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知青岁月

木每

<h1><b>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值得回忆的往事,对于我来说,最难忘的还是那段知青岁月。<br></b><b> 七五年七月,我高中毕业了,在同学眼里,我们这些机关孩子一毕业就有工作,很是让人羡慕,我却赶上了"上山下乡"。记得学校和公社都开了动员大会,在公社大礼堂,我作为代表发了言,当时不满17周岁的我,心中充满着激情和对新生活的憧憬。</b><br></h1> <h1 style="text-align: left;"><b>  七五年九月九日,一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我被正式冠名为"下乡知青",开始了我的知青岁月。在机关招待所两天集中培训结束后,我们坐上了敞篷汽车,一路颠簸。第一站,看到了站着队举旗欢迎的人群,是公社驻地大秦家,第二站,是小李家,我们是最后一站。到了!我的第二故乡祁格庄。</b></h1><h1><br /></h1> <h1 style="text-align: left;"><b>  祁格庄是个穷村,地势半山半洼,山耩薄地居多。推车爬陡坡,要套上毛驴帮着拉。当时在知青组传着一个说法:有根的去大秦家,有门的去小李家,没根没门的来祁格庄。后来我们感觉,穷地方的人朴实厚道,祁格庄村对知青不错。知青组在村北头的两排新瓦房里,是大队特为下乡知青盖的,建了猪圈养了猪,在河边划块菜园地种菜,还专门安排一位孙大爷帮我们做饭。就这样,这群十七、八岁的孩子,开始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耕耘。</b></h1> <h1><b>  我们第二批来祁格庄的知青共14人,男女搭配3-4人一组分到了各生产队。我分在村最南边的二队,队长叫范平。祁格庄最高日工分男九分,女七分,给知青定了男八分,女六分,队里对我们还是挺照顾的,有个队长说:都是些孩子,力虎头还没长起来,离开父母到咱这穷山沟,得照顾着点。<br /></b><b> </b></h1> <h1 style="text-align: left;"><b>  下乡起初一切都觉得新鲜,劳动的辛苦也满深刻。看似简单的农活,到咱手里就弄不了了。一次要下雨,大家都抢着用木锨把场院里晒着的花生收成一堆一堆的,用苫盖好,可我干使劲就是拢不到一块,边上的大爷急了:有你这么干活的么?锨不贴着地皮,花生都叫你铲碎了!当时脸皮一麻一麻的。麦收割麦,大家并排一人三垅,人家"唰唰"到地那头了,我还在地这头"蛄蛹",镰刀一割一打滑,腰弯下疼,腿蹲下麻,还弄的满手是泡。麦子打场是流水作业,开机器的,运麦捆的、往输送带上放麦子的、接麦粒的,我负责用木叉往外推打下来的麦秸草。机器一开,脱谷机源源不断地吐着麦秸草,麦芒夹杂着尘土满天飞扬,我的位置正在下风口,汗粘着泥草,活脱脱成了个泥人。中间歇气的时候,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咳着嗓子眼里的泥痰,心想"老天爷,这啥时候能熬到头啊!"麦子打完,浑身奇痒难耐,回宿舍脱下衣服一看,满身一片片的红疙瘩,过敏了,当晚睡觉还尿了床。还好,罪没白遭,那天管二队的副书记滕瑞彬在场,他表扬了我,还让队里把我的工分加到了七分。</b></h1><h1 style="text-align: left;"><b> </b></h1> <h1><b>  抗旱种花生,要到山沟底下挑水,一担水跌跌撞撞挑到地里就剩下半桶,扁担压得肩膀火辣辣的疼,沟底下哭完用水搓搓脸接着挑。