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那么近

白亮

　　 女儿的婚期近了，她要去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拍婚纱照，约我们两亲家一起同行，共度蜜月。咋听结个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多少有些犹豫。然而，架不住亲家的纵容、妹妹的鼓动和远在澳大利亚外甥"小两口"的追随，欣然组成了"七人亲友团"，开启了"巴厘岛蜜月度假"之旅。

　　 从西安出发，经过北京的换乘，直飞了七个多小时航程，终于到达巴厘岛的上空，飞机开始下降已经是午夜了。因为是第一踏出国门，我心里有些兴奋，困倦全无。机场里客流量很大，熙熙攘攘。过海关"落地签"，排队等候。从旅客嘈杂的话音中辩听，几乎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中国人。偶尔也能看见一些高鼻梁、卷头发的欧洲游客，他们人高马大，行李多多。有的还带着长长的划水板，一看就是"弄潮儿"的玩家，步履矫健，来去匆匆。那些咖啡肤色穿着碎花裙衫的瘦矮人，就知道是印尼当地人，他们游走在人群间，宛如混拌在糖果盘中的巧克力，黑郁金香，踱步潇洒，从容自信。独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满脸堆笑，时不时发出几个"您好"、"这边走"等蹩脚的汉语词句，并用手势示意，疏导人流。我环顾机场大厅，除了有一些东南亚棕色点缀的彩饰和流线造型外，与国内机场大相径庭。

　　 出了候机楼，天上飘着零星细雨。尽管是早春三月，我脱掉身上的毛衣线裤，装进行李箱，换成短裤、T恤还觉得冒汗。一辆租用的丰田面包车停在那里，钻出位二十多岁的司机，微笑着打招呼，主动把行李放进车内，随即上车坐好驶入大道。车是右向行驶，与国内的驾驶方向相反。我坐在车上，总感觉是在逆行似的，好不习惯。透过车窗张望，道路有些窄挤，街景也不太繁华，类似国内县级城市的规模。车拐进拐出几条路后，很快就到了一家花园式的酒店。店员小哥笑迎出来，帮忙搬运行李。顿时，让我感到这个岛城人的热情。从澳大利亚提前到达，并在房间恭候的外甥"小两口"，按耐不住喜相逢的兴奋神态，更是增添了"亲情团圆"的温馨氛围，幸福满满。

　 　巴厘岛处在地球的赤道线上，属于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白昼温差不大，日平均气温三十多度以上。待在这里，一会儿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一会儿乌云遮日，大雨滂沱，老天爷跟闹着玩似的，晴雨交替，变幻无常。由于空气里湿度很大，总有一种有汗出不出来湿黏的闷热感，像西安夏日的"桑拿天"。酒店依海相建，风景如画。花园、洋房、泳池、阳伞、椰树、沙滩等东南亚地域特色，构成旅游休闲度假的绝配景观。酒店泳池建在室外，设计别致，造型优雅，犹如一颗晶莹剔透绿宝石，镶嵌在客房群楼的中心。我们身着泳装，披着浴巾，就可从客房直达。池水循环流动，清澈透底，跳进去没有渗凉之感。据说池水是海水淡化而成的，感觉浮力较大。老婆和女儿喜欢游泳，想游即去，乐此不疲。酒店内有一条人造湖泊，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园林秀美。坐在餐厅就餐，湖景尽览。还不时有漂亮的候鸟飞上餐桌，与人争食，真正享受到了"秀色可餐"和"同住地球村"绿色、生态、人文的宜居环境。饭后，我徜徉在湖边的长廊，独享异国风情美景。身旁不时有不同肤色的人走过。虽然语言不通，但插肩而过彼此会意的眼神、恬淡的微笑和双手合十的祝福，都充满了友善和诚爱。然而，有两次遭遇湖水里爬出的一米来长的"大鳄鱼"令我毛骨悚然。后来，店员告诉我：那不是鳄鱼，是酒店买养的蜥蜴。湖里独此一条，不常露面。对于远道而来的客人来讲，能看到它就是一种机缘和福分。

