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___我所经历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往事

六介草民

<h3><i> </i></h3><h3><i> <br></i><i> 今年是我阔别集体户四十周年的年份。常言道,人老爱怀旧,而最值得怀旧的正是我们下乡那段苦涩的青葱岁月。<br></i><i> 八月的一天,我们凑齐一行七人,冒着小雨驾车来到了农安县前鲍家公社双马大队潘家屯。<br></i><i> 一路上望着似曾相识、又难以分辨的村屯和街道,透过蒙蒙细雨,眼前浮现出了"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年代的许多往事。而那些通用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扎根农村一辈子"的感人场景已经随着几十年来在脑海里的不断涌现和消化,变得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当年见怪不怪、如今可能被当作奇闻轶事或难登大雅之堂的经历。</i></h3><h1><br></h1> <h3>一、访贫问苦的尴尬</h3><h3> 刚下乡时,在强大的宣传教育活动推动下,知青首先要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因此访贫问苦成了新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必修课。</h3><h3> 记得刚下乡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借着朦胧的月光,我前往据说是当时屯子里最苦的贫农家中。而且姓曹,是我们"一家子",心想套个"本家"唠起来会更亲切些。听说这家人口多,所以非常穷。这不正是我所要访问的内容吗?!</h3><h3> 我快步走进院内,见门虚掩着,天刚黑下,没多想,喊了一声"老曹大爷",就推门向里走。这一下可不得了,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我似乎看到一个个赤身裸体的老少男女,慌忙冲上一铺5、6米长的土炕,然后拉开被子,盖住裸露的身子,那场面让我瞠目结舌,要不是老曹大爷与我打招呼,我还以为穿越到了解放前。</h3><h3> 就这样,不用访了,听说过旧社会有穷的穿不起裤子的,但没想到解放几十年了,还有如此缺衣少穿的农民,尴尬的同时,也充满了迷茫。</h3> <p>&nbsp;二、吃商品粮的郁闷</p><p> 插队落户,顾名思义。每个知青的户口也随之落到农村。农业户口不仅没有商品粮(当年国家给城镇居民按月供应的定量口粮),而且有义务向国家交公粮、卖余粮。考虑知青下乡初期的困难,国家给每位新知青供应第一年的商品粮。一来可以让知青安心插队,二来也减轻了生产队的负担。当年很多村屯别说交公粮,甚至还在吃返销粮(国家拨给困难农民的救济粮)。</p><p> 我们这批新生共5人,插进原有5名老生的集体户。在那粮食紧缺的年代,户里突然可以用粮本在公社的粮店里每月买上185斤(5人份)的商品粮,特别是每人每月还有2斤大米、3斤白面,3两油,以及7个月每月13元的生活费。这对一个穷户来说,真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p><p> 户里基本上是寅吃卯粮,只有细粮省到能够饱餐一顿时,才把几个月的量一起买回来。我们天天苞米面饼子白菜汤,几乎每个户友,都盼着美餐一顿米饭馒头。说起来,我们户要比有的集体户、青年点强得多,一位77年下乡到德惠县的知青说,她们下乡半年,新生的商品粮就吃不上溜了(因没有购粮款),腊月里每天只吃一顿饭,然后就躺进被窝,节省消耗。幸亏她没有饿残,6年后成了我老婆。</p><p> 期盼的日子终于来到了。一大早我和户里的老生小曲从生产队借了辆牛车,赶往公社粮店买粮。去的路上,虽然是"老牛拉破车",但因为是好事,心情愉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粮店。装上大米白面,一想到就要吃上白米饭了,就越发觉得牛车太慢。因为第一次驾车赶牛,我使劲用鞭子抽打牛背,但老牛根本不买帐,继续不慌不忙地走着。看到这个情景,已经下乡两年的小曲,一把将我推开,说了声"看我的"。然后接过鞭子,嘴里蹦出了一句顺口溜:要想牛赶路,猛捅牛屁股;要想牛快跑,牛卵(子)往死薅。只见他用鞭子把猛戳了两下牛腚,那牛像是被电了似的跑了起来。这速度还不过瘾,他又猛拽牛蛋,那老牛像是惊了似的发疯地向前冲去。</p><p> 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十几里的路程,不到一小时就回到了集体户。可怜那老牛,差点被废了。</p><p> "好饭不怕晚",在那时恐怕行不通。当晚,我们户就吃上了香喷喷的大米饭。然而,数量有限,盛饭也得有技巧。半斤装的粗瓷碗,我上去就盛了挂尖的一大碗。但刚吃到一半多,就见小曲已经盛满了第二碗。等我去盛第二碗时,饭锅已经见底了。看来抢饭也有学问 ,先半碗,后一碗,至少能吃一碗半。好在还有馒头,一顿饭下来,还剩了一篮子。户长把篮子藏到了房梁上,可第二天早上拿下来,少了一大半。