，前往川西北地区转一圈。

一位和省林业系统熟悉的朋友，给我们推荐了一个目的地，阿坝州若尔盖县占哇乡，一个生态原始、游人罕至、未曾听说过的地方。由此开启一段精彩的旅程。

　　占哇乡位于若尔盖县最北端，也基本上算是四川省的最北端了。我们出汶川一路向北，在出门后的第三天，驱车走进川甘两省交汇处前往占哇乡的道路。时值暑期旅游高峰时段，川西北大草原上，繁花似海，游人如织，原本逐草而居的草原牧民，在公路边安营扎帐，跑马圈地，经营着各式各样令内地游客新奇稀罕的旅游项目，进入若尔盖，G213国道两边，一路都是，仿若集市。发展旅游产业，促进牧民增收，经济发展的浪潮，就像天空浓密的云层一样在这高原上席卷。一路前行至红星乡分路，右转上S313省道，经过降扎乡，在求吉村左转上990乡道，自此就完全离开了外面大草原上的繁华闹热，进入川西北高原的高山峡谷地带。

　　世界仿佛突然静寂一般，蓝天白云下，崇山峻岭之间，松柏耸立，绿草如垫，远山基岩裸露，近处繁花盛开，越野车穿行在高山草甸之中，连轮胎的噪声都仿佛消失了，不禁停车驻足，将这大美风景装进相机之中。中午，偶遇两位在山上照看牦牛的藏族老人，带着两个孙女，拾柴生火，烧水做饭，在草地上准备他们简单的午餐，我们把带的零食分给他们一些，就在他们旁边，吃着自己带的路餐，慢慢品味这份大自然馈赠的惬意。

　　从990乡道去占哇的路程并不远，很快我们就到了占哇乡乡政府所在地夏德村。事先经朋友联系了乡上的刘光明书记，虽然刘书记在县里开会，但已经安排了乡里的干部接待我们。和之前我去过的许多偏远的藏区乡镇一样，现在的乡政府都由国家统一新修了办公房，乡政府一级的各部门机构，都在一个院子里办公，乡一级的行政设置也很健全，小学校、卫生院、派出所、邮局、食堂、宿舍等一应俱全。正值周末，副乡长塔尔姆和驻村干部李兰塔书记值班，安排我们住进乡上的接待房，并且热情地给我们介绍了占哇的基本情况以及风土人情，我们也通报了此行的目的，希望通过实地采风，拍摄占哇当地的原生态美景，为四川生态旅游协会"美丽四川，千村万景"生态旅游扶贫活动提供素材。

占哇乡是一个纯藏族聚居乡，人口大约3000人，日常生产以农业为主牧业为辅，平均海拔三千米，人均年收入八千元左右，距离县城若尔盖140公里，与甘肃省的迭部、卓尼、禄曲三县接壤，全乡总面积 195平方公里，全乡辖3个行政村、11个自然寨，辖区内山川雄伟，溪流清澈，是白龙江的发源地之一，植被茂密，多数地方还保持在原始森林状态，地形复杂多变，属于西秦岭褶皱带，各类冰蚀地貌、断层、地塹、溶洞等景观并存，是天然的地质公园。其中位于毕岗村的"一线天"景观和"扎尔尕溶洞"尤其壮美。

　　听罢介绍，我们迫不及待地想尽快一睹占哇美景，塔乡见时间还早，便立即安排乡里和村里的干部们陪我们先去"一线天"。去往"一线天"的道路完全是狭窄的乱石小路，越野车也只能开到一半的地方，再换乘乡里专程给我们准备的三轮小拖拉机，颠簸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一线天"的山门口。

　　在隘口的前方远远即可见高壁夹峙形成独特的一线天景观，两侧悬崖如削、高峻挺拔，景色十分秀美，在垭口前面的崖壁上有盆大的泉眼飞泻而下，传说是莲花生大师用神力凿出，将后山圣湖的水引流至此，"一线天"里峡谷沿途还有天然形成的六字真言石，颇负盛名，很多高僧大德慕名前来朝拜。峡谷内巨石林立，清泉飞瀑，山花烂漫，蛱蝶纷飞。行进于谷内，微风拂面，神清气爽。一路走走拍拍，不知不觉中，渡过一下午的美好时光，完全忘记这里是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待到返程走出谷底，恍然间脑海中浮现出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所描写的场景，这里又何尝不是一个自然界的桃花源，保存着原始自然的风貌，不为世俗所沾染。

