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我的师父是张玉新,我师父的师父叫李光琦,我还没有收过徒弟,这就是源、流和断流。<br /></b><b> 李光琦身上匪气十足,经历过斗争年代的历练,老爷子"身经百战",坦荡磊落,是个十足的斗士。斯人远矣,但是"江湖"上还留有很多他的传说。<br /></b><b>张玉新身上"匪气"依旧,只是不是国骂不离口,不是推杯换盏,也不是喷云吐雾,他的"匪气"已然被累月的茶水和戏文改造成了任侠气。<br /></b><b> "关东汉子"是他曾经的网名,好像是用在QQ号上,也是 "语文K12网"上曾经的名字。"关东",告诉大家他的生活和工作的地点,山海关外,长白山脚下,结合着老一辈"闯关东"的经验和印象,一说"关东"人士,往往就给人一种直率、坦诚、勇猛、无畏的感觉。"汉子",自不必说,第一是介绍自己的性别,但这肯定不是用意的全部。汉子的普通话翻译就是男人,东北话翻译就是爷们儿,但是叫"关东男人"只会让人以为是个四处撩闲的恶棍,叫"关东爷们儿"会让人觉得是个光着膀子、叼个旱烟袋的东北老头儿。只有"关东汉子"让人颇觉得有"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豪迈来,白山黑水下,"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那位,就是今天的正主儿。<br /></b><b> 人的豪迈不是体现在身材,也无需十八般武艺,鲁迅身高一米五八,无论是一字胡须还是立茬的头发,都给人以硬朗之感,无数文字更显其性格之倔强,在后代读者眼里鲁迅就是个以笔为枪、驰骋疆场、叱咤风云、名震八方的豪杰。<br /></b><b> 玉新也是如此。他的身高终究是比鲁迅先生高些,但是仍然无法作为东北老爷们的普遍身高的代表,以至于有一次一位云南的女老师任玲在她的教育随笔《张玉新老师十年前谈教师的"自我解放"》里说"我们专程到东北师大附中考察学习。这次考察主要由在吉林省颇有影响的附中语文教研组长张玉新老师接待。这个年龄不满四十的东北汉子看上去颇有日本人的精明外形,但性格还是透着浓浓的东北风味——爽直、大胆、实在。"外形的基本要素够不成"豪迈",可见一斑。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张玉新的个人魅力和伟岸形象在中学语文界广为传播,而且认识他的人们都可以以"侠肝义胆"、"直率爽快的汉子"等等来描述,一切也都是性格使然。<br /></b><b> 嘴黑、心热、手快、眼毒,有过和他交往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感觉到。嘴黑,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敢于"黑领导、黑权威、黑同行、黑学生",其实"黑"不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也不是烂嚼舌头,随便指责。他敢于说话的前提,还是据"理"力争,不畏强权;他敢于说话的理由,还是学术为先,人人平等;他敢于说话的语境,还是百家争鸣,自主思考;他敢于说话的目的,还是希望当头棒喝,催人梦醒。<br /></b><b> 心热,也是发乎真情的。对待他的师父李光琦老师以及事业上的伯乐张翼健老师,玉新始终心怀感恩之心,慰问家属、祭拜前人、整理旧稿、撰写文章,一言一行充满温情,英雄也有内心柔婉的一面。对待同事同行,他也总恰到好处的表达自己的关心关注。我去年从学校请假离职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刊载了我的一篇教育论文以示鼓励,历经十个月的人生历练,当我"浅尝辄止,不忘初心",决定回到附中的时候,他又一次专门登载我的另一篇教学论文以示纪念,并且让书法家王洪义先生题写了一幅对联赠我——"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个中深意,时至今日仍旧感慨万千。