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一把苍凉给母亲

马俊龙

<h3>  <font color="#167efb">我和妈妈和四哥和老弟。那个拿苹果的是我,今生唯一的儿时照;我弱弱的一生活到今天知足了。</font></h3><h3></h3> <h3>  <font color="#167efb">这是我出生的老屋之地。勾起我太多的回忆:坐在小板凳看家的永远是我,摔泥娃娃的有我,敲钟喊兄弟姐妹回家吃饭的是我,好奇点燃棉花着火在猪圈的草窝里呆一天的是我 ---</font></h3> <h3>  当漫天满地的金色叶片铺满视线之时,我又踏上了回乡的山路,汽车载着我飞驰在大兴安岭五彩的画卷中,依窗而坐的我,远眺着这片生我养我的热土,一种激情在心中澎湃着,一种无法诉说的情结在心中缠绕着。记忆中的故乡似一幅年深日久的图画,发黄的纸页间总有淡淡的忧伤弥漫着,尤其是母亲离开以后,回乡的次数一次次减少了,因为在我心里,对故乡最浓郁最无法割舍的情感永远属于母亲。</h3> <h3></h3> <h3></h3> <h3></h3> <h3>  二十年前,我带着父亲阳光般的希冀,携着母亲雨露般的渴盼,挥手作别了小山村。在我离开故乡的二十几年里,我常常借助一枚创伤的车票来维系与母亲的联系。母亲是我精神上的故乡,而故乡对于我,相当于被放大了的母亲的概念,每次想起,从内心深处便感到温暖,总觉得:我的母亲今天仍然生活在那里,静静地站在门前的老榆树下,望着远方,思念着每一个离开家的孩子。这种时空无法阻隔的心灵感应,在我的一生中是永远不会消失的。</h3><h3></h3> <h3>  小时候,家里很穷,全家十一口人靠父亲那微薄的工资来过日子。但母亲吃苦耐劳,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总是想尽办法让我们吃饱肚子,穿的干干净净。母亲虽是个比较传统的家庭妇女,但对我们的教育却从不放松,她长年累月承担着繁重的家务,洗衣、烧饭、种地……从来舍不得让我们多做。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母亲要照顾9个孩子的吃穿住行,她从不抱怨,她的脸上总带着笑不完的微笑。偶尔闲暇时,母亲在那盏微黄的煤油灯下,毫不放松地督导我们兄弟姐妹的作业。那时候,粗糙易破的白纸本对于我们家来说都要省着用。母亲总是把买回的大白纸裁成作业本大小,用针线一一订好,交到我们手上。</h3><h3></h3> <h3>  我清晰记得,因为没有铅笔,我把电池的芯砸出来当铅笔用,母亲看着我用电池芯写字笨拙的样子,看着我黑乎乎的小手,母亲的眼里闪动着一丝泪花,她总是深情地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苦难的日子里母亲总是笑着、希望着,她说这希望来源于我们九个孩子,母亲一直坚信:我们长大了,一切就好了。我很小时,由于营养不良,身体很不好,以至于母亲比较偏爱我。许多家务活母亲从不让我沾手,偶尔帮她干点活,她总是很心疼。那条从家到卫生所的乡间小路不知母亲背着我走过多少次。每次生病,母亲都急的不知怎么才好,她害怕,怕稍一耽搁,我弱小的生命就会从她面前消失。</h3><h3></h3> <h3>  那是个晴朗的中午,阳光很暖,母亲在地里种菜,我坐在菜地头边看小人书边看母亲种菜,阳光晒红了母亲的脸,母亲边干活边说那句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儿子, 多用点功,日后你有出息就不用再干这种粗活了,你看妈,日晒雨淋地累,图个啥呢,唉!就图你们兄弟姐妹吃饱穿暖,好好上学,以后能换一种生活活着。”那时,我并不知道所谓读书之后的换一种活法,但我一直很努力。</h3><h3></h3> <h3>  每当冬夜,炉火渐尽时,破旧的木屋内空气显得萧寒,待我们上床入睡后,母亲又坐在炉火旁,借着昏灯,开始为我们缝衣补袜。炉火忽明忽暗,照着母亲布满皱纹的脸,每一条皱纹都蕴藏着无尽的辛酸。因为孩子多,母亲常常因做鞋做到半夜,她用锥子锥穿厚厚的布鞋底,将线绳穿过针孔,一针一针勒紧。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母亲辛苦地劳作着,当一双双新鞋穿在我们脚上时,年少的我们根本无法体会当时母亲所承受的艰辛,我们所看到的永远只是母亲看到鞋子穿在我们脚上时露出的欣喜的笑!</h3><h3></h3> <h3>  那时,一家大小十一口人的衣服都由母亲来洗,一个大铁盆,倒进一壶热水后,再放三四小盆凉水,一块磨的几近平滑的洗衣板、一块肥皂,衣服便在她熟巧的双手下搓了起来。