　　傍晚回到乡政府驻地，食堂负责做饭的唐师傅用在"一线天"峡谷里采摘的一种名叫石锅叶子的野菜，用开水汆过以后做了一盘凉拌菜，味道非常鲜美，令我至今难忘。

　　第二天一早，塔乡请毕岗村的村支书阿斗书记带我们上山去看扎尔尕溶洞。阿斗书记今年58岁，当了37年的村支书，见多识广，精通汉文，精神矍铄，在当地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从村里去溶洞要徒步登山，穿越森林和高山草甸，来回基本要一天时间。为了照顾我们，阿斗书记专门安排了两个藏族小伙子，背着中午吃的路餐，带着水囊和烧水的水壶，我们把车停在村里，开始了艰难的高原徒步登山之旅。

刚走出村口，一大片花海就映入眼帘，仔细看时，竟然是人工种植的，阿斗书记解释说是他安排今年才种的，傍边还修建了宽阔的停车场，接待用的客栈也正在修建之中。阿斗书记想在退休之前，给村里再做点事，把这些旅游接待设施弄好，他深信占哇这么优美的风景，不会一直默默无闻深藏于大山之中的，现在外面若尔盖草原上的旅游这么火热，通过宣传引导，将来如果外面的游客进到占哇来了，要有接待能力，才能给当地村民带来实惠。我们了解到尽管现在一年中也没有多少游人进来，但却不得不佩服阿斗书记的眼光和做事的魄力。

　　山里的植被保护非常之好，从海拔三千米到三千五六百米之间，茂密的高山针叶林地带，松柏相间，大树林立。阿斗书记带着我们穿行在原始丛林里，头顶上树枝参差交错遮住阳光，脚下杂花野草相伴，走走歇歇，一开始竟不觉累。待到一路攀爬海拔升高，走出森林，进入高山草甸，坡度渐渐变得陡峭，临近中午的阳光也时不时从云层中投射出来，加之体力逐渐消耗，背着二十来斤的摄影包，行走变得越发艰难，从海拔三千六到山顶溶洞口的四千米这一段，几乎是三步一喘，五步一歇了。休息的时候，回头望去，千山万壑，连绵不绝，高天流云，辽阔无垠。此时山下的村子，犹如一块璞玉，静静地躺在群山的怀抱里。

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我们终于来到扎尔尕溶洞的洞口。洞口海拔四千米，四周已经几乎没有植被了，全是裸露的基岩山石，远处的岩石上，还有岩羊活动的身影，正对溶洞口有一块如脊背状突兀出去的巨石，挂满了经幡。阿斗书记安排大家在洞口稍作休整，吃些他们带的饼干，恢复一下体力。给我们介绍起了溶洞的传说和来历。

"扎尔尕"的藏语意思是"白岩"，传说溶洞的圣地之门是由密宗祖师莲花生大师开启，并加持此地成为伏藏之地，洞内有自然形成的释迦牟尼等大成者之天然佛像，相传此殊胜非凡之地，阴历每月十日都会由莲花生大师在众多天母与空行母的陪同下亲临加持，虔诚的朝圣者若在此祥时到达并顶礼、祈祷，便会听到诵经和法螺的声音。现在不定期还有活佛来此地讲经说法，四面八方的藏族信众前来转山朝拜。

