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巴部落的一夜

一池莲花

到辛巴部落住上一夜，是唐磊提出来的。

唐磊，一位才华横溢，充满激情和活力的80后摄影师，可能与曾经就读清华大学建筑系有关，世界各地的风光图片拍得美轮美奂。到达纳米比亚之后，对于非洲的人文和风光摄影，时常迸发出我们70后想都不敢想的想法和念头，“我也要象红泥人一样涂上红泥，并且在红泥人部落住上一夜”

“好吧，那我也去住上一夜吧”作为摄影领队，我义不容辞。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去住辛巴部落。因为他们房子就是篱笆搭起的“帐篷”，外面涂着一层泥巴而已。狭小的空间住着一家几口，哪有外人的容身之地？再说，红泥人红泥和着牛油涂满全身，终身不再洗澡的味道，也让我闻而却步。

后来我才知道，红泥人涂在身上的红泥，除了红泥和牛油，还有各种香料。我们去辛巴部落那天，正好遇到有人到村口兜售香料，其实，就是散发着各种香味的树枝，辛巴女人纷纷涌到村口挑选自己喜欢的香味，拿出库房收藏的玉米，用玉米换几包香料，然后晒干磨粉，和着红泥牛油涂在身上，这也许就是她们终身不洗澡而没有臭味的主要原因吧？

辛巴部落，只讲他们的部落语言。所以，到了当地，我们还要请一位当地向导，也是辛巴族，生于辛巴部落长于辛巴部落，后来到城市接受教育，就渐渐离开了辛巴部落。精通英语和部落语言，以带领外来游客走进辛巴部落维生。去辛巴部落之前，向导替我们买一些玉米面和糖果，就算是代替门票了。

我们问他“像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辛巴部落会不会渐渐消失？”他十分肯定地回答“不会的，因为大部分辛巴族不想改变沿袭几百年的传统生活，城市就在几十公里之外，如果想改变早就改变了”

可是，十几年前，辛巴族还有八万多人，而现在剩下不足一万人。胸前佩戴的手机，房前屋后散落的可乐罐啤酒瓶，在纳米比亚各个城市谋生的辛巴人……还能让留在原始部落的辛巴人坚持多久？

在奥普沃周围，散落着好几个辛巴部落。我们到第二个部落时，恰好遇到两个辛巴女人正在涂抹她们的头发。于是，唐磊想当一回红泥人的愿望实现了。

这位慷慨大方的辛巴女人，亲手为唐磊脸上身上涂抹一层一层红泥，然后，唐磊摇身一变，宛若一位部落酋长一般，受到众多辛巴女人的追捧。抱着孩子的少妇和他合影，笑得合不拢嘴。两个中年女人站在唐磊两边，好像互相争宠。还有十几个辛巴女人围着唐磊载歌载舞。也难怪，在辛巴部落里，男人实在太少了。

去辛巴部落，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很难见到老年男人，连成年男人也不多见。有一种说法：辛巴男人老婆太多了，所以都不长寿。还有一种说法：原始部落的孩子不打疫苗，而男孩的免疫力比女孩低，大部分男孩不到10岁就夭折了。

所以，男人大受欢迎，而女人不受待见，比如我身边这位：和唐磊合影含羞带笑，和我合影却一脸苦相（图片为证）

不知不觉，夜幕渐渐降临，家家户户点起了篝火，在篝火之上架一个铁锅，就是辛巴人的厨房。

辛巴人的食物特别单一，一日三餐，一年四季，都是玉米糊糊。我们到相邻几家看看，果然如此。孩子们围坐一团等着晚饭，一派其乐融融景象。晚饭煮熟之后，唐磊端起一盆吃了起来“没甜味，没咸味，像麦片粥，沙子有点多，你也尝尝……”我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溜掉了。据说她们从不用水刷锅，玉米糊糊吃完之后，用地上的沙子一抹就算刷锅了，那些沙子肯定就是刷锅的沙子。

吃饱了，拍累了，我们决定回房间休息。然后我才知道，并不是每个辛巴人的房子都如帐篷一般狭小，部落中央的房子挺宽敞挺舒适，是专门给部落酋长或年长者居住的，我们钻进屋子时，有三位老人正在烤火聊天，向导说其中一位已经八十岁了。房间里很温暖很干净，屋顶挂满了皮具，屋角摆着两个木箱，向导说那是她们存放地契，狩猎猎枪等贵重物品的箱子。非洲的温差很大，白天烈日炎炎，夜晚冷风习习，我担心夜里太冷，穿了一条厚厚的裙子，还往相机包里塞了一件羽绒服和一条厚裤子，相机包都没打开，已经热出一身汗来。

听向导说，这个部落从来没有游客和他们同吃同住，隔壁的孩子们特别好奇，纷纷挤进来看我们，我们拿出带来的橙子，一屋子人你一瓣我一瓣，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听向导说，在辛巴人眼里，没有美丑胖瘦之分。无论男孩女孩，十几岁就可以生孩子了，但是不一定非要结婚。有些女人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即使自己已经生了几个孩子，也坦然地和其他男人结婚，男人也不会嫌弃，就像养育自己的孩子一样养育女人带来的孩子，无论男女，有了其他女人或男人，互相也不嫉妒……

我们正在聊天，突然，后来进屋的胖胖的辛巴女人将几块炭火放在自己腿下，然后，用一层一层毛毯盖住自己的身体，不一会，从毛毯底下冒出一股一股白烟，把我们吓了一跳，向导告诉我们“她正在熏香……”前文提过，辛巴女人将散发香味的树枝晒干磨粉涂在身上，她们认为用炭火熏一熏，会让身上的香气更加浓郁，更加吸引男人。难道她是为了吸引唐磊？我真担心唐磊夜间受袭。顺便补充一句，向导说她已经18岁了。

屋子里实在太热了，我又不能脱掉裙子，只好时不时走出屋子透透气，后来，我索性跟向导对换，让他来住屋子，我去住他的帐篷。远远的，我听到孩子们的歌声，便拉着唐磊和向导寻歌声而去，原来，皓月当空，亮如白昼，孩子们睡不着了，便相约一起唱歌。十几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穿着鞋子，灰土土的光着小脚，在非洲的荒野上边舞边唱，寂静的夜晚，孩子们清脆的歌声，响彻整个夜空，响彻整个天宇。

凌晨回到帐篷，孩子们的歌声不停地在我耳边回响，久久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