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蜗居拆迁后,87岁的老母亲让我代捐10万元

老残

<h1><b>NO1【母亲和房子】</b></h1><h3><br></h3><h3>从我记事起,房子一直是父母最大的心事。</h3><h3><br></h3><h3>我记忆里最早的蜗居,是临安被没收的地主“高大生”院落,一进一进的,有天井,有院子。</h3><h3>那时,父亲在临安县委财贸办工作,里面住的,基本是县上的干部,人称临安的“红色大院”。</h3><h3><br></h3><h3>我父母都是宁波慈溪人,父亲宓家绥,母亲沈菊英。1950年父亲在杭州参加工作,分配在余杭百货公司工作,后升任财务科长。</h3><h3><br></h3><h3>母亲小学文化,17岁小学才毕的业。那时候,时局不稳,一会儿抗日,一会儿内战,加上农忙放假,上课断断续续,但她一直不曾放弃,总算把高小读完了。</h3><h3><br></h3><h3>22岁那年,母亲嫁给我父亲,落户在宓家埭一个叫做童家桥的村坊里。那时,全国解放不久,正开展扫盲互助教育,母亲读过书,也算得有文化的人,就担任村里的义务教员,学员中有成人,也有孩子。母亲说,给人家一碗水,自己就得一桶水,教学相长,那段时间,她文化素养进步很大,入了团,被村里推举为妇女主任,还打算培养她入党。所以,母亲的基因里一直流动着红色的血液。</h3><h3><br></h3><h3>在村里一晃三年。虽然村里把母亲当作重点培养对象,但嫁鸡随鸡,母亲总是要和父亲团聚的。就决定离开慈溪,去余杭工作。母亲人缘极好,离开童家村那年,孩子们抱着母亲的腿不放,沈老师,您什么时候再回来教我们啊?母亲默默垂泪,无言以对。</h3><h3><br></h3><h3>后来,临安余杭两县合并,父母就来到临安工作了。住进了“高大生”。</h3><h3><br></h3><h3>母亲先是在临安百货公司工作,做营业员。后来她主动要求到商业系统工作环境最差的饮食服务公司做一名点心师。因为在百货公司工作期间,柜组一次盘货少了100元钱,每个工作人员都审查了一遍,成了怀疑对象。事情最后不了了之,母亲则坚决要求离开,她不喜欢这样不清不白,宁可和锅碗瓢盆相伴一辈子。</h3><h3><br></h3><h3>再后来,父亲下乡锻炼,担任藻溪公社党委副书记,母亲成了国营饭店的点心师。我们全家搬出了“高大生”大院。</h3><h3><br></h3><h3>因为父亲在乡下工作,房子就随母亲分配。我们被分在商业局大院最南端的两排平房里。是个直通间,一家五口。这两排房子原来是养牛养猪的,后来改建成公租房,后窗户特别高。这里的租客很杂,就像七十二家房客,五金公司、医药公司、百货公司、食品公司的都有。</h3><div><br></div><h3>家家户户把灶台搭在门口,用竹子做的脚手架片围合起来。谁家烧肉,谁家煎鱼,鼻子一闻都知道。浓浓的人间烟火,想起来,也有很多温馨的回忆。</h3><h3><br></h3><h3>其实,那一片是过渡房,是临时安顿用的。我们是最长的居客。其他的邻居换了一拨又一拨,等公司的福利房下来,就搬走了。饮服公司穷,没钱造新房,房少人多,就得寄人篱下,继续等,这样的等待,往往漫长得失去尽头。</h3><h3><br></h3><h3>新房没等到,我们那两排旧房又要拆了,商业局要盖新楼,无奈,我们又流浪到商业局大院的另一幢老宅,是个二层建筑,和东阳建筑工人杂居在一起。老建筑年久失修,不是漏风,就是漏雨。</h3><h3><br></h3><h3>一天夜里,外面狂风骤雨,房间淅沥小雨,床上也漏了一大块,母亲站在凳子上,竭力想把一个木制脚盆放上老式架子床的床顶,凳子一歪,母亲的小腿上,被凳子砸开一大块肉,顿时鲜血如注……</h3><h3><br></h3><h3>母亲瘫坐在地上,喃喃地说:儿子啊,这辈子,我们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h3><h3><br></h3><h3>父亲从藻溪、横路、玲珑,碾转了几个公社后,终于在八十年代中期,调入临天人民公社(后来改为临天乡),和母亲团聚了。