　　休息片刻，阿斗书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几个电筒分发给我们，又叮嘱了进洞的安全注意事项，就带着我们向洞内进发。洞口是一处大厅，高约十余米，面积大约两百平米左右，大厅里有经幡和风马旗，看得出来经常有佛事活动的痕迹，在大厅一角，有一个仅容一人俯身匍匐才能爬进去的小口，就是溶洞的入口了。阿斗书记在前面领路，带着我们依次进入溶洞。溶洞处于完全没有开发的原生自然状态，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洞内湿度很大，温度也低，四周均是湿漉漉的，电筒光所照之处，可见发育成形的钟乳石沿石壁倒挂而下，四周岩壁上到处是青稞嫩芽，这是村民们进来朝圣时撒出的青稞种子在洞里发了芽，但是因为没有光照，也无法继续生长长大。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感觉很奇妙，在这高原山顶的溶洞外，连野草都难以生存，而在漆黑冰冷溶洞里，却有无数幼嫩的生命在无声的成长，尽管不能开花结果走完一生，也要奋力完成一颗种子破壳成苗的轮回，经过相机的长时间曝光，绚丽斑驳的洞壁上，挂满了一绺绺的青稞嫩芽，煞是好看。中途有一尊木雕像，头顶上长满青稞苗，仿佛生出头发一般。阿斗书记介绍这里的藏民进洞朝拜的习俗由来已久，我们也在洞内发现了铁制弓箭和箭头，还看到一枚"嘉靖通宝"的铜钱，洞内石壁上满是火把烟熏的印迹。借助着电筒光，我们艰难向洞内纵深前进，落脚处高低起伏，有些地方虽有人们安放的藏式圆木单梯，但是却异常湿滑，几乎是手脚并用才勉强上下，有几个地方需要侧身匍匐才能通过，行进了大约一个小时，边走边拍片，黑暗中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阿斗书记考虑到安全起见，建议大家往回走，加之我们来之前也对洞内的情形估计不足，装备没跟上，于是大家一致同意撤出。

　　好在有阿斗书记带路，在迷宫般的溶洞里，我们慢慢沿来路退出，仅用二十来分钟就走出了洞口，回到光明世界。除了阿斗书记，我们三个人的衣服鞋子糊满了淤泥，双手更是成了"黑手党"，我的相机和脚架上也粘了不少泥。大家都对这趟探险之旅意犹未尽。

　　稍作休息，阿斗书记安排陪同我们的两位藏族小伙子去半山腰背水烧火，给我们准备午餐，我们则慢慢往下走，到半山腰树林里与他们汇合。高山地区的藏族同胞在野外放牧或者挖虫草、捡菌子时，常常用随身带的皮囊接点山泉水，再捡一些枯枝当柴火，用水壶就地烧一壶开水冲点糌粑或者泡一碗方便面，解决一顿午餐。阿斗书记担心我们吃不惯糌粑，就特意买了方便面从山下背上来。两位小伙子手脚麻利，等我们走到半山腰的树林时，水都已经烧上了，不过在这三千五百米的地方，要烧开这壶水可是不容易，花了大半个小时，大家终于吃上了热腾腾的泡面。高原山泉水泡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以前从没觉得有这么好吃过。吃完面，眼看着天色变暗，远处浓云滚滚，似有一场大雨要来临，阿斗书记叮嘱两位小伙子把所有的垃圾捡拾干净，装在箱子里带下山，带着我们沿另一侧的小路下山。这里的上下山是有讲究的，半山腰有一处传说是莲花生大师曾经修行的地方，人们到扎尔尕溶洞转山时，必须由左侧上山，右侧下山，顺时针方向转行，分路的地方，有一颗由格尔登活佛在七十余年前亲手种下的柏树，现在已长成一颗树荫浓密的大树了。

　　下山途中，穿越一片原始丛林，高大的云杉和松树遮天蔽日，地上厚厚的腐殖土踩上去如同棉花般松软，不时有倒伏的巨大树木横亘在身前，风过林啸，松鼠跳跃，苔藓上蘑菇露头，感觉就像穿行在电影"魔戒"里中土的迷雾森林一般。出了森林，便是草地，八月初，高原草地上的野花盛开期已过，剩下一些花期较晚的，零星散布在草地各处，还在努力地伸展着花朵，羊群在草地上缓缓地行进。因为担心下雨，我们未作停留，一路快速地下山，结束了这一趟神秘的溶洞之旅。

　　第三天，早上在村子里四处转转，拍了一些村民生产、生活的日常场景，把车上带的铅笔、本子之类的文具分发给村里的小朋友，我们告别了占哇乡的朋友们，踏上返程之路。

　　回想这一趟探索的旅程，因为不走寻常路，才得以找寻到高原深处的世外桃源，感受纯正原生的自然美景和原始淳朴的热情民风。大美川西北，神奇占哇乡，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绝美之地，期望有更多的人走进这片神秘而奇特的土地。

（感谢占哇乡的朋友们给予的无私帮助，感谢阿斗书记的热情接待，感谢同行摄友的陪伴，感谢塔尔姆副乡长提供关于占哇乡基本情况和一线天、扎尔尕溶洞介绍的素材，文中部份图片由望望、灿哥拍摄。）

老韦 后记于成都

二0一七年八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