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硫记忆碎片之一杉皮房的日子

月儿

<h3>题记:云浮硫铁矿,承载了许多和我一样的矿山子弟或美好或难忘的记忆。</h3><div>那时候的厂矿,犹如一个小社会,大家庭。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操着南腔北调,在这个大家庭里努力工作着,生活着。</div><div>绀山脚下,杉皮房,灯光球场,子弟学校...儿时的嬉戏,少年的轻狂,点点滴滴···惶惶中想,是不是该把曾经的记忆碎片拾起,以防哪一天把那些美好的记忆都给弄丢了······</div> <h3>妈妈说,当我第一眼看到杉皮房的时候嘴就扁了,嚷着说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不是住人的。</h3><div>那是70年代初,我也才四五岁。云硫还在筹建之中,我们好几家人一起从云南调回了广东。长长一排杉皮房是临时安排给我们几家人的住房。深褐色杉皮搭成的房子自然远不如当初住的二层小白楼漂亮舒服。</div><div>不管我喜不喜欢,一家人总算安顿下来了。</div><div>杉皮房旁边是机械厂,终日里机声轰鸣。这样也好,让我很有安全感。再往下走几十米是食堂,很多时候爸妈从那打回好吃的早餐,松糕、馒头或糖包。</div><div>杉皮房搭得很高,人字顶,中间一条很粗的木横梁。常常看到几只老鼠在横梁上爬来爬去,我总是远远地躲着横梁,真的很害怕一不小心它会掉到我头上。</div><div>不开灯的时候屋里很暗,于是我一百个不情愿自己呆在屋子里。还好杉皮房有两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子阿妹和阿玉,都是大眼睛的漂亮女孩。阿玉肤色稍黑,看上去很健康。阿妹一看就是那种让人怜爱的乖巧女孩。我们一起总是玩得很开心。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三个人跑到边上的山坡玩,不小心惹了漆树脸上都长了痒痒的红斑,回来让家人们好一顿臭骂,骂得泪水涟涟。第二天一早三人一照面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三个人脸上都涂了不同颜色的药水,我是白的,阿妹是紫的,阿玉是红的。</div><div>那时候的家长们都很忙,不是上班就是开会,根本没时间陪我们。附近还没建托儿所,只有几家的老人看着孩子们,比我们大点的也都到很远的地方上学去了。</div><div>于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们总能找到自己的节目。</div><div>杉皮房边上有一单杠,甩两根绳子上去打上结,再加一小板凳就成了我们的秋千。很喜欢那种飞的感觉。有一次我真的飞了出去,飞得好高,只是最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幸亏不是脸着地,膝盖流了好多血,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么流血害怕得哭得雷响,心想我不会就这样牺牲了吧。</div><div>膝盖伤了我也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是那是不得已的老实,伤在膝盖,好不容易一结痂,一不小心弯一弯就裂开,真是折磨人呀。更折磨人的是,每天外婆都会搬两张小凳让我坐在门口,把脚伸着,看着小朋友们在有单杠的沙池里玩,看得心里痒痒的。就这样我的膝盖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div><div>还有一次玩过家家,拄根小竹弓着腰扮老太太,不知怎么一不小心戳破了下眼睑,万幸没有留疤,只是让老妈狠狠地训了一顿,再戳上点就成独眼龙了。想想独眼的李铁梅实在是恐怖,不禁要打冷战。</div><div>食堂里晚上挺热闹的,因为那里摆了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那时候晚上是没有什么娱乐节目的,看电视成了大众娱乐。其实现在想起来大家还真是挤在一起看电视机而已,那时候除了新闻联播就是新闻联播,黑白电视里那几具影子不甚清楚也就罢了,还要东拉西扯的变形,不过大家也很乐意看着人家变形,哈哈的笑声传递着挤热闹的开心。</div><div>食堂边的大路两旁种了很多相思树,盛夏的时候,蝉鸣阵阵。树下捡蝉蜕,树上捉知了。偶尔发现一两个昆虫的小洞穴也好奇地往里灌水。期待着那一只不知是什么的小昆虫爬出来让我们一睹真容。</div><div>天欲雨时低飞的蜻蜓很是壮观,孩子们象过节一样追逐。用一杆长竹,再弯一圈铁丝固在竹的一头,然后在杉皮房的角落里挂蜘蛛网,就是粘蜻蜓的好工具了。雨点大大的砸下来,孩子们依然不舍得回家,于是某个角落里总会响起家人唤孩子的声音,下雨了,回家了!有孩子索性在雨中淋个痛快,在雨中摆着各种姿势,得意地看着躲在屋檐下那些羡慕的眼神,哪怕回家挨一顿打也在所不惜。</div><div>雨下大的时候,杉皮房难免会漏雨。外婆找来瓷盆、口盅接雨,只听到叮叮当当此起彼伏如同音乐的雨声很是悦耳。雨停了,偶尔会看到难得一见的七彩虹,于是孩子们又欢呼雀跃起来。最后的几滴雨水顺着屋檐滴下墙根,滴出不少酒窝。有一次我惊喜地发现,墙根下我扔的龙眼核在雨中发芽了。每一天我都要看一看它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又长出一片绿叶了,我甚至想到不久的将来,门前一棵龙眼树长满了果实任我吃。只是还没看它长出几片叶子就无影踪了。</div><div>机械厂里经常会倒出些铁屑铜屑来,有些孩子便偷偷捡了去跟收破烂的换麦牙糖或者换钱去买3分钱一根的冰棍。那时候的麦牙糖真是好吃,收破烂的人打开一大玻璃瓶的盖,拿一小棍在里一搅一拉再一卷一卷的卷出一坨晶黄的麦牙糖。有时候孩子嫌他小气卷得太小,他便笑笑再卷多点。然后小孩子心满意足的含着糖走开,他又开始他的吆喝:收买烂铜烂铁烂胶鞋!那时候的牙膏是铝管也是可回收的,于是有孩子一听到收破烂的吆喝就跑回家,迫不及待地把家里还在用着的牙膏全挤光,拿着来换麦牙糖。哈哈,白天的甜自然换来晚上父母一顿痛打的苦。</div><div>住杉皮房的日子过得很快,应该不到一年吧。没多久爸妈指着坡上说用不了很快就有新房子住了。果然一车车的砖头沙子拉来了,孩子们又过节一样在沙堆上玩,堆长城,挖沙坑,每到吃晚饭的时间总听到家里人喊回家吃饭的声音,然后是骂声,因为每天回家衣服头发上都能抖落半斤沙。</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 <h3>一堆沙子让一帮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你堆碉堡,,我挖陷阱。你尿倒了我的碉堡,我踩坏了你的陷阱,于是又干一架,弱的那一方眼泪鼻涕糊着沙子,指着对方,你等着,哭着跑回家。第二天,好象又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起并肩作战了。有孩子总在大家回家吃饭的时候冒着要被爸妈打屁股的危险,留下来挖好陷阱,并用油毡纸或小树枝做好伪装,才心满意足地回家。然后在坦然的接受爸妈的一顿痛骂甚至痛打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看到明天不知哪个倒霉孩子中招后的狼狈样。</h3><div>日子就在这嬉闹中飞快的流逝。</div><div>带着几分不舍几分快乐,就这样结束了杉皮房的日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