我们全家也拥有了第一套属于自己的集资房:临天路459号,现在我们习惯性称之为“乡政府宿舍”。</h3><h3><br></h3><h3>父母及姐姐一家在这个只有57平方的小房子里,度过了整整30年不咸不淡的时光。</h3><h3><br></h3><h3>父亲是当时的公社党委副书记,以他的级别和待遇,房子可以更大一点,组织上曾经考虑和另一个公社副主任平均再分割一套,作为补充,但父母觉得这样搞影响不好,没有接受。权宜之计是,允许父亲把他办公室的一半隔给我做宿舍,同时,给了我们一间更大的柴间。所以,我和父母都住在乡政府大院,但不在同一个地方。</h3><h3><br></h3><h3>考虑到我身体残疾,父母选择了一楼。一楼阴暗、潮湿,不适合人类居住。但即便这样,和那些颠沛流离数度迁徙的日子相比,这毕竟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草窝。母亲感恩而知足。</h3><h3><br></h3><h3>在这所房子里,母亲经历了生命中几次揪心裂肺的事件。</h3><h3><br></h3><h3>1995年,姐姐的女儿查出头颅恶性肿瘤,母亲含泪呼唤兄长和弟弟出资救助。</h3><h3>2007年,49岁的姐姐去世,留下因脑瘤智障的孤儿。</h3><h3>2010年,远在宁波工作的55岁的哥哥因病英年早逝。</h3><h3>母亲二度白发人送黑发人,身边只剩下我这个残疾的儿子。</h3><h3>2014年,母亲因年事已高,忍痛告别老房子,和父亲住进临安市福利中心。</h3><h3>2016年11月,和母亲相伴64年的父亲去世,享年87岁,母亲时年86岁。</h3><h3><br></h3><h3>母亲的一生行走在消失中,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母亲心头泣血的疼痛。</h3><h3><br></h3><h3><br></h3><h3>下面这些建筑有些是网上收集的,有几张是我2004年拍的,老商业局大楼、府前路等。我们居住过的地方,立起了楼房,然后又成为废墟。</h3> <h3>拆除的府前路</h3> <h3>我们原来住的养马屋,后来造了六层楼,祝兄就住那里,我和稼红常去那里进行电大备考。</h3> <h3>我们的房子窗户很高,2004年才看见后面的房子长什么样子。</h3> <h1><b>NO2【家里的纪委书记】</b></h1><h3><br></h3><h3>母亲一生满满的正能量,他在我眼里 ,一直是一个威严的人,母亲如若不高兴,脸挂下来,不怒自威,我就很局促,平时滔滔不绝的我,一下子就会把话堵在里面。</h3><h3><br></h3><h3>在我们家里,母亲说了算。母亲过于强势的性格,让父亲多少有点压抑和幽怨的。比如,她不准他人给父亲送礼,反对吃吃喝喝,让父亲的人脉以及仕途,都受到一定的影响。</h3><h3><br></h3><h3>父亲在临天乡分管工业那会,节假日上门送礼的人很多,母亲一概拒绝,凡是拿礼品上门的,一律不招待吃饭,礼品必须全部带回,这让访客倍感尴尬。</h3><h3><br></h3><h3>因为我们灶台是在外面的,有些人就悄悄地把礼品放在做饭用的锅子里,再用锅盖盖上。母亲回家烧饭,锅盖揭开,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母亲闷声不响,拎起那些烟啊酒啊的,直接就放在商业局大院边的府前路上。</h3><div><br></div><h3>我说妈,那要被人家拿走的。母亲瞪了我一眼,拿走就拿走,有你什么事!</h3><h3><br></h3><h3>家里渐渐的便门庭冷落。母亲得罪了很多人,这让父亲的面子很下不来,难免有些抱怨。</h3><h3>母亲说,人家送东西给你,就是有求于你,你能办的,不送东西照样可以办,你不能办的,收了人家东西,给办了,那就是犯错误。人家看上的是你的权力,你不当书记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围着你了。