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自己弄弄院子

王波

蓦然见街对面树尖有叶变红🍁，吃了一惊，北方的夏天真快。

柯杰完败AlphaGo后落泪哽咽😭：它太完美，我看不到希望。感谢柯杰的眼泪，感谢他勇敢地代表了人类一次。我笑了起来，你说的不是这院子吧？什么才是完美？是机器轻易战胜人类？还是DeepMind的“深度学习”？So then I took my turn💕，看看今年的变化，让我先煮壶茶。

首先，非常耐心仔细地将地面与草地清理得一干二净，然后，摇晃其中一颗树，让一些的叶子掉下来，这就完美了。我又笑了起来，这满院的落叶，得装十几纸袋，什么都得自己动手，今年就折腾到这里了，明年再弄。

继续去年的工作，希望保持简洁和古朴。古朴是崭新的过去，挑战时间，简洁站在豪华的对立面，可以超越外在，看见简单的价值，与自然和谐共鸣。自己弄弄，把院子当作另一个房间，让它既是内部空间又是外部空间。不求完美，但求有一个地方，简朴好用，让自己安静孤独，去寻回內心的平安与力量，你知道，这房间的天花板可是天空! 看看这些天花板🈳。

高、深、大、美是院落精髓，诠释“天人合一”的生活境界，让中国文化精神渗透到“院子”的每一寸土地，而中式大屋顶，则与天穹生息相通。我不禁笑出声来，这么忽悠，你看我这瓜棚有没有中国的元素🈚？院子很小，做些可以做的事情，只是如此。

“人，诗意地栖居”，品味这房间里简朴的物件，冥想自然的博大，让人体会到也许在静谧之地，才能真正的自由悠游，想像出宇宙的无垠浩瀚。我又笑了起来，掺了点茶🍵。你知道，荷尔德林Friedrich Hölderlin写“人，诗意地栖居”这首诗时，已是贫病交加，流露出多么忧郁孤独的情绪，要有多么敏锐，在两百多年前便意识到，科技的进步，会使人思想贫乏、盲目，呼唤人们，去寻找回家之路👉！

来点茶🍵吧。当下的时光，怎么可能再来？在简居中享受闲乐，在清寂里触摸到禅意，也许不错。

装好了水。

弄了点石头。

石令人古，水令人远，园林水石，最不可无。要须回环峭拔，安插得宜。一峰则太华千寻，一勺则江湖万里，又须修竹老木，怪藤丑树，交覆角立，苍涯碧涧，奔泉汛流，如入深岩绝壑之中。是不是有些想笑？用一块石头造成“太华千寻”的感觉，用一瓢水造成“江湖万里”的气势，”装“得是有些过。机器都下围棋做手术了，在这除魅的年代，静下来，坐坐吧。

你打住笑行不行？你没见我们千城一面吗？到处都是奢华的迪拜大楼，出类拔萃就要弄些奇异非线性，有钱有情怀，那就山寨欧洲小镇徽州民居，你说的艺术或诗意的栖居🏠，在这片土地上差不多是天方夜谭，你知道故宫是谁设计的？谁建造的？当然，🉐是劳动人民，这石龟都有些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干净，东西少一点，无需无聊的事物，来堆满空间🈳。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水一心法，一石一禅心，不知点拨了我们多少年，只是红尘千丈💰，怎么听得进去？

“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簌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明人归有光悄然中的“诗意地栖居”，无疑有着一种难得的静雅之美。当阴影上来，自然心中会有些欢喜。

这是院中的餐桌，有没有看出一丁点美？不对称（asymmetry）、简素（simplicity）、枯高（austere sublimity）、自然（naturalness）幽玄（subtle profundity）、无执 (free from attachment）和寂静（tranquility），是不是都齐了？这是抱石庵在其“禅与美术”一书中列出的七点，用来阐发他作品中的禅意，也得脱帽才行。话又回来，其实，现代人多将自己的理解,，强加于过去的历史，看不见时空背景的特殊性，这些高见，也未见得合适于这张桌子。