寒冷的天气,母亲常坐在窗前洗衣,她仔细地检查每一件衣服特脏的地方,吃力而默默地一件一件洗着……那双干裂如柴的手,那双历经风霜而变的厚实而刚强的手,足以应付任何苦难。</h3><h3></h3> <h3>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虽平凡,却有着坚忍的个性,即使遇到任何困难,她总是无限地宽容与吞忍。在“文革”时期,由于我父母是从外省搬迁而来,我们家被当地人看成“外人”,原本贫穷的家同样难逃“文革”的浩劫,哥姐们在河套捡烧火柴,被“革委会”的人给抓起来批斗,父亲被定为“反革命分子”,大姐受牵连小学没上完就被赶出校门。工作组到河北老家调查给我们弄了个“富农”出身。这种种的罪状,使我们家蒙上了厚厚霜雪,那种寒冷的感觉并没有把母亲打倒,一次次批斗会上母亲拖着病弱的身子默默承受着种种压力。我们也是忍受着严重的饥饿,每天靠土豆填肚皮,一锅土豆汤加一些榆树叶,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母亲每次看见我们吃饭时,眼里常常含着晶莹的泪花,她为我们的饥饿心疼,但她总是笑着说:“孩子们忍一忍,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h3><h3></h3> <h3>  母亲辛劳的日子一直到我们成家立业以后,原以为,她终于可以卸下重负可以享清福了,可长年的超负荷劳累,疾劳成积,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因为工作关系,我离开了山村,离开了母亲,虽然坐客车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却很少回去,可每次回去又总是忙着访友聚会。常常喝的半醉溜进家门时,发现母亲的房间的灯依旧亮着:她静静躺在炕上,眼睛却望着屋顶发呆,那一刻,我仿佛洞察了母亲寂寞的日子是如何熬过的,我们不在身边的无数个夜晚,她是怎样以思念来填补那可怕的空白,我为自己回到家中陪母亲的时间却很少而懊悔难过。当自己不知不觉步入中年,才更加明白对于长大的孩子而言,母亲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对衰老的母亲而言,儿女却是她的全部啊!</h3><h3></h3> <h3>  我无法忘记,那个飘着雨丝的上午,去看望母亲后便急着离开,母亲坚持送我到车上,我目睹着母亲站在路边挥手的身影从缓缓移动的车窗里消失,那种心痛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母亲老了,腰弯了、背驼了、身体变矮了,为了我们兄弟姐妹,母亲耗尽了心力。每次回去,母亲沧桑的变化,都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却又不得不从心里安慰自己,母亲健在就是幸福。</h3><h3></h3> <h3>  记不清从哪年开始,母亲开始拄着棍子在门前的老榆树下送我,每次拿着母亲为我准备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下意识的回头时,发现母亲瘦弱的身子依在老树边,风吹动着她的白发,那一刻,我多想飞跑回去拥抱母亲,或者索性永不离开。可我只能故作轻松地向她招一招手,为自己的背影留给母亲的苦涩滋味而难过。现在想起,每一次离别对于母亲而言都是一种打击啊!而母亲一直本着故土难离,本着不给儿女增添一丝一毫的负担的原则,不和我们同住,我们做过许多努力说服她,但母亲一直坚持“我身体很好,等过几年我和你爸不行了,少不了麻烦你们。”每当打电话回去,她总是说:“我们很好,没事。好好工作,别老惦记我们。”</h3><h3></h3> <h3>  2003年我回乡探亲,母亲病倒了,这来势汹汹的病痛,使我措手不及。母亲躺在床上,还不停地叮嘱我别告诉哥哥姐姐,在我面前,她依然故作轻松,谈笑风生。我尽可能地抽时间陪着她,而母亲总是说:“我没事的,你别老这样守着我,出去走走吧,换换空气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在母亲随时都将有结束生命的危险时刻,她心里装的还是别人。她这一生总为我们活着,总是乐此不疲于家庭的每个角落,她从不亏欠亏待别人,也不愿麻烦别人,包括我们每个儿女。每当我牵起母亲日渐衰瘦的手,心里说不出有多么心疼,而母亲也明白自己的病情,总是不停地问起我们兄弟姊妹的生活、工作、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丝毫看不出她重病在身,虽然卧病在床仍然保护着生命的尊严,保持乐观的心态。