</h3><h3><br></h3><h3>母亲睿智,看问题总是入木三分。</h3><h3><br></h3><h3>父亲晚年患上了轻度老年痴呆症。一次母亲整理物件,在父亲的柜子里发现三只保存完好的簇新的手表。被报纸包了一层又一层。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父亲说我不记得了。</h3><h3><br></h3><h3>母亲把我招去,我一看表,是双狮、铁锚和梅花,八十年代初很流行的走私表。</h3><h3><br></h3><h3>一段淡出岁月的记忆又浮上心头。</h3><h3><br></h3><h3>那一年的那一天,我正在上班,有一个叫做陈超的福建人找到我,说有一样东西让我带给父亲。我说你可以直接去找我父亲啊!他说父亲去县里开会了,是他让我交给你的。于是我就收下了。</h3><h3><br></h3><h3>我偷偷打开看了一下,是三块崭新的手表。</h3><h3>回到家我把手表交给父亲。父亲脸色都变了,你这孩子,这个怎么能收呢?他来找过我,我拒绝了……原来,陈超是福建的花茶生产商,和父亲分管的临天茶厂有合作。</h3><h3><br></h3><h3>父亲说陈超已经回福建了,看来无可挽回了。他问我,母亲知道吗?我说不知道。父亲又说,那你就不要和母亲说起。我点点头。</h3><h3>……</h3><h3>三只手表在黑暗的时光里一直静默着,从来没有上过父亲的手腕。</h3><h3><br></h3><h3>母亲听后唏嘘不已。你们父子共同贪污啊!这个老头子,胆子还不小啊,居然瞒了我那么长时间!</h3><div><br></div><div>父亲去世,根据母亲建议,直接送殡仪馆,丧事一切从简,因为老家在慈溪,临安亲戚很少,只通知了远在宁波的孙子,其他概不惊动。母亲在三年自然灾害中结识了临安的一个农民弟弟,困难时期,对他们一家经常接济。母亲说,他们在回龙村,年事也高了,来殡仪馆不方便,也不用麻烦了。现在党的政策好,城乡差别倒过来了,农村比城市还好,我就放心了。年迈体弱的母亲,不顾我们劝阻,亲自在殡仪馆陪了两天两夜。她说,老头子走在我前面,是他的福气。最后的日子,我一定要亲自送他回家。</div><h3><br></h3><h3>在父亲失忆之前,我曾问过父亲,母亲那么强势,你有怪他吗?父亲说,你妈这么做,都是为我好。我一辈子不用做饭,不用洗衣,都是你妈惯的,她为我们做了一辈子保姆,不容易啊!</h3><h3><br></h3><h3><br></h3><h3>我不知道母亲和父亲的砥砺磨合或相濡以沫,这是不是爱情。但看看下面的这些图片,又有什么样的爱情,能如此入心呢?瞬间不一定永恒,永恒则需要时间的验证。</h3> <h1><b>NO3【拆迁那些事】</b></h1><h3><br></h3><h3>我六月份去美国前,接到了临天乡政府老房子拆迁的通知。我一直没有在微信上写这件事,我觉得这话题比较沉重。</h3><h3><br></h3><h3>父亲和母亲2014年移居临安社会福利中心。2016年11月,父亲去世。房子一拆,父母亲唯一的生活痕迹,意味着将全部抹去。</h3><h3><br></h3><h3>早在拆迁以前,确切地说,是在父亲去世以后,母亲曾和我探讨过对他们遗留的房子的看法。她首先让我发言,这让我有点紧张。我说,我有房子,哥也有房子,就是姐姐没有房子,给姐姐的女儿吧。母亲未置可否,朝我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好。她说她有自己的想法,以后会告诉我。同时决定,就让房子空着,不出租,不出售,所有的摆设都保持原样。母亲说,那里是我和你爸爸生活了30年的地方,我要常回家看看。</h3><h3><br></h3><h3>因为城市国际化,临安开始实施对城中村的拆迁和改造。我在微信平台上推出一篇《锦城锦城》老照片,一下子风靡临安,点击超过10万。母亲不会看手机,我特意打印了一本,拿给母亲看,母亲说,这些房子都很破旧了,像我们的年纪,没了的,总是要没的,没什么可惜。再说,那时的房子和现在怎么能比,条件完全不一样,我们不能靠记忆活着。