太阳西下，摆上简单的酒菜🍻，看花在风里、在暮色里、在月光里动，难道还不值吗？

抄得硬了点？重说。太阳西下，打开一瓶冰镇啤酒🍻，看花在阴影里动，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难道还要论值还不值？大概没几人记得探春，还有什么海棠诗社了(⚪三十七回⚪)。

感觉照片太黑，不大欣赏你这些阴暗，加上了红伞，也没能鲜艳一些。我笑了笑，又掺了点茶。其实，我是想更中国一些。你知道，中国建筑很少有保存长久的，主要还是因为木结构，为避免墙体受风雨侵蚀，我们的屋檐就越做越大，飞檐便成了中国元素，自然，伴随而来的是飞檐下的阴影，也中国了。石涛的一句“黑团团里墨团团，黑墨团里天地宽”，害得后人张大千暴得盛名，今年吴冠中的那幅“黑墨团”也拍出3.4亿，可见黑暗阴影的魅力。

美不存在于物体之中，而存在于物与物产生的阴翳的波纹和明晴之中。庭院里反射过来的光线透过帘子，静悄悄映进室内。我们的厅堂美的要素就靠着这间接的微光。我们为了使得这种无力、静寂而虚幻的光线，悠然沁入厅堂的墙壁，特意涂抹成浅淡柔和的砂壁。哈，你什么时候看过“阴翳礼赞”？

我也认为，讲求黯淡、经过岁月洗炼的古雅、俭朴、收敛的意象，是东方的传统之一，粗糙原质的材料表面，长时间使用带来的损耗，在暗淡的光泽下，能达到非常微妙的审美境界，这和佛家摒弃分别心，看清无常，注重本心的观念是相符的。我们都笑了起来，大家都装，茶够了，上酒吧？好！

黑色的花岗石厨台面，是在别人后院淘到的，弃在草丛里不知多少年了，几十块钱，自己搬了回来。雨后，飘落下一些小花，这块后院里的“阴影”，令人动容。别瞎扯了，来点亮的吧。

冬天很亮，不知喜欢吗？

栽了好些菜🍈，没农药喔，还可以吧？想起好多名字：夏仲康、何运基、张子清、罗桥础、宋兴三、邓亚增、蒋一新、王启亮、叶绍泰，陈值中、周延、曾光耀、陈君宇、王云开、龚与晋、马景敏、李真、孔祥华、毛永生....，他们曾是我的中小学老师，好多都四十多年没联系了。

冬瓜花。

朋友说，冬瓜花开后，最好人工将雄花蕊捏成小饼状，塞进有小瓜蒂的雌花中，小瓜🍈才不会掉，再剪掉前面的藤子，瓜会很快长大。试了很久，赫然发现，长成了天津毛黄瓜! 这次真该你笑了，是说这冬瓜花也太小了点，得掰开花瓣才授得了粉，原来搞错了！

好吧，看些亮丽的吧。从科学的角度，这些花🌸，都是植物的性器官，担负延续后代的重任...。你如果你只信道德和科学，“性器”可能有不洁的联想，院子里很多，不喜欢的话，直接翻过去。

有一天，王阳明去山中郊游，朋友指着峭壁岩石里长出来的花说，你老兄总是说“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王阳明就回答：“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你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只想问问，这花🌸，在你的心里，还是心外?

植物的雄性配子，传到雌蕊的柱头，使雌性配子受精，叫做授粉，大多需要帮忙，这只蝴蝶是第几者？有时，科学的思维，是有趣还是无趣呢？

我们都知道庄周梦蝶。庄子梦见自己是一只蝴蝶，醒来之后问自己，到底是我这个人在梦里变蝴蝶，还是倒过来，其实我是蝴蝶，梦见我是人，而我现在其实走在真我——蝴蝶的梦里？有时，哲学的思考，又有什么意义呢?

