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秋夜

物是人非

　　

立秋过后，城市的秋夜多了几分凉意，华灯璀璨，摩肩接踵，虽不似乡野那般清幽，却也蕴含着另一种美。晚饭后，我会独自沿河边走走，不为别的，只想沐浴晚霞，牵手河风，享受秋夜城中的那一丝清凉。

　　近几年，城市在政府的治理下，环境改善了许多，无论百姓怎么挑剔，现在看起来更像一座城市了。黄昏的夕阳尚挂天边，城市的一切被映照得金光灿灿，我褪下身心琐碎，换上软鞋薄衣，独自沿着城中这条清澈缓流的湘江逆流而上，沿河行道宽敞洁净，随流蜿蜒，行道的里侧，是青石砌成的高高河坎，它最大的功能，就是将城市的喧嚣悄悄隔开。虽是秋天，高坎下各色的花木仍然生长繁茂，那一丛丛、一株株嫩黄的野菊花、紫白的牵牛花、火红的美人蕉，还有那翠绿细长的藤蔓，将行道妆扮得如同河野山涧，耳畔两边，一边是花开的声音，一边是河水叩岸的声音，让耳朵感觉酥酥麻麻。沿河而上，一路尽显城市秋夜的百态休闲。一排排好渔者端坐河坎，手握鱼竿，双目凝视河中那一点随风轻荡的荧光浮漂，等待着，期盼着，突然，其中一位好渔者高举弯曲似弓般的鱼竿，没费什么功夫，一尾活蹦乱跳的三寸小鱼就被晃晃悠悠钓上岸来，路人一片驻足惊呼哗赞，几米开外的其他好渔者也将眼角的余光瞟了过来，得鱼者此时却是镇定自若，娴熟的取鱼入盆，不过，脸上却也泛起一丝掩饰不住的欣喜，显然，鱼的大小或者种类，并不是关键。

　　穿过藤蔓挂帘的可桢桥桥洞，眼前生出一幅鲜亮动感的"画卷"，只见微风轻摇的垂柳枝条下，众多身着湿漉漉五彩泳衣泳裤的泳者老携幼，男牵女，或立或坐，将行道占据了大半，散步行人通过时犹如在花丛中穿越，甚是热闹。河中，"撒"满了各色的泳帽、泳圈，孩童相互嬉戏打闹，大人挥臂畅游，本是平静缓流的河水被激起涟漪千层，浪花朵朵，河水时而轻拍岸壁，时而水花跃岸。因行走而有些微汗的我，身上也因此而泛起了几丝清凉，暂时忘却了初秋的温热。

　　清凉的河风，将我轻轻送出新华桥的桥孔，视野豁然开阔起来，岸上高大的楼宇被凤凰山上铺下来那些翠绿的梧桐和松柏绵绵延延遮盖，远处红彤彤的晚霞洒在青翠层叠的枝叶上，映在平静的河面中，看上去绯红透亮。一架与河岸平齐的石墩桥的两沿石墩上，坐满了手摇蒲扇，轻捋须眉，唠着家常的纳凉老者，透过暖黄的霞光，犹如桥栏上一尊尊老态龙钟、慈祥和蔼的石刻雕像。

　　再往前，河转了一个大弯，河面也宽阔了许多，几位独竹漂爱好者正手持细长的竹竿，晃晃悠悠站在河中那三丈长，碗口粗圆滚滚的楠竹上，他们时而金鸡独立，时而一字马展开，时而神龙摆尾，时而顺水而漂，娴熟精湛的技艺，惹得岸上散步的男女老幼排坐在黄绿相间的长凳上观看，还纷纷举起手机拍下这精彩一幕，看来今晚的微信朋友圈又将被这几位水上"明星"刷屏了。这真是："晚霞抹西天，独竹漂河间，水中纳清凉，岸上行人羡"。

　　行至石龙桥，天色已暗，行人渐稀，城市变得有些宁静了，斜倚在桥的栏杆上，五彩晚霞此时已变成了漫天繁星，晶莹闪烁的霓虹瞬间又点亮了城市的秋夜，风徐徐拂过，树梢上的红黄灯笼随着枝叶轻轻飘舞，各色的光亮倒映在河面上，水波轻舞，灯火阑珊，泛起跳跃着的片片鳞光。放眼高处，那座矗立于城市中心密林之巅的凤凰塔也放射出金色耀眼的光芒，远远望去，硕大的金色光环在夜空中颇显几分"佛光"的神秘。

　　穿过桥面复下河岸，我朝着家的方向顺流而下，夜色中，遥望对岸那条来时的路，已有些昏暗模糊了，那里的鲜花柳叶仿佛静静沉睡了，那些执着的好渔者，开心的戏水人，认真的竹漂者也离开了。冥冥之中，思绪划过，人世间，我们只是路过，逆流顺流，人生百味，五彩斑斓，应随时怀揣一颗淡然的心，做一名粗犷的画匠，将眼中的山水、晚霞、霓虹轻轻揉捏在一处，绘成自己心中的画卷，卷似无声，却现风拂云走，河淌鱼游，无谓品质高低，却为心念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