晚上睡觉衣服脱不下来,肩膀上的皮压破沾上了。战友徐绍民说他一个月穿着衣服睡,直到伤口长好,才用水浸湿衣服脱下来,虽夸张点,实不为过。<br></b><b> 墒情不好,</b><b>花生缺苗要补种。休息时,我和王红去沟里解手,突然看见紧贴腿边有条昂着头、吐着须的蛇,我"啊"的一声,撒腿就跑。坐在地头上的社员,估摸着是撞见蛇了,就大声喊起来:"别直着跑,拐弯跑",我</b><b>连滚带爬地也不知滚了几道地堰子。赶</b><b>过来的社员,把面无血色、瘫在地上的我拉了起来,安抚我说,在山里干活这是常有的事,别害怕。事过一个月,我的腿和手还经常不自主地颤抖,吃饭筷子都拿不稳。 </b></h1> <h1> <b> 一天早上出工,队长说:温,你今天往山上送饭吧,我说好,怕出差错,还问了一下去干活那块地的路线。该送饭了,我挨家收齐了干粮,水桶里盛上了水,挑着担子走到了岔路口,心里嘀咕起来:两条是那条呢?应该是左边这条吧,等爬上耩来到地里一看,干活的人我怎么一个也不认识,一问他们说这是三队,二队在南边那个耩上,坏了!刚才应该走右边的那条道。赶紧折回,加快脚步地朝前奔,等我气喘吁吁地来到地里,已接近晌午了,地里的社员开玩笑说:温啊,你这是送的早饭呢还是晌饭?</b></h1><h1><b> 一下雨天,山里的活没法干了,队长安排去饲养室粉碎饲料。可能是投料太多,机器被噎死了,机手不在场,队长着了急,我说,我来吧,大家诧异地看着我,你行吗?这玩意可不是谁都能摆弄的。我让大家先把噎着的草料抠出来,然后插上摇把子,几下就把机器摇开了,队长高兴地说,呵,不愧是知识青年,什么都能鼓捣。这次还真是露了脸,没想到,高中开门办学,学的机电知识,在广阔天地用上了。</b></h1> <h1><b>  新鲜感随着枯燥的劳动在消失,闲暇时我想起了家里的亲人。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还有姥娘的呵护,我没吃过什么苦。来到农村后,一切都要靠自己。终于熬到第一次放假回家,激动的一宿没睡着,一大早几个人结伴就上了路,步行从南五里抄小路进城,再坐车回家。爸妈见到我倒是笑了,妈说,"看你这黑红的小脸,油光光的,不仅没瘦,还胖了",我告诉爸妈"一顿能吃半斤的大饼子呢"。这次休假我搞明白了一些事。下乡临走前,公社开欢送茶话会,要家长参加,爸妈没去;走前要准备东西自己收拾,柳条箱是骑车到5里外爷爷家载回的;走的那天,爸妈门都没出送一下,我心有怨言,爸妈不疼我。这次听姥娘说,你走的这前后一个多月,你爸你妈吃不好睡不好,担心你瘦小的身体下去会受不了;害怕家庭出身不好再也上不来了;着急天下雨,你在山里干活没地方避雨淋着了;担心你近视眼,晚上出工不得眼摔着了……这么多年再难也没见你爸流过泪,你走了他放了长声哭。我猛捶自己的头,真是年少不懂事啊,错怪了爸妈。</b><b><br /></b><b> </b></h1> <h1><b>  这次回家,我把留了6年的长辫子剪了,回村后有人说,那个扎大辫的女知青走了,又来了一个扎小辫的。剪辫子事出无奈,一是早上起来太紧张,梳头麻烦,二是出了一件事,让我下决心剪掉。那天我出早工,路过村中的河,刚下桥头见有位中年男子,就礼貌的对他笑了笑。因为带队的宋队长经常嘱咐我们,对贫下中农要有礼貌,突然,他对着我大叫起来,还伸手要抓我,我掉头围着大河边跑边喊救命 ,凄厉地叫声引来一人,他挥舞着铁锨吆喝着拦住了追我的人,过后听村里人说,他是二队的二傻子,看见俊姑娘就追,为了不让他再认出我来,只得牺牲心爱的大辫子了。