<br /></b><b> 手快,倒不是像练家子的手快,说实话过去他还是很有点拖延症的,稿子不到最后时刻是无法写的,到了最后一刻,文不加点、一蹴而就也是极有可能的。他的手快,我是想说的勤奋之意。玉新爱好不多,也不杂。他爱喝茶,爱听戏,近些年发展了又两项新爱好,钓鱼和徒步,除此四项,无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大把的时间不能就着茶水混沌过去,于是就有了读书、写作,笔耕不辍、著书立说、传经布道、著作等身这些词儿都不为过,做徒弟的就不多加评论了。他总是劝我,"酒局子要一少再少,烟不要抽了,社会关系做减法,用心回归自己的专业上来,"可谓苦口婆心,情真意切,甚至还让我媳妇给我捎话。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不服不忿,把他当成食古不化的老前辈,觉得不进入社会哪晓得社会的丰富多彩,不抽烟、不喝酒哪能交得到朋友?书斋里的天地哪比得上外边的大千世界?但是当自己真正走出一段时间之后,诸多烦恼接踵而至,内心惶惑不安,对于价值观有了更为深刻和更为真实的思考,人到中年,才渐渐明了玉新当年说给我的那些话,完全是真真切切的实打实的人生之道、经验之谈啊。<br /></b><b> 眼毒,是眼尖的意思。倒不是他视力好到哪去,而是说他洞若观火,常常能在大家还云里雾里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不觉得什么稀奇,因为事情还没有得到印证,既不是一语中的也不是一语成谶。但是假以时日,有时甚至得是三五年之后,时移世易,事情终究发展到了他所描述过的样子,蓦地想起他曾经的话来,才发现似乎老早就已经被他"封印"了,恍然大悟之际,也是心底里由衷佩服的时候。<br /></b><b> 这样的人够得上是个"关东汉子"了吧,这样的人无论在哪儿,都没有篱笆杖子,也没有围栏,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要的就是这份逍遥。不寄情于某个职位、某位领导,不幻想于某份钱财、某份荣誉,不忌惮于某个规矩、某个圈子,走自己的路,说自己的话,做自己的事,岂不逍遥?<br /></b><b> 事实上我们仰慕的同时,还是很难学得这一份逍遥自在的。关键还是"寄情"的事情太多,欲望不止,欲壑难填。而往往你想得到的越多,思绪越乱,心态越不平衡,急功近利也罢,犹豫摇摆也罢,八面玲珑也罢,东突西奔也罢,到头来都不如安安静静地做一番自己的学问。当一个人无欲无求,只愿意安心做好自己的事的时候,上天还是眷顾于这样的人的。据王春讲,玉新近日已被评为三级教授,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又一明证了,在此谨表祝贺,当然我知道他是不缺这样的祝贺,也不需这样的祝贺的,性格决定命运,偶然也许就是必然。<br /></b><b> <br /></b><b> "存缺斋"是他的又一个雅号,当年我们一起做自己的网页,大概2000年前后的光景,我的书斋名字叫"守拙斋",自号"守拙斋主人",玉新拿出他拟的名字"存缺斋",我俩相视一笑。"存缺""守拙",师徒不谋而合,似乎都有点旧文人的影子,有点孤高自傲,又都以"抱残守缺"来显示自己的遗世独立和特立独行来。然而接下来的日子,我倒没有坚持住"守拙",硬往世俗堆儿里跳,学着八面玲珑,学着左右逢源,学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内心有煎熬,但是那只是深夜来临褪下自己的面具的时候,痛苦只有自己知道,第二天天一亮,赶紧带上面具继续上工去。<br /></b><b> 他倒是这些年坚持得可以,文以人传,人以文传,"存缺斋"——书斋的名字,也因为没有虚情假意、刻意标榜,从而获得了长久的生命力。存缺,而不是补缺,暴露并保留自己的不足,而不是面面俱到、力求完善,道法自然,活得才叫真实。