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阿黄,是一条性情通灵的狗。</h3><h3>五年前的秋天,九十岁的茶花婆婆躺在摇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一条瘦骨嶙峋,毛色黑黄的小狗穿过栅栏钻了进来,围着她的三寸金莲嗅了又嗅,还不时地抬起头来“呜呜、呜呜”地叫着。茶花婆婆爬起身,弯下腰来爱怜地用手梳理着狗的毛发,狗儿温顺地蹲坐在她的摇椅前,伸出舌头舔着老人的手,那付乖巧且让人生怜的模样甚是招人喜欢。</h3><h3>婆婆从摇椅上爬起了身,颤颤微微地迈动小脚去了厨房,倒出些剩饭剩菜来放到一只破盆子里端了出来放在了门边。小狗兴奋得蹿了过去就着破盆狼吞虎咽,其间,还不时地抬起头向着茶花婆婆“呜呜”地叫上几声,眼角竟然涌出了几滴晶莹的泪。</h3><h3>从此,五年多来阿黄再也没有离开过茶花婆婆。</h3><h3>阿黄在家里很温驯也很守规矩。它从不和小猪小鸡小狗小猫们抢食吃,更不会抢小孩手上的饭吃,平时也没见它爬过灶台和到饭桌上去拱吃的。每到吃饭时,它便蹲坐在屋门口,见有谁掉了饭粒在地上,抑或是丢了什么骨头,它便赶紧起身去舔了吃,再就是守在婆婆身边等她用食盆打来剩菜剩饭时再吃,乖巧得很。</h3><h3>阿黄看家是把好手。如果家里来了陌生的客人,它是亦步亦趋地跟得紧紧的,生怕来人动了家里的东西。来人不动手动东西尚好,如果一伸手动东西的话,它立刻就弓腰挺背,恕目相向,一付恶狠狠的样子甚是阴森悚人,嘴里还发出阵阵“呜呜”的闷吼声,让人听了害怕。</h3><h3><br></h3> <h3>阿黄从不丢下茶花婆婆独自去贪玩。婆婆有时出门去转悠,它就脚前脚后地跟着转,像个贴身的保镖一样。有几次婆婆不慎摔跤跌在地上爬不起来,它就冲着家的方向狂吠,围着婆婆焦急地转圈。如果长时间没有人来,它便在旁边撒上一泡尿,然后飞快地跑回家去唤人来帮忙施救。村邻们都说阿黄真是条有灵性的义犬,茶花婆婆她养了条好狗喔。<h3>四月底的那一天,茶花婆婆的那一跤可摔得不轻,不仅是大腿骨骨折了,就连股骨头都被跌碎了。已经九十五岁高龄的婆婆终于没能熬得过这一劫,极不情愿地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h3><h3>在茶花婆婆住院治疗的日子里,阿黄每天守在病床前从不离开。有人来探望婆婆,它就钻进床底下给来人腾地儿。婆婆刚走的那两天,阿黄不吃不喝也不闹,只是每天伸长舌头匍匐在婆婆的遗体前呼呼喘着粗气,眼角挂满浑黄的泪水。婆婆入殓的那天,阿黄表现出莫名的烦躁,不时冲人们狂吼怒号。入殓以后,阿黄又出奇的平静。它俯卧在棺材前一动不动,一脸无奈的酸楚和忧伤。</h3><h3>晚上道士做游材的法事时,孝子贤孙们要跟着道士围着棺材转圈圈。只见道士在前面领着一帮人边转边念着经文,没承想阿黄竟然也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转在其中,真把一众来送殓的亲友们都惊得呆住了。第二天早上,偷丧出去之后,阿黄便一直守在孝堂前寿材旁不曾离开过半步。等到吉时游灵时,阿黄跟在端着婆婆遗像的孝子脚前身后,随游灵的队伍一路行进,并不时的向着远处狂吠几声,似乎有着许多的苦楚无从诉说。其情甚是凄凉。</h3><h3><br></h3></h3> <h3>傍晚,在坟地下葬的时候,当孝男孝女们捧起一兜兜黄士撒落下井去的时候,阿黄死劲地用嘴向井内拱土,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肯停下来。这叫谁看了心里都不落忍,与它比起来,实在是让有些自诩为人的人觉得渐愧,汗颜不已!<h3>就在几年前,与茶花婆婆同村的一位大娘,平时难得见到她的儿媳们上门照看,长期无人问津。后来竟死在了原来的一间猪屋里。他的儿子起了新屋后不愿意让老人来住,便在猪屋里的猪圈边搭上一张床铺让老娘住,对外说是老娘自己要帮他照看猪罗,不愿离开旧屋,应要在那住。不期,他的老娘便死在那床上三四天都没人知道。还是邻人出坂上工,不见大娘身形便推门进去探望,发现她时,身体已是腐烂多时,身上亦有蛆虫在蠕动,其状惨不忍赌。那场面,真的是令人神共愤,叹苍天无眼。</h3><h3>倒是后来听说那位大娘的丧事是办得如何如何地风光,如何如何地体面,如何如何地排场,还为那个不孝的儿子博得了个大方葬母的好名声,简直让人啼笑皆非。</h3><h3>行文至此,我内心里惶惑着,忐忑着不敢说,狗性与人性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差异?难不成人不如畜么?</h3><h3></h3><h3><br></h3></h3> <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