每每想起母亲,我时常惊醒于午夜梦回的黑暗中。是母亲让我学会如何坦然面对生活,她用她全部的人生阅历告诉了我生活的真谛:快乐与痛苦、幸福与不幸却无法逃避;学会宽容,学会承受,善待自己,更要善待别人。</h3><h3></h3> <h3>  一层层落叶铺满回乡的小路,踩着这温暖的“地毯”我又来看望母亲。母亲也像这落叶从灿烂的枝头缓缓地落下来,而她却没有醒来。生命的华彩,在对儿女的奉献中绽放。艰苦的日子,漫长的病痛之后迎来属于自已的季节,对母亲而言,这应该是种解脱吧?她把心分成九份,分给了九个孩子,却从不保留一点给她自己,当我们用悲伤把这支离破碎的心拼好时,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女全部的爱啊!站在这与母亲共同的土地上,寻找那悄然远逝的往事,在屋檐、在树下,我仿佛能够聆听到母亲那亲切而遥远的声音。母亲走了,我的心灵一下子没了依靠,一股悲凉将我笼罩的严严实实。我握住屋檐下不时滴落的泪雨,凉凉的一直穿透内心直至灵魂深处。低矮的老屋让我觉得四处漏风,原来这世上能留住人的不是房屋,能带走人的不是道路。人生的每一次分离,也许就是永别!</h3><h3></h3> <h3>  眼前,故乡的天空依然空旷、蔚蓝,暮归的倦鸟还隔绝徘徊在看秋老人的情怀里。望断秋水,再也看不见母亲慈祥的笑脸,也不见母亲那默默相送的身影。苍苍的老榆树啊,曾有多少个日子让我的心像一只小鸟,飞过迷濛的烟山,苍茫的群山,停落在那高大魁梧的躯干、卷曲飘拂的长须和浓得化不开的团团绿云中。对母亲,我心中充满愧疚,为远没有理解母亲的苦闷与孤独,为自己陪在母亲身边太少太少而愧疚,“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巨大的遗憾折磨着我的心。母亲去了,她用全部的爱从容地画出一弧生命的轨迹,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永不消失的亮彩。</h3><h3></h3> <h3>  母亲太累了,母亲睡着了,一切重负都卸尽了,一切苦难都结束了,她用一生的时间点燃的泛着暗红色光晕的灯火,成了这些年来我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照亮我远行的道路。多少次,母亲的呼唤将我从梦中惊醒,一次又一次迎面走来,一次又一次转身离开,这就是母亲眼中的我吧,用分离来折磨着这个平凡善良的母亲的——是我还是命运?</h3><h3></h3> <h3>  如今,我回来了,我又回来了,母亲!此时,没有别人,唯有墓内的你,墓外的我,您想责怪就责怪吧。从小到大,你一直用包容的心容纳着我的一切,相守的年月里,一成不变地给我以永恒的爱,当我明白过来时,从心里想要报答这份慈恩的时候,这一切竟成了痴想!此时,就让你最疼爱的儿子伴一柱清香,在无声的痛哭中祭奠你的亡灵吧!</h3> <h3>  我的心在风中颤抖着,我一身疲惫地寻找着,那一地如约而至的金色落叶啊,你也和我一样被浓浓的乡愁和淡淡的哀伤而包围吗?时间会使人忘记很多事,但却永远抹不掉刻在我心中那一些清晰的印痕。母亲虽然远离了我,但她像吹过耳边的风,飘至眼前的阳光和鼻翼间游荡不息的花香一样,时时伴在我身边。我的思绪在这熟悉的土地上尽情飞扬着,想挽留住什么吗?逝去的风,还是失落的梦?其实,当一个人沉浸在对往事的无限怀想之中,当你越想拥有什么的时候,已经开始失去了。即使拥有了你想拥有的生活却失去了原本最宝贵的。这就是所谓命运的安排吧。</h3> <h3>  我把太多太多追不回的记忆都留在了故乡,在那里每份精心收藏的感情都让自己背上沉重,对于我,对母亲的思念是永远的不了情,母爱深深深几许,母亲用爱编织的丝线,缠缠绕绕牵扯着游子的心,震撼着我心灵中最温柔的部分,沉淀了疲惫,刷新了苦涩。</h3> <h3></h3> <h3>  母亲去了,叶子黄了,我又回来了。</h3> <h3>  <font color="#167efb">看到这棵老榆树同学们好惊讶。有同学说:才知道你是怎么升官的,我祈福我有个大孙子 ---</font></h3><h3></h3><h3><font color="#167efb"> 保佑吧,保佑我们一生一世兴旺发达 ---</font></h3><h3><font color="#167efb"> 其实,人多份善心,总会有好报的 ---</font></h3> <h3></h3> <h3></h3> <h3></h3> <h3></h3> <h3></h3> <h3>  <font color="#167efb">大雁河-我的母亲河,您知我爱您有多深?是您的奶汁把我喂大---</font></h3><h3></h3>