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悲歌

玉品

　　很早我看过小说《白鹿原》，后来只记得主人公白嘉轩娶过7个妻子，小说以白鹿两家子孙三代人的命运为线索，展现了渭河平原从清末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变迁史反倒印象模糊了。所以小说改编成电视剧《白鹿原》，我不仅看了电视剧，接着又看了两遍小说，最近刚看完。该剧不仅是渭河平原50多年变迁的雄奇史诗，更是封建宗族男权社会下女性悲惨命运的一曲悲歌。

　　仙草是蟠龙镇四大富户之一吴长贵的宝贝女儿，也是三从四德传统观念操控下的忠实实践者，白嘉轩的第七任妻子，最后在一场空前的瘟疫中走了。

白嘉轩连着死了6个女人，原上十里八乡对白嘉轩的生理就有了传说，说他" 要在白鹿原上下找一个女人是很困难了"。在这样情况下，吴长贵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白嘉轩是要报答早年白家的知遇之恩。所以白嘉轩和仙草的婚姻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白嘉轩娶仙草是为了传宗接代。在白家看来：女人不过是" 糊窗子的纸，破了烂了揭掉了再糊一张新的"。白的前6房是烂了、破了的窗户纸，仙草不过是张新的窗户纸。

仙草从小受传统思想熏陶，孝敬公婆，视夫为天，把为夫家传宗接代看作是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在白家看来媳妇就是繁衍后代的工具，把生育后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甚至在守孝期就催促刚刚死了第六房妻子的白嘉轩哪怕倾家荡产也要快娶。仙草给白家带来了"面子"和"荣誉"，生了3个儿子1个女儿，也因此受到白家的体贴和疼爱。她的一生都是为丈夫而活，是典型的封建社会制度下的贤妻良母，传统女人的"风范"。原上的人都在躲避瘟疫时，她对白嘉轩说："我咋能撂下你走呢？我比你还贵重吗？""要是这屋里非走一个人不可，只有走我好。"生死关头，仙草认为一个家男人比女人重要，要死也的先死女人。这场瘟疫原上死的第一个就是鹿三的女人，孝文的女人也没逃出瘟疫的恶魔。仙草一辈子听丈夫的，直到弥留之际才给丈夫提了一个要求：想看看孝文和灵灵，结果到死也没看上。白嘉轩一个妻子服务了一辈子的男人用句假话欺骗了她，到死也不满足她的唯一要求。仙草在绝望中"眼角滚出一滴清亮的泪水：我知道，我见不着那俩娃咧！"这也可看作是那个社会下的一个女人对社会制度最微弱无力的抗议吧。

　　田小娥死是黑娃的爸（大），自己的公公亲手杀死的。小娥是《白鹿原》里最具悲剧性的女性。在传统包办婚姻下，她嫁给一个可以当爷爷的老头做妾，实际是个性奴。黑娃的出现让她燃起生活希望。她说吃糠咽菜也愿意和黑娃"在一搭"。但是传统文化、世俗眼光容不下她，也绝不允许小娥过上正常的幸福生活。在男权社会，小娥对命运的抗争只能让她一步步走向悲剧。

黑娃领她回到原上先是鹿三不认儿媳，族长白嘉轩不让进祠堂；接着是黑娃进山当了土匪，她为救黑娃，为了生存不得不委身于鹿子霖和白孝文，不知不觉间成了白鹿两家明争暗斗的一枚棋子。鹿子霖设阴招让小娥色诱白孝文往白嘉轩脸上撒尿。从此小娥一步步开始了自己的人生灾难历程。白鹿原遇上百年不见大旱、白孝文堕落……一切一切的天灾人祸，鹿三这个老实憨厚、坚守族规乡约、传统封建的老农都认为是儿子黑娃给领来这个"淫妇"给带来的。于是在个黑夜，鹿三把田小娥杀了。小娥最后喊了声"爸（大）呀"就咽下最后一口气。小娥为命运也有过抗争，但她的抗争很无力，正是这无力抗争才导致了她的悲剧。

　　《白鹿原》里最具反叛、朱先生说的白鹿精魂—白灵最终也走完了她悲剧的一生。她的死电视剧对原著做了重大修改。其实在原著里，白灵是在根据地清党肃反中被活埋的。影视剧为什么要改编成战场牺牲？而原著却要让白灵一定死在根据地清党肃反中呢？我一直也在分析，没个答案。

白灵应该是作者笔下最理想的女性。她一出生就很奇异，被狼叼了没被吃掉；从小就有反叛意识，死活不让缠脚；以死相逼非要去城里新式学堂读书；到了该嫁的年龄与父亲撕破脸皮私自退掉父亲给订的婚约，与兆海私定终身；国共破裂后因信仰不同与兆海分手，和志同道合、有共同信仰、坚定的革命者兆鹏结为夫妻。如果说黑娃是原上第一个敢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合的男人，那么白灵就是原上第一个按自己的标准选择男人的女人。反抗媒妁之言、包办婚姻、这和封建礼教是格格不入的，导致白嘉轩最后说："全当她死了"。白灵也是坚定的革命者，在白色恐怖下出生入死，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用朱先生的话说：白灵是干净再没有的娃，是社会太肮脏了。

封建礼教的压迫和束缚、国民党反动派对共产党的残酷镇压，让一个纯洁、有理想、在新文化影响下的女知识分子承受了巨大的常人难以承受的心理压力，所以"白灵一进入红军在南梁的根据地，就有一种受虐待的小媳妇回到娘家的舒展和放松的畅快感觉"，无论做什么都是快乐的笑。那个笑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的笑，是向往新生活的美好的笑。

本来白灵到根据地后应该有个好的命运，可是作者为什么让她一样没有逃脱悲剧的命运呢？她的悲剧甚至比田小娥、鹿兆鹏原配冷秋月的死更为引人深思。

《白鹿原》里还有冷秋月、白孝文媳妇、小翠都是在封建压迫下苦苦挣扎的弱女子，她们有着压抑许久的欲望，但社会的压抑让她们得不到要争取的幸福，是那个时代典型的悲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