干砌了厨台，将烧烤炉和煮红薯稀饭的炉盘也装在其中。从技术上来说，主要是基础和第一层的砌块，必须“非常”水平。第一次做，还是偷偷用了胶，手艺不到“干砌”。

重翻了地，铺了草坪，由于租了翻地机，比想象的容易了些。

肥土不流外人田，把一小山废土，堆成了花台。花台是干砌的，但土下做了钢筋混凝土圈梁，墙后作了排水管。肚子上的脂肪少了一圈。

前面铺了青砖路。

菜地旁也铺了小石路。

母亲在电话里说，你是不是弄得复杂了点，清爽不是你喜欢的吗？

是啊，我有点口是心非，变化稍微大了点。

将窗户改成了推拉门，邻居的花树也可以映进来。

有了一个小“楼台”，虽想念叨几句，独呆后楼月如钩，或是其它什么，但确实没有原来的简单苍凉。

斜坡变平，还可以安全的烧点火。嗨，心念点转，总得给自己找点理由。

理出一条路，该是绝对需要的了。

有朋友说，这木料你该是买现成的吧，我说是自己锯的。怎么会锯得这么整齐？我说，随意锯下一块，其他的都照着锯就是了，很容易。

装啤酒的冷箱，有点绣铁作为开关把手。经历过风雨冰雪的木材，剥落的油漆，毛面的混凝土，有裂纹的瓷器，粗糙的花台和厨台干砌石，“不完美”的外表却让人体会到美感，积累下来的岁月痕迹也就形成了自己的独一无二。更鸡汤一点，艺术其实是自说自话罢了，醉了，所以放纵去追逐自己喜欢的，追到一个忘我的地方，放眼周边无人，便自成一家。

爬上房顶，整体就是这样的了。小时候，爬房可是我的最爱，当然，也掏过鸟窝，塞过邻居的烟囱，唵嘛呢叭咪吽🈴。

我们的生活中，都需要为自己建造可以安静心灵的地方，可以是一个后院，一个阳台，一个简单的角落；这里，是一个存在于自然界小地方，也是我们自己的宇宙，人们过来，必须得卸掉枪剑，将功名争斗正能量都放在外面，这里与世无争，一杯茶或一杯咖啡，一期一会，享受当下的平静。

小客人们，有些累了。用诗意的栖居去对待人生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烦恼、痛苦，是一种智慧的方法。庄子的“逍遥自在”、“物我两忘”的境地，佛教的“无喜无悲、无苦无乐”的禅境，则是在这之上的智慧，何苦外求？

看这两只麻雀，谈得正欢，突然生起一些感叹，有些翻译太绝了，围棋译为“GO"　禅译为“ZEN”，傻逼“sabi"译为“寂”，有些词语，如果当初西周翻译成其他它汉字，我们现在甚至可能无法思考，诸如艺术、理性、技术、意识、知识、现象、实在、归纳、演绎、义务、权利、科学，感谢西周当年的反复推敲。好多词我们已经用坏了，小姐、师傅、老师、专家、老虎、猫、鸡、老司机、公知...，善待我们的词语和周遭的一切吧。我们的眼界有限，也许不再苛求，不再求新求变，懂得珍惜身边的一切，持一颗谦虚感谢的心，会好些。

忙着回去喂小鸟的知更鸟，是物我两忘吗？

围棋无疑是东方甚至人类智慧的骄傲，是完全信息博弈的巅峰，柯杰感受到了AlphaGo的完美。如果有一天，AlphaGo能感受到柯杰的灵感热情甚至沮丧，可以感知花开花谢的美丽，表达喜怒哀乐的情感，我也愿意请它到这里，为它煮一壶茶。终有一天，AI让机器能够像人类一样思考，但我们却不会像机器一样，我们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同情心，会有自己的完美感受。科技迅猛变化着，它是一项人类探索黑暗的行进，而人性，则是一支小小的蜡烛，照亮我们在哪里，那里有什么危险。

如果有一天，人类把大脑全部复制了，那做出来的，就是‘人’吗？你敢称他‘人’吗？我想我们会有很多问题：你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吗？看得出天空的颜色吗？你流过眼泪吗？世上有人爱你吗？你认识你自己吗？....

大数据、云计算、深度学习、洋葱网络....，真是日新月异，而我们的大脑，却与其相反，我们一叶知秋，有时真有些感叹我们的设计者创造者，是多么的智慧，多么的令人敬畏。耳里飘来B.B.King的那首蓝调＂激情已逝(The Thrillis Gone）＂，满满的负能量，真是美妙完美，生命如此，就别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