　 　我从小生长在北方，对大海充满好奇和幻想。印象中的"海天一色"和实景中的"湛蓝海水"完全是两个概念，它不仅仅是"平面"变"立体"视觉差异，而是奔腾与激荡、宽阔与隽永的感观体验，不禁使我想起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句，理解又有了新的感悟和升华。我赤脚漫步在海边，足踩松软地细沙，任凭层层翻滚波浪的冲刷，很有那种置身其中的豪迈之感。看见几名欧洲的游客在远端玩冲浪，也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可惜旱鸭子触水，心想事难成。就连小股浪花翻起碎石，拍打在腿上，都隐隐作痛，岂敢迎浪顺势冲滑？倒是沿滩捡拾珊瑚、贝壳、卵石等"海产品"而落得个沾沾自喜的愉悦罢了。于是，我拍海景，发照片，传递初次出国的海外见闻，晒在朋友圈里互动。有同学故意调侃说："巴厘岛离巴黎有多远？"我便风趣地回敬道："很近，刷卡坐个地铁就到咧"……线上，赚足了关注的眼球。线下，上演了开心一刻。

　　到达巴厘岛第三天的早晨，我还没起床，突然感到身下床板晃动的很厉害。妻子对我说，好像地震了。我一股脑爬起来，与她跑到楼外。酒店里秩序井然，没有看到惊慌和混乱的场面。女儿从网上确认：这里刚刚发生了6.4级地震，震源离地面十千米，震感明显。我忙说去看海啸，大家一脸茫然。海啸倒是没发生，却等来了国内亲朋好友致电询问和微信留言的关怀。真是海岛路途远，友情何其近？

　 　翌日，我们按行程继续租车出游蓝梦岛观海。来到码头乘船驶入印度洋。那天风和日丽，海面平缓。到达深海划定的区域，船员让游客分批穿上救生衣，乘香蕉汽船入海漂流。快艇牵引汽船贴着水面，似离弓之箭，破浪向前，真有"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的感触。突然，船椽向上一扬，整船翻扣，我落海了。顿时，惊慌失措，四肢乱扑腾。好在靠救生衣浮力托着，身体没有沉下去。但海浪起伏的落差，足有半层楼高。我像坐滑梯似的，上下翻滚，连呛了两口海水，苦涩难耐，泪眼婆娑。同船落水的亲家公挣扎地游到我和妹妹跟前说："都好着吧！"我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快艇小哥逐一把人拉上船，整理好汽船重新出发了。我回眸望海，波涛汹涌，心有余悸："幸哉！这可不是家乡游泳池的深水区，而是深不可测的印度洋啊！大海无边，回头无岸，何况我还不会游泳？"劫后余生的感觉，使我愈想愈后怕……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自己仿佛亲手操作命运之尺，丈量了一回生死距离的远近……

　　离开巴厘岛的前夜，星空璀璨。我走进海边的酒吧，歌手弹奏着吉他，激情演唱，曲调悠扬，节奏轻快，如海水一样清澈流淌，美妙至极。我驻足聆听，别样的情趣。不经意掏出手机，怯怯上前拍照。歌手见状，打出OK的手势，没有国籍的陌生，只有音乐的享受。这时，两个欧洲人家的孩童，闯入我的镜头，像我童年抱过的“洋娃娃”，惹人喜爱。一阵叽哩咕嘟的沟通，超越了语言障碍，拉近了交流的距离，和谐相处，喜乐开怀。真可谓童心不泯，夜岛迷醉。

　　短短的九天行程，我们见证了女儿女婿拍摄婚纱照的浪漫和蜜月旅行的甜蜜。同时，也游览了海神庙、情人崖、蓝梦岛等风景名胜。因为是自由行，少了跟团出游"指手画脚"的催促和束缚，多了那份亲情陪伴的自如和开心。幸亏外甥"小两口"一路导游"翻译"，才使得这次旅行顺畅、悠闲和惬意。路途虽然是那么的远，但收获爱情、亲情和幸福的感觉却是那么的近……

2017年8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