你公公当年买下宓大昌老宅的那个房东,房子卖了后去了杭州,卖房的钱用来培养孩子,据说子孙都是博士硕士。这才有意义,如果他守着那些房子到现在,子女也守着那些房子,不是误了子女的前程吗?一些东西,要放弃的,总要放弃,要告别的,总是要告别。</h3><h3><br></h3><h3>真正要拆到自己的房子了,心里总是有些挣扎。母亲说等我死后再拆就好了,毕竟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但这挣扎很快就平静了。</h3><h3><br></h3><h3>母亲写下授权委托书,全权委托我办理。她说,这次是阳光拆迁,政府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吧。</h3><h3><br></h3><h3>我在去美国前,根据母亲的意思,第一个在空白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可能我是我们那一片签署协议最早的。</h3><h3><br></h3><h3>一个月以后,我从美国回来。拆迁补偿等条款都下来了。我逐一解释给母亲,唯一关于柴房间,母亲提出异议,因为我们当初没要普通的柴房间,是因为父亲享受待遇,政府给了一间更大的,问题这间房登记在政府名下,个人没有产权,只有使用权。这样一来,我们反而少了一个柴间。相差3万多元。</h3><h3><br></h3><h3>我让妻子去有关部门做了说明,因为时间久远,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母亲想了下,说,那就算了。你父亲那时候可能就是特权吧,已经享受面积那么多年,补偿没有也正常。</h3><h3><br></h3><h3>母亲87岁了,根据有关优惠条例,母亲有权以房换现房。其中有一处房子在青山大园路,那里的房价已经涨到12000左右了。我问母亲要不要去换回那边的房子?母亲说,为什么?我如此这般一说,被母亲狠狠批评了一通,你打算房子弄来后再卖,发国家拆迁的财是吧?习总书记说了,房子是拿来住的,我现在在养老院,要房子干吗呢?就让给更需要的人吧。</h3><h3><br></h3><h3>搬迁房子时,母亲非得亲自到场。去了两次,大热的天,母亲汗流如注,汗和泪流在一起。母亲一生俭节,我们买给她的新衣服都没舍得穿,这也不肯丢,那也不肯丢,那一样家什不是母亲的血脉记忆啊 ! 家没法搬了。最后,母亲说了一句话,你们搬吧,该丢丢,该扔扔,我不来了,我看不得这些,眼不见为净,就譬如一切都被洪水冲走了吧。</h3><h3><br></h3><h3><br></h3><h3>这些老照片,满满的都是回忆。母亲的笑容,是我们最温暖的从前,再也回不去的从前。</h3> <h3>阳光打在母亲知足常乐的脸上</h3> <h3>宁波的孙子回来了</h3> <h3>和儿子孙女在一起</h3> <h3>姐姐走了,外甥女也做了妈妈。</h3> <h3>朋友来看望妈妈</h3> <h3>远方的亲戚也来了</h3> <h3>下图的一家和母亲也是一个温馨的故事。我们的房子边上,曾是一个服装厂,一对打工的夫妇忙于活计,顾不上两个读书的孩子,往往饿一顿饱一顿的。母亲看着心疼,就把孩子们接到家中吃饭。现在姐弟俩长大了,大学毕业,事业有成,都成了家,立了业,他们知恩图报,每年都来看望母亲,母亲十分欣慰。</h3> <h3>人间烟火</h3> <h3>辛苦的母亲</h3> <h3>孤独的父亲</h3> <h3>母亲最后来到生活了30年的旧宅,怅然若失。</h3> <h3>最后的午餐</h3> <h3>这些旧家具是父亲用毕生的心血为我们结婚打造的,结果,哥哥没要,我也没要,嫌式样陈旧了。现在它们终于彻底没人要了,父辈的大厦轰然倒塌。</h3> <h3>捡起两张父母相片的素描</h3> <h3>别了,熟悉的巷子。</h3> <h3>关上门时,父亲亲笔手书的临天路459号,承载着一家人悲欢离合的老宅,彻底永……别……了!</h3> <h1><b>NO4【你代我捐10万元吧】</b></h1><h3><br></h3><h3>补偿款最后确定,大约有75万。