所以我私下里和别人开玩笑说,存缺斋主是张真人。<br /></b><b> 他不爱喝酒,也根本不能喝酒,啤酒只小半杯就能醉过去,以他的性格,按常人所想,必应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之人,可想而知反差极大,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餐筵席中的地位和声势。甚至一杯清茶,就足以让大家谈兴大发,诗兴大发,酒兴大发,有他在的酒局,完全没有酒局的规矩,想喝就喝,想喝啥就喝啥,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和谁喝就和谁喝,想不喝就不喝……,看似很乱,很随意,但是往往大家都很尽兴,也都很主动,往往还都喝不少。而他,依旧茶水一杯,笑看秋月春风。大伙感慨,老教师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就把学生给调动起来了。当年王鹏伟先生经常和他一起参加这种业余活动,两人一动一静,一喝一不喝,一说一不说,颇有互补之道,也留下过好多谐趣的记忆。<br /></b><b> 他不爱运动,也不参加什么体育活动,近两年开始迷上了徒步,每日必在朋友圈晒一下微信步数。不运动不代表不会运动,当年他居然也曾参加过附中教师篮球比赛、排球比赛,据说以其灵活和冷静的头脑,竟然也有过力挽狂澜、获得过关键得分的经历,虽然不是绝对主力,也不是一役成名,但或多或少可以说明,那个时候的他,不过是没有把心思用到这上面而已。他只要是不喜欢或不关注的,在那个方面基本就是绝缘体,啥也不知道,完全是个新手,但一旦要是他的兴趣所在,是他投奔而去的事物,他就一定会做到尽善尽美,成为个中高手。<br /></b><b> 郭德纲笑谈于谦三大爱好"抽烟喝酒烫头",模拟之,张玉新有四大爱好"喝茶、唱戏、钓鱼、徒步",可谓全身总动员,动静两相宜。<br /></b><b> 别人喝茶,高妙处无非用的好器具,喝的好牌子,烧的好水,邀的好友便是,再多便是进馆子,花大钱,讲排场。这些必然不合玉新的路数,玉新喝茶,不是刻板执拗地只喝一样茶,以显其钟情,他是以平常心喝各地茶,平时云游四方,各地朋友寄来、带来、送来的茶叶以及自己买来的茶叶,都是他的最爱。一杯之间,观茶汤,赏茶色,品叶形,嗅香气,入口缠绵,回味无穷。朋友圈里,经常看到他晒自己的一杯茶,简单言语间仿佛能看到他惬意的笑来。在他办公室坐上一会,他会给你沏上三两种茶叶,介绍茶叶的不同产地,顺带介绍当地风土人情风貌,俨然茶导游,以茶会友,以茶寄寓山水风情,茶自然有别样的风味。他还有一大擅长,就是喝"陌茶",不是茶叶末啦,是陌生的茶,然后根据色香味加以品鉴,说出产地,道出采茶时间,品出货色等级,给出参考价位,身边喝茶者无人能出其右,也算一绝。这其实不是他与生俱来的特长,喝之、爱之、乐之,不同境界之下,你我还只是烧水解渴,人家已经登堂入室和陆羽下棋去了。<br /></b></span><b><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再说他的戏曲情怀。他这个年岁,按说不应该有成天听戏的环境,所以不是习惯而来。我岳父今年八十多岁了,每天拿着个戏匣子,里面有几百首戏曲名段,乐此不疲,究其原因,是过年轻时没过着的瘾,那时候广播里放啥你得听啥,信号不好还兴许听不清,时间到了兴许听不完,留下的都是遗憾,所以现在听戏听的就是个自在。玉新不像那样的老一辈。他喜欢戏词儿,喜欢腔调,喜欢名门正派,喜欢经典片段,在一起共事的那些年,下午时分,上完了课,办公室里安静得很,斜阳草树,正是慵懒时分。先生端起茶杯,拉开折扇,《击鼓骂曹》《追韩信》《失街亭》……一段段一出出就开始了,他中气十足,嗓音不坏,关键是毫不掩藏,也没有羞赧,嗓门大、调门高得整个五楼办公区都听得见,大家因为已经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各干各的事,也不围观,也很少叫好,只是暗地里佩服和欣赏。