</p> <h3>三、秋收的煎熬</h3><h3> 一下乡正赶上秋收,立马给了我们新生一个下马威。每天天不亮,大约凌晨三点,生产队的大钟就开始敲响。然后就和社员一起到队里集结听从"打头的"派活。紧接着开始了一天的重体力劳作,直到晚上9点钟才收工。回到集体户吃晚饭洗簌上炕睡觉已经是十一、二点了。一天两天尚可,可一干就是三个月。</h3><h3> 记得下乡两个月后的一个黎明,已经身心疲惫不堪、严重缺觉的我,蒙蒙胧胧听到上工的钟声,随手拿起镰刀,晃晃悠悠地朝生产队走去。因天还不亮,路也看不太清,一脚踩空,摔进了一个浅坑里,然后就在里面睡着了。醒来后,天已见亮。我快步赶到场院(社员有的在那里扬场打麦穗),突然一个女社员看见我一声惊叫:"你怎么浑身都是血"。这时我才感到右手小手指隐隐作痛,仔细一看,已经见到骨头。原来我摔倒时右手按到了镰刀上,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小指血管直至骨头,但是由于过度劳累,我竟然在坑里睡了一个小时。</h3> <h3>四、放羊时的自豪</h3><h3> 秋收时节玩命猛干、筋疲力尽之后,或许得到了队长的同情 ,派我去给生产队放羊,那绝对是生产队的好活。但如果羊吃不饱,不长膘,也会挨骂。我们屯周边,除了庄稼地,就是盐碱地。那盐碱地寸草不生。要想找到一片能让羊群吃饱的草地谈何容易。但对知青来说,这不是问题。</h3><h3> 很快,我跟着羊群的后面,发现了一块儿豆地。羊群一进去,就很难赶出来。开始还略有紧张,后来问了一下,过了大坝就是前岗公社的地了。反正不是自己公社的,见过一次"看青"(护卫庄稼的农民)的来查看,但看看我没吭声就走了。于是胆子大了起来,时不时地把羊群赶进豆地,我站在大坝上,好不惬意,发出新农民的感慨:</h3><h3><br></h3><h3> 七月插队正农忙,</h3><h3> 四更起时被还凉。</h3><h3> 拔麦血泡磨又生,</h3><h3> 割谷腰酸直更僵。</h3><h3> 扬鞭牧羊立高岗,</h3><h3> 玉米地里烧烤香。</h3><h3> 海阔水深凭鱼跃,</h3><h3> 天高云淡任鸟翔。</h3><h3><br></h3><h3> 傍晚,把羊群往回赶的路上,有个水泡子,吃饱豆苗和黄豆的羊群,喝过水后肚子涨的像怀了胎似的。开始队长还挺高兴,后来担心会把羊涨死,只干了半个月的"俏活",赶紧让我收手下地去了。</h3><h3> 原来,我之所以能顺利的在豆地里喂羊,还得益于老知青打下的底。因为集体户的小年轻,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办?偷鸡摸狗自然成了家常便饭。因此与老乡的纠纷不少。但是,无论是单挑或群殴,知青们都会以胜利告终。所以在我们来这之前,就流传一句口头禅:知青惹不起,打架不要命。</h3> <h3>五、偷苞米的自信</h3><h3> 刚下乡的秋收季节,老生就带领我们半夜集体去偷自己生产队的苞米。因为偷自己队里的,别的队人视而不见,万一自己的队里人发现,也可以找队长哭穷:都揭不开锅了,怎么办?估计队长也会"放一马"、不能咋地。因此集体户知青出去偷苞米,在当时成了公开的秘密。</h3><h3> 77年轮到我们做老生了。也组织刚下来的5位新生共十多人半夜出去偷苞米。</h3><h3> 记得当时还怕新生不理解,我还充满自信地讲了一番偷的大道理。伴着他们疑惑和生畏的眼神,我们还是整装(带着麻袋)出发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特意安排了一个放哨的。不成想就是这个放哨的说了声"有人来了",一个新下乡的眼睛高度近视的女生吓得一头摔进一个大坑里,辛亏坑不深,只崴了脚脖子。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摔坏了,我们两个男女户长或许改变了人生轨迹,罪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致人重伤?</h3> <h3>六、少男少女的纯真</h3><h3> 刚到集体户时,如厕就在房后用苞米秸秆扎的围栏里。在里面上厕所的人,如果听到有人来,就咳嗽两声,证明里面有人。去的人走到厕所跟前也会问一句"有人吗?"。但时常有走神儿的时候,也会有撞到异性的情况。所以,女生常常两三个人一起去,留个守门的,以免难堪。</h3><h3> 有一年冬天格外的冷,多在零下三十度以上。为了节约烧炕用柴(苞米秸秆或根),原本男女各住一间房的我们,也顾不上许多了,都搬到火炕烧得好的一间房内。炕中间只隔了一道墙,男生在外面 ,女生在里面。原本天冷时起夜推开窗户就方便的个别男生也不得不有所收敛。</h3><h3> 当年的集体户,虽有个别人恋爱,但大都非常单纯,几乎无暇考虑男女之间的事情。真像兄弟姐妹般地生活在一起。</h3> <h3>  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从我们户走出了长春市"三八"红旗手,博导,高工,连我这个带头"偷鸡摸狗"的半拉混混,一不小心也当过吉林省交通系统文明个人,大连市外经贸系统优秀共产党员,但是每当想起在潘家屯、在集体户干过的苟且之事,还是一阵心虚。</h3><h3> 我们怀念那个年代在乡下的磨练,更怀念那个年代在一起生活的集体户知青和当地的父老乡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