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空的月亮

行路人•Journeyer

2017.08.05

大学四年是自由放飞的时光，收获了太多难忘的记忆。若要细数，只怕手指头、脚趾头加一起也数不过来。就只说说那个曾和我一起看月亮的人。

记不清菲菲是什么时候来的，因为她不是正常编制。她不需要修一些没用的课（比如政治），也不用参加各种集体活动（比如冬季晨跑），所以很自由。她能直接插班说明她家背景不浅，但她的家教很好。她性情温和，举手投足都透着温婉优雅。她说话很轻柔，但偶尔显得有些嗲、有点傻，被同学侧目。她很低调但也显得有些孤单。这是我对她最初的印象。

按说我和她的生活不该有任何交集，我们像是来自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可是有一天晚自习后，我们却一起坐在了操场边的台阶上。一轮满月悬在操场上空，菲菲满心欢喜地说，今晚的月亮好美哦！我的眼睛却搜寻着远处深邃夜空若隐若现的星星。我说，我不喜欢月亮，它的存在没有竞争，它的光辉耀眼直白，不给人细细琢磨的余地。我喜欢星星，因为它们要很努力才能发出光亮，看似平凡却很顽强，神秘而耐人寻味。菲菲说，她喜欢月亮，尤其是满月，圆润而明亮，让人觉得温暖、踏实。 我侧头看她，她幸福地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脸庞如满月般圆润光滑，眼睛如月光般清澈明亮。我再回头看月亮，不禁感慨她们有多么协调。菲菲的生活、性情都如这满月一般。

菲菲是那种被捧在掌心里精心养大的孩子，父母身居要职，替她把路铺得很平坦。她高中没毕业就直接插班到我们年级，因此比我们都小几岁。她把时间都花在提高英语水平上，除了跟着我们上课，还参加培训部的各种托福培训班。快毕业时她终于把托福考过了六百分。毕业后不久，她就出国了，那个圣诞节寄给我的贺卡来自纽约某大学。

菲菲是"众星捧月"中的月，而我却是一颗没人注意的小星星。奇怪的是，我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妒忌或敌意，而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幸福而单纯的女孩。跟她在一起我很放松，我的心里也很纯净。

我们外院美女很多，有背景的美女也不少，那种优越感时常有意无意地从言谈举止中扬撒出来。相比之下，菲菲简直就是路人乙，一丁点儿派头都没有，也从不主动提及家人。她衣着朴素，话不多还时不时显出稚气，思维方式简单不用人费心揣测。这些在我眼里非常可爱，我感觉她像个小妹。

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家庭出身。贫寒之家能培养出志存高远的孩子，权贵之家也可能培养出谦和随性的子女，不能一概而论。我想起菲菲，总是先想起那张仰望满月的喜悦而单纯的脸。大学毕业以后我再也没遇到一个这么喜欢月亮、痴迷夜空的女友。出国后我曾设法找她却无果，只把她如满月般的脸、如月光般的眼定格在脑海中。如今回想毕业季，最先想到的居然又是操场上空的那轮圆月，和坐在操场边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