房子腾空后,就可以兑现。妻子向母亲通报了这一情况。母亲说,知道了。</h3><div><br></div><h3>今年流年不利,我春节车祸左手骨折,美国回来又摔了一跤,右臂肌腱撕裂,一直在家休养。看望母亲的次数就少了。</h3><h3><br></h3><h3>补偿款下来后,我决定亲自去一趟福利院。一来让母亲少担忧,二来也有点私心,女儿回美国读书,学费有点缺口,想问母亲暂借10万元。</h3><h3><br></h3><h3>我说,妈,我有事和您商量。</h3><h3>母亲说,我也正好有事和你商量。</h3><h3>您先说。你先说。当然,最后还是妈先说。</h3><h3><br></h3><h3>国贤啊,我们的旧房子60平方不到一点,当初集资款1万左右,现在补偿了75万元,翻了近七十倍。这些都是国家的钱啊!房子本身是值不了那么多的,取之于国家,应该报答国家。老头子去年去世时,身边没有什么积蓄,如今面对这么一大笔拆迁款,我觉得我要替老头子完成一个心愿。</h3><h3><br></h3><h3>老头子是共产党员,也担任过多年的党委书记,一生就是党的人。我们一生清贫,这笔钱对我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我决定拿出5万元,替老头子缴最后的一笔党费,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们的今天。</h3><h3><br></h3><h3>另外我要你拿出5万元,捐献给临安残联,我们家有两个残疾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外甥女。你有今天,全靠读书,读书改变命运,我希望对残疾人贫困学子的读书和教育有所帮助。</h3><h3><br></h3><h3>虽然,你女儿在美国读书需要钱,恬恬是特困家庭,也需要钱。但这是另外一回事,我们除了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国家和社会,有国才有家么。</h3><h3><br></h3><h3>余下的钱,除了我的生老病死开支,就用于家庭爱心基金,谁家有难就帮助谁。你哥和你姐都没了,你自己也不容易,恬恬的孩子就要读一年级了,你说会把这孩子培养到大学毕业,部分经费就从家庭爱心基金开支,不足部分再由你贴补。当然,也要看运气,我如果生了恶病,这些钱可能就用于医疗开支了,如果能够留下大部分或者一部分,既是我的福气,也是你们的福气。我就是这样两个心愿,一个替你父亲圆梦,一个替我自己。你看看怎么样?你同意吗?</h3><h3><br></h3><h3>……我……当然同意!</h3><h3>那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h3><h3>没,没有。我没事了妈妈。</h3><h3><br></h3><h3>说实话,听了母亲的话,一开始有点反应不过来,我只是忍不住想哭。像母亲如此纯净透明的心愿,我能有理由不同意么?在蝇头微利锱铢必较的当下,像母亲这样活得明白活得高尚的人,真是难得啊,我深感自豪和骄傲。我觉得母亲是幸福的,她始终有理想有信仰有道德有底线,她的人格和境界让我仰视,让我泪流满面。</h3><h3><br></h3><h3>关于捐赠,其实我也并没有太多意外。汶川地震,或临安报看到困难报道,母亲都会让我去表示一下心意,报社摄影记者顾兆明老师,每次看见我,都会向我竖大拇指,说你母亲了不起,因为好几次捐赠款,我都是交給他的。记得那一年我妻子在临安人民医院生产,同病房的产妇家住昌化,家境困难,没人照顾,平时就吃粽子对付一下,母亲看不过去,送饭就改送两份,妻子出院了,那个产妇因为其他问题,还得住半个月,母亲就义务为素昧平生的她送了半个月的饭……</h3><h3><br></h3><div>如果可以,母亲恨不能把世上所有的苦难,都揽进在自己的怀里。</div><h3><br></h3><h3>我不敢怠慢,不顾臂伤,马上和妻子分头行动,落实母亲的心愿。