</b></h1> <h1><b>  知青组里的趣事很多,二十几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小青年,聚在一个屋檐下,吃饭一拉流的长条桌,大盆菜一上,呼呼啦啦像一群小猪,一会就光。组里女知青轮班和孙大爷一起做饭,我是第三轮,正赶上大家适应了劳动,身上长了劲,胃口也大开。男的一顿饼子能吃二三个;馒头能吃三四个;赶上了包子能吃七八个,女的也不熊。饭怎么做都不够,害得做饭的常常没饭吃饿肚子。还有更让人头疼的,做饭的烧草不干,放到锅灶里不着火,直冒烟,呛得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用嘴一吹,窜出的火苗把头发眉毛都燎了。晚上我叫上几个战友到八队的场院,把人家垛着的棘子拖了回来,这个好烧多了。下雨天不出工,组里的院子里,有水泥板的乒乓球台子,顶着盖咸菜缸的大草帽子,一挤3、4人,抢着打球。猪圈里的猪也挺享受,经常有人跳进去用木棍给它挠痒痒,舒服的它四爪朝天直哼哼。</b></h1> <h1><b>  大队分给知青组的菜园地离河不远,收工后我们经常去浇菜,男女排成队接龙传水,不知不觉一会就浇完了。有一次,菜浇完后男的走了,几个女的拧着湿衣裳,不知谁突发奇想说,干脆脱光算了,跳河里痛痛快快洗个澡。那次我负责岸上把风,那晚的月亮不是太亮,朦胧的月光下,隐隐见到白白的一片,是什么东西?我正奇怪着,只听她们齐喊:一、二、三,哈哈哈……这帮大姑娘在比赛鼓肚皮呢,一个个像翻了肚的蛤蟆。正玩的带劲,远处传来吆喝声,"嗨!宋队让你们赶快回来",妈呀,这还了得,高涨的情绪从一百度瞬间跌到冰点,今晚的"打卤面"是吃定了。哆哆嗦嗦穿好衣服,提溜着鞋,灰溜溜的往回跑。见大门四敞,院子里很静,就想蹑着手脚溜进宿舍。只听前面的人"嘘"了一声,看见了宋队端坐在院子的中间,她冲着门外说:"嫩都回来了,还在外面喳嘁什么,进来坐下吧",我们个个耷拉着头,象闯了大祸的孩子似的进了院子,坐到了板凳上,宋队慢腾腾的不无严肃地说,你们女孩子不能到河里洗澡,一是不卫生,二是不安全,三是女知青下河洗澡不文雅。本来是做好"挨呲"准备的,听到的却是和蔼可亲的谆谆教诲,这位只比我们大几岁的队长,像长辈一样处处关心呵护着我们,让我们既感动又敬佩。</b></h1><h1><b>。</b></h1> <h1><b>  "挨呲"的事在我身上还真发生过一次。白天出工,晚上要到队部记工分,这天记完后时间还早,我就跟着一个要好的耍伴去了她家,她家还有两个姐姐,我们四个人躺在热乎的炕上说笑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天亮醒来,赶紧往回跑,正是组里吃早饭的时候,大家都在等着我,</b><b>平时的嘻哈声听不见了,</b><b>宋队长让我坐下,然后严肃地说:今天就小温夜间外出不回组的事强调一下,以后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原因。组织和父母把你们交给我,我得看好你们,万一哪个有个闪失,让我怎么交代。宋队长语重心长的话,我至今难忘。</b></h1> <h1><b>  76年,胶东半岛预报有地震,组里晚上排岗值班,敲锣报警。在男知青宿舍东面的伙房里,饭桌上倒立着个酒瓶子,放着锣。我和战友董建华分一组,上半夜盯着瓶子拿着锣,平安无事过去了,下半夜眼皮子开始"打架"了。寂寞无聊中,小董说我们敲敲锣吧,吓唬吓唬他们。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锣就响了,紧接着只见男生宿舍的窗户砰砰的开了,一个个赤条条的鱼跃而出……哇!这下可闯大祸了,我俩抱头鼠窜跑回了宿舍。第二天被责令写检查。