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这台缝纫机是我妈的嫁妆,据说那时候其实还挺不好买的。说是嫁妆,其实我妈在认识我爸之前就有了这台缝纫机,并成为生产队里仅有的几个裁缝之一,且以此挣工分。我妈身材高挑,长得漂亮,加上手巧,在生产队里收入算高的,成了四海八荒,哦不,十里八村有名的才貌双全女青年,要说找对象恐怕也要挑着捡着。后来她每每提到这台缝纫机都眉飞色舞,觉得那是她的荣耀。</h3><h3> 后来我妈嫁给刚毕业颇有书生气的我爸。当时带着这台缝纫机嫁过来,加上几块画着花鸟的大镜子,还有一台崭新的收音机,在当时算是小轰动,村里有些人说这嫁妆真丰厚,搬来了小半个家!</h3> <h3> 后来,我妈用这台缝纫机给我奶奶全家老老少少六七口人做衣服,每逢过年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从此我妈被亲戚邻居夸赞手巧又能干的好媳妇。 </h3><h3> 生产队解散那年,我家也从大家子里分出来单过了。我妈说刚出来过,我家只有三四个碗,几双筷子,一个水缸,一个油坛子,可是油坛子里经常没有油,每次炒菜只能用筷子剜点猪油,生活实在是困难。我妈用这台缝纫机挑起了经济的大梁,接各种裁缝活来做。这台缝纫机缝过"的确凉"、"尼子"还做过"羊皮大衣",简直无所不能。</h3><h3><br /></h3> <h3> 后来我爸妈又陆续做起了很多事,种蔬菜大棚,做豆腐,生豆芽,但是从来没有断过裁缝活。我的记忆中,每年腊月开始,我爸妈都忙的不可开交,我爸忙着做豆腐,村里的叔叔大爷凌晨三四点就来我家排队做豆腐,村里的婶子大娘每天登我家的门做衣服,我整天看着我妈娴熟地挥着粉笔和剪刀在各种布料上裁衣服,晚上她在灯下蹬着缝纫机,有时候忙到通宵,还要早起帮我爸做豆腐。</h3><h3> 渐渐地,靠着爸妈的勤劳双手,我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在村里也算数一数二的,我的吃穿也比同龄小伙伴好一些。我小时候的衣服全是我妈做的,给别人做衣服剩一块边角料在我妈的巧手下就能给我做出一件漂亮的衣服。虽然是自己做的衣服,但是很时髦,很精细,和买的不差两样。那时候我妈每次去百货大楼看到样子好看的衣服都用心记下,回来画在纸上,一两天的功夫嗖嗖嗖地就做出一件来。我的老师都惊讶地问我"你的衣服是买的吗?"我一脸自豪地说"是我妈给我做的!"有个手巧的妈妈,我都自信得不得了!</h3> <h3> 在所谓的裁缝事业上,我妈为了我和弟弟,也做过很大的放弃。那时候我妈想去镇上开个裁缝铺,专门给人做衣服,我妈确信一定会很红火的。可是我弟弟还小,没有人帮忙照看,我妈只去了一天,回家看见我弟弟哭成泪孩,果断放弃了她觉得很有前途的事业。到现在我妈都觉得是遗憾,那本应该是她提早翻身的好机会,虽然现在早已翻身住上了镇里的楼房。大概有上进心的人做什么都能做好,做什么都认真努力去做,到现在我妈六十多了,依然像年轻人一样每天都是忙碌的身影。</h3> <h3> 这台缝纫机见证了我家的日子蒸蒸日上,我从小看着它怎样工作,看着我妈每天把它擦的铮亮,台面被布料磨得又滑又亮,还经常上点缝纫机专用油,有一股淡淡的油味。小时候我常常盯着缝纫机的各种小部件琢磨,线是怎么穿过去的,各个部件是怎么协作运转的,觉得它真是个复杂而神奇的机械。后来渐渐地发现它退出了舞台,被闲置在破旧的老房子里,慢慢生了绣,落满了灰尘,慢慢和白墙一样变得斑驳。但是每次看见这台缝纫机,都心生浓厚的感情,它饱含了我对这个家三十多年来点点滴滴的记忆。我仿佛看见我妈从青年到中年忙碌的身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