</h3><h3><br></h3><h3>我们和组织部门取得了联系,因为父亲已经去世,组织关系已经没有了,可能只有通过组织部特殊党费渠道,我按母亲的要求给组织上写了信,8月14日,临安市委组织部以宓家绥特殊党费通道,接纳了母亲的心愿。</h3><h3><br></h3><h3>残联的领导听后很感动,虽然现在作为行政组织,也不接受捐赠,但他们将纳入残疾人工作之一,爱心款项暂时由我保管,他们每年代为寻找5名残疾人学子或残疾人困难家庭学子,每人捐助2000元,一年1万,分五年完成捐助。</h3><h3><br></h3><h3>我在替母亲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心灵是平和而充实的。母亲的境界和精神,是这辈子上苍留给我的最大财富,她让我相信,卑微的人生照样可以有高贵的灵魂。母亲是快乐的,我就是幸福的。</h3> <h3>向母亲汇报工作进展</h3> <h3>母亲说临安报上胡月耕老师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写得真好,我看了三遍。</h3> <h3>母亲对于读书的重视是由来已久的。她一句让我如雷贯耳的家训是,你不好好读书,将来有可能要饭。</h3> <h3>自己也是报不离手,国家大事天天关注。</h3> <h3>母亲让我根据她的意思向有关部门写信,写好后亲自审查一遍。</h3> <h3>还非常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h3> <h3>【圆梦】</h3><h3><br></h3><h3>8月14日中午,组织部及新闻单位来人了。母亲的心事尘埃落定。</h3><div><br></div><div>对于母亲来说,这长枪短炮的阵势,可能从来没见过。她只在乎党费单上那个父亲的名字,以此告慰九泉之下的父亲。母亲问,国贤为什么没来?孙女答,爸爸手伤没全部好,不来了。我也只在乎母亲的心愿有没有落地,落地了,我在不在就不重要了。太阳镇上太阳村老书记金根给我留言,你母亲并不在乎形式,这是她内心真实的独白,眼泪和欢笑,都真实得如同镜子。</div> <h3>【8月18日完成母亲第二个心愿】</h3><h3><br></h3><div><br></div><div>残联牵头,第一批共五名残疾人学子,或特困残疾人家庭学子,这天齐聚残联。母亲本来答应五年捐赠计划的第一期捐助仪式,她会亲临现场。去福利院一看,母亲躺床上,腰酸痛得厉害。马上改变计划,由我代为捐赠。拆迁办征集拆迁文物和城市印记,希望我们能保存459号的门牌号码,妻子就奋不顾身地上演一回高难度动作。父亲的字,躺在一个塑封的袋子里,新鲜如昨。让我想起父亲平素的点点滴滴,不禁泪目。临天路459号,或许,这是我对父母旧宅,最后一次五味杂陈的注目了。我对残疾人学子介绍了我母亲,并把我手书的“沈奶奶爱心助学金”,发放给他们,我说钱不多,但份量重。希望学成后,生活轻盈,但能担当,不仅为自己,也能为家庭,为国家和社会,担当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这,也许就是一个87岁老奶奶朴素的愿望。</div> <h3>【鸣谢】</h3><h3><br></h3><h3>母亲一文微信平台发出以来,接到很多电话,看到很多留言和赞赏,《今日临安》整版转载。五千多的文字,有人居然读了三遍,并泪流满面。文以载道,文字是细碎的,表述的也是细碎的人生。豪哥说 ,我的文字一直是轻盈的,这次读出了重,以及沉重而向上的力量。母亲是很多母亲的缩影,代表着一代人,生活总有各种不如意,很多人会放大,而母亲们则选择原谅,世界或许是脏的,但自己必须干净。哪怕最黑的夜里,她也会把自己点成一根灯芯,因为,她相信,虽然微弱,她的光终将会和黎明的光,融为一体。做一个污染源,会让世界更黑,做一个发光体,会给人光明和温暖。谢谢大家对于母亲的认同,每一个人都是萤火虫,都会自己发光,只是容易被黑暗同化,忘了开关在哪。再次感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