唱者此刻是最惬意的,天地间仿佛就是他一个人,办公室仿佛就是一个戏班的舞台,身边的同事仿佛就是追随而来的票友,一曲下来,嚯哈哈哈,唔呀呀呀,酣畅淋漓,气干云霄,一杯茶水下肚,曲声顿止。偶有老教师跟着浅吟低唱般附和几声,奈何都是老气横秋,气度和气门都上不去了,还有年轻点的逞能,补上两句二人转,老生、花脸中间似乎一下子跌进来个农村傻媳妇儿,立马散了架。</span></b></h1><h3><br /></h3> <h1><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b> 钓鱼是他近些年来新发展的爱好,其实这个爱好的形成还是有赖于一是会开车,二是有闲时。开车让人的活动半径一下子由5公里增加到500公里,原先很难想象他会"驾轻就熟"的,毕竟老司机的身份才有9年而已。08年6月28日,我母亲过世出殡的日子,瓢泼大雨,路上积水甚深,张老师开车准时到达,告诉我说,车刚买不到五天,路上积水半米深,不知道咋办,当船硬开过来的,连雨刷器在哪都不知道,车玻璃被雨浇得根本看不见路,反正道上没人,就这么摸索着趟着河漂过来的。当时的我既被他的"无知者无畏"的勇气感到可气可笑,又被他冒雨前来安慰我、陪伴我感动得一塌糊涂。随着车技的提高,张老师钓鱼的地点越来越远,时而靖宇,时而四平,时而大安,时而查干湖,每次见到,必炫渔技以及鱼获,估计假以时日,他又得成为"钓鱼"的行家里手了。<br /></b><b> 他在"为师"的路上越来越远了,感觉像得道的"张真人"。每喜之遇之,必学之研之,居久,必爱之乐之,使其深之长之。而我,信之、仰之、慕之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了。有的人,注定一生走在你的前面,你看到的背影渐行渐远,是因为自己始终原地踏步罢了。<br /></b><b> 教学教研的路上,玉新始终大步向前,这是所有同行都有目共睹的,我没有资格评论。单是生活上的种种引领,他就足以启迪后生晚学了。我从没有当面叫过他师父,因为当时拜师的时候,他正作语文组组长,他说,"不要把师承变成复杂的门墙,师徒就是松散、简单的业务联盟。你叫我师父,别人不是我的徒弟,就会担心为师的胳膊肘往里拐,不公平。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且自己努力吧。"说实话,当年的我因为这个一直心有不甘,很多发展的机会师父都要照顾到组里所有的年轻人,而我往往是排在最后一个备选的人选里。到底是师父成就我还是我成就了师父?时间久了,心也泰然。我能理解他的用心,这是他的性格决定的,他不会拉帮结伙、结党营私,也不会刻意袒护、吃点小灶,大丈夫的刚正不阿的胸襟,岂可授人以"以权谋私"之嫌。于我而言,个人的奋斗外加上师父的引领和指导也就够了,机会面前人人均等,不等不靠,这样之后的发展和进步,自己的内心也格外坦然。有些人对有些人的一声"师父",其实也说不上是叫给师父听,还是叫给其他人听呢。<br /></b><b> 现在他又带了很多的学生,身边还有很多教学教研的"粉丝"、青年才俊,大家都喜欢亲近他,也愿意得到他的指点。这个时候就更不能再当着别人的面喊他"师父"了,因为当年他面对的仅是附中的几十个语文老师,现在他要面对的是吉林省乃至全国的成百上千上万的青年语文教师了。<br /></b><b>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我事实上的师父,心里的永远的师父。<br /></b><b> 一声师父,一生师父。<br /></b><b> <br /></b><b> <br /></b></span><b><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刘勇作于2017年7月7日,长春守拙斋。</span></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