</b></h1> <h1><b>  </b><b>祁格庄的政治理论学习,是当时的一大亮点,在县里很有名。</b><b>学小靳庄赛诗,评《水浒》搞大讨论,大队办公室晚上经常是灯火通明,这当然少不了我们知识青年了,还有一班吹鼓手—</b><b>祁格庄通讯报道组通讯员徐绍民、綦宪亮,孙正斌,加上我,在公社文化干事范臣的带领下,写出了不少好的新闻报道,小有名气。为了把学习贯彻伟大领袖的最新指示,以最快速度传播出去,经常是通宵不睡。那时的他们挺照顾我的,让我躺在</b><b>旁边的课桌上眯一会,写完后加上我的名字。今天我这三脚猫的文字功夫,得益于那时的练笔,可文笔不长进也怪他们的照顾。</b><b>排小戏《三定桩》我是总编排,走着坐着都在想动作。演《老两口学毛选》几个老汉头扎白毛巾,手拿大烟袋,戴着假胡子,弓着腰,弯着腿,脚跺的地直&quot;哆嗦&quot;。那天战友张锡荣也不知从哪搜出顶军帽,把头发塞进去,把衣服扎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又捋胡子,又"嘚儿才才,</b><b>嘚儿哈哈!"</b><b>这个平时少言寡语,开会学习总在墙角旮旯的矜持女孩,着实惊了大家一把,笑得全场人仰马翻……</b></h1> <h1 style="text-align: left;"><b>  祁格庄知青组在队长宋会玲、杨松敏的领导下,风气很正,战友之间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战友张锡荣、王淑芹至今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记得那时,我们同吃同住,形影不离,穿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型,一起学习,一起搞笑。晚上从大队部学习回来,一路上学狗叫学羊叫学鸡叫,逗引的全村鸡鸣狗吠。桃花开了,跑到东耩的山沟里,偷偷折回桃树枝,把它插到瓶子里,再用镜子照着,返射的满屋子红彤彤的一片,那个美呀!那个滋啊!至今仍时时萦绕在我心间。那年冬天,锡荣感冒发烧40度,我又急又疼,六队的孙敬大哥晚上打着灯笼过来了,叫锡荣去他家热炕上捂一捂出出汗,我看出她有点为难,就赶紧说我陪你去,跟组里打招呼后,那晚我俩并头睡在社员家的炕头上,接着我被传染也发起了高烧,先后由组里的两名男知青送回了家。这老孩子可能是烧糊涂了,竟不清楚是谁送的,至今都报恩无门。2016年战友徐绍民在群里发了一首诗,诗里写到"上坡了,你要下,他不让,推着你,一步一步往上爬",这情景好熟悉:回家的路上,风大,路滑,走到山顶上他实在蹬不动了,这时候我也被风吹醒了些,不忍心让他再推着上坡,就说了句,我下来自己走,他坚决不让下。对上号了,迷糊人醒了,锡荣四十年后发出了迟到的感谢。</b></h1> <h1><br /></h1><h1><b> 知青生活我只有短暂的一年,所以在我的脑海里色彩斑斓的多,辛苦的少,晚几年上来了的战友,吃了不少苦,每每听他们含着眼泪的诉说,心里都是酸酸的。几年前我去过西双版纳的龙泉知青公墓,那里长眠着70名下乡知青,</b><b>看着那一座座的墓碑,真是让人</b><b>肝肠寸断!</b><b>知青岁月离我们已远,那个不寻常年代的人和事,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遗忘。</b></h1><h3>&nbsp;</h3><h1><b>附记:祁格庄知青组三十周年联谊会照片</b></h1><h1><b><br /></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