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喜爱公子，走近容若

金 晓

因为喜欢，这个仲夏闲暇听的，看的，都是你。
心想，感念之后总要为你倾尽心意。

你生于温柔富贵，却满篇哀感顽艳；
身处花柳繁华，心却游离于喧闹之外；
真正八旗子弟，却喜交落拓文人；
行走于仕途，一生却为情所累；
风华正茂之时，却匆匆离世；

一位几乎拥有世间一切的惆怅男子，
一段三百年来倾倒无数后人的传奇，
——你，纳兰容若。
（纳兰性德，字容若，满清第一词人）

“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有谁知？”
——纳兰好友曹寅，顾贞观同题。

　 纳兰容若与曹寅自幼一起长大，成年后又一起任御前侍卫共事八年，同为康熙身前红人，深得康熙帝器重。
曹寅乃《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父。难怪当年和珅将《红楼梦》呈给乾隆皇帝看后，乾隆说：“此书所叙不过是明珠家事尔”。

《浣溪沙》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富贵公子，荣耀繁华，却偏偏为情所累，为俗世所扰。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世上没有哪个人的一生总是圆满无缺。

　　《虞美人》
　黄昏又听城头角，病起心情恶。药炉初沸短檠青，无那残香半缕恼多情。
　多情自古原多病，清镜怜清影。一声弹指泪如丝，央及东风休遣玉人知。
　——人在天涯，浮生若梦。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志士将自己对仕途、命运、情感的心绪诉于笔下，感怀伤世，谈笑古今。

《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人生当真若只如初见，哪人世间该是多么的单一与乏味。
“既如此，何必当初”，这简单几字，却道不尽古往今来多少伤心事。

《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此词一说为怀念其初恋表妹而作；一说为思念其亡妻作；如今后人再品读它，不管是当初为谁所作，都被他深情所动。

《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与温柔贤淑的爱妻卢氏仅仅相处了三年时光，却留下了几十首哀婉凄凉的悼亡词。情之切，痛之深，无穷无尽，以致这对璧人的深情感动上苍，终于在八年后的同月同日，他也追随爱妻去了。

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中，浸染了公子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多少无声的泪滴，多少看穿世事后又无奈的心酸。

《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 一程山水一程歌，一更风雪一更愁。公子在随扈东巡、去往山海关途中，写下了这首思乡恋家之曲，成就千古名篇。

《出塞》

今古山河无定数，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往。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幽怨从前何处诉，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金缕曲·赠梁汾》一词选句。

上面两首词均是纳兰事业颠峰时所作，按世俗之眼，他几乎拥有着世间一切美好，理当高兴。却为何仍是满篇哀怨？

公子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想要的是自由，是与好友们过着自在俗尘的淡泊生活，而不是追求权势，不是利欲。

　　《采桑子》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此词为怀念沈宛所作。爱妻的亡世，一度令公子消沉，对爱情绝望。但江南才女沈宛的出现与到来似乎又燃起了公子久痛的心。一句“而今才道当时错”，道出了理想与现实之矛盾，终究是错，是分离。

《采桑子 塞上咏雪花》

非关癖爱轻摸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 不是人间富贵花”，多么贴切的自我表露。生于富贵，却别有根芽。

初恋分离，爱妻亡去，知己难聚，令公子一生为情所困。

傲视权贵，心智高远，追求自由生活，却不得不委与现实，屈服于封建俗世，令公子短暂一生于矛盾痛苦之中。

　　电视剧《康熙秘史》结局中，康熙来探望病重纳兰，公子最后对康熙帝说：“我这一生最大的福分是认识了你，此生最不幸的也正是如此。我生为奴才却不甘为奴才，总是与你比高低。我与你比的不是权势，而是心智与傲气。”

——这段话虽是电视剧所写，但专家们都赞成这个结局的表述，因为它客观道出了公子一生悲剧真正根源，所以才导致这位大清权臣纳兰明珠长子，满清第一大才子的英年早逝，终年只有三十一岁。

　　买来《纳兰词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以作珍藏。

本篇匆作于丁酉年八月七日 立秋 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