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一）

少梁紫薇

刚刚立秋，一场雨加冰雹将六月的暑气消释，使得立秋的夜晚格外凉爽，伴着丝丝潮气。草丛里的蛐蛐纵情歌唱，完全不顾了旁人。村里巷道的路灯明亮亮的，两旁绿化带生机勃勃，路旁人家的围墙都被刷新过，干净整齐。

刚子和兰花夫妇坐在门口石墩上，忙了一天，终于可以放松了。“仨回来了？”刚子问兰花，“嗯，回来啦，说又没钱了，还说准备献血，唉，媳妇也娶了，怎么还这样不让人省心，看看两女儿还是懂事”兰花无奈又发愁着说。“还不是你惯的，小时侯我教育仨，你还护他，现在好了，人家长大了，听你的吗？你管得住？”刚子责怪兰花，兰花不言传。

兰花想想自己这几十年的生活，每天怎样熬过来的？两个女儿，最小的是儿子。自己忙地里活还要忙家里活，曾经贫血严重晕厥，刚结婚时刚子懒惰，屋里活多，又指望不上，娘家姐和妈都过来帮忙。那时候除了干活休息做饭就是休息吃饭忙活，忙忙碌碌供三个娃上学，沒吃过夜宵，更没进过西餐厅，没穿过高档衣服，没有时间去计较生气和回想，农家所有的活计都做过。还串巷卖饸了，买了电磨磨面粉，帮人摘椒，给果树疏花……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天都是忙碌紧张，好在身体支撑得住。现在女儿出嫁了，儿子的结婚使得家里经济越来越紧张。兰花常坐院中看着新盖的平房，思绪万千。小儿子仨不好好念书，结婚后仍不改旧习，不知过家的艰难，还在闯祸，自己的苦日子如何到头？

月很亮很圆，夫妇俩坐在院中。刚子把小凳远挪离兰花，从包里抽出一支烟，点上了，小院里除了草香花香再就是缭绕的草烟味。刚子想自己为了这个家没日没夜地做活，其中自己受伤住院，兰花一人伺侯，好在身体恢复快，无大碍，现在儿子又惹事生非，自己这是哪柱香没烧啊！一个硬铮汉子，可以在外流汗流血，却不能在家流泪！快六十岁的人了，现在觉得唯一亏欠的就是自己的女人。跟随自己过着做牛马的生活，真不该啊！

农村的秋夜更静，更深沉。人们都深睡中，偶有狗叫声传来，声音响彻一村。哪家小孩哭声，－天的喧嚣疲惫烦恼快乐都在时间拉下的帷幕中匿迹，月亮皎如银盘，悬在空中，清冷端庄，村庄外的庄稼如站岗放哨的卫队，精神抖擞，白天骄阳洗礼后的庄稼更珍惜夜的价值，明天各种叶片上也许就会朝露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